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阳看向巨剑外形的风颂殿,心思翻转。
    “宁天作为一名铸剑师,一生努力提升自己的铸剑术,追求的是以心铸剑。铸剑是他的职业,是他谋生的手段,是他喜欢做的事情。他从没想过会用自己铸造的剑去斗狠杀人,却在机缘巧合下成为了主宰斗场的风颂冥王。”
    “风颂冥王为了守护风颂殿的权威,杀伐一生。但他最喜欢看的书却是铸剑术,而不是杀人术。”
    “天鬼宗的宁天齐师尊在年轻时,是位率性洒脱的游侠。后来,他却成为了天鬼宗的堂主,行事杀伐果断。”
    想到这里,徐阳摘下腰间的紫色酒葫芦,弹开塞子,一连三大口“灵酒”入腹。
    “我本生在凡人国度的酿酒之家,却被命运之轮牵入修真一途。无论命运之轮如何在暗中拨弄,这一次我的选择不会改变。”
    徐阳转回头,看向永生山的山巅。
    “永生山,乃冥界第一圣山。冥界十殿,坐落其上。冥界十殿分为上五殿和下五殿......”
    徐阳将之前在永生山山脚下见到的,那块巨石上刻的内容一字不落地背了一遍。
    “这一路来,我接连闯过金冥殿,木冥殿,水冥殿,火冥殿,土冥殿,黄泉殿,血屠殿和风颂殿。那么,接下来还有一座转轮殿,之后就是主宰冥王所在的永生殿了。”
    绿衣少年沿着黑色的长阶继续向上攀去。
    ......
    攀行的人扛着山体抛出的压迫禁制,越是往上,压力就越大,踏出的脚板踩在石阶上吱吱作响。
    五天后的清晨,徐阳驻足,望着眼前一片奇怪景象发呆。
    一条肥硕如鼓的鱼儿守在岸边,伺机捕捞正在水里畅游的一只瘦猫。
    一只眼神温柔,狮鬃偏分的狮子正在吃草,而隐蔽在一旁的黑水牛瞪着杀神一样的眼睛扑了上去。
    一条摇尾巴的狗在天上飞,一只尖嘴鸟在地下啃骨头。
    徐阳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定自己看到的画面是真实存在的。
    就在这时,空间悄然波动,一尊巨大的轮盘浮现出来。
    轮盘一半黑色,一半白色,缓缓转动,遮住了大半个天空。
    当轮盘白色的一面转出来的时候,原本的景象发生了根本的变化。
    瘦猫把肥鱼按在爪子下,喉咙里发出呼呼的声音。
    狮子咬住黑水牛的喉咙,黑水牛吐着舌头流着泪。
    尖嘴鸟在天上飞,嘴里唱着歌。
    摇尾的狗在地上啃骨头,口水湿了地面。
    徐阳再想往前迈步,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
    他的身体变成了一个方盒子,来回扭了两下,仅仅是向前蹭了一点,险些跌倒。
    “不好!我的神识被幻术之力操控了。”徐阳连忙催动心境稳住心神。
    他看到自己的身体变回原本的样子,长呼出一口气:“要不是我有海豚分脑术加持,就彻底陷落在这幻术之中了。”
    当他再抬眼看向对面时,那些奇怪的景象不复存在,只有一座黑白颜色,轮盘外形的巨大建筑拦在对面。
    建筑的正面刻着三个歪扭的字体“转轮殿”。
    “是第九座冥殿,转轮殿。”徐阳向前走了过去。
    “命运之轮,心魔的世界。”伴随着那个沙哑的声音,闪烁着七彩光环的命运之轮如约出现。
    徐阳熟练地将一根手指点了上去。
    命运之轮嗡嗡地转动起来。
    叮的一声,命运之轮停止转动,画面定格,是一位样貌普通的黑脸少年。
    “是一位黑脸少年,和之前三次出现的熟悉面孔不同,这一次是陌生的面孔。”
    正当徐阳以为这一次要扮演的角色就是黑脸少年时。
    命运之轮的画面上,黑脸少年脖子咔地一转,变成了一位白脸少年。
    “竟然是一个拥有两张面孔的角色,”徐阳单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这和之前在酆都鬼阵中见到的转轮冥王倒是十分相似。”
    这时,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恭喜本次的挑战者选中命运之轮的主角,幸运获得两次改变角色命运的权利。角色名字......”
    沙哑的声音憋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
    “名字暂时不清楚,性别大概是男的,年龄八岁左右。”
    此刻,一股吸力从命运之轮上抛了出来,徐阳的本体被拽了进去。
    命运之轮转动着消失。
    轰隆!轰隆!
    转轮殿的房檐上接连抛出一黑一白两道惊雷,砸在徐阳刚刚的站脚处。
    ......
