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杞回到府里才知道了怎么回事,那传的沸沸扬扬的传言府里的人不会不知道,也终于明白了赵构那一眼的意思。
    处理过赵桓和赵植的事情的他十分清楚赵构最担心的是什么,虽然这些事他是通过韦太后下令去做的,但心底里就是认为这就是赵构的意思。
    就觉得自己很冤枉,我是真没有那么多想法的啊,老弟啊,你想多了啊。
    尤其是说他与姜贵妃勾连,就更冤枉了,连面都没见过几次,就是安排了一个姜富贵而已,哪来的勾连?我赵杞难道说还能缺女人?非要勾搭你后宫的人?
    那个老妈子终究是被赶了出去,赵杞直接命人将她移交给了大理寺,交由何铸自己去审问吧。
    很明显的老妈子说了假话,这一点赵杞不用问都知道,他也能想到,赵构离开大殿的那段时间去做了什么,皇城司的大名他久有耳闻,就是不曾有过交集,这一点上他很谨慎,皇城司是官家的走狗,自己贸然不能有任何的交集的,会被猜忌的。
    一向都觉得自己揣摩上意是很准确的,但这一次有种挫败感,就是没想到赵构会发这么大的火,当然他很明白,就是因为那句要变天。
    想了一夜,也就明白了,这件事自己不能再掺和,已经被猜忌,就得脱身而出,等着赵构消了火气之后再说。
    一夜之间,会改变很多事情,勾栏瓦舍里,风向标又转换了,原来并非是姜富贵强抢民女,而是那该死的老妈子做出的恶事,将那白小兰掳掠了去,想要讨好姜富贵,民政院晁盖大人,刘唐大人和开封府捕头李茂春见义勇为,那姜富贵是在这之后酒醉失足摔落在了楼下,那老妈子为了掩盖真相,这才说了假话,诬告了晁盖等人。
    风向标一出,已经控制了那个窑子的戴宗就明白了,很快的,窑子里看到这个事情的,当事人的那个小店的老板以及白小兰都统一了口径。
    老妈子成了牺牲品,或许她自己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到了大理寺里,一切就都由不得她了,没有人会管一个这样人的死活。
    何铸知道这内里有隐情,但得到了郑居中的暗示,他也明白,这是为了照顾官家的面子,至于真相大家自己知道就好了。
    这一刻御史中丞何铸像极了南宋时期被罗汝楫逼迫诬陷岳飞的时候。
    身居高位者,一言以决天下事,姜富贵死了,在百姓眼里,这就是个大事,可在杨浩的眼里,不过尔尔,居庙堂之上,任何事都会被拿来做文章,成为攻讦政敌的武器,这件事也不例外。
    结果很明显,赵杞又败了,但不能动了他的根本。
    不过杨浩要的效果达到了,成功的在赵构的心里种下了一粒种子,让赵构时刻会忌惮赵杞就可以了。
    午夜梦回,杨浩从睡梦中惊醒,猛然坐起,觉很轻的李清照随即也跟着起来:“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发了噩梦?”
    杨浩摇头苦笑,只是梦到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而已,心里想的却是这件事,自己终究还是变成了一个自己曾经讨厌的样子。
    上一世,活在后世,最是厌恶那些官官相护的,指鹿为马的,仗着背后保护伞横行霸道的二代们,最是希望这个世界上多一些真正能把真相公布于众的,能够为民除害的,可现在的自己呢?
    姜富贵是死了,如果姜富贵没死呢?自己会不会为了心里那仅存的正义去弄死他?不敢说。
    见杨浩摇头苦笑,李清照起身批上了纱衣,点亮了灯烛,到也是猜到了一些:“可是还在为姜妃兄长一事而苦恼?”
    接过她递过来的水杯,杨浩喝了一口才幽幽的说道:“我是在想,若是那姜富贵没死,我会不会命人杀了他。”
    李清照淡然一笑:“相公想的多了,他不是死了吗?既然已经死了,就不要去想了,你是有大想法的,有些时候为了这朝堂,为了这天下,总是要放弃一些什么的。”
    听了这话,杨浩一怔,随后也笑了:“还是你看的透彻。”
    如果姜富贵没死,又或者自己坚持要给所有人一个真相,那就会得罪赵构,甚至得罪整个朝堂,这会让自己的抱负,自己的改革之路更加难走,自己真会那么选择吗?
