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为赵正南的前妻,我却是赵正南的现任妻子,这样的场合,我有些不知道怎么去面对。
    “你还想着雯姐的事情?”赵正南看出我有些不愿意回帅府的原因,所以直接点了出来。
    我也大方地点了点头,想看看他怎么说。
    他用手指在我额头弹了一下,“死丫头,都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咱们家也不缺那一口饭菜的,而且咱们也不住一块儿,你还有什么别扭的?”
    我心想,你倒是不别扭,可我别扭啊!
    现如今,我占着她的位置,她占着我的儿子,总觉得这位置好像是我拿儿子去跟她换的一样。
    这能不别扭吗?
    他说这话,让我突然觉得牙齿有些痒痒,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俗话说的好,‘腊七、腊八儿,冻死寒鸦儿’。
    虽然这江南的天气没有北方那么冷,但这带着潮意的寒,却也是难熬。
    不知道这江南的腊八,他们是如何过的呢?
    到了帅府的时候,我先端茶给众人正式行了礼。
    对何氏,赵正南说,她就当成是赵家的姑奶奶吧。
    所以我也照了他的意思,也给何氏奉了茶。
    何氏面儿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但她只待了一小会儿,就说要回去看看孩子醒了没有,让翠儿扶着她先回去了。
    只能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叹了一口气,我和她,这辈子也就只能这样了吧。
    “好香啊,走,咱们去看看熬粥去。”我有些悻然,只能拉了赵正南来解闷。
    记得小时候,我并不爱喝腊八粥,却是更爱看那熬粥、摆果的热闹场面。
    府里头熬腊八粥,一般都是饽饽房的差事儿。
    府里过腊八吃的粥,都是要福晋率领着众仆妇们亲自去熬粥的。几间殿堂里,生上几个最大号的白炉子。那些个淘粥米的、剥粥果的和煮豆子、枣儿汤的仆妇们,就按部就班的各自忙碌着。
    太太系上围裙,只是在旁边偶尔指点那么一下。母亲则是要样样过目,道道工序,她都是要去事必躬亲的。
    院子里飘着那浓浓的豆粥香味儿,也是很难让人忘怀的。那样的时候,府里就显得格外的热闹。
    如今这些,已经是多年没有再见到过了。
    也不知道哪一年里,我要是忘记了的话,还有没有人能做出那种味道来了。
    “行了,你就别跟着裹乱了。到时候她们弄好了,你跟着吃不就完事儿了吗。”
    赵正南又看了我一眼,“你这会儿又不怕衣服上的褶子了?”
    我顺着他的话低头看了一眼,还好,现在衣服还周正着呢。
    赵府的粥,虽闭不上贝勒府里的那么讲究,但初尝起来,也倒是新鲜。
    夸赞了大嫂的一番手艺,她也乐得和我亲近了许多。
    既然我们是新婚,赵正南便得了老爷子的特批,今年就不用在家里过了,可以带着我去外面转转。
    其实我估计,也是顾虑了何氏的面子。
    毕竟新婚里,两人多多少少会显得甜蜜非常。
    那对何氏来说,也会是一种刺激吧。
    反正不需要我跟着府里准备过年的事物,我也是乐得轻松的。
    跟着赵正南商量了一番,远的地方暂时还就不去了。便收拾了简单的行李,我们便去了临近不远的苏杭。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虽然来时的时节不太合适,但美景却未因时冷而减少半分姿态。
    到杭州的时候,已是晚上了。累了一日,住下后就不想动弹了。
    赵正南不知道从哪儿,还是弄了一杯牛奶过来,“乖,喝了再睡。”
    我实在不想动,他干脆就扶了我起来强喂了下去。
    “赵正南,天气太冷了,我不想半夜起来上厕所!”
    “这个不是理由,医生说过的,你身子不好,必须要好好调养。”
    “药你不愿意吃,那我也不勉强,毕竟是药三分毒的。可是这东西你再不好好吃,那怎么才能把身子养好呢?”他苦口婆心地劝着,我却是不领情地白眼翻着。
    前些天晚上起来上厕所,第二天就起了热。
    可是越这么的,他就越紧张,说我体质太差了,更加变本加厉地要给我补上。
    “小蓉,听话。”赵正南像是摸着宠物一样,摸了摸我的头。
    愤愤地龇牙,哼了一声,我拉了被子就睡。
    赵正南把杯子放好后,又拉过我卷成一团的被子,从身后把我抱住。
    “刚刚睡进来,被子里面凉气儿大,我给你捂捂。”
    缩进他的怀里,这个我倒是没有抗拒的。
    毕竟太冷了,南方没有北方那样的火炕,潮冷起来更加难受。
    他身上跟火炉一样暖和,我才不会傻傻地把他推出去呢。
    “赵正南,你说,日子总像现在这样,该有多好啊。”我暖和了身子,转了过来,将头靠在了他的颈窝。
    他低头看了我一眼,“现在什么样?”
