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机驶入联邦领空。
    对空雷达检测到战机上的标志,并且迅速和联防中心进行了联络,确定了战机内的人员身份后立刻解除了防空警报。
    李天然有些感慨,这是自从他大闹西疆军区后的首次重回联邦,曾经的他是一名被世界追捕、被联邦发布通缉信息的罪犯,而现在他的身份是人类执剑人、最高战力。
    颇有种衣锦还乡的感觉。
    而联邦和李天然彼此之间的恩怨,其实早就在无数次的联合指挥、并肩作战中被慢慢消除,自从张守城死后,在整个种族兴亡的威胁面前,无论是李天然还是联邦都已经摒弃前嫌。
    这其中自然有李天然战力势力比昔日强大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他们都是为了人类文明而战,是同一个阵营的战友。
    此时,作为整个人类军权领袖的李天然重回联邦,意义十分重大,如果不是战争年代,恐怕整个联邦都会举行一场盛大的欢迎仪式。
    不过李天然提前交代,并没有惊动太多人,他回来的消息也仅限于联邦高层几人知晓。
    他不太喜欢被人众星捧月的感觉,而且现在联邦各地都在紧锣密鼓的重建,恢复元气,他不想因为自己而影响进度。
    战机开始降低高度,通过雷达观察屏,李天然看到了下方破败的断壁残垣。
    那昔日一座座美丽的城市,此时在战火的蔓延下已经变成了废墟。
    而大部分充满艺术感、保存了数千年的古建筑,亭台楼阁、宫殿巨关,也终于在兽潮的侵袭下化为历史中的尘埃,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深灰色的、厚重的、毫无美感的避难所高墙。
    高墙之上,炮群林立。
    这些高墙,即是抵挡兽潮入侵的防线,也是将人类圈养的牢笼。
    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人类才能拆掉这些高墙,重新自由的奔跑在这片大地上……
    “你的情绪有一些低沉……”此时,尼拉松的声音忽然响起,它能够察觉到李天然的情绪变化,轻声开口道:“你在为自己种族的命运而感到悲伤吗?”
    “其实人类这种状况已经很不错了,有可以居住的建筑、御寒的衣服、可以果腹的食物……”
    “相比于我们曾经的处境,这里几乎已经可以算的上天堂了。”
    李天然沉默。
    每一个强大的种族,或许在很久以前都有过一段不堪回首的艰难时刻!而每一个看似孱弱几乎要灭亡的种族,未来或许也会成长到一个极为恐怖的地步。
    在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弃希望。
    这才是支撑一个种族继续延续下去的支柱。
    ……
    战机掠过天穹,很快便来到了南城领空。
    昔日的南城并不算什么军事重镇,也不算什么繁华的大都市,所以在兽潮全面爆发之后,这里遭受到的压力并不算太大。
    一座小型避难所矗立在曾经的市中心,而避难所之外,尽是一片空旷的荒野。
    在重建工作中,由于资源的大量缺失,所以南城的驻守部队不得不在昔日的城市废墟中收集钢铁、石料、木材,将建筑的残骸进行收集重炼。
    他们将一座城市的大部分废墟收集起来,才铸造出如今的避难所。
    这里没有什么平滑的跑道,战机垂直降落在一片空旷的荒野上,前方的地平线略微带着一些起伏,还有一些残败房屋的轮廓。
    那里是昔日李天然的老家,是农场所在的乡镇!
    机舱被弹开,尼拉松和李天然两人走下来,他们彼此没有任何交流,径直向着那片破败房屋的方向走去。
    此时的大地上依然有大量黑色的焦土,那是被炮弹轰炸出的痕迹。
    “这里曾经是一片菜田……”李天然忽然停了下来,站在一片弹坑前,手指向前方,目光中充满着回忆:“以前每年三四月份的时候,这里的油菜花都会开的很灿烂,就像是一片金色的海洋。”
    “涵涵很喜欢这里,每当油菜花开放的时候,她都要缠着我带她来这里玩,画画、拍照片……”
    李天然的嘴角翘起来,似乎看到了在一片金色的花海前,一个小丫头正在用自己拙劣的画画技术记录她喜欢的这一幕。
    “只不过那个时候我很忙,生活、爱情的压力很大,所以我很少能抽出时间陪她四处闲逛,一年之内油菜花有三十天花期,可能我陪她到这里玩的时间不会超过三天!”
    “我总是告诉她……下一年,下一年我会多陪你玩几天,而她也很懂事,也就傻乎乎的相信了我随口承诺的话。”
    李天然的声音很轻松,但尼拉松可以感受到他的情绪波动起伏很大,有悲伤、有追忆、还有……后悔。
    尼拉松很清楚,李天然的情绪之所以如此低沉,并不是单纯的因为当初没有带涵涵在这片油菜花田多玩几天,而是在后悔自己当初对涵涵缺少的陪伴。
    油菜花田,只是其中一个记忆比较深刻的点。
    除了它之外,或许李天然曾经还许诺过她去游乐场、游泳馆、放风筝……
    他都许诺了,但可能没有做到。
    而此时他想去去弥补,却已经做不到了。
    涵涵,已经不在了。
    李天然看着这片荒芜的旷野,他忽然感觉自己的眼眶开始发热发酸,一股难以抑制的、极为浓郁的悲伤情绪疯狂的涌了上来。
    是的,涵涵已经不在了!
    自己唯一的亲人已经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那个调皮的、笨拙的,总是缠着他的小丫头彻底从这个世界上离开了!
    狂息岛上的,只是她的身体。
    虽然自己一直在告诉自己,未来或许会有奇迹发生,未来,或许涵涵的意识还会在这具身体内诞生、苏醒。
    或许未来自己还可以见到自己的妹妹。
    但他很清楚,这是在自己骗自己!
    涵涵的意识已经被完全摧毁,她再也不会回来,就算自己以后强行把记忆灌入她的体内,得到的也不会是自己熟悉的那个人,更何况尼拉松绝对不会允许李天然这么做。
    除非……发动战争。
    这段时间里,每当李天然看到涵涵用那种看着陌生人的目光盯着自己时,他的内心都宛若刀割一般痛苦。
    他是狂息岛之王,是人类领导者,所以他不会在自己的麾下面前暴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而此时,他独自和尼拉松相处,再也不需要任何伪装。
    他看着这片熟悉的大地,早已经泪流满面。
    李天然转过身,表情扭曲愤怒如一头公牛,死死盯着尼拉松,一字一顿道:“为什么你们要把她送到我身边?”
    “既然你们把她送到我身边,那为什么又要把她从我身边夺走?”
    “操你m的……”
    李天然状若癫狂,抓住尼拉松的衣领疯狂嘶吼着。
    “我操你们m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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