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大集的大都是些普通百姓,她们穿着普通,说说笑笑的在其中也觉得很自在。谁也没有看到,旁边那个棚子里,坐着个二十郎当岁的绸衣男子,看到三人时眼睛一直,再看到武丽娜无意识的舔着唇时, 只觉浑身燥动心里就像着了火似的,起身就要跟上去,却被一个少年挡了一下,敢挡着他追美人?
    男人叫嚣:“起开!”
    宋越纹丝不动,像没听见对方说话。男人怒视:“小子,我让你起开你听见没有?”
    宋越微低着头:“我走我的路,你要觉得我挡你路了你可以绕路。”
    男子抬手就想打人, 却在抬到一半不知道为何放了下来,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真的就从他旁边挤进了人群里, 可惜他却再也没看到那三个女子。
    而姜然不动声色的带着二人进了马三大爷卖拌饭的棚子里松了口气,武丽娜还不明所已:“出什么事了?”
    王玉珠皱着眉回头望了一眼,都是人根本看不出来是谁在跟着她们,“我不知道,你问姜然。”
    “好像有人盯上我们了,去里面躲一躲吧!”她带着二人径直来到棚子最里面,拌饭用的全部都是便宜的素菜,唯一的好东西就是煎蛋了,全靠辣椒酱来调味,满满一大碗就是为了实惠,量大还管饱,五文钱一大碗配上一碗鸡汤,真的吸引了不少人来吃饭。
    鸡汤是真鸡汤,不过是一只鸡分成两半,他这边和徐立明一家一半,用些头脚翅膀之类的熬的汤,放了些磨碎的干海米, 热呼呼的配上一碗拌饭, 保证一下肚就让天不亮就饿着肚子来逛集市的乡亲们觉得满足。
    三人直接走到炉灶的最里面,这里放了一张小桌,就是为了自己人方便的,三人背对着外面坐下,马三大爷招呼她们:“你们来碗拌饭不?”
    姜然摆摆手,“三大爷你不用管我们,我们就坐一会。”
    马三没再管她们,却在不经意间堵住了炉灶的方向,让人从外面轻易看不到里边。不大一会宋越也来了,马三抬头瞅了一眼,不动声色的让开路,他进去往几人旁边一坐,抱怨道:“我就说你们女人就是麻烦,出来一趟就被人盯上了吧?”
    姜然翻了个白眼,这人这些年武术没白学,警觉性高着呢,要不是他拦着, 今天还真怕是有些麻烦。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 你这样直男是找不着女朋友的?”好事都做了非要臭着一张嘴。
    宋越翻了个白眼,“我跟你说姜然然, 那追我的女人从我们学校西门排到东门,你是没见识过。”
    王玉珠打断他们那没营养的对话:“知道是什么人盯着我们吗?”
    宋越微微皱眉,“我悄悄的跟了一阵,应该就是有点闲钱的小纨绔,没有小厮没有随从,但穿着绸缎衣裳,头上束发的也是金簪子,估计是个暴发户!”
    嗯,他最讨厌暴发户了,没素质光剩下钱了,他做梦都想当个这样的暴发户,可还没实现梦想,就来到了这里,只能继续讨厌下去了。
    姜然拄着下巴,“到哪都有恶霸地痞,不用太在意。”要是南城治安这么差,那这满集市的大姑娘小媳妇们,还不个个自危啊!但看人家逛得欢,那还真不用太担心。
    她之所以带人躲一躲,也是怕碰上些躲不掉的麻烦,比如那姓段的家人,比如丽娜招惹的那些人。
    王玉珠松了口气,看了一眼旁边两个小姑娘,心想下次可不和她们一起出来的,不能自由自在的逛街,要处处小心被不三不四的人看上,还……她悄悄的咬了咬唇,心里有些不可言说的小秘密,眼角余光看了宋越一眼,却又果断低下头。
    他的眼里从来没有过她,她也不想找一个和自己一样的毫无根基的男人在这古代飘泊。
    武丽娜伏在桌子上,“真扫兴,我还没逛够呢!那咱们还出不出去了?”
    “去!还没去思雨的摊子看看呢!”她们来时顺着另一条街口进来的,这边卖的都是吃食。
    坐了一会,宋越去门口看了看,朝几人招手:“走吧!”
