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下旬,双庆。
    刚刚下车的任明翰紧了紧身上的夹克,抬头看了看有些阴沉沉的天——该死的,不是说南方很暖和么,为什么明明天气预报上写的17度,给自己的感觉却比已经降温到七八度的齐鲁还要冷?
    瞅了瞅这条民国历史气息浓厚,但同样显得有些陈旧和破败的老街(2013年前的白象街跟2013年以后的白象街不是一回事), 任明翰有些不太明白,这对兄妹明明都是不差钱的主,为毛都喜欢一副草根做派?——杨铸那位大boss整日里挎着个破破烂烂的解放包,陆菲菲这位小公主好不容易放出来负责一个事业部了,却把办公地点设在这种满是危房和小摊小贩的地方。
    不过想起打从今天起,自己就要在这位姑奶奶手下办事了,任明翰精神便是一振——自己来之前, 老大张俊可特意交代过, 这次的人事调动虽然表面看起来是平调, 但却是个千金不换的天大机遇,要不是他是铸投商贸的元老,还真的未必有这个机会上名单。
    当然,最重要的是……根据自家老大不经意间透漏出来的消息,自己子所以能上这份名单,主要是杨铸这位大boss做了一些暗示。
    想起杨铸这位大boss,任明翰不由得感慨万千;自己之所以能在高手如云的铸投商贸里一路做到部门执行副总这种m6级别的高管,除了自己元老的这一层身份外,其实更重要的是帮自家大boss很是漂亮地办了几件半公半私的事情,得了他的欢心,要不然,以他的能力,做到m5级别的总监便已经是极限了。
    只不过……
    想起自己帮杨铸办的那几件事,任明翰表情忍不住有些古怪——他原本以为那位花花同学是自家boss的小情人呢,结果两年下来后才发现,压根底就不是这么回事!
    一想到这,任明翰就有些扼腕——要是花花同学能跟自家boss有点啥, 那该多好啊!凭着自己跟花花同学这两年打下的深厚私交, 那不等同于又抱上了一只大粗腿了么?
    不过眼下也不错,杨铸有多疼爱陆菲菲这位小公主大家都知道,只要能把这位姑奶奶伺候舒坦了,这只大腿甚至远比花花同学更粗!——与绝大部分人一样,压根底不知道陆菲菲现在与杨铸关系的任明翰如此想到。
    什么?
    你说杨铸现在已经不管铸投商贸了,等到过上几年后,难说形式就大变样了,所谓现官不如现管,现在依旧想方设法地抱这位boss的大腿有意思么?
    拜托,作为一个承上启下的元老高管,他太清楚公司现在上上下下的各种情况了,随着大盗网、惠选坊跳出来挑战铸投商贸之后,一些其它平日里不显山不显水的公司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悄无声息地朝着铸投商贸那些并未倾注太多心力的末枝垂直领域进军——对于刚刚渡过“大劫”,成功击退惠选坊等项目的进攻固然令人欢欣雀跃,但公司上上下下也难免有些惊弓之鸟的意思,面对着那一票子密密麻麻的潜在竞争对手,自然无比渴望杨铸这个犹如独裁者的定海神针的回归。
    任明翰很确定, 铸投商贸未来需要面临的各种挑战远远不止眼前这么点,以杨铸的手段, 也绝对不可能让这家具有极大价值的公司真正脱离他的掌控——所谓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现在不提前做好姿态,等到几年后杨铸王者归来,你觉得人家稀罕新鲜出炉的那些马屁?
