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文季本来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挟持夏国相逼迫他部下打开城门放楚军进城。
    但却没有想到夏国相早有了改换门庭给自己寻找后路的打算,这让他喜出望外。
    在之前的宴席上,没有外人在场,所以几杯酒下肚之后,没有经过太多的言语试探,双方就很快明白了彼此的心思。
    夏国相知道了岳文季这次出使周国的目的就是为了给沈墨寻找开战的借口,虽然岳文季并没有说的那么直白,但是夏国相一听就明白了。
    虽然觉得沈墨这么做有点无赖,但是却也觉得在意料之中。
    两国之间,若是没有一方主动臣服,那必然会有一战。
    而臣服的那一方,肯定不可能是风头正盛的楚国。
    那必然只能是周国了。
    周国若是不愿主动臣服,那楚国就要打到你臣服。
    换位思考,夏国相觉得要自己是沈墨,也必然是要先灭掉周国,解除后顾之忧后才能甩开膀子对付康熙。
    夏国相的话也很隐晦,但是岳文季也听得明白。
    他没有给夏国相做什么承诺,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做承诺的权力,而且就算做了承诺,夏国相也不一定会相信。
    他告诉夏国相,有一个人可以给他承诺,而且给出的承诺也会得到楚国国君的承认。
    夏国相好奇问道:“何人?”
    岳文季微微一笑,在他耳边说出来那个名字。
    而且还告诉他,只要他愿意,可以安排他们两天之内面谈。
    夏国相大吃一惊,这才知道原来数万楚军已经到了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而且领兵的还是楚国国君沈墨麾下头号大将牛鸿霖。
    铁牛早就声名远扬,天下人都知道铁牛是沈墨麾下战绩最辉煌的大将,而且还是沈墨立国时候任命的七大总兵之首,在楚国朝廷上可以说是举足轻重的。
    他的承诺几乎就可以代表沈墨的承诺,分量是极重的。
    如果能得到他的承诺,夏国相自然可以安心。
    不过夏国相惊悚不已的是,数万楚军能够悄无声息的来到自己眼皮子底下,自己却毫无察觉,那显然说明前面的城池都出了问题。
    不是被楚军攻破,就是主动投降了。
    而且楚军显然还严密封锁了消息,所以导致自己到现在都没有收到前方沦陷的情况。
    显然,沈墨这次是蓄谋已久。
    想到这里,夏国相直接惊出了一身冷汗。
    若是自己选择了另一条路,那么此刻恐怕楚军已经兵临城下了。
    夏国相跟清军交战多年,自然明白清军的实力并不弱。楚军能够将清军打的落花流水,节节败退,损兵折将,毫无招架之力,那战斗力的强悍自然可想而知。
    况且楚军军中火炮众多,如果真的强攻新贵城,自己恐怕拼了老命也不一定守得住。
    幸好自己头脑清醒,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夏国相不知道的是,沈墨这次是兵分两路同时向着昆明进攻。
    若是他知道的的话,恐怕更加无法淡定了。
    岳文季很快派人送信给铁牛,告知了夏国相想和他面谈一事,请示铁牛的意见。
    铁牛一身是胆,自然同意跟夏国相见面,并且单枪匹马换上普通士兵的衣服跟着信使进了新贵城。
    岳文季看到铁牛笑呵呵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也是吓了一跳。
    “将军胆气让人佩服,谁都不会想到将军竟然单刀赴会,不愧是我楚国第一名将啊。”
    铁牛笑道:“你一个读书人胆子都这么当,都敢孤身挟持敌国宰相,我难道还能不如你?”
    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铁牛到来之后,岳文季并没有声张,而是派人将夏国相秘密邀请到使团所在地,名义上是商议跟铁牛见面的时间地点等细节。
    夏国相如约而来。
    岳文季屏退众人,只留下扮作护卫的铁牛一人在身侧。
    夏国相还以为真是来商议会面细节的,心中还在做着各种盘算的时候,却听岳文季道:“相爷,牛将军已经已经应约而来,相爷有什么话请尽管畅所欲言。”
    夏国相一愣,抬头一看,岳文季已经退到了一旁,他身后那名身材高大如铁塔一般的护卫却上前一步,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自己。
    夏国相不由得看向了岳文季,旋即又看向那名铁塔一般的护卫,忽然明白了过来。
    “尊降就是楚国牛鸿霖牛将军?”