    马三不放心,“再叫几个小子陪你们一块去。”
    “不用了,马大爷,这里人这么多,不会有事的。”武丽娜声音甜美,笑起来非常好看,这一笑摊子上正吃饭的好多人都看过来。
    当然大家也仅是看看就各自扭过头,只有一个身着长衫的年轻人眼神发愣的看着她。
    武丽娜没看到,姜然也没注意,王玉珠眉头直皱,拉着二人就走:“你们两个,以后不要在外面随意笑,很招人眼的。”
    武丽娜刚想说“笑还不让?”就听王玉珠清冷的声音:“你要是不想再让人盯上就收敛点。”她瞬间闭上嘴。
    姜然一声没吭,她想到了林蕴海说她的那句“不要在人前随意笑”的话,心想自己确实是见到了爹娘缺少了警惕性了。
    宋越以前和王玉珠并不认识,心理当然向着姜然二人,看二人都不吭声,忍不住说:“也不至于那么严重,就是别笑的,别笑的……”
    他想了想用了个不太好听的词“太浪了就行。”
    啥叫“太浪”?三个姑娘同时翻了个白眼,你还不如不说呢!姜然觉得,将来杨姨和她爹娘有得愁了,这不会说话的直男!
    逛逛逛,什么香膏脂粉,什么珠花钗环,一样一样看过去真的很有意思。
    隔着好几米远就看到了江思雨那带着些羞涩的笑容,她对面站着几位妇人,正在挑选珠钗头花,李霞正和其中一个说说笑笑的,拿起其中一个珠花就给她簪到鬓旁,“看看,嫂子可真俊!”
    赵婶臊了个大红脸,“孙子都有了还俊什么俊,真俊的在这呢!”说着指了指江思雨,“花骨朵一样的小姑娘,我看着是真眼馋!”
    旁边那年轻一些的妇人掩嘴笑道:“娘要真喜欢也容易,将思雨妹妹娶回家去当儿媳妇不就得了。”
    江思雨的脸更红了,头更低了,跺着脚甩着手里的帕子嗔道:“嫂子就会取笑我!”
    姜然觉得自己涨见识了,觉得她比丽娜姐还要厉害!不过丽娜姐是这样的性格,她却多了一丝做作。
    宋越站在姜然旁边小声说:“你但凡学会一丁半点,也不用我姜叔操心你找不着对象了。”
    说完快走几步,生怕姜然一脚踢过来,不过他是多虑了,这大街上人来人往,姜然也要注意形象,她只是轻轻哼了声:“彼此彼此,但凡你会说几句人话,也不至于让宋叔杨姨操心到长出白头发。”
    不过宋越已经走远了,她这话算是白说了。
    几人走过去,赵婶打量着几位小姑娘,赞道:“真是一个比一个水灵。”又问了几个姑娘叫什么多大了,“你们爹娘好福气,有你们这样漂亮的女儿。我这辈子就是想要个女儿,要不然我也不会如此喜欢思雨。”
    李霞笑道:“你喜欢她这是我们思雨的福气。”
    赵婶转向姜然,王玉珠敏感,立刻觉出她态度中的此许不同,“姑娘,你这几日怎也不去婶子家玩?”
    “家里忙,还想着明日去婶子家呢!”
    “那可说定了,我在家可等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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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离开摊子,王玉珠问:“这赵婶叫江思雨名字,为什么却喊你‘姑娘’?”
    姜然无奈,她就知道会有人发现这其中的差别。她摊摊手:“我哪知道?可能是人家喜欢思雨,想让她当儿媳妇,所以说话随意吧!”
    王玉珠不信,姜然也不多解释,爱信不信!
    最后一站就是杨家茶棚了。
    杨庆远拄着根木头削的拐杖远远的站着,看到几人微微的摆了摆手,示意她们不要进去。
    这茶棚里人也不少,但大多是蹲在外面,就着大碗茶吃着自带的干粮,生意倒是不如那几家。看来是这样的茶棚太多没有特色的缘故。
    几人逛够了回家,宋越将她们送回去之后又返回集市。一会散了集他还要帮着搬运东西。
    姜延凯很满意,除了茶棚差一些,其余的生意都不错。但今天是大集,还要看没有大集的时候。
    总不能只是五天一次的大集生意好,平日里亏钱,那这行当就没意思了。
    到晌午时集市上的人开始少了,姜延凯让半夏先将老人送回去,“爹,你坐驴车回去,你老这站一上午,这腿能受得了吗?”
