砰!
    低沉的闷响从天地之间炸裂开来,好像是真正的惊雷涌动,天地之间顿时摇晃震动了起来,紧接着,狂暴的气浪便是朝着四面八方倾泻了出去。
    秋云海和金刚长老所交手的区域,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环形,那是完全以能量劲气形成的,紧接着,这环形又是覆盖了两个人所交手的所有区域。
    方圆数十丈之内,光线都是被遮挡了下来,就连大地上也卷起了剧烈的烟尘,还有一阵无与伦比的风暴翻滚。
    那种场景简直无法形容。
    所有人的视线都是紧紧的盯着这一切,盯着那交手中间的两道身影。
    人们都是知道,这两个人一出手就是杀招。
    就是毫无保留的招数。
    所以,这一招之后,肯定就能够分出胜负。
    所以人们都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不敢错过分毫。
    但是场间有两个人是不一样的。
    首先是李无忧。
    他似乎对这场战斗根本就不在意,甚至,好像他知道秋云海必胜一样,他依旧是半闭着眼睛,然后斜靠在马车的卧榻里。
    一动不动。
    那脸庞上的神色也是格外的平静。
    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
    而其次便是北冥。
    他没有注意秋云海和两位金刚长老的交手,而是将视线投向了李无忧身后的那三千东厂番役,他的眉头已经紧紧的皱成了疙瘩。
    因为他发现了一个问题。
    秋云海和金刚长老之间的交锋,产生的波动是无与伦比的,这样的波动,一般的凡俗,哪怕是先天境界的高手,都很难承受的。
    比如无尽苦地这边。
    一些普通的先天弟子,已经是被这股波动震荡的面色发白,纷纷被迫朝着后方倒退了出去。
    有些人甚至躲闪的不及时,直接被震荡出了些许的伤势。
    就连一些宗师境界的弟子,也是承受着的有些困难。
    一个个都面色凝重。
    但是,李无忧身后的那些东厂番役们,那浩浩荡荡的三千番役,竟然一个个的都是纹丝不动,而且脸庞上的神色也是格外的平静。
    他们看起来,也好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好像这些波动,根本就没有影响到他们。
    北冥自然对这些人的状态很是好奇,所以,他想要看清楚这些人的实力,但是他发现了一个更加让他觉的恐怖的事情。
    那就是,天地之间好像有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将那三千宗师都是给笼罩了起来,任由北冥如何观察,都是看不透这些人的实力。
    这一切诡异的事情,让北冥的一颗心,已经是低沉到了极点。
    他已经明白了。
    东厂的实力,远超他自己的想象。
    今日之战,似乎危险了。
    东厂,能够平定了东海诸岛,能够灭了镇南军,能够毁掉了草原,这份实力,显然不是他想象的那么不堪。
    即便是对上江湖,像是无尽苦地这样拥有着巨大的底蕴,数千年的积累的武林圣地,也是有着丝毫不弱的底气的。
    北冥的心思,开始变的迟疑。
    甚至是紧张。
    如果他所预料的不错的话,今日一场战斗,无尽苦地似乎并没有胜算了。
    不是似乎,可能就是一定没有胜算。
    那么,接下来,还有必要再进行那一场无尽苦地和东厂之间的厮杀吗?
    北冥陷入了犹豫。
    如果厮杀的话,最终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无尽苦地被东厂给灭掉。
    整个无尽苦地的数千年的传承,都将是彻底的消失不见。
    如此一来,无尽苦地便是在江湖上除名了。
    而自己也将会成为无尽苦地的罪人。
    有史以来,最大的罪人。
    但是,如果不打的话,东厂会罢手吗?
    好像不会!