    夏国相失声问道。
    铁牛哈哈大笑一声,拱手道:“我就是牛鸿霖,外号铁牛。夏相爷叫我铁牛即可。听我国特使说是夏相爷有心弃暗投明,只是心中还有些顾虑,所以我就亲自跑一趟,一来是见识一下相爷的风采,二来也是想和相爷坦诚以对,聊聊周国的未来以及夏相爷一家的未来。”
    对于铁牛的突然出现,夏国相完全是没有准备的。
    但是他毕竟是夏国相,很快平静下来,拱手笑道:“牛将军果然是楚国公麾下第一大将,果然一身是胆。老夫佩服!”
    夏国相文武双全,既当过周国的宰相,也领过兵挂过帅,非常懂得如何跟文官和武将打交道。
    跟文官讲究点到为止,要隐晦一些。
    跟武将则更适合直来直往,尽量不要拐弯抹角。
    看见铁牛这么直接,他也没有再遮遮掩掩,很快开门见山地将自己的条件说了一番。
    夏国相的条件很简单。
    第一是自己可以交出新贵城,包括整个贵州。甚至可以回到昆明去做内应,帮助楚军顺利拿下昆明城。
    只是不能直接献城,要跟楚军演一场戏。楚军突然攻城,自己假装不敌最后率军撤退,楚军再顺势占领新贵城。
    虽然说是演戏,但是攻城的时候刀枪箭矢炮弹这些可都是不长眼的,肯定难免会有伤亡。
    只是那些伤亡的士兵却不在夏国相的考虑之中。
    这也是这年头的贵人们普遍的一种思维,普通的百姓和士兵在他们眼中都不算人的。
    他们口中的民基本上就是指的士绅基层。
    所谓民意就是士绅的意思。
    所以那些当官的动不动喊着的与民争利其实就是说朝廷跟士绅争利。
    而官员们往往又是士绅的利益代言人,也就等于朝廷跟他们争利。
    所以他们才会不遗余力地反对各种改革变法,因为触及到了他们的利益。
    这一点,铁牛自然答应。
    反正到时候攻城还是用大炮攻城,做做样子就行。
    至于周军士兵有没有伤亡,他也不在乎。
    没有那个立场去在乎。
    所谓慈不掌兵,早就练得心如铁石了。
    第二点,则有些出乎铁牛的意料。
    夏国相要求楚军在占领了新贵城之后,要善待百姓,不能纵兵劫掠,骚扰百姓,勒索士绅。
    这一条说完铁牛和岳文季对视一眼都是哈哈大笑起来。
    夏国相见状的不由的心中有些恼怒,轻哼一声道:“难道牛将军觉得老夫的话很好笑吗?”
    铁牛点点头道:“恕我直言。相爷的话的确有些好笑,所以忍不住笑了出来。”
    夏国相微怒道:“不知有何可笑之处?”
    铁牛看了一眼岳文季,岳文季对夏国相拱手道:“相爷,并非我等故意失礼。相爷心系百姓,仁慈爱民,在下钦佩。只是相爷方才这一条根本没有必要说出来的。”
    夏国相皱眉不语,看着岳文季。
    岳文季继续道:“我军军纪素来严明,毫不夸张地说绝对可以媲美昔日的岳家军。我家君上从起事之日起,除了对付那些冥顽不灵之辈,丝毫没有骚扰百姓之举。就算普通百姓家中借粮,都会留下相应的银钱,更不用说什么劫掠百姓了。”
    “至于相爷所说的勒索乡绅,恐怕相爷也是听了不少流言。我楚国上下从来不会勒索乡绅,只不过是把那些被乡绅地主们兼并的土地重新分配给了那些失地的百姓而已。只要主动配合,而且本身恶迹也不明显的,愿意遵守我楚国律法条令的,自然会受到官府的保护,可以安安心心过自己的日子。既然如此,何来勒索一说?”