    想到这,任明翰打起精神,整理了下衣服,然后迈步走进了某栋看起来已经有些念头的写字楼……
    …………
    铸投商贸.医疗健康事业部,总裁办公室。
    “陆总,任总已经到了,您看怎么安排?”小芸轻轻敲了敲门走进来,微微躬身,对着陆菲菲轻轻说道。
    作为同宿舍的小姐妹,小芸平日里在公司虽然也会用“陆总”来称呼陆菲菲,但是表情神态和动作绝对不会这么毕恭毕敬,事实上陆菲菲也一再强调,部门里用不着整那些虚头巴脑的玩意。
    小芸之所以会这么一副姿态,完全是因为陆菲菲的办公室里坐着两位客人——有外人在,小芸自然要给足陆菲菲的面子。
    兴致不是很高的陆菲菲闻言,从老板椅上微微挺直了身子,想了想后吩咐道:“小芸,你去把任总请过来,作为医疗健康事业部的副总,有些事我觉得有必要听听他的意见。”
    小芸应了一声,然后退出办公室。
    小芸一离开,沙发上的一名客人就有些不乐意了:“菲菲,这次我过来,无非是出于朋友的道义,看看能不能帮到你而已……朋友之间的事情,你叫一个外人参合进来,合适么?”
    这人年纪约莫二十七八的样子,模样也算中正,在双庆这种阴冷阴冷的天气里,对方竟然还是一身不薄不厚的中山装,却是许久没有出现过的帝都大院子弟……黎勇。
    陆菲菲闻言,只是撇撇嘴:“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也不管你是不是想要以朋友的身份出手帮忙,但公司的事就是公司的事,任总有权利知道这件事,也有义务提出自己的建议——再说了,什么叫外人?你带的狗腿子不是外人,我们部门的副总就是外人了?”
    黎勇有些无奈地看着陆菲菲:“菲菲。第一,黄助理不是我的狗腿子,是我们黎家【家办】的负责人;第二,【家办】成员可以算作是我们黎家的半个家人,严格意义上来讲,不是外人!”
    陆菲菲鼻子里轻轻哼了哼,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把身子朝着门口斜了斜……看这架势,在任明翰
    所谓“家办”,就是“家族办公室”的简称,是一种类似于国外管家,专门服务于高净值人群和家族的机构——只不过与管家不同的是,家族办公室的职能比管家要复杂的多,不但要帮忙处理主家成员私人生活上乱七八糟的事情,同时也承担起了部分家族投资和信托业务,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你把他们看做是主家身边的“大太监”就可以了,因此黎勇说他身边的黄助理不是外人也不算错。
    只不过,由于华夏这一方面的人才一直非常稀缺,这种机构模式虽然从90年代就已经引进至国内了,并且广受欢迎,但国内各个家族办公室的水平却两极分化的极为严重——有些家族办公室水平极高,从财务避税到投资再到决策提供和执行,无一不精,堪称顶级小型智囊团;有些家族办公室却只能当狗腿子,帮主家泡泡妞、打打杂,干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帮二代们买药或者时不时地带女孩子们去医院打胎。
    很显然,作为帝都大院子弟,黎勇身边的家办成员不太可能是那些下三流的废材;而这位年仅三十多岁的黄助理从头至尾都是一副淡然微笑的表情,即便是被陆菲菲蔑称为“狗腿子”,脸上也丝毫不见怒色,可想而知,此人也不会有多简单。
    …………
    “陆总,您好,任明翰前来报道来了。”任明翰一进办公室,立马正身微躬,向陆菲菲见礼,压根底不像一个副总,而像是一名向首长报道的士兵,可谓是给足了这位姑奶奶的脸面;
    至于黎勇和他旁边的那位黄助理,自始至终,任明翰都没有瞧上一眼。
    见到这位任副总如此识趣,陆菲菲嘴角忍不住咧开,立马站起身来:“哎呀呀,任叔叔,叫什么陆总啊,你叫我菲菲就好了……以前在四合院的时候,你都是这么叫我的,你这一下子改称呼,我哪敢应啊!”
    任明翰脸上适度地闪过一丝溺爱的笑容,语气也柔和了许多,但还是摇了摇头:“那不行,公是公、私是私;你现在是医疗健康事业部的执行总裁了,直接叫你名字,人家会说我没有礼貌,不懂尊卑的!”
