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与昨儿的事会不会有关?”她问道。
    楚长铮迟疑了一下,严肃的道,“未必。”
    见宁香莲不悦的挑眉,知道她是嫌自己将话说得太简单了。他只得耐心的与她解释:“承恩侯府死了个姑娘这点事儿,怎么可能让皇上连早朝不上,跑来兴师问罪呢?除非,皇上发现了这件事后面隐藏着更大的秘密……”
    但要什么样的秘密,才会让皇上做出这样反常的事来呢?
    他心里起了提防,面上一分也不露:“你别担心了,一切有我呢。”说罢,起身连坐皱的衣摆都没扯一下就往外门走。
    宁香莲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什么,替他整理好衣襟,叮嘱道:“你行事小心些,皇上终究是天子,而你现在不再是孤家寡人了。”
    楚长铮心里缓缓的,表情也更加的柔和,点头道:“放心,我有分寸。”
    目送楚长铮走后,宁香莲依旧是心神不宁,目光落在了之前那张白绫上,更加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即将要发生一般。她干脆让人把楚月瑛他们叫了过来,一起讨论那白布条的事。
    不多时,楚月瑛领着楚月琳,和木香楚适之前后没差一柱香的功夫,很快都到了。
    楚逸之又把今儿早上的事说了一遍,然后把白布条拿给他们看。
    木香和楚月琳瞧不出什么,楚月瑛在看到白布条的那一刹那,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可是下一瞬她就把那异样遮住了,道:“这信,不可信。”
    她话音一落,屋内众人都看向她。
    沉不住气的楚逸之问:“为什么?”
    楚月瑛有些不太自在地道:“这是宋家人做的。”
    宁香莲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难不成,宋言良?”
    昨儿宋言良似乎是想说什么的,只是承恩侯阻止,没让他说下去。可是,承恩侯发现了他的反应不妥之后,又怎么会由着他送出信来呢?
    想必是瑛姐儿也瞧出了这点,才会说不可信的吧。
    “不合……常理……”楚适之用沙哑的声音慢吞吞的反驳,急得楚逸之直跳脚:“手语,你用手语说,练习说话不在这一时。”由着他一句话要说一盏茶的速度,非把他急死不可。
    宁香莲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他扯开嘴傻笑:“我替您解说。”
    楚适之倒是不以为然,只是楚月瑛抢先道:“这是宋言良的左手字。”
    这十年来,她一直认为自己会进入承恩侯府那个战场,为了不让兄妹们担心,也是为了自保,她不仅把修哥替她找来的关于承恩侯府的各种事都牢牢的记下了,甚至在外头听到旁人议论起侯府的事,也会格外的上心。所以,她不仅知道宋言良左手也能书写,还想法子拿到过他的左手字。
    可是,宋言良有什么理由来给她示警?就昨天他那作派,她是半分都不信的。
    而且宋二死了,总是有人出来责任,眼下侯府已经不占上风了,若是他们陷害自己的计划出了岔子,再被父王母妃借机反将一军,侯府只怕名声扫地都是轻的。
    就算他突然大彻大悟,想要做一个正人君子,见不得侯府的那些肮脏的小动作,但她不相信他能大义到灭亲的地步。
    她冷笑道:“所以,这会不会是侯府故意丢下来的一个毒饵,想要引我们上当。”
    宁香莲听着也像是这么回事:“理倒是这么个理由,不过,我们即使我们信了,也未必会他们的上当,顶多只是束些手脚而已。”
    该做的,还是要做的。
    正商量着,外头传来了巨大的声响,把屋内的众人都吓了一大跳,楚逸之反应最快,就近推开窗就跳了出去,三下两下上了树,居高临下:“动静像是从金桐院里传过来的。”
    金桐院?