    东厂直接如此气势汹汹,大张旗鼓的来找无尽苦地的麻烦,还放言天下,要在八月初五这一天,将无尽苦地覆灭掉。
    这似乎已经是成了定局了。
    东厂好像要对江湖开刀了。
    如果真的是这个意思的话,那无论无尽苦地打或者不打,都得被东厂给灭掉。
    投降,也就会成为一个笑话。
    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北冥不敢做任何一个决定,因为好像做哪个决定,无尽苦地都将会迎来最可怕的结局。
    而如今这种局面,似乎只有一个最终的办法了。
    那就是,启用无尽苦地的最终手段。
    在东厂的人来之前,那股气势出现的时候,北冥曾经给身后的一位长老说过,无尽苦地并不是只有北冥一个人。
    这是事实。
    并非北冥在虚构,也不是北冥为了给无尽苦地的弟子们信心而编造出来的谎言。
    在无尽苦地的地底之下,确实还有着一个真正的恐怖的存在。
    这件事情,只有北冥一个人知道。
    这是无尽苦地的最终秘密。
    那个恐怖的存在,并非真正的一个人,而是一具尸体。
    是无尽苦地的第二位先祖,登天门的时候,留下的肉身。
    当初那位先祖,登天门的时候,出现了一些意外,所以导致他魂飞魄散,彻底的失去了意识,但是他的肉身却极为的强大,并没有被天门的雷霆毁掉。
    然后这具肉身便是被无尽苦地的人,保存了起来。
    肉身存放在地底的最深处,每日都承受着地底岩浆的炙热淬炼,早就已经变成了真正的无坚不催的宝物。
    而催动这个宝物的方式,便是以千人的鲜血灌注,将其唤醒。
    然后以无尽苦地的特有的祭祀之法,将这具肉身和已经登天门的无尽苦地前辈沟通,那些登天门的前辈,将短暂的掌控这具肉身,并且为无尽苦地而战斗。
    这是无尽苦地最终的底牌。
    也是他们能够在这江湖上屹立数千年的最根本原因。
    有这具肉身在,没有人能够真正的将无尽苦地给打败,或者是灭掉。
    但是,想要启动这具肉身,想要沟通天门之上的那些人,那些被称之为神的前辈,代价却有些太大了。
    一千具尸体的鲜血。
    而且必须都是无尽苦地的弟子的鲜血,必须得是修炼过铜锣心经的弟子们的鲜血。
    这对于北冥来说,就是一个极大的考验。
    这些弟子,可都是无尽苦地的基础,都是无尽苦地的未来啊。
    “未来?”
    北冥心中思考着,然后看向这远处的一片苍穹,那里似乎正有一片极大的阴云覆盖过来,随着阴云的滚动,整个天地都在变的黯淡。
    夕阳余晖弥漫出来的火烧云,正在飞快的消失,大地之上的光影也逐渐的消失,甚至连那天地之间的生机,也似乎在飞快的消失。
    好像,整个无尽苦地也即将被彻底的变成黑暗,变成没有希望的存在。
    北冥好像一下子明白过来了什么,他自嘲的笑了笑,在心里说道,
    “如果连眼前的这一关都挺不过去,那无尽苦地还谈什么未来?既然这些弟子宗师要死的,那就让他们死的更痛快一些,更有价值一些吧。”
    “他们,都是为了无尽苦地的未来而死的,死得其所!”
    “我会替无尽苦地,记住他们的名字!”
    北冥在心里微微的自言自语,声音慢慢落下,他的眼睛也是变的冷冽了起来。
    这种冷冽之中,还多了几分狰狞。
    他彻底的下定了决心。
    “二长老,将无尽苦地的白玉冢打开,待会儿真正的打起来的时候,受伤的弟子,都送入其中,让他们好好的养伤。”
    北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看向了身后的那名长老。
    “白玉冢?!”
    二长老并不知道白玉冢是真正的用来做什么的,他只是听说过,听到北冥突然间提到了这个东西,他一时间有些好奇。
    没有立刻做出回应。
    “白玉冢,是我无尽苦地的秘境,里面有用千年寒白玉制作的白玉寒床,足足有方圆数十丈,能够帮助人稳定内力,稳定气血,恢复伤势。”
    “尤其是对我无尽苦地的弟子,更是有着极大的作用,与铜锣心经配和的话,就能够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北冥一脸认真的解释道,
    “原本,这东西是无尽苦地的秘密,只有祖师级别的人才能够进去,但是现在,无尽苦地面临了真正的劫难,那么,那些规矩也就没什么作用了。”
    “让所有的普通弟子都进去吧,为了无尽苦地的未来,我们彻底的,真正的战斗一场!”