    看到任明翰有意无意地把眼神瞥向黎勇,陆菲菲心里乐开了话,只觉得这位以前并不怎么熟悉和亲近的任叔叔简直是个妙人,这番含沙射影的言辞,简直太符合她心意了。
    见到任明翰堂堂一个副总,竟然一副狗腿子模样地对着陆菲菲表忠心,黎勇忍不住眉头皱了皱——一方面是鄙夷任明翰一把年纪了,竟然还如此恬不知耻;另一方面却是心惊陆菲菲在铸投商贸依然有如此高的地位。
    …………
    几个月前,陆菲菲直接找到了程永刚恶狠狠地告了一状,第二天,黎勇的父亲便言严辞警告了他一番,大意就是他并不反对自家儿子大力追求陆菲菲,但绝对不允许他用那种pua手段去对付某位小公主。
    作为一个向来心高气傲的主,黎勇被自家父亲以一种近乎斥责的语气警告后,自觉脸面大失,追求陆菲菲的心思顿时淡了不少,甚至后面就没怎么跟陆菲菲碰过面了——对于这种级别的帝都子弟来说,脸面大过天,你陆菲菲就算再漂亮,能有我的脸面重要?
    但是,当前段时间铸投商贸与惠选坊背后那伙人不显山水,但暗流凶险的较量落幕之后,黎勇的父亲却忽然把他叫到了书房,直截了当地告诉他,让他想办法把陆菲菲追到手——由于部门专注方向不同,黎勇的父亲很容易就察觉到了铸投商贸水面底下那令人心惊的实力。
    而黎勇也不是傻子,立时就明白了自家父亲的用意——事实上,他们黎家的家族办公室虽然目前关注的重心是在金融和地产行业,但对于其余领域同样保持着必要的关注,而且由于魔都金仓本身就是一个颇有创新性和借鉴价值的金融公司,因此对于这场半明半暗的商战,黎勇了解到的内幕要比寻常人更多,对于铸投商贸的实力,自然也有了截然不同的感受。
    恰逢这时候,陆菲菲忽然跑到了双庆,成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事业部的老总,黎勇立刻意识到,机会来了——从机要秘书一跃成为事业部总裁,或许在外人看来是平步青云,但在黎勇这种大院子弟眼里,继杨铸放权之后,陆菲菲调离了铸投商贸的权力中心,从无到有地开始组建一个全新的事业部,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值得令人寻味的事情。
    于是,摸清楚了陆菲菲这个业务部是要干嘛的之后,他毫不犹豫地带着家族办公室里最得力的干将杀到了双庆,并以朋友的身份主动提出帮忙——破扇停秋的手段他们这些人玩的烂熟,他就不相信,自己在陆菲菲最窘困的时候出手相助,对方就一点感动都没有!
    而女孩子嘛,一旦对你有了感激之情,那么剩下的事情,无非就是慢慢磨了。
    但是,任明翰对于陆菲菲那近乎于阿谀的态度,隐隐让黎勇有了一丝不太妙的预感;一个m6级别的元老级高管平调到一个刚刚组建的事业部里来,不但没有任何怨言,反而是一副走了大运的狗腿子架势……莫非,自己当初判断的有误,陆菲菲并非是被排挤出权力中心,而是真的身负重任?
    “陆总,不知道您叫我进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吩咐的么?”甫一落座,任明翰就侧身向陆菲菲询问,表情说不出的恭敬。
    见他依旧是一副视黎勇于无物的架势,陆菲菲心下得意,轻轻咳了咳之后,才向任明翰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解释道:“是这样的,今天呢,这位黎先生和黄助理找到我,说是想要帮我一个大忙,而我呢,在这一方面没什么经验,因此想要请任叔叔过来听一听,帮我参谋参谋……”
    ………………
    嗯,事情是这样的。
    陆菲菲的这个医疗健康事业部很有些野心勃勃,立志要打造一个立体式的全场景“轻医疗健康服务体系”,从而打通非敏感领域的药品-医疗-康养-健康-休闲消费环节。
    但是很显然,这种全场景式的商业架构是不可能一蹴而就的,更何况是“医疗健康”这么庞大到令人咂舌的命题?