    宁香莲心里一震,她一直不安,不会问题出在长铮身上吧。
    她没多想,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叮嘱:“木香你守着他们,谁也不准离开我的院子。”
    “王妃。”
    “母妃。”
    众人追出来时,只见她的衣摆已经消失在了半月门那儿了,连原本就在院中的楚逸之在她的冷脸下,也不敢跟过去。
    “怎么办,我们怎么办?”楚月琳急得都要哭了。
    楚月瑛揽她入怀:“放心,不会有事的,绝对不会有事的,老天爷不会这么瞎。”
    宁香莲闯到金桐院外头时,就看到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大内侍卫,一见她靠近,那些侍卫唰的一下亮出了手中的武器,直直的对着她。
    守在门口的潘大海忙跳了起来:“王妃别过来,千万别过来。”
    皇上可是下的死命令,无论谁敢闯,格杀勿论。
    若是武定王妃有个好歹,不说武定王会如何,他敢保证,他的小命肯定没了。
    似乎是听到了潘大海的声音,旁边厢房的窗被猛的推开了,宁修之探出头来,大声喊道:“王妃,您快回去,回去……”
    宁香莲眼尖,瞧着他身上的衣服不是官服,也不是他寻常穿的那种,甚至还不太合身,像是……匆匆换过的一般。
    修之是去上朝的,他为何被带回来了,还换了衣服?
    想到之前外头传得沸沸扬扬的流言,她是气不打一出来,“好,好一个天子!”
    欺负她儿子,不,儿子兼佳婿,她与他没完!
    说着,她看着那寒光闪闪的刀剑,一步一步往里走,边走还边喊:“皇上,臣妇宁氏求见。”
    “王妃……”宁修之见状就要爬窗出来阻止,几个内侍冲上去死死堵着窗,不让他有出来的空隙。
    已经知道了某个真相的潘大海真是要哭了,自己冲上前去拦着宁香莲:“王妃,您别乱来,这不是您能管的事……”
    宁香莲冷着脸:“我的夫君,我的女婿,凭什么就不能管?”
    就要宁香莲离那刀剑只有一步的距离时,厅内传出了正顺帝的声音:“让她进来。”
    已经快要撑不住的侍卫们马上放下了刀剑,让出了一条路。宁香莲给宁修之一个安静等着的手势,挺直了腰背走入了正厅。
    原本简单整洁的大厅,此时已经没有一件完整的家具了,楚长铮和正顺帝各站据在一角,正顺帝的手里带拿着一把巨剑,可见这屋里的狼狈是谁的功劳。
    她的目光在楚长铮身上转了一圈,见他身上没有异样,这才松了口气。
    楚长铮快步迎了过来:“我不是让你不要过来吗?”
    宁香莲抓着他的手:“你一个人我都不安心,何况现在……”还搭了个修哥儿在里头了。
    说着,她就准备上前给正顺帝见礼,人还没往前迈出半步,正顺帝手中的长剑就朝着她指了过来,楚长铮拽着她往后一拉,然后自己挡在了她面前,坦然的面对正顺帝:“话我都说了,信不信是您的事了。”
    正顺帝抬着手,剑峰依旧指向他们:“信,你总得拿出证据来让朕信才是!”
    “呵,您若不信,再多的证据摆在您面前,你也不会信。”楚长铮一脸的平静:“这不,您匆匆而来,不就是因为一张小像?”
    宁香莲看到了正顺帝的手里紧紧捏着一卷纸,估计就是他们说的小像。
    那画像上,画的谁?
    是谁会让皇上这么大动肝火,甚至与长铮刀剑相对?
    她偷偷的拽了下楚长铮的衣角,楚长铮迟疑了一下,才道:“皇上怀疑我的先王妃是他的故人。”
    宁香莲瞬间瞪大了眼,失声:“什么?”
    她……她以前从来就没见过正顺帝。
    呃,哪怕是认得,她又有什么值得正顺帝为她这般?
    楚长铮又道:“皇上还说,修之是他的儿子。”
    宁香莲这下彻底的懵了,声音变了调:“什么?”
    这……这……这哪跟哪啊,修哥儿怎么就成了皇上的儿子?
    正顺帝见楚长铮坦然的把事实说了出来,不悦的皱了眉,“他就是朕的儿子,朕在他的身上找到了皇家才有的胎记,这点假不了。”
    不说修之长得与她有八成相似,就以修之的年龄来推算,绝对是他和她的儿子!
