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三日凌晨四点,一艘从金陵方向而来的小火轮正趁着天色未明,渡过大江,向江北广陵而去。
    除了船员,小火轮上还有四个特殊的乘客
    ——2b级刀笔顾易安、2b级游侠白晔、1b级猎人柳子越,以及徐老信任的那个泰西人,真光教会的3a级匠人利建侯。
    ——顾易安赶到金陵前, 徐老已经通过鸡鸣山的道标联系了幻海的林洋。
    林洋确认毒岛光瑞不在a级收容所之后,冷静下来,还是不得不留在幻海以确保陆澄老巢的安全。她唯有派遣出柳子越
    ——找人需要猎人的“追踪”,而金陵的天文社没有再比柳子越强的猎人了。
    柳子越以幻海站行动科外出调查的名义,搭乘蒸汽火车,在8小时后抵达金陵, 随即同顾易安等人一道在金陵码头深夜上船,用“追踪c”去搜索陆澄在江北的踪迹。
    ——经过一年来幻海虚境的灵力滋养, 他的七只头犬都已经成长为c级中游的迅猛犬灵, 加上数十只从犬,整支戌宫猎队达到了b级档次。
    顾易安向戌宫猎队提供了陆澄的毛发,只要登上江岸以北的土地,柳子越和他的狗队就一定能找到陆澄的位置。
    毒岛光瑞不在幻海的证据确凿,泰西调查员利建侯不再阻拦小队救援,相反,此人主动请缨加入小队——利建侯表示,自己这样的a级官方调查员如果及时到场,毒岛光瑞一定会放弃任何伤害陆澄的企图。
    徐老也推荐利建侯,他是目前在金陵最强的调查员。顾易安在金陵还听白晔私下透露,利建侯还是唐国南方实力派大佬在花旗国时的密友,她更无法拒绝利建侯的加入
    ——顾易安只好期盼这个背景复杂的利建侯不要捅娄子。
    黑暗里,小火轮靠近了大江北侧,忽然江上的白雾里射出两道探照灯般的光芒,打在船上。
    然后,白雾里蹿出滚滚的怪风, 把整艘小火轮卷住。
    其他船只远远避开, 唯有顾易安四人所在的江轮在江心急速地旋转,仿佛被一条龙尾缠住似的。
    柳子越警督叫苦不叠,即便是他这样深通水性之人也无法游泳生还。风浪太急太猛,撑不了二十分钟,他们要和这艘小火轮一道葬身江底了。
    “这是毒岛的龙神将——毒岛只派遣它拦截江面,也说明陆澄现在还活着,他们的主力都去对付陆澄了。”
    顾易安肯定道,她并不害怕这风浪,心中反而希望大增,
    “陆澄在金角山的翻天印也摧毁了龙神将的躯体。
    ——没有灵脉灵力汲取,现在的龙神将这个云雾凝结的新躯体很脆弱,只有龙头是完整的。诸位,突破它,我们就没有任何前进的障碍了。”
    ——至于怎么突破,顾易安不管,那是两个暴力系队友的事了。
    所谓“龙逢浅水遭虾戏”,柳子越一听有便宜可占,便施放出了“出跸刀”中的五十只大鹰。
    一阵黑旋风从打转的小火轮扶摇直上, 探进天空白雾的深处。
    白雾被黑旋风中的大鹰层层拨开, 汽笛般的龙吟在白雾深处响起, 随即白龙头从里面浮现, 降到百米高度,单这龙头就犹如四人所在的小火轮那般巨大。
    龙口喷吐挟带冰雹的疾风,出跸刀的黑色旋风被轻易地反挫回去。一只又一只大鹰从黑旋风里跌下,坠落进江水里。
    “我忘了说。虽然是分灵,龙神将是公爵级神灵。”
    顾易安尴尬道。
    “易安姐……”
    柳子越咋舌——这个龙神将的大部分神能虽然并不能在实境使用,可单凭本力,对于出跸刀召唤的猎队仍然是碾压的。
    他是没有办法了,另请高明吧。
    这个时候,柳子越看到,一个白色的人影从小火轮跳上黑旋风大鹰组成的鹰梯,在空中的一只又一只大鹰上连续跳跃,迅速地接近白龙首。
    ——是白晔,她披上了白烟罗,手持孔雀匕首和拔都匕首,仿佛也化成了一阵风。
    龙口附近的大鹰一只不存,全部被吹成冰块,跌了江水。最靠近白龙的鹰梯已经断裂。
    白晔跑到了白龙首下面三十米,距江面七十米高,但已经没有前进和上升的路。
    而白龙首继续吹出冰雹,这一次它要把白晔也冻成冰块。
    白晔的脚一蹬,踏开最后一只大鹰的鹰背,垂直上升十米,避开白龙首的这一趟冰风。然后眼看她的人就要服从引力的物理法则下坠。
    “雁阵搭桥,长空飞渡!”
    幽灵骰子按照白晔的心意,摇出了一对长三牌“3+3”——这是两行雁阵的样子,特殊加成是“步空移动”!
    毫无支撑物凭借,白晔的双脚在虚空里踏着“不存在的雁梯”,又上升了十五米!