    最正常的做法,就是寻求一个敏感性低、同比竞争烈度低、大众认知度有一定保障,同时市场基本盘又有一定规模的细分赛道切进去,打通了循环之后,再逐渐扩散到其它赛道——这种细分赛道可以根据物理特性划分,也可以根据大众心智划分。
    而经过将近两周的研究和探讨之后,陆菲菲等人终于决定,以“中医康养”为切入赛道,开始自己的宏伟计划。
    之所以选中医康养这个切入口,理由也很充足;
    首先,由于时代的原因和中医本身的特殊性,导致它的所延伸出来的各种服务和产品,风险程度相对较低——至少在不懂行的大众眼里,不管是中医也好,中药也好,虽然未必能看得好病,但至少很难治的死人;危险性低,自然敏感性就低,大众的心理体验成本门槛就低,项目的意外沉没因素就少(需要指出,这是谬误,书友们千万不要这样认为。)
    其次,双庆乃至巴蜀这边,各种由中医中药衍生出来的康养项目非常多;什么足疗啊、推背啊、药浴啊、艾灸啊、正骨啊、采耳啊、姜疗馆啊琳琅满目,而且各有特色,并且有着当下难得的消费氛围——要知道,此时的北方地区,由于居民收入、消费习惯和西医的侵蚀等原因,各种康养项目虽然不能说很少,但全方面的认可度和消费氛围绝对无法与南方地区,尤其是巴蜀这种地区想比拟。
    再其次,铸投商贸的本地生活服务在这边有着非常良好的群众基础和商家资源,可以说,只要铸投商贸愿意,快速串联出各种主题的“康、养、食、疗、美、旅、休闲”一条龙消费场景——从执行层面来讲,已经深扎巴蜀近四年的铸投商贸拥有其余企业眼红到嫉妒的资源基础。
    事实上,即便陆菲菲这个医疗健康事业部才刚刚成立,人手并未全部到位,但定下方向后,前期大部分的筹备工作依然顺利的出乎意料——不过想想也不奇怪,出来开店的,就没有不想自家生意更上一层楼的,能与铸投商贸进行合作,是无数商家梦寐以求的事情;就算有些有口皆碑的老字号夫妻店压根底不愁客源,但瞧在铸投商贸极好的名声上,只要工作人员肯多磨几次,往往也并不会拒绝合作。
    只不过,既然叫做“医疗健康事业部”,那么陆菲菲的重心肯定不会只放在“健康”这两个字上,也不会只堆砌康养商家资源——否则的话,跟原本的本地生活服务又有多大区别?无非是推广的项目略有侧重而已。
    跟在杨铸身边学了几年的陆菲菲深知,要想真正抢占消费者的心智,就必须走由上而下地降维兼容路线,也需要建立一条真正具有区隔性的护城河——表现在医疗康养领域,【医】、【药】这两个字才是真正的制高点。
    事实上,陆菲菲之所以要借鸡生蛋,把本地生活服务的某些权限要过来,聚拢一大堆特色康养商家资源,为的就是玩定向蓄水,从部分有硬性需求的消费者入手,逐步推广某些药品和中医诊疗服务,甚至某些定期诊疗服务——从本质上来看,你可以把它看成是后世“好医生”+“美年大健康”的o2o中医版本,只不过流程和细节上的确有不少区别。
    至于后面,等到这块的业务扩大到一定基数后,她自然会跟上游的种植业联动,尝试参与中药材的标准制定和稳定优质中药材的供应,在一些领域里谋取足够的话语权。
    但是陆菲菲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搞定了别的企业无比头大的流量入口和基介商家资源,在粤省黑土地制药厂的带头下,也搞定了制药方;但在医师资源这块摔了个大跟头——要知道,经过20年的舆论浸染,国内的中医馆和中医院完全就是门可罗雀了好不好,那些老中医连自家孙子的学费都快交不上了,竟然会拒绝成为铸投商贸的“特聘健康咨询师”?(20年前的中医和中医馆的确很惨,甚至比前几年还惨;直到05年以后,大量资本开始涉足这一领域,并且开始了中医西诊这种模式后,情况才有所好转,但是……这时候的中医是否还该叫中医,作者保留自己的意见。)
    而对方拒绝的理由也的确让陆菲菲无话可说——制度不允许!
