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界“后羿射日”的传说广为流传,但是很少有人知道,后羿其实不叫“后羿”,他就单名一个“羿”字,“后”其实是指“后生”,连起来是“后生羿”的意思。
    只是,叫他后羿的人多了,慢慢就变成了名字。
    真正熟悉他的人,都称呼其为“大羿”!
    当然,这同样不是他的名字——那就跟大春、大力、大b一样,后面才是真正的称呼,前边只是个语气词而已。
    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马面称呼那个残魂为“大羿”。
    这毫无疑问的表明,冥沙口中复苏的恐怖残魂,不是别人,正是上古时期射死了帝俊九个儿子的巫族箭神后羿!
    “大马?”残魂看到马面,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很显然,两人是认识的。
    “那个,等会儿再叙旧,你能不能帮下忙,先把老牛给复原?这丫被怨念侵蚀,已经疯了,一会儿想要打天道,一会儿又兽人永不为奴的,简直丢死巫了!”马面说。
    面前的大羿残魂实力非常强大。
    可以轻易将实力堪比牛头的冥沙公主打飞,想要镇压牛头,自然也不是问题。
    “好说。”大羿说着,伸手抽出牛头抱着的后羿弓,“咣当”一声敲在了牛头的脑壳上。
    下一刻,只见牛头身躯一软,倒在了岩浆之中。
    这要是普通人,早已凉凉,但牛头是地府阴神,又是巫族大巫,岩浆对他来说就是个温泉,泡着会很舒服,却绝对不可能烫伤。
    敲晕牛头后,残魂收回手,想要将后羿弓取走。
    但就在这时,弓箭一阵抖动,却是震开了他的手臂。
    让大羿残魂不由得一愣。
    马面,以及昏迷后再次苏醒的牛头,也是一愣。
    “我的天,大羿,你活过来?”牛头说。
    此时的他,已经恢复了正常。
    但是,就在那残魂露出缅怀的神色,想要开口叙旧的时候,牛头却突然一把抓住“后羿弓”,然后猛地闪身,来到了马面、孙悟空等人跟前。
    一脸戒备地看着大羿残魂说:“都小心一点,他不是大羿了!”
    这番话,让孙悟空、冥沙等人,都不明所以。
    但隐藏在人群中的燃灯古佛,以及陈修,却看了个明白:那把后羿弓,在抗拒大羿的残魂!
    “什么情况,难道他也疯了?”孙悟空开口问。
    闻言,牛头没有说话,马面皱着眉头说:“不清楚情况,但大羿已经魂飞魄散了,这一点我们很确定。本来还以为,他是机缘巧合下重生了,可后羿弓竟然会抗拒他,这根本不应该。”
    说罢,他看向后羿,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后羿弓是大羿的法宝。
    本命的那种。
    正常来说只要大羿还有一丝意识尚存,那弓就永远都会听他的,指挥如臂——事实上,本命法宝就是手脚的延伸,与主人亲密无间,一荣俱荣,一损皆损。
    对于后羿弓抗拒自己的事情,大羿残魂的表情有些伤感,喃喃道:“为何连你,都要选择背弃我?”
    后羿弓有令,心意相通,能够感应到大羿残魂的内心。
    因此,它抗拒了。
    曾经的后羿,明知道“十大金乌”都是天帝的儿子,但是为了族人,为了挚友,却仍然开弓射箭,将其一个个诛杀。
    并且,为了镇压金乌残魂,让它们永不超生,后羿还将自己心爱的“大羿弓”镇压在了九只金乌的埋骨之地。
    但是现在,当他想要再度拿起那把弓的时候,却被抗拒了。
    “也罢,你的灵,是我族中工匠所化,虽然已经全然不同,却始终有自己的坚持,我确实不配再做你的主人了!”大羿残魂说着,一挥手,抱在牛头怀里的“后羿弓”竟然一分为二,成了一青一黑两把。
    青色的那把,闪烁着灵性,是弓灵。
    而黑色的那把,则杀气四射,主杀伐。
    大羿残魂一伸手,便将其召唤到了手中,然后另一只手一伸,又将之前牛头凝聚的“拜将台”给抓过去,吸进了体内。
    肉眼可以看到,残魂的身躯在不断凝实,由魂魄,开始朝着实体巫躯转变。
    但是,那并非正常的巫躯,而是魔躯,魔巫之躯!
    “果然,这不是大羿,是大羿的恶念!”马面神色凝重地说:“我不知道他是怎样复生的,但此时的他,已经完全被恶念侵蚀,就跟之前的咱们四个一样。”
    说完,他看了看牛头,又看了看黑白无常。
    牛头立卡“啪”的一掌打在了白无常谢必安的高帽子上,怒道:“你特么砸我蛋蛋,倒是用力一些,一次性把我砸醒啊!”
