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孝羽抱着慕梓灵往新房方向而去,却没有进门,而是跃墙出了府,一直往西的方向走。
    阳光西斜,橙金色的光在他们身上渡了一层迷离的光彩,身后被光拉长的影子一晃一晃地动,光影绰约,佳偶天成,像极了一幅美而不真实的动态画卷。
    从跃墙出府的那刻,慕梓灵就按捺不住的想开口说话,问问他要带她去哪儿,但是盖头没掀,龙孝羽不准她说话,也不告诉她要去哪儿。
    不知不觉日落西山,红霞万缕,一半藏进半山腰,一半笼着半天边。
    龙孝羽带着慕梓灵来到一片似海又不似海的偌大水域。
    水岸上停泊着一艘有楼房高的花船,船上挂满红绸飘带,几盏亮着红光的灯笼,船身琉璃翡翠点缀,奢而不华,繁而不杂。
    风在吹,红绸飘带凛凛拂动,船舶悠悠浮动,龙孝羽将怀里一路一直蠢蠢欲动的小女人抱进了花船。
    船里别有洞天,一片喜庆,龙凤烛,龙凤帐,百子被,红枣桂圆和花生……一切新房必备的东西,这里全有,红尘旖旎,说不尽的暖意温香。
    慕梓灵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安静了,彻底安静了。
    龙孝羽盯着头纱下的她,怎么都看不够:“慕慕,我掀盖头了。”
    “……”慕梓灵身板顿时绷直,像是任命着一件很严肃庄重的事情。
    龙孝羽从案几的架子上取了玉如意,像是在做着一件什么神圣一点不可马虎的事一样,他用玉如意小心翼翼、慢而又缓地揭了红盖头。
    憋了一整天,终于可以说话了,但许是环境使得气氛使然,又看着近在咫尺、满面桃花的男人,慕梓灵别说开口说话了,连呼吸都凝滞了。
    她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他,略施粉黛的脸不自觉地染上一抹酡红。
    是憋气憋的,也是羞的,却不知头两侧的金步摇隐隐颤动,泄露了她无措的内心。
    平时不失粉黛的她,亦倾城,现在化了淡淡红妆,简直赛天仙。
    她眼尾细小的红色水晶花钿点缀,在他眼里碎成了朵朵开的桃花。
    灼灼桃花开,他看着她,移不开眼,眼里盛满了笑意:“慕慕是紧张了?”
    慕梓灵硬声狡辩:“才、才没有!”
    对,她没有紧张,就是舌头不小心打结了,就是两只手无处安放,只能紧紧攥在一起。
    好奇怪,他们在一起这么久,虽然没越过最后一步雷池,但是好亲密的坏事都做过,她现在莫名紧张个什么劲?
    为了表示自己真不紧张,慕梓灵深吸一口气,无比淡定地问:“这是哪儿?夕阳还怪美的,比我们在浅湖那看的还好看。”
    然后,她就扭头去看船窗外只剩一片红霞的天。
    “此地叫落日湾。”龙孝羽把她头上厚重的凤冠取下,他凑近她耳边,语气暧昧:“这里方圆十里无一人烟。”
    落日湾本是幻境海域的一部分,但因这里是离落日最近的地方,也是全大陆最佳观落日的风景圣地,所以就被人称之为落日湾。
    如此观景圣地,怎可能会无一人烟?往常这个时间点,来落日湾的人不说人山人海,那也是三五成群,三三两两,初开情窦的情侣居多。
    因而,这里也被称之为爱情圣地。
    爱情圣地现在为什么没人了?
    因为打从城主大人筹备婚礼的那天起,这地就被设为禁地,不是无一人烟,而是无人敢来了。
    他的气息还在她耳边缭绕:“慕慕,今夜我不会再放过你了,准备好了吗?”
    红霞的光把她的脸染得更红了,她忽然想起来,推他:“按照习俗,你现在不该是要去敬酒陪客人的吗?”
    “……”就挺会破坏气氛的。
    婚礼有重重礼节习俗,这一天下来龙孝羽循规蹈矩,步步不落,唯独这敬酒,他压根就没打算去。
    酒要喝,他只跟她喝。
    人要陪,他也只陪她。
    天还丝毫未暗,龙孝羽点亮红烛,用合卺杯倒了两杯清酒:“我们先喝合卺酒。”
    慕梓灵觉得不去好像有点不合适:“那喝完合卺酒,你就去敬酒?”
    “不去。”他将斟满的酒杯递给她,很理直气壮的理由:“天要黑了。”春。宵一刻值千金,敬酒值几钱?
    哪里是天要黑?分明是不想去。
    慕梓灵好无奈,都不想戳穿他那点小九九了,她接过酒杯。
    一人一杯合卺酒,交杯饮尽。
    放下酒杯,慕梓灵两只手又无处安放了,又紧紧攥在了一起。
    她假装淡定:“不去没事吗?会不会不礼貌?”
    “没事。”龙孝羽不急不缓的帮她取下头上、身上的金饰和环佩:“有白晓生他们,陪客这种事他们擅长。”
    这说的是什么荒唐话?
    不过好像挺对头的,风悦涧能远近驰名,不就是因为有白晓生和秋芷柔左右逢源,热情招待客人的嘛。
    慕梓灵不做声了。
    龙孝羽取下她头上的金步摇,三千墨发散落,前一刻精致美,这一刻凌乱美,平添三分媚色,三分随性,余下的四分是难掩的娇羞。
    他的人儿比夕阳美,比红霞妖,比落日湾的景还要夺目。
    夏日盈盈,龙孝羽眼里逢春,有浓浓春意从余光中溢了出来:“慕儿……”
    他动情了,很浓。
    慕梓灵头埋得很低,不敢看他。
    他俯首,吻了吻她的发丝,从托盘上拿了一把红剪子,剪下她一绺头发。
    慕梓灵茫然抬头。
    他说:“最后是合髻礼。”他从肩头随意揪了一绺头发,把剪子递给她:“你给我剪。”
    “好。”慕梓灵也剪下他一绺头发。
    龙孝羽用一根细红线将两绺发丝缠绑在一起,然后装进了她之前绣的大红荷包里,最后他又把荷包放在一个带锁的锦盒,珍而重之的把锦盒收好。
    头发由血液供养而成,合髻礼,寓意结发夫妻血脉永相连,生死永不离。
    看着他每一步细心又细致的动作,慕梓灵忽然想起来他先前莫名其妙跟她说的‘要一步一步来,按照步骤来’是什么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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