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仰头看向窗外,天幕漆黑如墨, 星星一闪一闪,月光那么亮。
    姜萱感到很安心,撒娇似的拉长了音,“郑西洲。”
    “睡觉。”男人不耐烦。
    “我睡不着……”
    郑西洲闭着眼,不想搭理她。
    姜萱咕噜滚了一圈钻进他怀里, 痴缠道:“先别睡啊, 你得告诉我, 钟叔跟你说了什么事?”
    “小事,和你没关系。”
    “那为什么我不能听!”姜萱不满, 早知道扒着门偷偷听几句。
    他严肃着一张脸,“男人之间的事情,女人少掺合。”
    “……呸。”
    姜萱严重唾弃他脑子里的封建落后思想, 女人怎么了, 女人也能顶半边天呢。
    搁到现代, 郑西洲这句话得换来一堆臭鸡蛋。
    姜萱气得踹了他一脚, 卷着被子, 咕噜一圈又滚远了。
    郑西洲意外挑眉,伸长了胳膊把人拽回来,拉高棉被, 挡住了满室的旖旎。
    “唔唔唔呀。”
    姜萱羞恼拍他肩膀。
    郑西洲笑了一笑,嗅闻着她发间的桂花香气, 低声说:“你不是跟厂里的小女工换了四张奶粉票吗?我们也留一张好不好?”
    “不是,”姜萱瞪圆了眼,“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喂!”
    “听话, 只有这一次,配合点。”
    “我不!”
    “郑西洲!你属狗的,你说话不算话……唔……”
    不知道过了多久,姜萱喘着气,总算挣脱了身上的桎梏,面色通红,长长的眼睫毛一颤一颤的,不肯抬头看人。
    耳朵上传来黏腻的温热,男人嗓音低沉沙哑,“别气了,明天带你吃红烧肉。”
    又来了,故意拿吃的哄人。
    这回姜萱不肯轻易松口,很有骨气地拒绝:“我不吃!”
    “龙肉汤?”
    “不要!”
    “那你想吃什么?”郑西洲捏着脸她红润的脸颊。
    姜萱苦着脸:“怀了怎么办?”
    “怕什么?”他哄道,“到时候我带你去军区医院检查,那里面的医生都是有真本事的,保证让你安安稳稳,不会出事。”
    回应他的只有一个清脆的啪唧声。
    姜萱无辜地眨眨眼,慢半拍的收回爪,选择埋头装死。
    郑西洲摸摸脑门,说起来,这大概是姜萱第一次敢拍他脑袋……
    他语气淡然:“胆肥了?”
    姜萱:……
    察觉到腰间摸上来的手,姜萱欲哭无泪。
    一夜贪欢。
    接下来的日子,姜萱过得心惊胆战,掰着手指算时间,不到半个月,大姨妈如期而来。
    从洗手间出来,姜萱大松一口气,郑西洲几乎是阴着脸出门买棉花垫的。
    姜萱乐得差点笑出声。
    时间恍然而过,眨眼间迎来了十月国庆。
    举国欢庆,大红色横幅高高挂在百货大楼最高层,街上人来人往,异常热闹。
    矿区放了三天假,姜萱提前下班,回到小洋楼时,瞅着隔壁的炼铁炉冷冷清清,忍不住好奇,逮住了眼熟的老大爷打听。
    “大爷,这几天怎么没见炉子冒黑烟了?”
    “国庆啦,街道忙着准备表演节目呢。”
    姜萱小心试探:“那这个炼铁炉……”
    老大爷叹气,摆手道:“不弄了,等文件下来再说。”
    听这意思,不就是暂时消停了?
    姜萱顿时乐开了花,面上却不显丝毫,淡定地进了小洋楼。
    郑西洲瞥她一眼,极有先见之明的掏出两团棉球,提前堵住了耳朵。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听见了没?不炼铁了,咱们的小洋楼不用再被熏黑了。”
    郑西洲躺在床上看报纸,敷衍地嗯嗯点头。
    姜萱浑然不知狗男人耳朵塞着棉球图清静,高兴地钻进他怀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直到郑西洲不胜其烦,抬头瞅着某人眉飞色舞的模样,长发垂在肩膀两侧,白里透红的脸,一双眸子水润澄澈。
    他想了想,俯身堵住了她的唇。
    姜萱一秒安静下来,红着脸趴到枕头边,“待会吃什么呀?”
    郑西洲玩闹似的遮住她眼睛,趁机扔掉了耳朵里塞的棉球,“你说什么?”
    姜萱没起疑心,只当他没听清,重复道:“我说,待会吃什么呀?”
    “随便弄点八宝粥黄瓜片,都行。”
    “行吧。”
    姜萱坐起身,正准备去楼下做饭,转眼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忙活,狗男人却悠闲地躺在床上睡懒觉……
    姜萱眼珠一转,又说:“听说今天粮店有新到的米面,还有不限购的大白菜呢。”
    “……”
    郑西洲木着脸,“你听谁说的?没这回事!”
    姜萱气得想笑,踹他道:“你去不去?”
    “能不去吗?”
    “不能!”
    最后,郑西洲拎着麻袋竹筐出门,顺手揪住了姜萱的耳朵,扯着人一块去粮店了。
    姜萱不情不愿坠在后头,仿佛惨遭资本压迫的小奴隶。
    这时候还不算晚,太阳尚未落山,西边的天际晚霞弥漫,火红绚丽。
    秋风渐起,吹来几分凉意。
    姜萱回过神,脑袋上陡然扔过来一件工装外套,“穿上。”
    “哦。”
    姜萱面无表情穿上了男人的外套,又瞅了他一眼,再瞅一眼。
    郑西洲拍她脑袋,“姜萱同志,有话直说。瞅我干什么?”
    姜萱眼波流转,左顾右盼,踮脚在他耳边轻轻说:“郑西洲同志,你是不是特别喜欢我啊?”
    “……醒醒,天还没黑呢。”
    “哼哼哼哼哼。”
    “……”
    姜萱头一回觉得郑西洲死鸭子嘴硬,笑得牙不见眼,巴巴地牵住他的手,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
    犹如春藤绕树,小鸟依人。
    没走多久,两人来到雁南路附近的粮店和副食店。
    自从搬进小洋楼,郑西洲第一时间去街道办手续,把粮食关系从解放路转到了雁南路。
    粮食关系转了,指定的粮店副食品店自然也得转。
    刚开始不习惯,姜萱有几次差点又回解放路那边买菜呢。
    郑西洲图省时间,指了指右边的副食店,“你去收白菜,买好了放到一边,待会我过来搬。”
    “好哦。”
    姜萱心情极好,步伐欢快地转头去了副食店。
    郑西洲微微叹气,扭头看着左右两边的妇女大妈,厚着脸皮进了店。
    而那一边,姜萱趴在柜台前,“同志,听说大白菜不限购?”
    “隔壁县城拉过来的,几十车呢。一斤两毛钱,随便买。”
    姜萱惊喜:“我买一缸!”
    对方头也不抬,“都在那边,自己挑。”
    于是姜萱一口气挑了二十颗新鲜水嫩的大白菜,结账算钱,又托店员帮忙,统统搬到店门口,堆了一座小山。
    路过的大爷大妈见怪不怪。
    要知道,大清早一窝蜂的人抢着排队,一个个扎堆买了几缸大白菜。
    姜萱买的还算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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