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清骨可以让人在朝堂之上撞柱而死,留清名存世。
    可惜这又不是朝堂,庄柔也不是昏君,宫老爷子就算一心求死,他也不会真的在家犯蠢。
    撞死在自家祠堂隔壁,传出去还以为他犯了什么家族不容,冒犯先祖的大罪,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
    庄柔能体会宫老爷子的心情,但并不会迁就他,突然就窜到了他面前,伸手就按住了宫老爷子的脑袋。
    众人一惊,就想来救宫老爷子。
    庄柔冷声道:“住手,一边去,除非你们想让他的脑子立即爆掉。”
    “大家别动。”明堂先生赶快站出来,让大家别慌。
    宫老爷子感到全身被什么东西压住一般,连眼珠都转不动。
    这是他活到现在,第一次尝到内力的滋味,果然非常危险。
    还好当年他也同意青梁灭武林之事,把青梁的武林人士全给灭掉,不然他们对朝廷就是一大祸害。
    庄柔说道:“宫五爷等一等,我先帮宫老爷子把虫驱了。”
    “不急不急,麻烦公主下手轻些,我父亲年事已高,怕身体经受不住。”宫五爷赶快客气的说道。
    先给自己爹治病他当然不敢有意见,何况他还没驱虫,说话不客气些,这位直接甩手走了,那他可怎么办。
    宫老爷子有怒说不出,只能气呼呼的瞪着庄柔,平时谁敢这么无礼对他,现在气都顺不过来。
    庄柔可不会让他死,他再气也没用,就是要让他欠着哥哥一条命,别扭的继续活着。
    驱虫的难度只在于虫子的数量和大小,和人身体的好坏并没有关系,她又不会让虫子乱动。
    宫老爷子在被迫中一动不动的接受了驱虫,浑身都透着拒绝的气息。
    虫子一驱完,都不用庄柔吭声,宫家老大就赶快喊上兄弟,把老爷子给扶回去休养了。
    老爷子气得不行,又不好骂庄柔,只能边对儿子骂骂咧咧,边被他们拉走了。
    庄柔洗洗手,拿着棉布擦了擦,看着立在一旁的宫五爷,笑道:“本公主说话算数,宫五爷请。”
    给宫家六人驱虫,都没有给楚夏一人驱虫来的累,把六个人轻松打发掉,庄柔看起来依旧精神百倍。
    明堂先生把庄柔又请回了书房,茶水是没敢上,他却在桌上挥笔写了起来。
    庄柔歪头瞧着他,不知道他在写什么,难道是欠条?
    一会,明堂先生拿着一张纸走了过来,上面密密麻麻写了不少蝇头小字。
    “公主的援手宫某无以为报,例了份名单,还望公主笑纳。”他把手中的纸放在桌上,推了过去。
    庄柔好奇的拿起纸,见上面写了好多人名和官职,足有好几十份。
    她不解的问道:“先生,这是什么?”
    明堂先生抬头往外看了一眼,见没人后才低声说道:“公主,这些人都是旧臣,全受过天景帝的恩惠,家中之人偶尔也有提起陛下的好,没忘当年的恩情。”
    “虽不知他们现在的想法,但总比公主到处打听来的强。”
    庄柔来青梁都许久了,自然是知道匪乱而死的便是天景帝,也就是哥哥的父亲。
    听人谈起时,都说他是个仁善之君,虽然发动了几起对周边国的战争,但相比前几任皇帝已经算是很不好战,比较重文的皇帝了。
    名单上的人看官职,都是文官和皇亲国戚,武官一个也没有。
    向来重武的青梁,出了个稍微喜文的皇帝,自然会让武官很不满,有种从他们嘴里抢食,会剥弱他们权力的担忧。
    这种担忧自然会化为焦虑,君臣矛盾堆积到一定时就会爆发。
    庄柔把纸折起来收好,谢道:“多谢明堂先生,其实并不是有虫就会死,妇孺可以去别院寺庙等地方住些日子。满城的人,国师犯不着派人跑去跟着你们,没人去激发虫子,它们也是很听话的。”
    “等国师自毙之时,应该能寻到驱虫药,就算没有药,不也还有我嘛。”
    明堂先生拱手道:“以后可能还要麻烦公主,到时还请公主多多关照。”
    “没问题,和宫先生这样的人打交道,让人心身愉悦啊。”庄柔笑道,说着客套话告辞了。
    庄柔回客栈用过饭,把明堂先生给的名单又拿出来仔细看了许久,最后还是放弃去找他们。
    有些事她出手就是错的,时机还不够成熟,只会误事。
    不过,她主要是嫌麻烦,当官这么多年的老头很难搞定,花花肠子一堆,很累人的。
    之后的几日,庄柔除了翻进御所找小郡王玩几个时辰,便是吃吃睡睡,去街上闲逛,玩得特别开心。
    渐渐的宁阳城中突然开始流传起一件事,国师是皇上的私生子,是那被他是王爷时献给天景帝,把他害死的妖妃所生。
    这可就有意思了,国师到底是鸿业帝的私生子,还是天景帝的遗腹子?