    制度不允许!?
    天见可怜,这时候的医疗改革已经到了一个极深的阶段,除了玩飞刀外,各大医院的西医专家和主治医生在民营医院里挂号走单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现在你告诉我制度不允许?
    开什么玩笑!
    但是对方很无奈的表示,制度的确不允许,在私立医院里走单虽然也是不符合规定,但大家都是正规医疗机构,找些借口勉强也能应付的过去;但是铸投商贸跟医疗机构半毛钱扯不上干系,如果在这边挂单,那么追查起来,自己的饭碗怕是保不住了——或许西医可以用“义诊”的名义糊弄过去,但是他们这些中医医师要这么玩,很难保证后果。
    陆菲菲一开始还以为这些老中医是胆子小,或者是在找理由推辞,但连碰几次壁后,她咨询了某些分管卫生领域的领导,知晓了一些内幕后,便知道,人家并不是在推诿,而是在说实话,而背后的原委嘛,的确有些令人失望与愤怒。
    而今天黎勇所说的“送大礼”,说的是他有办法让帝都和魔都以及粤省的某些老中医在铸投商贸这边无责任挂单,从而帮助陆菲菲解决燃眉之急——要知道,黎勇递过来的名单虽然只有百十号人,但里面很有几个有些名气的中医专家,诚意不可为不足。
    这些中医专家对于当前的陆菲菲而言,价值千金——就算由于地理的问题,这些专家来双庆极为麻烦,效率也低,但不管怎么样,至少初期的问题解决了。
    陆菲菲猜的出来,黎勇嘴里的“无责任挂单”是怎么回事——如果不出所料,黎勇是通过关系说服这些医师在私立中医馆里挂单,然后通过私立中医馆来跟铸投商贸建立业务联系,只要中间有人护着,那么这种擦边球的模式就不会有人真的追究;
    这种模式看起来简单,但其实是需要付出不菲的代价的——不管是说服那些医师去冒职业风险也好,让那些私立中医馆在万一的情况下主动站出来背锅也好,找人在中间护着这种谁也瞒不过的“第三方模式”也好,都需要付出极大地人情成本。
    但是,如果有可能,她真的不想接受这份人情——虽然黎勇一口一个“出于朋友道义帮忙”,但傻子都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
    听到陆菲菲阐述了事情的大概后,任明翰似笑非笑地看了黎勇一眼,表情说不出来是讥讽还是欣赏:“哦,黎先生这个朋友很够意思啊……这一来一回的,中间费了老鼻子劲了吧?”
    听到这隐隐有些嘲讽的话,黎勇淡淡一笑,并没有任何跟他耍嘴皮子的意思;一旁的黄助理见状,只能站了出来,脸带微笑地解释道:“我们黎总向来重情,菲菲姑娘现在既然遇到了麻烦,作为朋友,就算其中另有诸多周转,贡献自己的微薄之力也是应有之义。”
    听到这番轻描淡写的吹捧与炫耀,任明翰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虽然这百多位中医专家也算能够勉强解了我们初期的燃眉之急,但我们陆总不是只求偏安一隅的守成之人……以铸投商贸的基础,可以想象,不出一年,中医诊疗这块的业务就会扩展到一个不容小觑的规模,届时,这百余号中医专家怎么够?”
    黄助理轻轻一叹:“当下国内的中医医师虽然依然还有40万左右,但真正能放出来独当一面的,估计3万都未必凑得够——而且系统里的规章制度在那摆着,能搞定这一百多号医师已经是当下的极限了!”