    岳文季侃侃而谈,眉宇间带着强烈的自信。
    “相爷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打听一番,看看在下的话是不是属实。”
    夏国相看看一脸坦然的岳文季,又看看面带微笑的铁牛,叹口气道:“是老夫失言了。贵军若真如岳老弟所言,那是天下百姓之福。老夫此时也算是明白了楚国公为何能在短短不到两年时间内打下这么大的基业了。”
    得民心者得天下。
    别人起事得的是士绅的心,沈墨起事则是得的庶民之心。
    庶民虽贫贱,但是数量却远比士绅要多许多倍。沈墨收了庶民之心,岂能不席卷天下。
    这一茬揭过之后,夏国相继续说自己的第三条。
    要求楚军要善待那些周国士卒,不能滥杀虐待。
    铁牛点头道:“相爷爱惜士卒,铁牛佩服。我军向来善待俘虏,若是愿意加入我军的,只要符合条件都可加入。若是不愿继续从军的,只要愿意回乡种田,我们都会发给盘缠。日后分田的时候也会将其编入户籍之中,分给田地,跟其他百姓一样一视同仁。”
    夏国相闻言颔首道:“若真是如此,老夫替那些士卒谢过将军了。”
    第四的条件夏国相终于提到了自己和家人。
    他希望能在楚国占领昆明之后,能够确保自己和自己家人性命无忧,且能安然度过一生。
    铁牛笑道:“这本就是最基本的,只要相爷真心入我楚国,别说保你全家无忧了,只要相爷愿意继续出仕,我家君上定然会喜出望外,倒履相迎的。”
    铁牛这话当然不是信口吹牛。
    楚国最缺的永远都是人才,夏国相这种人文武双全,既能治民理政,又能领兵打仗,出将入相一般的人物沈墨肯定会重用的。
    手下的这些大将都知道自家主公爱才,所以一有机会就会替主公招揽人才。
    夏国相闻言却是有些半信半疑的。
    他虽然心中也闪过在投降楚国之后继续出仕的念头,但是很快就被自己给否决了。
    自己将来降了楚国,即使出仕,也会遭到那些楚国旧臣的排挤。
    毕竟自己是周国旧臣,投降后还会背上一个贰臣的骂名。
    朝堂之上各个派系之间互相倾轧,历朝历代都是常事。
    向他这种非沈墨嫡系的降臣,很容易就成了朝堂斗争的牺牲品。
    这么一想,夏国相继续出仕的心就淡了许多。
    只要能保住全家的性命,以后能够安然度过残生就满足了。
    所以,对于铁牛的话,他只是笑了笑,拱手谢过,并没有多谈。
    铁牛看他样子,也大概能猜出他的心思,也不在意。
    所谓日久见人心,以后等他见到君上之后就会明白的。
    “最后一条,如果可能,希望牛将军能在楚国公面前求个情,将来能留皇上一命。他没有什么野心,只是有些贪图享乐,容易轻信他人。无论如何,他也是先帝的嫡孙。这也算上老夫尽最后一点人臣的本分。”
    夏国相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上是有些为难的。
    铁牛明白他口中说的皇上自然是指的在昆明的吴世蟠。
    铁牛略微沉吟后拱手道:“相爷忠义令人佩服。我会派人将此事禀告我家君上,请君上定夺。我家君上胸怀广阔,能容四海,必然也会考虑到相爷的一片忠臣之心的。”
    夏国相闻言松了一口气,起身拱手谢过。
    这几条都算是得到了铁牛的保证,他整个人也放松了许多。
    起身铁牛挺意外的,本以为夏国相要为自己要求一些金银宅子甚至高官厚禄一类的条件,但是没想到却是这些。
    这让他对夏国相不禁高看一眼。
    不愧是昔日吴三桂手下最信任的人,不愧是周国的二号人物,的确格局很不一般。
    双方在大的方面达成共识之后,关系一下子熟络了许多。
    两人都是带兵的大将,聊起来也很有话题。
    岳文季也让人安排了一桌饭菜,边吃边聊。
    两个时辰后,铁牛再次悄然离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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