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洋领着陆澄,还有一只黑猫,走入弥漫进天文台梅园的白雾里,白雾里是小龙卷风形成的风梯,风梯螺旋式上升,不一会儿二人已经抵达沧月公的龙背上。
    龙身像一朵无比巨大的阴云那样在金陵之上蜿蜒移动,龙背上林洋指点俯瞰下方的陆澄——
    幻海有北区、南城、西区、折山四大凌波级灵脉;
    金陵的灵脉则有五条, 以刹土境级别的鸡鸣山为中心,又称“龙脉”。其他四条灵脉都是凌波级,分布在山以南、山以东、山以西、山以西北。幻梦境级别的小灵脉更多,起码有数十处。
    三百年前的唐人王朝在古都设立了无数虚境岔口,遗憾的是,被前朝摧毁了大部分, 剩下的小部分又在前朝末年的残酷战乱里损失殆尽。
    很久以来, 这座城市没有虚境,没有神灵,仅存灵脉本身。
    以徐述之掌握的资源,这十六年来,他只够利用鸡鸣山的龙脉筑成监控全国灵力流动的观象装置,再没有余力经营鸡鸣山外围了。
    沧月公在鸡鸣山以西的城市丘陵投下张牙舞爪的龙形阴影,然后这龙形云化为一阵倏忽而来,倏忽而去的猛烈风雨。
    等风雨消歇,陆澄和林洋已经踏足前朝旗城的灵脉范围,出现在一座“武神庙”里,林洋的手里多了一个罗盘,灵光道具“记忆指针”,不过罗盘上的指针却是旋转不止,无所归属。
    “灵脉是灵力汇聚的通道,灵力密度最大的地方形成了灵脉节点,在灵脉节点上建造灵力装置,可以最高效率的汲取和利用灵力。
    ——我判断这座‘武神庙’是前朝的‘血滴’最适合建立灵力装置的位置。
    但现在罗盘紊乱——看来,‘血滴’为了不让取代前朝的唐人利用,早就摧毁了这里的装置。”
    林洋道。
    以陆澄的经历, 从折山的女修道院,到摘星村的桃精庙,再到买卖城的唐人区,那里的灵力装置都保留了下来,成为陆澄逆转局势的抓手。有了灵力装置的汲取效率,他这个实土神才能在最短的循环周期反复轰出功率最大的翻天印。
    可这样灵力装置如果落到敌人手里,反而变成了他们攻击陆澄的手段。毒岛利用京口金角山的五仙庙就是一个教训。
    眼前的“武神庙”旧的灵力装置荡然无存,陆澄在建好新的之前用不上这条灵脉,但反正这片山河在唐人手里,来日方长;
    陆澄想,现在这样子,毒岛也用不了,这个结果不坏。
    不过,只有把这个庙彻底检查完,陆澄才能真的放心。
    物品级别的灵光鉴定是他商人的长处,但陆澄里里外外翻了半个小时,没有发现灵光痕迹。
    等陆澄回到武神主殿,见林洋已经摸到二十米高的武神铜像之后,撩开帷幕一样披在铜像上的巨大袍服,凝神观察。
    陆澄过去, 看到了神像巨足上的五重可旋八卦盘。虽然没有灵光反应, 但显然是一个属于“血滴”的机关装置。
    王嘉笙不在金陵,陆澄正想要不要去鸡鸣山找一个会开锁的匠人或者游侠,林洋已经拔出了新到手的【劫财阳刃】开始试刀。
    “又不是来庙里做贼,毁坏神像的钱我赔得起。”
    ——不用解谜五重八卦盘,a级刀笼罩起丙丁真火,像是电焊那样,直接把连八卦盘在内的铜像神足切割出容一人进出的缺口。
    里面黑咕隆咚,莫知深浅。陆澄先把黑猫太平放出去。
    过了十分钟,猫从里面咪咪叫着,催两人进去。
    陆澄和林洋都转成怪物般的黑暗视觉,发现这座武神庙下赫然是一座不知何处是止境的庞然古代地宫,地宫内的路径如同蜘蛛网一般错综分歧。
    黑猫叫唤,也是因为在地宫迷了路,急了。
    “跟紧我,就不会走丢。”
    林洋道,向陆澄,也向黑猫道。
    她咬破自己的指尖,在潮湿的地宫洒下一滴龙眷之血——随即,这一滴龙血与地宫里的空气和水混合,化成了长绳般的游龙形态气体,探索和指示道路。
    沿着游龙的指示,过了一分钟,林洋就找到了黑猫,扔给陆澄。
    二人不约而同,没有任何返程的意思,继续向地宫深处探索。
    “这一趟天文社之行,我读过金陵的地方志。朱家王朝的太祖皇帝是唐人里的千古奇人,只有他有一个帝国的资源和无上的权力在金陵建筑如此庞大的地宫,同时又有手段让这座地宫从任何历史记录上消失。”
    陆澄推测道。
    ——他又有点担心,远远早于现代唐人,“血滴”早就发现了这座地宫的秘密,不知道他们是否已经把地宫藏匿的秘密挖空了。
    “有其他人在这里活动。我不是说三百年里的血滴活动,而是说‘就现在’。”
    林洋道。
    ——她施放的游龙之气在三个拐弯外触碰到了某个移动物体。
    游龙之气是林洋身体的延展,她判断那个物体可以保持隐形,不过,隐形只能欺骗别人的视觉,物体本身依然要占据空间,游龙之气的接触立刻把那个隐形物体勾勒出了一个人形轮廓。
    “嗖、嗖、嗖!”