    有得必有失,权衡利弊,总要做出一些选择,或许是李清照的安慰起到了作用,也或许是杨浩自己想通了,醒来后,还是那个杨国公,至于其他的事情……再说吧。
    晁盖刘唐等人被放出来,知道了结果也不会有什么怨言,也没必要有怨言,自己的老大已经够保着自己的了,还能怎样?
    那白小兰自然也顺理成章的进了晁盖的家里,加上那小店的老板,都不会再有什么想法,民不与官斗,更何况他们也得到了该得到的。
    这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杨浩也知道,如果赵构真的狠心,或是赵杞为了颜面,就是暗地里将这些人都处死也是有可能的,这样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随后邢秉懿就来了,带来了不少赏赐的东西,名义是给义儿干殿下杨桢的,但里面的意思大家都明白,你杨浩给了我们皇家面子,我们自然也是要礼尚往来的。
    聪慧的柴思若和邢秉懿聊了很久,等到邢秉懿离开,才似笑非笑的对杨浩说:“皇后娘娘的意思是那姜妃不会善罢甘休的。”
    杨浩不屑的笑了,换了个别人或许我还忌惮一下,你姜醉媚也想跟我没完没了?你凭什么?就凭你肚子里那个野种不成?
    赵构做出了表态,杨浩也要入宫谢赏,当然,名义上是替儿子去的,还提着一个食盒去的。
    看到他来,赵构就笑了:“你来就来,怎么还带着吃的?难不成朕这宫中还能短了你吃的不成?”
    杨浩也笑:“官家有所不知,这是臣这段日子里新琢磨出来的果木烤鸭,昨夜臣可是烤制了一夜,这才出炉就带着来让官家品尝一下的。”
    “哦?”赵构果然很有兴致的样子,他是知道杨浩家里吃的是很多样化的,一听说是烤鸭,还真的有些期待了,毕竟是真的没吃过。
    还别说,还真的是果木烤鸭的,只不过脆皮不脆皮的就不好说了,反正味道差不多就行了,杨浩还准备了薄饼以及一些配菜,当然,最灵魂的面酱也是有的。
    甭管他是怎么弄出来的,反正就是差不多意思,至于和后世的驰名烤鸭相比那肯定是不行的。
    赵构看着杨浩用一把精致的小刀将那鸭肉片了下来,和配菜加上面酱用薄饼一裹送进嘴里,顿时也是有样学样,只一口就迷上了这味道。
    “嘶,杨浩,你到是能琢磨啊,朕还真没想到这鸭子还有这样的吃饭,来人呐,去拿御酒过来。”
    一共两只鸭子,其中一只被片的只剩下了鸭架,杨浩招手那内侍:“你把这个鸭架送去膳房,吊个鸭汤送来。”
    说完才对赵构解释:“官家有所不知,这鸭肉虽然好吃,但也是油腻的,用这鸭架吊个汤,在餐后来上一碗是可以解腻的。”
    赵构到是吃的开心,大笑了起来:“哈哈,你到是对这吃颇有些心得,很有当年东坡先生的风范嘛。”
    杨浩到是想说,就苏东坡那家伙跟我比谁会吃?他行吗?
    不过话还是没说,鸭肉吃饱,鸭汤喝下肚暖洋洋的,二人酒足饭饱后靠在那里十分没有个仪表的闲聊了起来。
    “杨浩啊,高丽使臣上表了,一切事情都已经准备完善,这就要回去了,你可有什么想法?”