    谢必安闻言:“……”
    他想说那其实是马面用自己的哭丧棒砸的,但是没来得及开口,就被面前的大羿打断了。
    “什么恶念侵蚀?你以为我是你们?”大羿残魂摇头。
    脸上没有丝毫阴邪,没有丝毫凶戾,也无狰狞。
    只有一片平静。
    要说平静下还有什么,那就是,跟无天佛祖一样的,淡淡地忧郁了。
    “我现在清醒得很,比生前都还要清醒。”大羿摇头说:“我不再被大羿弓认可,不是因为我控制不了自己的善恶,被内心的阴暗面侵蚀了,而是……我这个人变了,我不再是曾经的大羿!”
    说完,他转过头去,拉开黑弓,凝聚出一道由阴邪怨气构成的箭矢,射向了九座山头中的一个。
    下一刻,一只半透明的金乌残念,被他从山头中射出来。
    紧接着,一支箭矢浮现出来,撕扯金乌残念,将其拖着回到了大羿的背上。
    而残念,则被大羿残魂吸收,众人能明显看到,他的身躯又凝实了一分。
    “不好,他在吸收金乌残念补全自己,必须阻止他!”冥沙说着,飞身攻过去,却被大羿残魂抬起黑弓,直接抽飞了回去。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出手的竟然只有自己一人。
    其他人,无论是孙悟空,还是牛头马面黑白无常,都只是静静地看着,没有动弹丝毫。
    “你们?”
    “别动,我们不是对手。”白无常说。
    而孙悟空,则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至于牛头马面,虽然防备着,却也没有主动出手——就像黑白无常说的那样,在场众人就算加在一起,也未必是这个大羿残魂的对手。
    与其冒然出手,还不如安静下来,看看那大羿究竟想要干什么。
    说起来,牛头马面跟大羿、刑天、夸父他们,都是一起长大的玩伴。
    小时候为了抢肉吃打过架,为了抢女孩子也互相拆过抬,一起合作打过猎,并肩作战杀过强敌,都是铁杆的好朋友。
    如果大羿还清醒,牛头马面并不认为,他会对自己等人出手。
    哪怕如今的大羿,已经不是曾经的大巫,而成了魔。
    事实也证明了,那大羿残魂,确实没有对牛头马面动手的意思:他拉开黑弓,一一射开九座山头,收回了自己的九支箭矢,也吸收了九个金乌残念,在眉心之处,凝聚出了一个由太阳真火构成的标记。
    然后……就那么直接转身走了。
    他是成魔了,又不是得了失心疯,为何要对自己往日的朋友出手呢?
    “这……”冥沙看着,一脸的惊愕。
    而陈修,则默默地分出一根猴毛,跟上了大羿残魂。
    他已经明白了,这个死而复生的大羿,其实是后土解除自身对轮回的压制后,规则混乱之下跑出来的一个“应死之人”。
    以前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后土压制住了他的复活,但现在,后土不限制了。
    “阁下鬼鬼祟祟的,跟着我做什么?”大羿突然回头,一箭射在了陈修分化出的那根猴毛上。
    不过,猴毛并没有因此而粉碎,而是绽放出光芒,凝聚成了一个人。
    正是陈修。
    “我并未鬼鬼祟祟,只是刚刚人多,不便现身。”陈修笑笑,道:“没想到,洪荒妖族天庭时期,天上地下最强箭神大羿,竟然复生了。我看你没有直接回巫族的意思,是不是想要做什么大逆不道之事,不想连累了巫族?”
    后羿此时的状态很奇怪。
    他没有发疯,很冷静,但却心态变了,连往日好友,都没有多交流。
    也没有前去寻找族中老人的意思。
    甚至,连巫族到底怎么样了,他都没有询问。
    这很不正常。
    就算是后土压着不让他复生,反目成仇了,总不至于连整个巫族都背叛吧?
    而且,巫族血脉相连,上位对下位绝对压制,也不存在背叛。
    洪荒之中,巫族,可是出了名的团结的。
    当然,脑子抽了的共工跟祝融例外。
    “有话直说。”大羿冷冷地说。
    “你这次复生,想要做什么?也许我可以帮你。”陈修说道:“当然,帮忙是相互的,我也需要你帮忙做一些事情。”
    他之所以过来,自然是看中了后羿的实力。
    这个复活的大羿残魂很强,本来就有着大罗级别的力量,又吸收九个金乌残念,一旦魔躯恢复到当年的“大巫之躯”水准,巅峰状态乃至更强的后羿,就要回来了。
    九箭射爆九个金乌,别的不说,至少比陆压那种菜鸡,要强吧?
    陈修有理由相信,就算是成了准圣的陆压,手持斩仙飞刀,也未必是全盛时期后羿的对手。
    这种人,怎么也给拉到自己的战车上。
    “我想杀准提,你敢帮吗?”大羿冷冷地说了一句后,转身就走。
    在他看来,陈修肯定会被吓到,待在原地不再跟着。
    毕竟,准提虽然是最弱的圣人,只比准圣高一点点,但却是真正的混元圣人,就算是十个顶尖准圣联手,也没有一丝机会打赢。
    杀他?
