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晨,走出房间的聂子荣听见厨房的动静,急速地跑了过去,从后面环住聂媶的腰腹,小脑袋枕在她的背上。
    “早晨,妈咪。”
    “M,小臭B。刷牙了没?没有的话抓紧咯!妈咪给你做你最钟意的番茄牛肉米粉。”
    自从程域强势闯入她的私人世界后,聂媶已经久未早起给儿子做早餐了。大多数时候,都由他送完小孩上学再把早点外带回来。
    “多谢妈咪!I  love  you.”小正太放开人,一溜烟地跑开了,到了半道又折了回来。
    “Unbsp; Chad呢?”
    握着锅铲的手顿了顿,“他最近挺忙的,可能没有办法天天陪你了。”
    语气自然的和其他平常家庭的母亲向孩子解释父亲不着家的原因没什么两样。
    “哦好的。”天真无邪的小朋友没有追根问底,唱着年轻妈妈听不懂的日文歌儿就蹦跳着闪人了。
    ……
    电梯刚抵达一楼,排着长龙的白领丽人们就蜂拥而入。反正来得及,聂媶决定等待下一趟。
    “Natalie早晨!”比大部分员工都要早上十五分钟就位的前台例行问早。
    “早啊!Apple。”她站在打卡机前刷完脸就要抬脚。
    “等阵啊!”Apple微微弯腰,从后面的椅子上拿起一大束鲜花递给她,“你的。”
    聂媶瞥了眼,并未伸手。紫色郁金香,她光用脚趾头想想就能猜到这花是谁送的。
    “哎你说,现在的花店都这么早营业了吗?你是没看到那个送花的鬼佬靓仔,又高又有型……”
    “你喜欢的话,送给你吧!”她微笑着打断一脸花痴的靓女,踩着轻盈的步伐进了办公室。
    Apple所不了解的,其实不是花店营业早。而是受程域前一晚的“威逼恐吓”外加大清早的连环叫醒轰炸,迫于无奈的Cody不情不愿地从床上爬起来,打车先后去了两叁个菜市场的花档才买到某人指定的,象征“和平宽恕”与“新的开始”的、清新脱俗的紫色郁金香。
    “今天怎么这么晚啊?”一落座,Yoyo就退着转椅挪到跟前。
    “不是你来早了吗?难得不踩点啊!”聂媶瞧她一眼,笑曰:“我出门早,只是路上塞车了。”
    “没睡好?”她的精神看上去不错,可眉宇间的憔悴是精致的妆容也无法遮盖的。яǒυsんυɡё.cǒм(roushuge.com)
    “还行吧!我没事的,你别担心。”聂媶说着,抓起桌上的座机听筒应了声,挂断后就径直朝着老板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高Sir,你找我?”她把门带上,落落大方地在高加誉面前的椅子上坐下。
    他看了看她的脸,经过一晚,似乎没有什么不一样。至少比昨天,她听到消息离开时的状态要好的多。
    “你还OK吗?”高生双手交握着平放在办公桌上,两只大拇指不安地搓了搓,“我考虑了一整晚,或许昨日不该那样草率的……”
    “多谢老细关心!”聂媶打断他的话,神色淡雅地回应:“我是讲真的!你不必内疚。我会调整好心态,不会让负面情绪影响到工作的。”
    高加誉如释重负地点了点头,连连说着“好”。
    “如果没其他吩咐的话,我先出去了?”
    “得!总之有任何需要帮忙的记得开声。”
    下午收工后,聂媶收拾好桌面,和Yoyo一同离开公司,俩人到了写字楼下便分道扬镳。
    最近的公车站在约莫100来米的临街,换上了平底鞋的女人走起路来健步如飞的。印象中,五分钟后就会有一班到关口的中巴,她得把握时间。
    此时正逢第一波的下班高峰期。聂媶一手把包包护在身前,一手举高澳门通,咬着牙、随着大流艰难地挤上了公交车。
    扶手尚未抓紧,巴士就一溜烟地冲了出去。突如其来的惯性让整个身子向后倒去,眼见就要砸向边上的婴儿车时,一只强有力的手臂从她身后拦腰一捞。
    稍显狼狈的聂媶踉跄着站直身子,腾出一只手把遮住视线的头发撩到耳后,故作镇定地轻咳一声,想要开口对身边的热心市民道声谢时,犹如哮天犬般灵敏的鼻子闻到了熟悉的古龙香味。她的心脏顿时“咯噔”一下,缓缓抬头,果然见到一张有棱有角、五官分明的脸孔!一双清澈充血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眼里带着难以言说的,似忧伤、似温柔的情愫。从两鬓腮帮到下巴,依稀可见新长出来的青色胡茬。
    一夜未见,此副尊容,真是颓废又致命!
