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外,生生灌下十八碗酒的叶清,只感自己开启了新视野。
    那天地仿佛倒转过来,又蒙着云雾。
    似乎看不真切。
    却又觉着自身头脑,前所未有的清明,好似这天高地阔,再无什么能让他忧惧。
    不禁喊道:
    “哈,不就是一直老虎嘛!很能打是吧!你让他来!叶某今天就给他开瓢!”
    一旁的厉江,满头大汗,拉都拉不住!
    只得大喊:“哎哎,清醒点!你这酒品可不咋地啊!还带撒酒疯的!”
    奈何这许多言辞,飘飘欲仙的叶某人,压根就听不进去。
    真如耳边风一般。
    只挥舞哨棒,险些把厉江也打到!
    惊得后者连退数步,眼瞧着醉酒的叶某人,耍了一通疯魔棍法。
    停下动作,一甩头发,涨红的脸上,双眼亮晶晶,张开一张大嘴喊叫:
    “兀那山君,快快过来,叶某今个儿就要让你知道,这花儿,到底为什么这般红!”
    厉江捂着脸。
    “完了,看这架势,一时半刻真要醉到了!”
    那可咋办啊……
    早知道这事儿,还不如让厉某来喝,保管比这厮顶事!
    他这边正琢磨着,该怎么通知别个顶事儿,就感一股妖风袭来。
    吹得他身子都歪斜,冠冕快掉落。
    还需扶着树,方才稳住身形!
    再看那叶某人,只把那哨棒往地上一拄,倒比他还站得稳当。
    还气的大骂:
    “是从哪里来的风,吹得爷爷我眼睛疼!”
    唰!
    这妖风乍起似的乍停,猛地散去,露出两道身形。
    当先一位穿着黑色蟒服,上下打量着醉醺醺的叶清,笑道:“哪里来的小娃娃,竟这般不知死活?”
    在他身后半步,是个文士打扮的中年,此时一脸震惊:
    “敬明?你怎的在此处……还喝酒!更过分的,居然还趁着酒气挑衅山君!”
    文士大声斥责:“还不快给山君赔礼!”
    虽然语气是凶得很,但言辞中回护之意,可以说昭然若揭。
    山君只是路痴,又不是傻,自然看得出这文士的意思。
    他抬抬下巴,问道:“你家的小子?”
    后者尴尬一笑,点了点头,说道:
    “以前的学生……过去挺乖巧的,今个却不知怎么,竟发了失心疯,寻死来着!”
    叶清这边,似乎也清醒了一瞬,看向那文士,疑惑道:
    “曾师?”
    文士一个劲儿使眼色。
    【还不赶紧赔礼!】
    然而叶清,现在哪里听得进去,只使棍棒,点向那黑衣大妖:“你就是那长白山的山君?”
    “现在不能这么叫了,不过……你说的的确是我!”
    山君似笑非笑:“方才说要给我开瓢的,就是你这后生?”
    “嘿!正是你爷爷我!”
    一旁的文士满头大汗,扬起指头,嘴巴张开,却又不知说些什么。
    另一边的厉江却笑着说道:
    “没错呢,他确实要给你开瓢!快打起来!”
    他的心思很单纯,就赌杨书那边靠得住,再趁叶清还没真个醉倒,把这事情解决了!
    山君皱着眉,往厉江这边看了眼。
    “……”
    饶是厉某人自诩天不怕,地也不怕,被这一眼看过来,也觉着身子凉了一半,动弹不得。
    真个是神威莫测!
    好在山君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引开。
    叶清大喝:
    “没错,你这厮若是山君,我便是你的下马威!”
    “哈哈哈!我早料到,那净妖司的小辈,会给我一个厉害悄悄,都做好打算,以一敌三了……却不成想,他们送来一个娃娃。”
    山君原本憋着,突然又笑出声,狐疑着说道:
    “莫非,是知道我的小伙伴没了,想凑几个人,来跟我打麻将……嗯,加上旁边那个,倒是刚刚好!”
    一旁的厉江:“……”
    文士脸色大变,可还没动作,就见身边的山君,不知何时……已然显出原形。
    ……
    ……
    城中茶楼。
    杨书口若悬河:
    “但见这老虎……
    是毛披一带黄金色,爪露银钩十八只。
    睛如闪电尾如鞭,口似血盆牙似戟。
    望见武松,左盘右旋,把两爪在地下一按,便猛地扑了上去!
    石壁要取了武松的命!”
    ……
    ……
    望着山君身形,已是劝说不得,文士一咬牙,就要动手,保下弟子的性命。
    却突的大叫一声:
    “啊?”
    只见其瞪大眼睛,停住动作。
    饶是阅历广博,亦被眼前这一幕惊呆!
    那叶清不知哪里来的速度,山君超山赶海的一跃,竟被他躲开了去。
    山君也是诧异,后爪却不耽搁,猛地一抬。
    那凌厉的风,割的文士这般高手,都脸面生疼。
    可叶清又躲开了……
    这时候,山君方才知道,眼前的小年轻,只怕不是表面那么简单。
    “下马威吗……哼!”
    它又奋起虎尾,往那叶清身上抽了过去。
    这一下,山君不再是耍乐的心态,用上了真力。
    宛如晴天中的霹雳,旱地上的惊雷。
    骇人的鸣爆,山岗震动!
    厉江捂着耳朵,却依然留下丝丝鲜血,定了定神,方才向身边的文士表达谢意。
    若无这位及时护持,就不是伤到耳朵这么简单。
    但文士却没理睬,那一双眼,紧紧盯着泛起的烟尘。
    “什么情况……”
    厉江不如他看的清楚,却也依稀看到,一个人影高高跃起,使一根哨棒,往那老虎头上打去!
    当的一声。
    棒子都断了……
    ……
    ……
    城外打得热闹,杨书这边说的也利索。
    那一张嘴,吐字干净利落,一刻不停。
    “那大老虎凶性一起,咆哮一声。震动山河。翻身又只一扑,武松甩了半截哨棒,退开几个大步。
    大老虎正巧将那前爪,搭在武松面前。武松不含糊,两只手顺势将那老虎的花皮抓住,按了下来。
    老虎挣扎不停,时时咆哮,却被武松用尽气力,按死了去!又把只脚望大虫面门上、眼睛里,只顾乱踢。
    那老虎吃痛,又要反击,直把身下的山都要挖塌。却是刨出一个大坑!
    武松吃力,却压根不敢松手,死死把那大虫按在坑里,张忙间腾出右手,提起拳头,奋尽平生之力,往老虎的头上打去。”
    正此时,杨书停住了话头。
    只因耳边,传来一声颇为凄厉的大叫:
    “别打了!别打了!下马威就下马威!差不多得了,真要把老子打死啊!”
    杨书微微一笑,不动声色的挪了挪屁股。
    那声音戛然而止,耳边清净下来,自是断了联系。
    这才继续说道:
    “待打到五七十拳,那大虫眼里、口里、鼻子耳朵里,都迸出鲜血!正是死到不能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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