    北冥的声音里充满着凝重,还有冷冽,以及真诚。
    听起来就像是真的一样。
    但是,他实际想的,就是让这些受伤的弟子,进入白玉冢,然后运转铜锣心经,到时候,他们失血的速度会更快,甚至会不受自己控制。
    到时候,带着铜锣心经奥义的血液,进入白玉冢深处,就会彻底的唤醒那位先祖的尸体。
    也能够让天门之后的那些无尽苦地的先祖们,受到感应。
    然后,为无尽苦地而战。
    “祖师深明大义,我等佩服!”
    那名二长老听到了北冥的解释,立刻是这脸庞上浮现出了一丝感动,还有掩饰不住的兴奋。
    如果真的白玉冢像是北冥说的这么厉害,那无尽苦地这一次,战斗力又是会上一个新的台阶,原本他觉的,硬对现在的东厂,也是有些压力的。
    毕竟,东厂展示出来的底气,太不一般的了。
    但是现在,他突然之间又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只要让那些受伤的弟子进入白玉冢,就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内恢复,再次和东厂的人战斗,这就相当于无尽苦地多出来了一倍,甚至两倍的弟子。
    即便是东厂再强,也没有胜算的。
    “我这就去安排。”
    这名二长老面色激动,然后便是飞快的离开了无尽石碑,开始去安排白玉冢的事情了。
    北冥意味深长的看了这位二长老一眼,脸庞上的神色变的有些恍惚。
    还有些无奈。
    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在心里说道,
    “我也没有办法,这是能够保住无尽苦地传承的最后的机会,也是最后的办法。”
    “委屈你们了!”
    轰!
    天地之间的交手,在这一瞬间的功夫,已经是进入了最后的尾声。
    随着再度有着惊雷之声传出来,那强大而狂暴的气浪,也是终于达到了巅峰,然后,开始收敛了起来,也就是一瞬间的功夫,所有的气浪都化作了烟消云散。
    然后,这气浪之中的那两道身影,也是逐渐的显露了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再度被这场景给吸引了过去。
    在这一片天地之间,有着一道巨大的深坑,这个深坑足足有数十丈宽大,几乎将整个无尽苦地面前的那条山路都是给堵住了。
    深坑的四周,便是无数的裂纹在慢慢的扩散,好像是密密麻麻的蜘蛛网一样,又像是有人在大地之上砸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无法形容。
    而在这深坑的中间,便是秋云海,还有那位金刚长老。
    两个人的状态都不是那么的完美。
    秋云海身上的飞鱼服,已经是被劲气震荡的出现了无数的碎裂,就像是破破烂烂的布条一样,甚至上面还显露出了一些白色的,还有殷红的血迹。
    他的面色也有些发白。
    他的头发也是散落了开来。
    他脚下的泥土,也是因为鲜血的浸染,而变的有些湿润,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但是他依旧是傲然的站着,手中的绣春刀,依旧是对准着金刚长老的方向。
    没有丝毫的怯懦。
    或者是退缩的意思。
    顺着刀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便是那位金刚长老。
    他距离秋云海也就仅仅有一丈左右的距离。
    他的脸庞上的神色也是十分的苍白,满头的银白色发丝,都是散乱的垂落了下来,然后看起来十分的狼狈。
    另外,他的身上的衣衫,那古旧的无尽苦地的长老袍子,也是已经几乎彻底的烂掉了,就是被刚刚的劲气给冲击的烂掉的。
    而他的脚下,和秋云海的状态也基本上一样,鲜血淋漓。
    地面上的泥土都是因此而变的湿润了起来。
    看起来有些格外的触目惊心。
    更主要的一点,是他的双手,这个时候,也是保持着交叉在胸前的姿态,上面的鲜血更加的明显,几乎完全是变成了红色了。
    他的眉头紧紧的皱着。
    死死的盯着秋云海。
    那一双眼睛里面,是一种近乎可怕的震惊,以及不敢置信的神色。
    噗!
    在这万众瞩目之下,突然之间,天地之间传来了一阵爆炸之声,金刚长老的双臂,直接炸裂了开来,血肉飞溅。
    只剩下了骨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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