    “Natalie。”他动了动喉结,深情地唤她的名儿。
    她别过脸不出声,想要悄悄地往边上挪两步,却轻而易举地被覆在腰上的大手识破——扣得更牢。
    聂媶的胸中怒火中烧!偏偏碍于在大庭广众之下难以发作,只好硬生生地憋着。因为恼怒,她的胸口微微起伏。
    他一早料到倘若让她在站台就看见他,铁定是扭头就走的。所以,他才守株待兔式地提前一站上了车。
    距离目的地还有叁四个站,每到一个站,无一例外的都是下去的人少,上来的人多。到后来,挤来挤去就变成了聂媶背靠着离后门最近的栏杆,程域用手臂把她圈进怀里。拜发达城市的繁忙交通所赐,彼此的身体被迫越靠越近。
    到了站,她即刻甩掉某人的桎梏,步履匆匆地落了车。
    通关后,从口岸到公交车站需要走上几分钟。程域自始至终在聂媶两米之隔的地方,她快他也快、她慢他就慢、她停他便停。
    她转身,疾疾地冲到他的面前,仰着头恶狠狠地瞪着他!咬牙切齿地警告:“你他妈的别再跟住我!”
    “……你不愿坐我的车,我只好……我不打扰你。”
    可怜兮兮、委屈巴巴的模样竟然在须臾之间让聂媶动了恻隐之心!可苗头一起,理智就重新占据了上风,清醒万分、毫不留情地把它扼杀在摇篮里。
    她咬了咬唇,愤然离去。
    在始发站乘车的最大优势就是可供选择的车辆众多。聂媶熟门熟路地上了056路公交,用通达卡在感应器上“滴”了一声,寻了后排区域靠走廊的空位坐下,旁边是一位年轻女孩儿。
    “靓仔啊!我们不收葡币,只收人们币,也就是R!M!B!听懂了吗?”
    司机大叔操着一口蹩脚的广式国语。一旁的程域,手里拿着一张100元面值的澳门币,手足无措地站在前门口。平时的他,花钱多半在澳门,钱包里没有提前备好人们币。
    “啊对,我有支付宝!”他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
    “No  No  No!”师傅指了指窗外贴着的告示,“公交支付系统升级期间,暂停使用支付宝乘车码。”
    静静目睹着这段小插曲的聂媶,在心底做了一番激烈的挣扎,准备起身时被前两排的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女仔抢先了一步。
    “我帮佢俾啦①!”
    “Thanks!”程域感激地致了谢,抬起一双大长腿就径自向后走,在聂媶身后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她看不见他的脸,却能时刻感受到投射在后脑勺的那道如炬的目光!令人窒息又逼仄的压迫感侵袭而来。
    她感觉烦躁不安,遂戴上耳塞,点开音乐播放器。起初,她并未辨别出来听的是哪一首,直到朗朗上口的歌词飘入耳:
    Said  you’d  never,  why’d  you  ever
    Lie  to  me  baby  lie,  lie  to  me
    Lie  to  me  baby  lie,  lie  to  me
    Lie  to  me  baby  lie,  lie  to  me
    ……
    歌名就叫“Lie  to  me”,还是上个礼拜在程域的车上听到的。当时,聂媶还似笑非笑地打趣道:“程先生,你要是有朝一日被我发现偷吃不抹嘴,我一定二话不说就一脚踹了你。”
    黑色座驾停在十字路口等待转灯,他伸手扣住她的手,满脸虔诚地表态:“Never!  I’ll  never  lie  to  you!”
    这才过了几天呐?现实就狠狠地抽了她一记耳光。
    二人之间的问题虽然无关第叁者,却远远比小叁的存在要严重得多。
    此时此刻再听,结合歌词,让她觉得越发讽刺。手指在屏幕上轻点,下一首还是同样的旋律——“单曲循环”向来是聂媶钟爱的听歌模式,她坚信:检验一首金曲的最好方式就是单曲循环,听吐了还舍不得从歌单里移除,那肯定就是真爱无疑了。
    公共汽车在距离2000  Year’s  Hotel最近的站点停下,程域恋恋不舍地下了车。下车前还巴巴地回头望她,可她始终没再正眼瞧过他。
    车门关闭,车子重新启动,聂媶暗暗地松了一口气!然而,莫名的失落感同时油然而生。
    游走的思绪被“滴滴滴”的来电提示音所打断,她抬手按了下蓝牙耳塞的接听键。
    “阿媶,今日需要我去接阿B吗?”郑少彬走出电梯,从包里取出车钥匙。
    “不用,我马上就到站了。唔该嗮你,阿彬。”
    “那行!挂了啊。”
    ……
    接下来的连续3天,程域都光明正大地一路跟踪尾随苑姈。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还算说话算话。每天提前一站上车,费尽心思又不加掩饰地制造偶遇的假象;雷打不动地先她一站下车,刻意万分又恰如其分地保持适当的距离。对此,她不再像之前那般排斥,但也一如既往的表现得冷淡与疏离。
    眨眼到了第四日,上去时,车厢里寥寥无几人。一眼扫过去,压根儿见不着某人的身影!
    哼!这难道就是臭男人给的诚意?聂媶忍不住腹诽。
    当然,彼时的她并不清楚的是,因为接了一通电话,她的墙角就成功地被她的宝贝儿子给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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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我帮佢俾啦!=我帮他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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