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琪的冷淡,让许一山瞬间没了兴致,更没了胃口。
    他贴着门轻声喊道:“老婆,你开门呀。”
    屋里,陈晓琪一声不响。
    喊了十几声,陈晓琪半丝声音都不出。许一山无奈,只好回到沙发上坐下。
    坐了一会,感觉心烦意乱。干脆起身出门,回去了办公室。
    就好比胡进不用富嘉义原办公室一样。许一山也没用胡进原来的办公室。
    他甚至连楼层都换了,从原书记在十三楼的办公室,换到了十楼。
    相比较于省委办公厅而言,衡岳市委的办公条件和环境好上不止一点点。
    书记办公室的配套非常完善。它就像一个两居室一样。大厅是许一山日常办公的地方。一间是重要客人接待室,一间用作他临时休息用房。
    视察团在衡岳的时候,许一山一连几天都在办公室休息没回家。
    市委与市政府隔着两条街。从外观看,市政府大楼比市委大楼要恢弘许多。市委大楼显得更低调稳重,如果不是大门口挂着的牌子,很难看出来这是衡岳的核心枢纽所在地。
    许一山不像胡进,不是特别情况,他几乎不住酒店。
    胡进就不同,他在衡岳两年多,一直住在林荫假日酒店套房里。从胡进选择不搬进市委领导的家属楼就能看出来,胡进从以开始就没打算长期在衡岳扎下根。
    事实上胡进来得快,走得也快。衡岳终究只成了他镀金的一个节点。
    入冬的衡岳大街上,行人显然比夏天少了许多。
    衡岳是座四季分明的城市。春天浪漫,夏季火热。秋日丰硕,冬雪茫茫。
    在许一山的记忆里,衡岳好像已经有很多年没下过雪了。即便偶尔下,也只是在匆匆下过一阵雪粒子,未等飘雪便会放晴。
    衡岳市冬天不下雪,就好像这座城市失去了灵魂一样。如今的衡岳人,想看一场雪,还必须去岳峰山上。
    岳峰山有一道奇景——岳峰雾凇。雾凇并不等于雪,是因为岳峰山的海拔很高,山上的松树一到冬季,便会被晶莹剔透的冰晶包裹住。冰晶经久不化,造型千奇百怪。远远看去,层层叠叠。风一吹,包裹松针的冰晶互相碰撞在一起,恍如天籁一般。
    许一山看过雾凇。当时便被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惊得心驰神往。
    冬天到了,也该到看雾凇的季节了。
    他在心里盘算,等忙过这一段时间,他要陪着陈晓琪去一趟岳峰山上,静静欣赏一天雾凇的美景。
    市委大院安静无比,门口的车闸落下,摆着一块牌子,“机关重地,闲人免入。”
    门卫看到他回来了,赶紧打开大门车闸。
    从富嘉义开始,门卫便知道,书记回来,不可走侧门。必须正大门进入。
    自从地市级撤销了武警守卫的规矩后,看守市委大门的一律改用了保安公司。
    但是,为保证市委大院的安全,市公安局在市委四周安排了便衣巡逻。
    市委政法委另有地址办公。但书记办公室却设在市委大楼。
    许一山一进大院,便看到了聂波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聂波调来衡岳市委后,比过去要忙了许多。很少有人看见他休息过,他不是在办公室通宵达旦地工作,就是在去基层检查工作的路上。
    本来,政法委只是一个协调机构,手里并无多大的实权。但从魏力开始,政法委便显露出他强权的作风。全市公检法司安重大事项,政法委不点头,根本无法实施任何事情。
    政法委本身没有武装,但他管辖着一座城市唯一的武装力量。
    俗称的“刀把子”,就掌握在政法委的手里。
    许一山将电梯按停在聂波办公室的楼层。
    聂波的秘书看到他,正想打招呼,被他示意不要出声。
    敲了几下门,听到屋里传来聂波的声音,“请进。”
    许一山推开门,便看到聂波坐在灯光下,头都没抬地问:“什么事?”
    他轻轻干咳了一下,聂波便迅速抬起头,眉开眼笑地起身,笑嘻嘻道:“老大,你怎么来了?”
    聂波和原秘书秦光与原司机小福都叫他“老大”,他却从不反感。他们三个也是唯一敢这样称呼他的人。当然,这种称呼也只能在私底下叫,任何公众场合,他是不允许这样称谓的。
    从他履职衡岳市委书记开始,他就明确规定,任何公职人员的称谓,都必须遵循组织原则。杜绝社会上的不良风气影响。
    比如叫自己领导“老板”的,比如有像聂波这样叫“老大”的,一律在禁止之列。
    “这么晚了,你还不休息?”许一山关心地叮嘱他道:“小聂,工作是干不完的,身体最重要。”
    聂波嘿嘿地笑,小声说道:“老大,我又没老婆孩子,家也不在衡岳市,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多干点事。”
    许一山顾自在沙发上坐下来。聂波赶紧过来陪着他一起闲坐。
    聂波现在忙封由检案的起诉工作。他是法律专业出身的政法干部,又在政法部门干过。后来到省委办公厅工作,也是从事与法律相关的内容。
    封由检案并没有因为他检举揭发了龚辉而推迟。起诉工作还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这是许一山与李朝亮达成的共识。毕竟,封由检检举揭发的对象,不是衡岳市能够调查和搞得定的。既然如此,就不耽误对他的起诉审判。
    封由检案有一个特点,他的案子由衡岳市中院审理都可以了。不像魏力案,甚至是周文武案,这几个案子都是省里查办的案子,由省里指派异地审理。
    “老大,这几天我一直在研究封由检的案子,这人的事太多太复杂了。单是贪腐,就够他喝一壶了。加上这人直接或间接参与和指挥了涉黑犯罪,手上有血债,按律当斩。”
    许一山哦了一声,缓缓道:“以实事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聂波小声道:“现在有一个难点,如果我们这边先判了,而且执行了。这对后来可能会暴露出来的一些案子造成挽回不了的损失。人死了,就是死无对证。”
    “那也不能因噎废食吧?”许一山试探着问道:“聂波,你估计能将某人暴露出来吗?”
    聂波苦笑了一下,轻声道:“可能会超出我们的预想。当然,不等于他就可以逍遥法外。我相信,总有一天,正义之剑会落在他的头上。”
    两个人都知道嘴里说的“他”指的是谁,但谁都没说出来这个名字。
    因为他们都知道,想动到“他”,中部省省委未必能行。必须是燕京方面下来人才有机会。
    他们有此想法并不奇怪。通常,一个省的人大主任,都是由书记兼任。现在中部省的书记人选尘埃还未落定,他却顺顺利利坐上了人大主任的交椅上去了。这从侧面恰好证明人家的势力不仅仅局限在中部省,而是已经深渗透到了燕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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