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翦走后,明帝正式宣布退位,成了太上皇,将宫中最僻静最华丽的一座宫院改名为太上宫供其居住。
    太子顺利登基,薛太后成了太皇太后,杨皇后成了皇后,后宫诸人都有册封。
    新皇居嫡居长又贤德能干,子嗣兴旺后宫安宁,于是朝堂清明四海归心。
    春阳公主正式与渣爹分居搬回了公主府,渣爹独居侯府正院,又纳了四个姨娘,收了四个通房。
    他每五日去公主府住一夜,其余时间则在发妻、姨娘和通房中间轮宿。
    娘亲正式接管了侯府中馈,成了真正的怀恩侯夫人,公主永远只是公主,怀恩侯府终于象所有的勋贵之家一样,开始了正常的生活。
    杨翦走了一个月后,达姬收到了他的信,还是秋香偷偷送进来的。
    他果真找到了王大郎一家,他家除了王大妮和王二妮两个女儿,还有两个儿子,他家仍是穷,好在所有人都好好地活着,包括王大郎的老娘。
    生她的那个娘亲终于生了两个儿子,如今一个八岁,一个五岁,她在王家站稳了脚跟。
    当年才五岁的王大妮今年已经十五岁了,她喜欢邻村一个聪明能干的小伙子,祖母却要把她嫁给地主家的傻儿子。
    被杨翦出面给解决了,王大妮终于同自己喜欢的人正式定亲了。
    王二妮早就卖给人家做了童养媳,杨翦把他她赎了回来,警告不得再把她胡乱许人。
    他还花了一点碎银子打听到,王家十年前还生一个女儿,生下来就夭折了。
    王大郎夫妻俩都是老实本份之人,说什么也不肯要这笔来路不明的意外之财,却被他的老娘一把接了过来。
    说是别人送的,又不偷不抢的,为什么不能要,还说要盖大瓦房,要买地,将来给两个孙子娶媳妇。
    达姬放下心来,老太婆虽然可恶,却也足够精明和强硬,绝对不会吃什么亏,否则就凭王大郎夫妻俩的性子,就是接下了那笔银子,也未必能守的住。
    如此她就放心了,那一点牵绊彻底了解了,从她刚生下来被抱出家门那一刻,她就不再是王家的孩子。
    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从那以后,杨翦再没有给她写过“私信”,都是送到怀恩侯府,经过娘亲审过之后才交到她手里。
    里面中规中矩礼节周全,除了报平安就是问候,一点逾矩的地方也没有。
    两人每年固定三次书信往来,过生日一封,中秋节一封,春节前一封,没有过任何失礼之处。
    第二年,她的娘亲宁若兰又生下了一个十分聪明伶俐的弟弟,起名姬琏,达姬每天被他们缠的半点空闲也没有。
    姨娘们生下了庶子两个庶女。
    已有三子三女的怀恩侯府子嗣渐渐兴旺,真正打破了侯府代代单传的魔咒,而春阳公主一直未再能有孕。
    除了偶尔会担心杨翦会不会遇到危险,达姬锦衣玉食富贵安宁,只盼一生如此。
    四年后,达姬长身玉立,活泼明媚,成了京中名媛之一,也有了几个手帕交。
    她的杨翦哥哥,终于回来了,赶在她生日前回来了。
    半大男孩变成了翩翩少年郎,几年的磨砺,让他年纪轻轻气度不凡,取代所有名门公子,成了京中少女的最感兴趣的人。
    他看到已经长成明媚少女的达姬居然脸红了,喊了一声妹妹,就再说不出什么了。
    他还不笨,赶紧奉上了一大箱珍贵稀奇兼备的礼物化解尴尬,还说家中私库的东西,以后都是她的。
    最让达姬感动的是,他返回的路上,还专门偷偷打听了王大郎一家人。
    王老太太已经去世,王家盖了大房子,买了许多地,做起了地主。
    王大妮和王二妮都已经出嫁,王大妮已经生了一儿一女,王二妮已经有孕,两人都过得很好。
    王家两个儿子都在上学,听说很懂事,小儿子读书很有天份,总之一切都很顺遂。
    达姬抬头看着他,眼如春水:“我知道了,谢谢你,以后不用再过问了。”
    杨翦不敢对视她的眼睛,不迭声地说:“不问了,不问了。”
    达姬扑哧一声笑了,怎么象个傻子。
    两家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准备婚事,准备达姬及笄后就成亲,因为长子体弱,承恩侯和夫人可是急着抱孙子。
    婚礼繁复冗杂,一直准备了整整一年,达姬的及笄礼也到了。
    及笄礼一个月后,荷花飘香时,达姬在娘亲的眼泪和两个弟弟的哭泣声中,辞亲别故,离家出嫁。
    杨翦骑着白色的高头大马亲迎,名门公子、绝代佳人、十里红妆,几乎成了轰动京城的盛事。
    洞房花烛夜,一套繁复的程序下来,她都要累的散了架子。
    在侍女的帮助下,她匆匆洗浴了,换上大红的寝衣坐在华丽的喜床上等他洗浴结束。
    红烛摇曳,冰盆带来满室清凉,想到娘亲给的画册,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她羞的脸色通红。
    幸好他把服侍的人都打发走了,不许靠近洞房,没人看到她的窘状。
    屋门吱呀一声掀开,一个桃红衣裙的妙曼身影进来了,小巧玲珑俏丽动人,还梳着妇人发髻,也只是十六七岁的样子。
    达姬蹙起眉头正要发问,那个女子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姐姐,求你给妹妹一条生路!我是世子爷带回京的,早被他收用一年了。
    路上他答应好好的纳我为妾,如今却只肯让我做通房丫头!
    世子爷一定是太爱姐姐了,太顾忌姐姐的感受了,才这样做的!
    妹妹也是清白人家的女儿,又对世子爷有救命之恩,并非是杨家奴婢,他不能这么做,否则我就是死路一条!
    妹妹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可世子爷却落个背信弃义逼死恩人之名,还有可能连累姐姐遭人垢病……”
    “你是说,已经被他收用一年了?”
    达姬浑身的血都往头上涌,又象大冬天被一盆凉水兜头泼下,整个人都如坠冰窖,又象一把刀直刺心脏。
    杨翦,曾经最甜蜜最亲密的人,忽然面目全非陌生无比!
    原来,她这么在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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