    冥界西域,有一座火山。
    火山顶上有一道火眼,火眼会在每年的秋日时候向外喷出黑白色的火焰,传说是来自地狱尽头的圣火。
    这座火山被人们尊称为圣火山,成为信徒们的朝圣之地。
    时值秋日,一年一度的朝圣节日开始了。来自四面八方的人群汇聚到圣火山的山脚下。
    有人来往,就有生意。
    就在几天前,一个马戏团在圣火山的山脚下租了一大片空地,搭好了演出的大帐篷。
    马戏团驻地的后院,有一个专门饲养猛兽的笼圈,笼圈里关了一头猛虎。
    紧挨着笼圈的地方,有一张简单的吊床,吊床上侧躺着一名身穿粗布衣裳的黑脸少年。
    老虎就在笼圈里拉尿,狭小的空间弥漫着难闻的味道。
    咣当,咣当。
    老虎用爪子拍打铁笼,发出很大的动静。
    吊床上的黑脸少年睁开眼,跳下吊床,走到关着老虎的笼子跟前,道:“花花,你这只大猫,每天早上起来比公鸡还准时。”
    被少年叫做花花的老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嗷呜嗷呜的声音。
    “你说你饿了,要吃牛肉?实话告诉你,今天没有牛肉,只有鸡肉,而且只有两只。”
    黑脸少年从后面的木桶里拎出两只白条鸡。
    老虎龇牙,嗷呜嗷呜的表示不满。
    黑脸少年竟然能听懂老虎的话,而且老虎也能明白黑脸少年的意思。
    “你要是不想吃,我就不拿给你了,我也没吃早餐的。这两只鸡用白水煮了,足够我填饱肚子,你就饿着吧。”
    老虎先是摇头,再使劲点头。
    “先说好,你吃了鸡后,就不许再闹脾气了。要不然,明天就饿着你。”黑脸少年叉腰,大声道。
    老虎很快吞了两只鸡,没吃够的它只能舔自己的爪子。
    黑脸少年检查了铁笼上的锁,然后走出笼圈。
    他用手整了整拖在脑后的大帽子,伸了伸懒腰,抬头望着天上的黑阳,口中喃喃道:“黑色的珠子,却可以发出白色的光。”
    “乙仔,老虎喂饱了吗?老虎要是吃不饱,上了驯兽表演场,它就会吃了你。”大腹便便的马戏团团长突然出现在少年跟前,板着脸道。
    “尊敬的团长大人,老虎已经喂过鸡肉了,不过今天分配的肉太少,它应该没吃饱,而我还没吃上早饭呢。”乙仔的肚子咕咕叫。
    “吃什么早饭!这几天看马戏的人不多,场地费都没赚回来。咱们的马戏团里一共有二十三个人,一头老虎,两匹马,三只羊,六只猴子,全要用钱来养的。从今天开始,包括我在内,马戏团里的每个活着的家伙只能吃午饭和晚饭,早饭就免了。”
    大肚子团长瞪着眼睛,一口气把话说完,也许是用力过猛,他打了一个饱嗝,连忙掏出一条手帕抹去嘴角的油。
    看到团长嘴角的油,乙仔就猜到团长早上是吃过了猪肉饼的。乙仔咽了口吐沫,他是最喜欢吃猪肉饼的。
    “那好吧。”乙仔不敢和团长顶嘴,不然就会被罚一整天不能吃饭。
    “乙仔,你准备一下。你今天下午的驯兽表演被改在上午了。这样,可以吸引观众尽早入场。”
    “遵命,团长大人。”乙仔立正,行了个举手的军礼。
    “上了驯兽场的驯兽师,就是一名战士,我看好你,乙仔。赚钱多了,我请你吃肉饼。”团长笑着,拍了拍乙仔的肩膀。
    乙仔很少见到团长的笑脸,听到团长的话他心里感到很温暖,虽然他知道就是赚了钱,团长也不会请吃肉饼的。
    乙仔望着团长转身离去的背影,身体站得更直了。
    在团长面前,乙仔从来都是顺从的样子。
    就像团长给他起的名字,“椅子”,可以随意搬来搬去。
    乙仔是马戏团的团长在五年前不知从哪里买来的,一个没有名字的孩子,随便起了个椅子的名字,叫习惯了,后来就顺口叫成了“乙仔”。
    在马戏团,老虎怕乙仔,乙仔和其他人怕团长,因为在这里,只有服从才能吃饱。
    团长没有回头看乙仔一眼,他回到自己的房里,一边盘着手指,一边暗忖:
    “老虎吃的少了,还是早点出场的好。出场晚了,老虎饿急眼了是要吃人的。乙仔那个小不点,恐怕不够给老虎填肚子的。说来乙仔也算运气好,之前负责驯虎的两个驯兽师都被这老虎咬过,他却从来没有。不过最近一年,看驯兽表演的人越来越少了。再加上这只虎年龄大了,容易生病。再过一年,我就把老虎剥了皮,把虎皮卖给富人,还是可以赚回一半本钱的。至于乙仔吗?如果他不能帮我赚到钱,也一起卖了。”
    马戏团表演的大棚中,乙仔作为驯兽师表演的驯虎项目顺利进行。
    尤其是他把自己的一颗头塞进老虎张开的嘴巴里时,现场的观众发出一片惊叫声。
    接下来的一场,还是乙仔表演。
    在后台,乙仔摘下帽子,咔地一下,脖子向后一转,黑脸收了起来,转出一张白脸。
    乙仔有两副面孔,这是他的秘密,除了团长之外没有人知道。
    他平时有帽子遮挡,再加上他作为猛兽饲养员,身上常有难闻的臭味,没有人愿意靠近他。
    乙仔往自己的脸上涂好油彩,扮成小丑的样子继续出场。
    倒立行走,空手抛多球,是小丑的拿手表演项目。
    小丑的表演只是一个简短的过场,却受到现场小孩子们的喜欢。
    一位富人现场买了鲜花,交给自己的女儿送给台上的小丑。
    扮演小丑的乙仔下意识地低头闻了一下手里的鲜花。
    小姑娘笑着问道:“小丑哥哥,我送的花香不香啊?”