    做白日梦去把!
    大羿也知道那近乎不可能,但是,准提并非不可杀,他却知道。
    只要能找到盘古留下来的力量,还是有机会的。
    虽然机会很渺茫。
    “为什么不敢?”陈修追上去说。
    这让大羿一愣。
    “你知道准提是什么人吗?”
    “知道,混元圣人。”
    对圣人的了解,陈修自问,比圣人之下的任何人,都要清楚。
    因为就算是大师兄多宝,以及同为玄门的南极仙翁、玄都大法师等人,都只是跟圣人学法,而陈修,是跟通天圣人过过招的。
    虽然是指导性的过招。
    但相比于别人,他了解混元。
    “那你应该知道,想杀圣人,意味着什么!”大羿说。
    “也知道。”陈修说:“那意味着你将魂飞魄散,彻底不复存在。因为圣人之下挑战圣人,就是在找死,哪怕准提是最弱的圣人,也不可能成功。”
    说罢顿了一下,又道:“至少凭你一己之力,绝无可能!”
    后羿闻言点头。
    “既然知道不可能,为何还要多说?”
    “你应该,是想要寻找盘古留下的力量,以此对付准提吧?”陈修笑笑说:“从力量上,那有一丝可能,盘古毕竟是接近‘大道圣人’的存在,就算遗留下的一丝力量,对混元圣人来说,也足以致命。”
    “你有线索?”大羿询问。
    “没有。”陈修摇头,道:“但我知道,就算你找到了,一样会失败,绝无可能成功。”
    这番话,就让大羿疑惑了:“为何这么说?”
    作为巫族,自诩盘古的后人,对盘古的推崇,那是任何生灵都无法比拟的。
    因此他不认为,父神留下的力量,会杀不死准提。
    哪怕准提号称是“万法不侵”的混元圣人。
    “因为你忽略了一点!”陈修说:“圣人不止是混元,还是融合了鸿蒙紫气的,天地大道的一部分。洪荒六圣,就是天道的六个支柱,有没有能力砍断是一回事,能不能砍断,则是另外一回事。”
    对于这番话,后羿先是一愣,紧接着皱眉道:“你是说,天道不允许?”
    “没错。”陈修点头:“大罗跟大罗之间的差距,准圣跟准圣之间的差距有多大,你是知道的。圣人跟圣人之间的差距也一样,手持诛仙剑的通天圣人,完全可以在几招之内,秒杀了准提!但封神之战时,却并未发生这种情况,你知道为何?”
    很少有人知道,封神之战后,若是通天教主没有被禁足,完全是可以打入西方教,杀了准提的。
    圣人跟圣人也有差距。
    三清明显比接引要强一线,而准提,他补上之后,连那一线都抵不了。
    但通天圣人杀不了他。
    因为天道鸿钧不允许!
    “你是说,天道鸿钧?”大羿的脸色突然变难看了。
    “没错。”陈修点头:“圣人强大的实力,只是一方面,万劫不灭的元神,是第二层难点。但最大的难点,还是天道不允许断了一条支柱,所以,想杀圣人,必须先找到能替代他当天道基石的人选!”
    话毕顿了一下,又道:“这个人选不是你,也不是我。”
    “你知道是谁?”大羿询问。
    取代圣人的人选,自然不好找。
    不是说随便一个人,来句“我杀了准提,自己去扛天道”就可以的,一般人根本没那资格。
    替代准提,那显然要成为新圣。
    谁有资格?
    反正大羿没有。
    “一个被我截取出来的圣人分身,你觉得够不够?”陈修说。
    大羿闻言,立刻露出了骇然的神色,道:“你要磨灭准提的意识,掌握‘准提’圣人?”
    “对。”陈修点头,说:“不仅如此,我还在培养替换接引圣人的人选,并且已经初见成效。如果你与我联手,我们不光能杀了准提,还能颠覆整个佛门!”
    对此,大羿惊骇。
    但是很快,就冷静下来说:“凭什么?”
    圣人可不是阿猫阿狗,费尽一切杀准提还有可能,接引……那可是所有圣人中,排行前五的存在,连三清以及火云洞三圣皇都算上!
    “凭这个!”陈修说着,召唤出了“天道服务器”。
    那是一个半虚幻的三界。
    既在“道”之中,也在“道”之外。
    “这个,难道是,遁去的一?”大羿呆了。
    将他笼罩进去之后,陈修又道:“实话告诉你吧!我跟后土娘娘还有约定,整个九幽范围内,无论我打败谁,他都将投靠于我,包括娘娘自己!”
    大羿彻底无话可说了。
    “所以,入我道统,将来我帮你杀掉准提,如何?”陈修说。
    闻言,大羿思索了片刻,突然一笑,说:“得加钱!”
    陈修:“???”
    “哈哈,开玩笑的,可以,我答应你!”后羿说:“只希望,你这个遁去的‘一’,真能改写整个巫族的命运,而不是把我们带向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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