    这些年来,他一直在找寻她的存在。
    怪不得他一直瞧着修哥儿总是感觉到格外的亲近,甚至那种莫明的亲近让他怎么想都觉得不合常理。
    没想到,他思念那么多年人,会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还因为他的疏忽导致了她的死,也造成了修哥儿与他对面不相识的悲剧。
    等等,那修哥儿怎么可以娶楚月瑛?
    他正要发怒,宁香莲恍过神来了,大叫:“不对……这事不对!”
    她终于弄明白了,原来皇上怀疑修哥儿是他和先王妃生的。
    啊呸,她前世连皇上的面都没见过,怎么可能还跟他生了个儿子的?
    修哥儿的母亲与她……真的很相似?
    想到修哥儿与她八成像的容貌,她越发觉着这种可能性很大了。
    “不对?你说朕不对?”正顺帝眯着眼,手握紧了长剑,似乎只要对面的妇人半句说得不妥,他就要一剑挥过去,取她性命。
    宁香莲道:“皇上,您听臣妇说,若臣妇说得不对,任由你处置。”
    正顺帝看了眼旁边的楚长铮,抬手将剑放在了旁边的桌上,“朕许你说。”
    宁香莲目光清冷,皇上与那个女子的私事她不知道,她能说的只有自己的事,相信两边一对比,皇上不可能查觉不出其中不妥当的地方。
    “据臣妇所知,王爷是在正顺七年的初秋在救了先王妃的父亲,然后半个月后娶的先王妃。然后王爷去边城从军,先王妃在那里生活了八年多,在她拣到修哥儿之前,每日需要为生活而抛头露面的。”
    正顺帝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是正顺七年春的时候被长铮所救,然后结为好友。长铮护送他到了阳城才去边城从军的,那长铮娶大宁氏应该就是在那之后了,若是按小宁氏所言,大宁氏随着长铮去边城了,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在通许。
    而他也是与长铮分别之后,才遇上红绫的。
    而且一个需要抛头露面的妇人,怀胎十月如何能掩人耳目?
    难不成,大宁氏真的只是与红绫长得相似?
    也许,不仅仅是相似,要不然红绫为什么会把孩子送到大宁氏身边去?
    对了,若真红绫真的就是大宁氏,那长铮又如何会把楚月瑛许给修哥儿?
    当年,他与红绫分别之后,再也无迹可寻,现在有了大宁氏这条线,未必不能查出些什么线索,弄明当年的真相。
    他看了眼楚长铮,“她所言……所实?”
    小宁氏怎么就知道得这么清楚?
    楚长铮点头,抬手指了指墙角:“皇上,您应该明白的。”
    皇上顺着他所指看到挂在那法幡,又想到自己当年请大能批的那些命数之言,工叹了一声:“你总是比朕幸运……所以……”
    他脸上的神色一肃,带着上位者不容辨驳的威严,道:“今儿就算朕错怪了你,你也不能怨恨朕!还有……修哥儿那里,你得替朕好好与他道说道……”
    那小子……
    一提自己是他亲爹,他看自己的眼神都带着刀子,似乎要在他的胸口捅出十几二十个窟窿来。
    有自己这么个爹,不好吗?
    不比在武定王府做什么尴尬的养子强?
    但要他勉强,对上修哥儿的眼睛,他倒是先心虚了。
    “皇上,臣管不了。”楚长铮才不想管那些麻烦事,抬手就推了个干净。
    “你!”正顺帝怒:“别认为朕罚不了你。”
    “您罚得了。”楚长铮不以为然:“您是要罢臣的官,还是要抄臣的家,都可以的……”
    可以个……正顺帝想骂人。
    他若在这个时候对武定王府做什么,相信修哥儿第一个就不答应。
    哎,他不缺儿子啊,怎么就……这么挺不直腰板来做老子呢?
    送走了正顺帝后,宁香莲拽住了楚长铮往旁边的厢房一拉,关上门就问:“你说这件事与楚玉容有没有关系?”
    她一直想不透楚玉容为什么容不下她,若是世上有一个与她长相一模一样的人,还与皇上有情有子,那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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