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可有想过?徐福若是一去不回,又该如何?”
    嬴慎要杀徐福,虽然主要原因并不是李斯所想的那样。
    但并不妨碍嬴慎顺着李斯的话说下去。
    在墨家面前,表现出为百姓无私奉献牺牲可以。
    在李斯面前这样,只会让李斯觉得自己傻,李斯可不是那种能为百姓付出一切的人。
    作为法家的人,李斯是那种只会在意主君想法的人。
    而嬴慎提出的问题,李斯确实没有想过。
    但就算要对付徐福,也得嬴政开口,不然私自对付徐福,甚至杀了徐福,对嬴慎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想到这,李斯声音低沉下来,既是警告也是提醒道:
    “公子只需做好分内之事,其他事情自有陛下圣裁,若是公子一意孤行……”
    李斯确实很看好嬴慎,但并不代表李斯就没有其他选择。
    当务之急,是先试试看能否让嬴慎放弃现在的想法。
    如果嬴慎依旧坚持,那李斯只好做回一名合格的旁观者了。
    或许之前没想过,但嬴慎既然提出来了,李斯也思考了一下。
    徐福若是一去不回,或许的确会让嬴政沉迷在一个死循环中。
    但李斯很清楚,嬴政终究会清醒的。
    因为嬴政是人,是人就会有生老病死。
    等到嬴政觉得自己支撑不住的时候,嬴政自然会做他该做的事。
    以嬴慎的年纪,完全等得起,不必如此着急。
    但嬴慎如果恶了陛下,那他就失去了竞争那个位置的可能了。
    嬴政对于大秦的掌控力到了什么地步,李斯比谁都清楚。
    没有嬴政的同意,不管嬴慎背后拥有多大的力量,只要嬴政不许。
    嬴慎绝对没有可能再坐上那个位置。
    李斯不愿意看着自己选择的人去做这种傻事。
    平白为他人做嫁衣。
    如果嬴慎一意孤行,李斯不会阻止,但会断开跟嬴慎的一切联系。
    跟一个没有任何价值,而且恶了始皇帝陛下的公子靠的太近,对自己可不是什么好事。
    “李大人的教诲慎一直铭记在心,但,若慎一定要徐福就此死在桑海呢?”
    李斯能在自己提出如此任性的想法时,还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提点自己两句。
    嬴慎还是十分受用的。
    若是之前的李斯,听到自己有这么个想法,估计最多来上一句:“公子小心。”
    可见,李斯对于自己的确有所不同了。
    但徐福还是得杀的,而且得让所有人知道,是自己杀的。
    “公子何必如此固执?”
    李斯摇摇头,略显惋惜的看着嬴慎。
    不理解嬴慎为何突然变得如此执着,仿佛“石乐志”一般。
    闹归闹,嬴慎来见李斯,可不是想把李斯往外推的。
    见时机差不多,再说下去李斯就要送客了。
    嬴慎只好实话实说:
    “李大人既然为慎如此着想,慎也不藏着掖着了。”
    嬴慎眼神一变,对着李斯说道:
    “慎之所以亲自对付徐福,不单单是为了移开徐福这块绊脚石,更是为了让自己在这条通往权利顶峰的道路上暂时出局。”
    “哦?”李斯虽然觉得嬴慎的想法有些奇怪,但结合嬴慎一直以来所表现出的智计。
    原本送客的心思按了下来,疑惑地反问道:“为何要在此时出局?”
    嬴慎如今的前景一片大好,再加上自己的帮助,未必不能达成所愿,完全没如此必要。
    “自己暂时跳出局外,好过被别人扫出局。”
    嬴慎说完,想扶苏被赵高他们设计踢出局外,心中未免还是有些惋惜的。
    但很快就就将这个想法甩出脑外,自己顶多就是推波助澜,并没有真的设计陷害过扶苏。
    扶苏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扶苏自己的选择。
    而自己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按照自己原本的想法,为自己上位铺路了。
    首先就是得到李斯的支持,因此嬴慎对着李斯反问道:
    “李大人难道不觉得,桑海汇聚了这么多势力,但却平静得有些诡异吗?”
    虽然赵高他们的布局,嬴慎是从动漫中了解到的,但嬴慎显然不可能这么跟李斯说。
    只能按照自己分析,将未来的可能性说给李斯听,等时间验证自己今日所说的话,李斯就不会觉得自己的动作太过奇怪了。
    李斯面色一沉,捋了捋胡须,思考了一下。
    排除嬴慎最近的动作,桑海确实有些平静了。
    “如今的桑海,不管是帝国势力,还是反秦势力,尽皆汇聚一堂。“
    “可不管哪一方,都没有太过激进的举动。”
    李斯出言打断道:
    “阴阳家正在追查墨家的势力,想来很快就有动作了。”
    虽然目前很平静,但李斯清楚,如今只是暂时陷入平静罢了。
    桑海就这么大,阴阳家总会找到墨家的藏身之地,到时必然会有动作。
    “可罗网呢?”
    嬴慎说出了关键。
    “罗网来此所谓何事,李大人比我更清楚才是,罗网可有动作?”
    “这……”
    李斯沉默了。
    “中车府令可是父皇的肱股之臣,按理来说,来到桑海之后,必然要先解决父皇吩咐的事情才是。”
    “可李大人觉得,中车府令对此事是否上心?”
    见李斯不答,嬴慎知道需要给李斯时间思考一下,嬴慎没有再继续逼问。
    李斯这时也回过味来。
    赵高对黑龙卷轴的事是否上心,李斯自然清楚。
    比起大秦帝国建立之前,罗网的办事效率。
    如今的桑海这般平静,自然也让李斯觉得有些诡异起来。
    “公子以为,赵高来桑海另有目的?”
    李斯沉吟半晌,对着嬴慎问道。
    结合自己跟嬴慎之前,对于赵高来见自己的缘由的谈话,以及胡亥要入场的可能性。
    李斯觉得嬴慎的担心或许不是没有必要的。
    “中车府令是否另有目的,慎就不清楚了。”
    “但慎相信,能让中车府令大人无心顾及的父皇命令的,必然不会是小事。”
    嬴慎就算知道赵高准备吧扶苏踢出局,也不能明说。
    分析局势预知危险,那叫智慧。
    但对别人的心思,设计、布局都一清二楚的,那叫妖孽。
    李斯想了一下,发现能让赵高分心无暇顾及始皇帝陛下的吩咐的,似乎只有关于胡亥的事。
    难道说……
    李斯看了一眼神色如常的嬴慎,总算知道嬴慎为何要暂时出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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