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灰尘扑扑、胡子拉碴的赵正南,我眼睛里一下觉得酸涩难忍。
    也不顾他身上是不是脏的,一路小跑了过去,将他紧紧抱住。
    “赵正南,我好想你。好想好想!”
    “小蓉,终于见到你了。”他用力紧拥着我,在我的发际落下一吻。“我也很想你,想得比你只多不少。”
    我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松开了他。“快看看儿子去,他刚刚醒了呢。”
    这时,赵正南才讪讪推开我,“我身上脏,洗了澡再去看看咱儿子。”
    我又忙推了他去浴室里洗漱,为他准备好了干净的换洗衣服放在门边。
    赵睿睡醒后,正躺在他的小床里看着床顶上吊着的彩色绒球。他伸手想要去够,却怎么都够不着。
    但是他没有哭闹,一直不停地做着努力伸手的动作。
    我在一旁轻笑着,只是为他盖好了蹬开的小被子。
    一阵熟悉的淡香味传来,赵正南用了我的香皂洗澡。他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将胡子也刮得干干净净。
    “来,让爹抱抱,爹的宝贝儿子唉!”他伸手将玩得正开心的赵睿抱了起来。
    赵睿瞪大了两个黑黑的眼珠,看着这个对他来说陌生的男人,不哭也不闹。
    ‘啵’,赵正南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三个多月大的赵睿被逗得大笑了起来,还一把抓住了赵正南的鼻子。
    “好了好了,把他放回去吧,免得着凉了。”他睡醒后还没有穿上外面的衣服,所以我怕他受了风着凉。
    赵正南将赵睿小心地放回了小床里,交代香妞好好照顾着,然后又带了我回房。
    “小蓉,弄点儿吃的来吧,我都饿死了。”他刚一回房,身子立刻松懈了下来。
    他窝在沙发里面,整个人都一副累坏了的模样。
    我心疼地点了点头,让徐嬷嬷去吩咐厨房准备一些好克化的吃食送来。
    他闭上眼睛靠了一会儿,吃的东西送来以后我才将他叫了起来。
    赵正南呼呼地吃完了面条,连汤都喝了干干净净的。
    “赵正南。”我抬头看着他。
    “嗯?”他笑着低头。
    “我很想很想你,从来都没有那么想过。”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话音未落,他吻上了我的唇,含糊低喃道:“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他一路奔波已是辛苦,竟疲累地搂着我睡着了。
    我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觉得异常安心,也跟着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竟然已经是第二天的天亮了。
    听见浴室里传来水声,我微笑着伸了伸懒腰。他回来以后,我连睡觉都觉得安心了许多。
    我穿上睡衣起床,他从浴室出来,给了我一个清晨安吻,“快去洗漱一下,我去看看睿儿,等你一起下楼吃早餐。”
    “我在南京就只能待两天,明天就要回北京去。”吃早餐的时候,赵正南突然说道。
    我正切着煎蛋的手顿了顿,“怎么时间这么短?”
    “那边的事情还没有完。”
    “我回来跟爹和大哥商量一些事情,安排完就得回去。”他喝了一口咖啡,歉意地看向我。
    蹙紧了眉头,深叹一口气,“好吧,那你中午回来吃饭吗?”
    “中午不回来了,就在那边吃。晚上回来陪你,好吗?”他拿起军帽,在我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等我回来啊。”
    说完他就出门了,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觉得酸酸的。
    和儿子待了一天,时间也倒是过得飞快。
    晚饭的时候,他准时回到了公馆这边。“小六子,把东西都拿进来。”
    赵正南身后的小六子带着几个人,抬了两只大箱子进来,放在客厅后他们就出去了。
    “这是什么?”我走了过去,拍了拍这两口看起来非常瓷实的大木箱子,好奇地看着他的脸。
    他笑了笑,压低了声音在我耳边说道:“金条。”
    我顿时脸上敛了笑意,低声惊呼:“这么多?你怎么弄来的?”
    他马上用食指压在我的唇上,“死丫头,你别叫出来唉。”
    “明儿个一早,我带人把这两箱东西存到你在外国银行开的户头里面去。这件事儿,你可谁都别告诉!”赵正南看了看周围,见没有人,这才放下心来。
    我心里头有些害怕,“你到底是从哪儿弄来的这些东西?”
