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类霜天竞自由,只要遵循人族的原则,共同存世,求同存异,也是儒门的方针。”
    察觉到了那云梦泽湖里的情况,周始手持一根玉竹般质地的书简,淡淡开口。
    也算是第一次显出了儒门对妖魔诡物这等害人之物外,尤其是精灵开智的生灵的看法。
    亦是首次让世人知晓了,未来的世界到底会多么的热闹,甚至于是比想象当中还要精彩得多。
    似乎是听到了周始的首肯,云梦泽内的水族齐齐的发出了类似于放气一样的‘噗噗噗’的声音,在那半空当中还形成了不少的水泡飞升,倒映着阳光,五光十色倒是格外的精彩。
    “既然已经开智,那就静听。”
    “虽然族群不同,也能给你们一些指引,要想生存下去,光是天性使然,可不太够。”
    至于为什么,周始并没有开口,那又关系了其他的东西,这个时间点也没有必要说这些东西。
    将注意力收回,不再理会这些得了云梦泽天灵地利而开了智能的水族,周始看向乌央央在云梦泽边听讲的众人,甚至湖面上还飘荡着不少的船,也是有人以此来靠近周始,听讲求道。
    “儒门的根基,便是立道德而成。”
    “周某传承下来亦是只觉前人智慧浩淼,难及万一。”
    “但道德不等于纲常之伦理,父父子子君君臣臣,本来就是最欺灭人伦的谬论!”
    云梦泽周围来听讲的众人,心思还在那些水族身上,却不料又被周始那惊人的言论吸引,顿时一阵哗然声传开。
    倒也没有在意自己等人会不会打搅到周围听讲的人。
    周始布道自然就带上了超凡之能,声音如清风环绕,不大不小,却能够波及所有前来之人,即便看不到周始的样貌,也能感觉他在耳边缓缓讲述超凡之道,人族至理。
    等他们所有人注意力都被周始的言论吸引之后,他的声音继续平缓而有力的开口。
    “天生人伦,敬爱父母,本是儒门道德之准。”
    “然,人行无常,性有迥异,怎有一样的敬爱,一样的孝顺?”
    “父子君臣之敬爱,该是发自内心,而非纲常束缚,此才为天然道理,人之初德。”
    “更别说,夫妻之以夫尊,兄长叔伯以年长者尊,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等等谬论,简直可笑至极。”
    发自肺腑的言论,乍听之下好像是有悖大乾所有人的处事准则,可是细细想来。
    尤其是在楚州这等风气开放的所在。
    许多人并不会因为周始的言论太过出格而有所驳斥,反倒是开始思索其中的含义,甚至于过往经典书籍上看到的东西进行比对。
    “儒门开新学,讲究新道德,新风尚,甚至是新文学。”
    “其意便是,未来之世,陈旧的腐朽的东西,必然会被扫入黑暗,那些压迫人天性的,扭曲人感情的,甚至是违背人伦的东西,都会是黑暗最好的温床。”
    “只有新的道德,光明的道德,让每个人都有自尊自爱的道德,才能把黑暗杜绝于思想之外。”
    “只有新的风尚,指引每个人的交往,改变那些邻里间的关系,仇敌间的憎恨,才能把极端的情绪尽量减少。”
    “只有新的文学,将旧的繁文缛节,变成通俗的大白话,每个人都懂得朴素的道理,知道为人的标准,才能把真正的光明带入这个世界!”
    周始的声调并不高,却渐渐把所有人的热血点燃,尤其是那些年青人,见识过了无数的怪相,在周围人习以为常当中,也渐渐扭曲。
    可当有一个声音说出,这些东西习以为常了,就难道是对的么?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发问后,他们每个人都仿佛看到了新的天地,一处真正孕育了光明的天地!
    “易学上说,世间不易的,唯有易本身。”
    “我的理解是什么呢?那就是世间上不变的东西,只有变化本身!”
    “旧的经典会因为跟不上时代被淘汰,旧的国度会因为腐朽被新的国度取代,旧衣服会被新衣裳取代,那么旧的文学,旧的文化,旧的道德,自然也会被新的文学,新的文化,新的道德给代替!”
    “天下大势,顺之者昌,逆之则亡。”
    “你要违逆大势,那结果便只有一个...”
    看了看已经渐渐完全明悟了周始意思的在场众人,他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
    “那就是被碾着腿嘛!”
    如此突然的玩笑之语,却让在场中人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一时间,笑声竟然成为了这场讲道的主流,随后便是整齐的掌声以及拱手行礼的姿态。
    “多谢先生讲道之德!”
    轰然的声响,似乎将那云梦泽的湖面也震得颤抖了起来。
    不过即便是那些开了灵智的水族也没有因此惊慌离去,反而是在湖面上徘徊了一下,好像是感谢周始的讲道恩德后,这才转身消失在了水域当中。
    倒是周始见状,忍不住起了一点心思,浩然正气没入水中,在那水底深处刻下了一行字。
    ‘八月湖水平,涵虚混太清。’
    可以说有了这些字句,这云梦泽内的水族便会受到不小的好处滋养,甚至能够借此对抗黑暗入侵那无意识的力量,或许还真有可能养出一两条那云梦湖君也不一定。
    随手布下了一粒棋子,周始站了起来,遥遥对人群里白鹿书院众人行了一礼后,他也没有耽搁,很快就起身回到了牛车处,没有在自己的家乡又待多久,便继续向着扬州所在行去。
    而人群里的白鹿书院众人,也是隐隐回了一礼后,互相对望了一眼,没有多过恋栈,反而因为周始那一番几乎算是开创性的新学纲领感到了振奋。
    起码他们已经知道该怎么区别新与旧,从什么地方进行研究,等于是给他们指明了道路。
    可以说这一下,白鹿书院才算是真正成为了天下间新学与旧学分歧产生的起源地。
    也就在周始从楚州离开的同一时间,得到他的恳请,前往沧州的铁甲精骑统领褚彪,也终于带着一干便装的铁甲精骑,来到了沧州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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