    杨浩摇头:“没有,该做的臣都做了,如果高丽王真心臣服也就罢了,若是稍有不臣之心,那便是高丽的灭国之日了。”
    听了这话,赵构点了点头:“以前朕一直以为只要他们摆出臣子之态也就罢了,不过自打辽人臣服,西夏被灭,金人溃散,朕才知道,天子富有四海就不能只是说说,高丽毗邻我大宋,这卧榻之侧,其容他人安睡啊。”
    杨浩明白他的意思,说白了,还是想揍高丽,这也算是自己的一份成果吧,行伍出身的皇帝和被那些文官调教出来的皇帝完全是两个样子的。
    赵构参与了两次灭国之战,对于征伐已经是喜欢上了,但那些文官们……
    “官家,臣明白您的心思,这是现如今高丽的态度很端正,若是出王师以讨之,恐怕朝中大臣们会跳脚的啊。”
    赵构一撇嘴:“朕也知道啊,所以才问你有没有什么想法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杨浩就明了了,迟疑了一下低声说道:“要不臣再琢磨琢磨?”
    “嘿嘿,你是该琢磨琢磨,此事朕知你知就好。”
    “臣明白。”
    这一刻,二人似乎又回到了曾经的状态,一起吃肉,一起喝酒,一起谈天说地,一起谈女人,这种感觉很好。
    “对了,明日你再弄两只鸭子吧,呃……朕会派人去取的,你也不要太劳累。”
    赵构成为天子,在这个时候还明智的,他想要高丽彻底消失,这种事他不会去和赵杞说,也不会去求助郑居中,他很清楚,能做到这件事,而且喜欢做这事的只有杨浩。
    身为老大,就要知道自己手下的人都擅长什么,他要赵杞入朝来制衡杨浩和郑居中,但也同样知道自己有些事还需要依靠杨浩和郑居中,只是朝堂上的权利架构重新配置一下而已。
    对自己的这位六哥有什么能耐,赵构还是知道的,朝堂上混混还可以,图谋天下的事情就算了。
    回到府里,杨浩就真的琢磨了起来,赵构这话就是圣旨,原本自己的设想是让郭药师在东北给高丽找事的,或者是等着姚平仲入了高丽,加快挑起高丽内战好来个渔翁得利,但现在看来,赵构更急,那就必须要加快一下进程。
    正犹豫该如何做呢,春喜儿进来:“国公爷,谢家小姐求见。”
    “谁?”
    谢子瑜来干什么?已经很久没见到这个小妞了,本来以为这小妞也该成熟稳重了,或者是谢家可能给她另择佳婿了,没想到这个时候又来了。
    没有拒绝,谢子瑜是自己来的,而且还是一身男装打扮,颇为清秀的样子。
    “子瑜见过国公爷。”
    “谢小姐这是……”看着别有风味的谢子瑜,杨浩迟疑了。
    “行走在外,这样会方便一些而已,今日来求见国公爷,是子瑜有要事相求。”
    “哦,你且说说看。”
    “听闻高丽使团即将回返高丽,子瑜想要求国公爷一道手令入高丽。”
    “你这是要……”杨浩一怔,随后皱眉,看着谢子瑜那一双颇具灵性的大眼睛,登时猜到了点什么:“你可是想到本国公要做什么了?”
    “子瑜不敢妄自揣测国公爷的心思,只是子瑜觉得,若是国公爷想要做些什么,谢家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果然是成长了,杨浩微微点了点头,这说话方式再不是以往那种自以为很聪明的样子了。
    “呵呵,为何谢家最为合适?”这算是承认了自己要做点什么。
    “因为国公知子瑜,子瑜亦知国公。”
    颇有些被告白的意思,但那份自信却是让杨浩有些折服,虽然之前有些讨厌这个小妞,但是几次事情之后,杨浩也知道,有些时候两人的想法简直就是不谋而合,这也是让他佩服的。
    仔细一琢磨了,缓缓的点头:“至于如何做,这两日会让苏苑吴用再仔细合计一下,你也过来吧。”
    “另外会给你一道手令,这道手令你可以给郭药师看,在逼不得已之时,可调动郭药师的常胜军便宜行事。”
    这是多大的一份信任啊,谢子瑜也是一惊,随后嘴角上弯:“国公爷可是担心子瑜会有什么闪失?”
    又来了,又来了,杨浩不免心中暗叹,这个小妖精啊,果然是对老子不死心啊,摇了摇头起身走到谢子瑜的面前,两人几乎快要贴上的时候才停下脚步,低头俯瞰下来,谢子瑜到是一点不惧怕,仰着小脸和他对视着。
    “谢子瑜,你听好了,若是你有个闪失,本国公会亲自出马平了高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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