    “甭管这么多了,你替我存着就行。别声张,这玩意儿,惹人眼红。”
    我知道他说的厉害关系,但是却不清楚他这一两年来的行为究竟是为了什么。这两年来,他在我的外国银行户头里,陆陆续续存下了一笔巨额的款项,那后面的数字我都不敢去看。这些大多是他通过不太正当的途经弄来的,所以我一直担心着他这么做,到底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安排完这边的事情,赵正南又匆匆返回北京了。临走的时候我依依不舍地送他到了火车站,看着他在窗口不停地挥手让我回去,我的脚下就是迈不动一步。
    列车缓缓驶离南京,让我和赵正南又一次分离。
    转眼间,赵睿已经一岁多了。
    何氏的平静,让我彻底放下心来,她安心照抚着赵弘,而我带着赵睿。
    赵睿的到来,也让何氏也放下心来,毕竟我有了可以自己带养的孩子,也就不会心里时时刻刻掂记着她照顾的赵弘了。
    这样一来二去的,何氏主动与我示好交往了起来。而我也终于放下了心中的芥蒂,试着慢慢让自己去接受了她。
    “哎呀,你给他吃了多少啊?他才这么丁点儿大,哪儿能知道什么饱足的,你怎么给他喂了这么多进去?”何氏见我将六七个煮饽饽都喂给了赵睿,再喂下一个的时候,她连忙过来阻止。
    “他能吃,也不能让他饿着啊。”许是因为小时候常不能吃饱的缘故,所以我倒是觉得,小孩子能吃就让他吃饱好了。
    记得赵睿两个多月大的时候,我因为有些涨奶,将两边都喂给他吃了。赵睿倒是一点儿都不客气,哼哼地吃的满脸都是汗,结果刚把他放下来,他立刻从鼻子嘴巴里将奶都喷了出来,那时候我倒是吓坏了。哭着喊了徐嬷嬷进来看是怎么回事儿。徐嬷嬷将我好好数落了一通,那语气就跟何氏现在一模一样。
    “他多大点儿的胃口啊,你喂这么多,那不给撑坏了?”何氏忍不住扔了个白眼给我,连在一旁自己吃着煮饽饽的赵弘都笑了起来。
    他现在对我亲近了不少,至少不会向小时候那样,只粘着何氏,躲在她的背后不肯理我了。
    “母亲,娘说的对,你喂弟弟吃太多了,他肚子会难受的。”五岁大的赵弘一副老成的模样,跟着何氏后面教起我来了。
    我笑着揉揉他软软的头发,“好,那下次你来喂弟弟好不好?”
    “我自己还没有吃完呢。那等我吃完了再喂他吧。”说着,他又拿了勺子,自己往嘴里塞了半个煮饽饽。
    “这孩子跟着你啊,真是活受罪!你有事儿还是多问问徐嬷嬷好了,不能总是想当然的,你以为这样就行,那样也可以,那到时候出了什么岔子怎么办?”对于我带孩子,何氏并没有过多的干涉。只是在偶尔看到了的时候,她回适当的提醒那么几句。
    这些我也倒是很乐意去接受她的指导的,毕竟赵弘被她带到五岁多,照顾得挺好的。
    “弘儿,再说话,你碗里的都要凉了!”何氏轻瞪了赵弘一眼,又转过头来教训我,“一会儿,你带着睿儿在花园子里走走,让他化化食儿,别真的撑到了。”
    想了想,她又交代香妞,“再让厨房去熬点儿山楂水去。”
    我心虚地低了头,看着她尴尬地笑了笑,“雯姐,我下次一定注意。”
    “下次,下次,你说了多少下次了?今天是这样,明天又是这样的。唉……”她摇头打住了下面的话,“承武最近来信了没有?”
    我摇摇头,“没有呢,都一个多星期了,你不提醒我都忘了。”
    “爹那边现在和大哥天天在作战室待着,帅府里面的动静现在也越来越大。你最近可别带着孩子出门儿,听见没有。”她肃了肃神。
    “是不是……”我心里听得突突地,“是不是又要打仗了?”我压低了声音。
    虽然去年的时候,直军取得了胜利,但是直军和各种势力之间的矛盾却没有从根本上解决,反而让自己内部起了纠纷。
    今年亦是动荡不安。
    曹锟贿选大总统的事情爆料出来以后,上海、浙江、安徽、广州等省市各界团体旋即通电全国,一致声讨曹锟。
    这让直军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丑闻危机中。
    而南边孙大总统的动作也是越来越大,今儿发一篇宣言,明儿发一篇声明。
    跟老毛子打得是异常火热,还组建了国民党,在广州又弄起了大帅府。
    北边儿也不太平,奉军的张大帅和日本人关系密切,在东北动作频频,闹得北京那边也是焦躁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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