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很多年前,陈太后就知道,儿子会恨自己。
    当年,曾有人劝她,养不熟的东西,不如不要留下。
    终究是养虎为患。
    可是她狠了一辈子,最后却不能对自己的儿子动手。
    陈太后这辈子从未肖想过大燕的江山,她做的是一个皇后该做的事情,可在外人的眼里,却成了她野心勃勃。
    她真心的喜欢先帝,可先帝却对她一直忌惮和防备。
    她为了让先帝相信自己,可是诚心诚意的养大了定燕帝,还平息了诸多让先帝烦恼的事情。
    当年陈家有些人会死,的确也是她动手的。
    可陈太后怎么也没想到,先帝在死的那一刻,想的却是定燕帝生母,而不是她。
    她恨——
    她满腔的感情,都像是喂了狗。
    但是,当时的她却依旧舍不得摧毁先帝留下来的基业。
    她甚至还毁了献王。
    献王当年折腾那么多,无非就是为了得到她一句肯定的话。
    他学刺绣、玩小太监、甚至过的疯疯癫癫的。
    最后先帝最终是相信,献王是威胁不到太子,给了献州给献王做封地。
    陈太后本以为,自己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等死的那一刻,她能无愧于心的见先帝,和他说一句,没有来世。
    可她终究是没有做到。
    在齐王做手脚的时候,她隐隐约约就察觉到了自己亲生儿子献王的踪迹。
    她装作不知道。
    在程娇娇对献王下药的时候,陈太后起初是惊讶程娇娇的大胆,后来却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
    在所有人的眼里,是程娇娇占足了献王的便宜,而献王是最无辜的那个。
    可是这些人不知道,献王是有底子的。
    献王本人和他的长相是两码事,他长的看着隽秀斯文,可却是有功夫底子的。
    程娇娇一个闺阁里的姑娘,就算是被人宠坏了,也不该对一个王爷动手。
    有人唆使了程娇娇,还在暗中帮了程娇娇。
    这个人,是受益人。
    陈太后当时很惊讶,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看着很是老实的儿子,居然会做出这件事情。
    她大发雷霆,想要处死程娇娇,为的也是帮先帝守住大燕的江山。
    若是程家真的帮助了献王,那么献王在京城里的势力肯定不会小。
    可是献王和程家却要保程娇娇,最后这门亲事最终就是成了。
    程家老太爷是个极其聪明的存在,他没用多久就选择了支持献王。
    程家想要再往上走,必须有从龙之功。
    当然,让程家老太爷点头的原因,还有一个是——程娇娇有了身孕。
    献王如今没有妾室,程娇娇这个孩子生下来就是金娇玉贵的存在。
    程家可以借着这个孩子,彻底的站稳了脚跟。
    “钟家,你是做的吧?”陈太后没有去拿地上的东西,反而是问献王,“明玉!”
    “你说钟明玉?”献王嗤笑,“这小丫头可有本事了!”
    “没死,被人救走了!”
    “不过,我一直都知道高若虚是个靠不住的,所以即使拿不到钟家的支持,也没有关系!”
    “我背后有其他的人!”
    “反而是母后,你是不是还想问,白睢是不是我动手的?”
    “不是!”献王回答,“白睢是我的人!”
    陈太后失望的闭上眼,“所以当初,你想让景家四小姐嫁给白睢,是为了控制白睢!”
    “是啊!”献王回答,“谁让白睢是个痴情种呢!”
    “不过,痴情种又怎么样,终究是个没用的,还不是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陈太后沉默了片刻,“所以……陛下的毒!”
    “是我做的!”献王直接承认,“你们都以为是施宏吗?”
    “我不得不承认,比起太子,施宏这个孩子,还当真有那么一点的本事!”
    献王坐在了凳子上,“可他只是个孩子,再厉害又有什么用呢?”
    “对了,母后,你方才不是说,对他可以用刑吗?”
    “我想,母后在路上等等,一定会见到小宏儿的!”
    陈太后此时才逐渐的崩溃了,她瞪圆了眼看着献王,“你到底要做什么?”
    “你不止要杀了哀家,你还要毁了大燕的江山?”
    献王点头,“本王不止要杀了你,还要毁了你们最在乎的一切!”
    “大楚会重新出现,他们或许会取代大燕!”
    “不过嘛,肯定是在我去世之后了!”
    献王哈哈大笑,“我死了,我管什么大燕?我管什么洪水滔天!”
    陈太后觉得自己的儿子是真的疯了。
    他既狠戾,又残忍。
    在献王的眼里,这大燕的江山和百姓,不过都是蝼蚁。
    献王丝毫都不在乎,他只要自己做的舒服就行了。
    “母后!”献王说,“你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你该走了!”
    “你不愿意走的话,也没关系……”
    献王走到了地上,拿起了白绫在手上比划了几下,然后走到了陈太后的身边,“做儿子的送你走!”
    陈太后想还要说话,可献王却动手了。
    陈太后聪明了一辈子,却不想自己会死在自己儿子的手上。
    她没了平日里的稳重,开始挣扎着求救。
    可是献王是个成年男子,又有武功的底子,怎么能让陈太后反抗呢?
    他看着怀里的妇人,渐渐的没了气息,却是笑的更是放肆了。
    “蠢女人,你这个老毒妇!”献王说,“让你不问问我,愿意不愿意出生!”
    “我现在回答你,我不愿意,我不愿意,我不愿意……”
    “都去死吧!”
    ……
    最后,陈太后没了气息。
    后宫曾经最有地位的女人,却死的如此凄惨。
    献王丝毫不曾怜惜地上的陈太后,他拿脚踹了踹后,才缓缓地走到了床边。
    “皇兄,听了这么久,你不发表下感想吗?”献王坐在了床榻边上,抬起手推了推‘昏迷’中的定燕帝,“你也要为弟弟高兴下吧?”
    “弟弟可是蛰伏了很多年,才等来这么一日呢!”
    “你若是再不睁开眼,我就杀了你的儿子们!”
    “有很多很多可以杀呢……”
    他话音刚落,床榻上的定燕帝却睁开了眼,双眼通红的看着献王。
    两张酷似的容貌彼此凝望着彼此,眼里却都是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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