    “没事!我走一走,也不远。”杨庆远摆了摆手,目光在看到对面来人时愣了一下。
    那妇人看到他同样一愣,快速的走过来惊喜交加:“杨大哥!”
    姜延凯往前一步挡在那妇人身前,“这位大嫂。”这么激动干啥?看那架势能把老爷子给扑倒。
    紧接着他愣住了?看看那妇人,再看看岳父,这心里的惊悚怎么都压不住。“爹!”
    杨庆远满脸尴尬,刚开始他真没认出这人是谁,记忆毕竟是记忆,他又刻意去忘掉那些属于原主的不堪往事。
    而且,泥石流淹没了整个村庄,难不成她没有死?
    姜延凯这一叫把他叫醒了,他皱着眉悄悄掐了女婿一把,姜延凯挡住妇人:“你谁啊?认错人了吧?这男女有别不懂吗?”
    他一阵训斥,又有刚才叫那一声爹,妇人有些迟疑,看着他细布衣裳,旁边又有驴车,忙低头:“对不住认错人了。”
    可妇人还是心有疑虑,刚刚那人和杨大哥太像了。
    姜延凯扶着岳父,杨庆远悄声道:“是村里的那个寡妇。”
    他眉头抽动,岳父穿来的这位之前的那点事他是知道的。“爹,这事交给我!”示意半夏赶车将人赶紧送回家。
    驴车嘚嘚的走了,姜延凯这才不紧不慢的远远跟在那妇人身后。
    妇人不时的回头看一眼,显然还是怀疑他就是杨庆远。
    姜延凯心想你不用看,你若是进茶棚里瞅一眼保准就能认出来。
    不过那茶棚一看就是给穷苦人准备的,而这妇人穿着绸衣,头上戴着银簪,腕间还有银镯子,显然过得不错。
    姜延凯跟了几步碰上宋越,就示意他继续跟着,“打听打听她。”
    宋越表示明白,大步流星的跟了上去。
    姜延凯则继续溜达,等到散了集和大家伙一起,该搬的搬该抬的抬,到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
    徐立明很兴奋,“延凯,今天材料准备少了,要不然还能多卖个几十碗。”
    武浩则兴奋过后发起愁来:“之前准备的鱼豆腐和午餐肉都没了,这肉现蒸也行,可这鱼豆腐这个时辰去买鱼怕是有些费劲。”
    姜延凯大手一挥:“不用担心,今天大集,别的没有,这些东西却不缺。我已经买了不少鱼和肉,大家伙吃口饭,然后开始准备。”
    他不只是溜达巡查,他还要考虑到后面几天,不趁着大集便宜的时候多采买一些,那就要多花出不少的银钱。
    简单的吃些高梁米饭配大葱沾大酱,开始干活的干活,拢帐的拢帐。
    徐立明那边虽然不用交帐,但是也要做到心里有数,他和徐嫂一人一半开始数铜钱,间或还有些收到的碎银。
    这数钱是件最快乐的事,徐嫂越数这脸上的笑容越大,到最后,她把钱往姜延凯面前一推:“你再数数,我怕我数错了。”
    姜延凯朝外面喊:“姜然,武丽娜,王玉珠,宋越,徐立明,给我进来!”
    他才不费这个事呢,有现成的劳力不用,这不是傻吗?
    这几个孩子进来,“爹,你叫我们有事?宋越刚回来正在吃饭呢。”
    姜延凯这才想起,宋越去跟踪那妇人了,“那让他吃吧不用过来。你们几个把这钱数一遍。”
    几人对视一眼,姜然上前往自己面前划拉一堆:“我数这些。”
    几人学她各自划拉一堆,这样数完自己的,加起来就是总数了。
    外面没被叫到的少年,可不知道里面这些都是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俱用羡慕的眼光看着那屋。
    杨丹玉注意到他们的眼神,笑着解释道:“她们都学过术算,你们谁要也会术算尽管说,人多数的还快一些。”
    少年们摇头羞愧的低头,除了半夏,村子里出来的孩子们连字都不认得,何况这术算。
    杨丹玉沉思,也许该抽空教孩子们认几个字了,总不能当睁眼瞎,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认得。
    很快屋子里的统计工作做完了。
    武丽娜银行工作,她开始报数:“徐大爷他们卖了112碗,每碗10文钱,应收1120文。实收铜钱692文,碎银加起来大约二钱多一点。”
    这帐目对不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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