    “实际上我们也想过,是否能说动更多的中医医师跳槽,直接进入贵公司……但随后我们就否定了这个想法,那么多的专职医师会给菲菲姑娘带来极为沉重的运营压力不说,中医毕竟也是医生,对于药材的质地和炮制手法的了解程度也是十分讲究,一旦那些医师离开了中医院那个可以用于背书的熟悉环境,只怕是会在未来的就诊过程中,平白埋下诸多纠纷隐患。”
    陆菲菲默然,对方的话说的非常直白,铸投商贸毕竟不是医院,一旦那些医生不再是中医院的医生,那么有些事情绝对无法避免,而一旦出现较为严重的医患纠纷,对于铸投商贸的商誉将会是个严重的打击。
    看到陆菲菲沉默不言,黄助理忽然想起来什么:“其实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只不过其中的干系太大,需要黎总的父亲出面争取才有可能,虽然菲菲姑娘和我们黎总是很要好的朋友,黎总自然会为了菲菲姑娘竭尽全力,但凡是都要讲究个名正言顺;我倒是有个想法,不如……”
    话还没说完,任明翰哈哈一笑,打断了黄助理的话:“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呢……就这?”
    说到关键处被打断,黄助理略有些不悦地看了看他:“任总,不要小看这件事,这里面干系到卫生体系的制度规定和一些其余的东西,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任明翰撇撇嘴:“不就是体系内的在职医师不允许以个人名义私自进行商业诊疗么,这多简单啊!”
    “既然体系内的不允许,那咱们找不在职的不就行了;既然不能以个人名义进行商业诊疗,那咱们就不以商业诊疗的形式合作不就行了!?”
    黄助理呆了。
    不在职的?开什么玩笑,西医都要学个6年才能有资格在主治医师的监督下给病人看个小病呢;中医没有个十多年时间,你连在处方单上写字的资格都没有——有能力单独看病的中医基本上全在医院里了,你从哪里去找那么多民间高手?再说了,把那些没有行医资格的大夫招过来,你怕不是想自找麻烦!
    还有,不以商业诊疗的形式合作?
    那你怎么收费,怎么走账?真以为你们铸投商贸现在名气大,税务部门就会眼睁睁地看你们胡来啊?还是说……你们真不打算赚钱,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做公益?
    看着同样一头雾水的陆菲菲,任明翰哈哈一笑:“陆总,你莫非忘了,这个世界上有一种机构,叫做中医学院?那里面的学生固然不成,但想必那些老师是有本事的吧?那些老师的朋友和师兄甚至师父总归是有本事的吧?”
    “而且,这些学校、老师总归是期望自己的学生能更多地积累丰富的临床和学习经验的吧?”
    “既然直接的商业诊疗合作方式不行,那咱们能不能向各个中医学院每年捐赠一大笔资金,并且用铸投商贸+粤省黑土地制药公司的名义联合开展临床研究项目呢……项目名字随便起一个,就叫【中医诊疗方法对于现代人体的作用】!”
    “既然联合开展了临床研究项目,那么必要的临床样本积累是必要的吧?各个研究小组邀约更多的有名望的中医专家过来参与项目临床观察是可以的吧?”
    “这样一来……不是所有问题都解决了?”
    对啊!!
    陆菲菲一拍手,差点蹦了起来!
    ……………………
    此时,漂亮国,加利福尼亚州,福斯特郊外。
    脸色木然的山姆把车子停在路边某个看起来有些破旧的加油站里面,然后走入便利店,胡乱挑选了一瓶矿泉水,掏出钱来递给那位墨裔收银员,接了小票后便转身离开,粗心大意的他,似乎忘了自己的挎包落在了柜台上。
    回到驾驶座上,山姆看了看小票下方那张充满着金属质感的黑色银行卡,表情说不出来是兴奋还是沮丧——作为吉利德科学公司呼吸系统疾病研究室.某个嵌合抗原受体(car)科研小组的技术主管,卡里面的300万美元虽然对他很有吸引力,但也不至于让他把自己的挎包主动留在这家便利店。
    该死的混球,你们都该下地狱!!
    想起一个星期前自己忽然收到的那一堆妻儿照片以及行程记录,他的身子就忍不住颤抖了起来——这些恶魔,为了达成目的,连五岁的小孩子都要拿出来威胁么!?
    哎……
    希望公司不要发现什么端倪,不然自己就死定了!
    不过,一只已经死掉而没有走正常销毁程序的小白鼠,公司应该……不会发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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