    乙仔看着小姑娘的笑脸,道:“香,是香的。”
    小姑娘拍着手,高兴地回到座位上。
    乙仔的心里却不是滋味,因为他天生没有嗅觉,不能闻到老虎的屎尿味,也不能闻到花香。
    这天夜里,圣火山突然发生剧烈震动。
    山脚下的马戏团驻地,一片大乱。
    “是火山地震,这里不安全,大家赶快收拾值钱的东西,迅速转移。”团长大声安排着。
    “乙仔,你赶快套上马车,先运走老虎。看好老虎,它可是马戏团最值钱的财产了。老虎要是跑了,你这辈子就别想吃饭了。”团长用手指着乙仔大声命令道。
    “那好吧。”乙仔瘦小的身体熟练地套好马车。
    乙仔赶着马车,马车上拉着铁笼,铁笼里关着老虎。
    ......
    圣火山的山顶,火眼撕裂,熔岩流淌。
    一团黑白火焰从火眼中蹦了出来。
    黑白火焰在地上打着滚,然后扭动着幻出一张拥有两张面孔的鬼脸。
    鬼脸口吐人言:
    “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是贪婪的。这些朝圣的人群进行祈福,大多是想着自己发财和长命,甚至还有诅咒他人的怨念。是他们自私的负面情绪汇聚成强大的力量让原本的封印松动,我才有机会逃出来。我双面鬼本是诞生在地狱尽头的强大真灵,拥有控制一切凶兽的天赋。我被封印在这座火山下足足万年,今天终于自由了。”
    双面鬼试着伸出手脚,试了几次,却失败了。
    “我的力量不足原本的万分之一。我需要吞噬大量的神魂,才能慢慢恢复原来的力量。这里的人很多,他们都是我的菜。不过现在的我,需要先借用凶兽的身体才行。”
    双面鬼释放出魂力波动,感受周围是否存在能被自己利用的凶兽。
    好一会儿,双面鬼的眼神中闪出异彩,本体沿着山坡冲了下去。
    ......
    蜿蜒的山路上。
    乙仔赶着马车狂奔。
    一团黑白火焰贴着山坡冲了下来,不偏不倚砸在了乙仔的马车上。
    马车翻了,笼子开了,老虎钻了出来。
    摔在地上的乙仔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痛,用手指着老虎,大喊:“花花,你别跑,跑了就没人给你送肉吃了。”
    可这时,老虎的身上腾起了黑白色的火焰,瞳孔中射出可怕的光。
    老虎口吐人言道:“你个小畜生,还想命令我,我可不是一只任人摆布的笨虎。”
    “你,你不是花花,你是妖怪。”
    乙仔慌了,一颗心跳到嗓子眼,心中却想着:“老虎要是丢了,团长是不会给我吃饭的。”
    “没错,我是来自地狱的吃人怪。”老虎说完,扑过去,一下将乙仔按倒在地,强大的威压震昏了乙仔。
    “你是我的第一份口粮。”
    就在这时,天空降下一道霹雳。
    随着炸响声,徐阳的意识穿越到了乙仔的身上。
    “是一只被地狱火灵附体的老虎,它要吃了我扮演的角色。”徐阳顿时明白了当下的处境。
    “秘法——转轮焰灵!”
    一道土金色的火焰从“乙仔”的身上跳出来,和妖兽搏斗。
    ......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躺在地上的乙仔苏醒了。
    乙仔揉了揉眼睛,看到周围的草木都被烧光了,地面上布满了弹坑。
    “花花,花花,你还在吗?”乙仔站起身来,一边大声呼唤着,一边寻找。
    在一处深坑里,老虎没了气息。
    乙仔两张面孔转出来,四只眼睛一起流眼泪。
    此刻,乙仔的紫府丹田处,多了一团黑白火焰,散发出汩汩妖气。
    只是乙仔的魂力还没有觉醒,不能感受到黑白火焰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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