    全宁阳城上到达官贵人,下至平头百姓,都在闲暇之余聊这个刺激的事。
    庄柔很肯定自己没出去传,不是小郡王便是宫家为了其它家人脑子里的虫,在努力不造反的情况下,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然而没过多久,青梁国便发生了一件大事。
    锦龙宫统领庄晔因为贪赃枉法迫害官员,炮制无数冤案,在御史拿出的确凿证据之下,于朝堂之上被当场拿下,革掉官职进了锦龙宫大狱。
    紧接着锦龙宫有官职的庄家人全部下狱,锦龙卫还到庄府要进府抓人,被庄家老夫人用皇姑姑的身份给挡了下来。
    不知是不是看在她的面上,鸿业帝不好做的太过分,庄府没有被强行闯入。但年满十四岁的男丁,全部按名册自行出来进了大狱。
    之后庄府也被禁军团团围住,任何人不得出入。
    更让人惊讶的是庄家这次被拿下,全是因为王家的倒戈。
    一个个人证一件件供词,还有幸存下来的苦主控诉,都是庄家犯下的血淋淋罪行,所提及的内容让人触目惊心又不寒而栗。
    家里有娶回庄家女的人家,也全赶快把人休掉,给送回到庄府门口,扔垃圾搬把人和简单的包袱扔下,马上就逃走了。
    就怕走慢些,就被打成了庄家同党。
    宁阳城中和庄家有来往的全人人自危,就怕自己也受了牵连。
    皇上要搞庄家,那可是心照不宣的事,只是一直有顾忌才没动手。现在动手的话,肯定阵势小不了。
    更让人震惊的是,顶替庄家接手锦龙宫统领的不是别人,正是国师孟仲季。
    想到之前的流传,所有人都相信了,国师是鸿业帝的亲儿子。这是要让儿子接手重要的锦龙宫,先要把庄家赶尽杀绝。
    以前庄家虽然是皇帝的狗,但皇帝并不信任他们,御史没事还能骂他们一顿,告上几状。
    官员和庄家走的近些,平时有什么事时,还能有些迁回的余地。
    现在换成了鸿业帝的亲儿子,那大臣还有什么好日子过,遇上抄家卖为官奴,连花银子把人买出来都没机会了。
    皇子不敢任这种官职,这种遗臭万年的活,皇帝也是要面子,皇子去当的话就没人为他背锅了。
    但国师是私生子,只要鸿业帝不承认,他就只是个外臣而已。
    果然,拿下庄家没多久,国师先清洗了锦龙宫内部,然后开始向和庄家有来往的官员下手。
    他展现出了恐怖的一面,不管是送礼还是投靠,也不论只是和庄家有来往,并没有一起参与事情,全部抓走。
    国师软硬不吃,百官在朝上为同僚求情也无济于事,在鸿业帝的支持下,他完全没有弱点。
    后来听闻带罪立功可以免死,锦龙宫门口挤满了权贵官员,都想先检举别人来立功,好换家族平安。
    这股风气搅得宁阳城中乌烟瘴气,百官就连国事都无心处理。
    大家清晨还一同上朝,到了下午可能就在锦龙宫大狱里受刑了,谁还能有心思做事,关心的只是昨天谁又被抓进了锦龙宫。
    庄柔听闻后真是百感交集,庄家就这么完了?
    什么时候把他们推到菜市场砍头,她可要去瞧瞧,一点也不信庄家就这样束手待毙,那时肯定有热闹看。
    “大人,你们不管庄家的死活吗?”庄柔边吃着葡萄,边向桌对面的楚夏问道。
    楚夏没回答,只是看着她不解的问道:“你竟然吃得下去,不觉得这东西和虫卵一样吗?”
    庄柔看了一眼手中的葡萄,这还是她今年头一回吃,不介意的扔进嘴中说道:“大人,别人的虫卵都小,只有你吃的那粒有这么大。再说我可是宁死也没吃虫卵,所以对这么大的东西没阴影。”
    “大人消息灵通,可知道庄家男丁什么时候问斩,我好去瞧个热闹。”她无情地说道。
    楚夏看着院子里开始发黄的银杏树,慢悠悠地说:“应该赶不上,青梁的文武百官又不是死人,只要有人领头,就不会让国师继续折腾下去。”
    庄柔来了精神,兴致勃勃地问道:“大人知道是谁想去领头?这家伙胆子很大嘛。”
    “不告诉你,怕你会坏事。”楚夏回道。
    “切,真小气。”庄柔不满地说道,随手就把一粒葡萄扔到了楚夏身上,把他吓得整个人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之后屋子里传来两人骂骂咧咧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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