    “就这么安安静静的。”我也说不上现在是什么样,就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
    他胸口传来微微震动,食指轻点在了我的眉心上,“小丫头片子,你才多大啊,就学会了这些个伤春悲秋的。”
    “好了,不是说困了吗?睡吧,明儿个我带你去看西湖去!”
    赵正南拍着我的后背,让我渐渐感到眼皮沉重了起来,打了个哈欠。
    我蹭到他的胸口,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就闭上眼睛了。
    听到他微微的叹息,极轻,极轻。
    第二天起来,窗外竟然飘起了小雪。
    我以为原本计划的出门,也因此要搁浅了。
    但吃完早饭后,赵正南却说,这天气正好,怡情怡景的,我们可以去看看西山灵隐的梅花去。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来了兴致。雪中赏梅,也是一种情趣啊。
    山路湿滑,我才走了一小段路,脚下就打滑了数次。
    如果不是赵正南及时扶住我,可能我早就摔得起不来了。
    “来,上来。”他把手中的伞交给了我,然后在我身前蹲了下来。
    我犹豫了片刻,“你行吗?我很重的!”
    他回过头来对我一笑,“你才多重啊?来,没事儿。”
    我趴在了他的背上,一手环着他的脖子,一手支撑着桐油伞。
    他脚步稳健,背着我连大气儿都没喘,“小蓉,你可真轻。”
    伏在他的背上,两人的心,在同一个位置。我的脸贴着他的脸,“赵正南,你真好。”
    他没有说话,只是托着我的手更紧了一些。
    “赵正南,你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
    他笑了起来,“我对你好,只是希望你每天都能对我笑笑。”
    “这么简单吗?”只是每天对他笑笑?
    “不然你想有多复杂呢?”
    多复杂?简单?
    那时候,我没有明白他的话,也想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看呐,那边好大一片梅林呢!”我在他的背上侧过头去,便看到了很大一片的红梅林。
    他也转过去看了看,笑道:“走,咱们过去吧。”
    远远听到有乐声传来。
    走进了才看到,原来草亭之中,有一人在奏琴,另一人在煮着小炉中的水。
    我拉了拉赵正南的衣袖,不知该不该过去打扰。
    那琴声悠远环转,正是一曲高山流水。
    虽然我学琴的时间不长,但这千古名曲,还是能听懂一二的。
    一曲终了,那奏琴之人抬起头来,看到了我们驻足雪中。
    便唤了那煮茶小童,过来招呼我们过去。
    赵正南笑了笑,看了我一眼,见我点头,便揽了我的肩膀,扶着我走向草亭。
    “先生好风雅,这等天气,雪中别有一番意境啊。”那人请我们落座后,赵正南恭声而言。
    长者约摸五十余岁的样子,这落雪天气,却穿着宽敞的居士鹤氅。
    蓄着有些花白的胡须,一副道骨仙风的模样。他面相圆和,语气也没有那种世外之人的倨傲。
    “小友亦是携夫人前来踏雪赏梅,不一样是为了这雪中的别样景致吗?”
    小童煮好了热水,沏了一壶茶,分了杯后奉与我们。
    “二位请尝尝,这茶是用了初雪所集之水所沏。”
    所谓精茗蕴香,借水而发,无水不可与论茶也。这长者倒是格外讲究了。
    我细品了一番,却是不知,这究竟是什么茶。
    只觉得入口飘香,却又说不出个所以来。
    复又看了看茶汤,汤色嫩绿明亮,口感清醇淡雅,叶底嫩绿均匀,格外令人赏心悦目。
    长者看出我的疑惑,笑答曰:“此茶乃是峨眉雪芽。”
    “配着这灵隐峰梅上初雪,别有一番滋味啊!”他捻了捻胡须,又端起茶轻抿了一口。
    “峨眉雪芽?好美的名字!”我闻着杯中的茶香,竟隐约带着淡淡的幽香。
    放下了茶杯,他又接着奏起了那一曲高山流水。
    我和赵正南小坐了片刻,便辞了这长者,继续去灵隐峰踏雪寻梅了。
    这灵隐峰中,梅林似海,暗香浮动。他撷了一枝小巧的红梅插于我鬓边,“相映甚美。”
    我抚了抚鬓边梅花,巧笑躲开他想握住我的手,一个转身,闪到了两三步远的地方。
    今日我穿了玫红缎子的百褶长裙,裙摆处也是绣着点点白色的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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