    ——巨大的白龙首根本来不及转向朝白晔吹来第二阵冰风。在高空九十五米处,白晔又是一蹬“不存在的雁梯”。
    “叱——叱——”两声匕首响起,白晔的一对匕首已经插入了白龙颔下的龙鳞——龙神将旧躯体与新凝结的躯体的交界处,也是最脆弱的地方。
    ——相对于白龙之头,白晔小的像人手掌里的一只蚊子,那两把匕首更是渺小不足道。即便刺入龙鳞,也无法对龙神将造成实质性的物理伤害,哪怕双刀的力量都被鬼骰放大了六倍。
    不过,白晔只求钉上龙身,她真正发动的是两把黄金家族匕首里虚空宝石的汲取之力。
    “滋——滋——”
    虚空宝石和白龙首连接,开始疯狂地汲取龙神将的神力化为匕首的一部分——本来还被龙身随意玩弄的江上小火轮稳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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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缠绕小火轮的风浪渐渐消散,随着白龙首的神力被双匕首汲取,龙神将新构建的躯体也在崩解。
    龙又在愤怒呻吟,龙头不住摆动,要把挂龙身上的白晔从百米高空摔下去。
    ——白晔想,无论自己是否掉下去摔死,她的两把匕首会永远钉在白龙头上,直到匕首里的虚空宝石吸满各自b级百万泉灵光的上限。
    顾易安释放出仙鹤图里所有十八只瑞鹤,盘旋在小火轮顶,随时准备接住落下的白晔。
    己方看到了突破成功的曙光,但达到了突破还需要一段时间,她只是唯恐发生额外的牺牲。
    “我来解决剩下的战斗吧。”
    此时,那个a级匠人利建侯终于发声了。
    看来毒岛光瑞的拦截力量到此为止,顾易安他们的渡江势在必得。
    毒岛光瑞获得的时间已经足够充裕,如果他仍然无法在顾易安达到广陵前杀死陆澄,就没有帮助的必要了。
    顾易安回首道,
    “利先生,我一直以为您是辅助系,原来除了做一个建筑师,您也具备正面战斗的能力呀?”
    利建侯也不理会这话里的嘲讽意思,只笑道,
    “唐国有句古话,自助者,天必助之。作为陆澄的队友,你们证明了唐人的能力。”
    利建侯打开随身的黑色金属手提箱,从里面取出一个掌心大小的魔方,以特定的顺序转动。
    “嗒”地一声,
    魔方一声脆响,就像炼金师的炼金戒指启动那样,在船甲板投影下一个通向储物空间的1.5米半径光圈。
    利建侯从那光圈里取出一把银白光泽的重型步枪——顾易安见过咖啡店里王嘉笙玩枪,也略有见识——这把步枪口径达到了14.6mm,不是任何一种常见的步枪枪型。
    “——这难道是——反器材步枪?!”
    身为军警部门的暴力系调查员,柳子越揣测道。
    ——传说里,这是泰西军工实验部门试制中的最大威力步枪,一发特殊子弹甚至可以用来摧毁坦克。
    “嗯。我在教会的驱魔部做一段时间的枪械工匠,这是我锻造的枪械,叫‘嘉年华’,有效狙击射程是5公里。
    ——子弹也是我自己配的,叫‘嘉年华烟花’。”
    利建侯从口袋里取出一枚彩色弹头的大子弹给反器材步枪上膛。
    然后他把这口“嘉年华”反器材步枪靠在肩头,向着小火轮大小的白龙首瞄准。
    顾易安想,凭王嘉笙的低级别“度量”也可以百发百中,她不必怀疑利建侯的命中率——只是这反器材步枪真能摧毁如此大的龙头吗?
    “枪的后坐力比较大,船可能要倾斜——刚才风浪大,我怕船沉了。现在,你们也仍然要小心。”
    说着,利建侯扣下了“嘉年华”的扳机。
    “嘣!”
    嘉年华烟花应声进入百米之上的龙神将白龙首。
    这发子弹的高爆火药里混合了一等公级别魔物的骨灰。还是子母弹,一旦命中,便有无数分弹头散开。
    轮船般大的白龙首整个儿炸开,灿烂的烟花在小火轮的上方绽开。
    仿佛是太阳提前升起,霞光照耀江面。
    ——龙神将的人间分灵至此完全摧毁,又一位神将解除了和毒岛的净琉璃手杖的誓约。
    而顾易安所在的小火轮在枪声响起的那一刻,整个儿倾斜了45°,江水漫灌甲板上。
    柳子越用“千斤坠”的功夫还黏在甲板上,顾易安的人却飞出了船。
    正要跌入水了,白晔搂住了她。
    ——利建侯的反器材步枪炸毁白龙首的时候,她果断抽刀跃下,被幻鹤接住,然后又接住了顾易安。
    过了几十分钟之后,小火轮才重新稳定,前方畅通了。
    利建侯已经收起了反器材步枪,向平安的顾易安和白晔招手。
    柳子越欣喜道,
    “再过10分钟我们就能靠岸——船上还有二辆三轮越野摩托车。
    我和利先生各做一辆摩托车的司机。有鄙人的狗队追踪,不出2个小时,我们一定能和陆先生汇合!”
    白晔心里嘀咕——利建侯下手太快,还没等自己的两把匕首把龙神将的神力吸满虚空宝石,就炸爆了龙头。
    顾易安则想,陆澄还要再等他们2个小时——但愿他能坚持到那个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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