    林洋继续试用【劫财阳刃】,a级火焰刀投射出三枚移动火球,从地宫的另外三处岔道绕飞过去拦截那个超凡人物的逃窜。
    “艹!”
    一个暴躁的女人谩骂,冰霜之光凭空现出,化成三道冰墙,抵挡住了绕行火球对她的轰击。
    林洋本人已经走到了这个隐形女人的近前,堵死了她最后的逃路。
    游龙之气环绕林洋之身,不用眼睛,林洋就能靠周围的气的感应,把握那个隐形女人的任何攻击动作。
    “是你们呀。”
    那个女人不骂了,在地宫的顶部丝丝缕缕的白雾浮现——原来是套着白烟罗的白晔。
    本来像蜘蛛那样爬在地宫顶上的白晔跳下来,她的手里拿着两把b级黄金家族匕首——方才抵消阳刃火球的冰墙正是这两口匕首吐出的寒气所化——匕首的虚空宝石里充满了之前汲取毒岛“龙神将”的冰霜神力。
    眼前的白晔不是她本人的面容,又易容成了游侠联盟“酒厂”登记成员“叶莲”的模样。
    “白小姐,你不是在‘女子大学’听课吗?”
    陆澄问。
    ——这几天,利建侯不在鸡鸣山,而是在鸡鸣山以南,金陵城的女子大学宣讲神学。陆澄让白晔盯紧利神父,白晔易容之后就打扮成女学生,天天以听课的名义监视利建侯。
    “是呀。我发现利建侯从金陵女子大学的‘随山’进入地宫,就跟踪过来。
    ——那个人在这个鬼地方就像在家里一样,我不久就被甩了,找不到回去的路,一路误打误撞到了这里。
    ——正想盘算怎么派出猫头鹰好好向你们求救,你们就到了。”
    白晔嘴上抱怨,语气倒是轻松起来——有这两个a级在身边,她不必承受在这个黑暗迷宫面对一个神出鬼没的3a级匠人的恐怖压力了。
    ——陆澄和林洋互望——这个地宫的庞大出乎他们的想象。
    金陵女子大学所在的“随山”,在鸡鸣山以南。
    他们进入的“武神庙”,在鸡鸣山以西;
    这个地宫至少横跨了两个凌波级灵脉,覆盖了十数平方公里——已经可以媲美现代最先进的城市地下工程系统了。
    ——这个古代地宫的建设,必然有虚境的鬼神之力。
    “我猜想,这个地宫的实际规模还要更大,不止连接起两个灵脉,甚至可能把全城的五大灵脉都连了起来。”
    林洋道,
    “鸡鸣山是金陵灵脉的中心,说不定也是地宫的中心——找到那里的出口,我们能直接爬上天文台参加酒会了。”
    ——这诚然是十分让人欣喜的推理,不过,陆澄现在更优先的目标是,找到那个进入地宫深处的利建侯。
    “在你约会前,我们得先领教一下利神父的真面目。”
    陆澄道。
    ——他现在怀疑,利建侯之所以勤勤恳恳地为唐人建设鸡鸣山天文台,就是要借此勘探金陵的全部灵脉,方便调查这座消失在历史里的地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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