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峦这一手偷袭酝酿了许久,他想留活口,因此用的是拳头。
    大雪山幻境里的修行,让他的力量比从前强悍了许多,凭借着瞬步发力,这一拳足以裂石摧金,可没想到仅是让对方吐出一口血而已。
    这个黑影不简单,在吴峦拳头接触到他肉身时,胸口宛如棉花一般坍缩了下去,卸去了几分力道,再藉由步伐飞退又卸下了几分。
    借着这一拳的冲击,他趁势倒飞数丈,双手张开,无数星点自他周身飞出,寒光闪闪,却是许多阴损的暗器!
    吴峦从腰间一抽,一柄长剑出现在手里,高速剑法挥动,形成一张绵密的细网挡在身前。
    “叮叮叮叮叮~”
    暗器与长剑交击,响起密密麻麻的金铁声。
    敌人这一手暗器着实太多太急,几乎将吴峦的臂力逼到极限。
    黑影狂退,趁着暗器的牵制,瞬间便奔逃了近百丈。
    “想跑?!门也没有!”
    吴峦脚掌猛然在地上一踩,并不坚硬的地面被他踩出一个大坑,他的人也如离弦之箭,向黑影冲去。
    一黑一灰,两道人影在月下狂奔,密林里沙沙作响,更有枝丫断裂声此起彼伏。
    黑影挨了一拳,速度依旧惊人,吴峦追了半晌与他仍有四五十丈的距离,眼看就又要回到苍圆城里。
    若是被他逃进去,借着复杂的地形,绝对是鱼儿入海,今晚要扑空。
    狂奔间,吴峦踢起一块脸盆大的石头,两手握剑,身形掠动,片刻就欺到石头跟前。
    “嗙~”
    一个势大力沉的棒球手击球动作被他施展出来,长剑结结实实的拍在石头上边,火星闪现,这块石头疾飞而去。
    石头破空呼啸,片刻便追到了黑影,他已避无可避!
    “吾命休矣!”
    黑影大喊一声,猛然顿住身形,双手舞动交错,数张灵符出现在他指间。
    “锵隆隆~”
    石破天惊的声响炸开,劲风四起,浑厚的灵力在空间里弥散,好死不死的,黑影用数道风盾挡住了这致命一击。
    巨大的冲击力使得他又吐出一口鲜血,双臂震得发麻,几乎没有了再逃的可能。
    一击得势,吴峦杀到了黑影跟前,正准备将其缉拿,熟料又有无数的暗器向他袭来,同时前方冒起了浓密的黑烟,这黑影还是要逃!
    这人真的是太狡猾了!
    吴峦一手挥剑格挡暗器,另一手符箓悄无声息的飞出,数条水鞭飞进黑烟之中,一环套一环,总算将那道黑影捆住。
    “还跑吗?!”
    “不跑了,不跑了!”
    黑影求饶,蜷缩在地上疯狂喘气。
    吴峦小心翼翼的来到这人的跟前,生怕对方再用出些什么歹毒手段。
    这黑影的实力比他弱上一些,可骚套路却是一波接着一波,相当的难缠。
    扒开他的面巾后,吴峦一呆:“咦...大叔?”
    黑影也是一惊,“这...贤侄?”
    搞了半天,这道黑影居然是孟冼洋这位中年人,真的是有够戏剧性。
    “没想到你就是拜月教的使者,咱们还真是有缘啊!”吴峦一脸阴狠。
    孟冼洋叫道:“冤枉哇,冤枉啊,我哪里是什么拜月教的使者,只是投机取巧想骗点灵石药物而已。”
    “哦?说道说道?”
    替孟冼洋松绑,吴峦又给了他一些疗伤药物,听起了他的述说。
    原来孟冼洋早年间荒废了修行,人到中年才惊觉修炼的重要性,可他是一介散修,灵石丹药没有来源,此次明灵子的出现让他嗅到了机会。
    于是乎,他在白日里去到那些大户人家作画,顺便探查对方是否有灵石药草想要换取明灵子,到了晚上就冒充起了拜月教的使者,给人家送药。
    他送的药根本就不是什么明灵子,而是街边随处可见的大力丸。
    本想靠着这种手段捞上一笔,可没做几票就被吴峦给抓到了。
    “嘁,我还以为你真的是一心专研画艺的大师,却没想到是个两面三刀的鼠辈!”
    孟冼洋反驳道:“贤侄,你侮辱我的人品可以,但你绝不能侮辱我的画艺!如今落到你手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这种时候还能如此硬气,真的是蛮罕见的。
    吴峦轻笑道:“我杀你作甚,你又不是真的拜月教使者。”
    “哦?你居然不黑吃黑?人品果然靠得住!”
    “你倒是提醒我了,今晚的收获呢?拿出来让我瞧瞧!”
    孟冼洋机警的捂着自己的储物袋,“不是吧贤侄,才夸了你,这就要变卦,你们正派弟子都这么无常反复的么?”
    “哈哈,开玩笑的,你这么挨家挨户的搜,能有多少灵石,不若跟着我去抓住真正的拜月教使者,咱们之前的约定依然奏效。”
    “此话当真?”
    “当真,不过到时候收获的东西,咱们三七开,有没有问题?”
    “你别说三七了,二八也行啊!快扶我起来,我有好消息透露。”
    经孟冼洋一番讲述,吴峦这才知晓了真正的拜月教是用的什么套路。
    实际上,拜月教的使者是谁,有多少人,就连那些获得了明灵子的人也不知道。
    他们做买卖十分的谨慎,需求丹者将灵药灵石备足,再附上取药地点,而后会有飞鸟前来将灵石灵药取走,最后他们再用传讯符将明灵子送来,童叟无欺。
    这种方法着实隐蔽稀奇,让吴峦很是诧异。
    大型传讯符可以飞行万里之地,千里之内带上一颗小小的灵丹轻而易举,这种说法毫无漏洞。
    吴峦相信了孟冼洋,将他搀回了画舫,一夜无话。
    次日醒来,两人回到了苍圆城里,画摊支棱开来照常做起了生意。
    孟冼洋昨晚受了些伤,让吴峦顶在前面,他自己则吃着疗伤药恢复着伤势。
    他这个画摊的名头很响亮,大清早就有顾客上门,还都是漂亮的女子,一见到坐堂的是个年轻俊俏的后生,一个个羞红了脸。
    吴峦比她们还要害羞,不过却装着一本正经的样子,脸上就差写着刚正不阿四个大字了。
    顾客们的要求大多比较大胆,不是要画美腿,就是要画事业线,弄的吴峦有些吃不消。
    艺术家这碗饭,不好端啊!
    画功吴峦还是有的,当初练习符文的时候,没少在课堂之上画暙宫图,如今用来画美人,简直就是小儿科。
    一上午时间,他就搞定了五六个客人,得到画卷后她们都很满意,爽快的给银子不说,还不忘向他暗送秋波。
    吴峦这才深刻体会大叔那句‘最难消受美人恩’的深刻含义。
    这个生意真的是太考验道心了!
    时间来到了下午,有客人前来邀请他们去府上作画,两人坐上了马车。
    一般这种邀请画师到府上去的,都是男客人,想要保留他们妻妾的美丽倩影,所画的东西也更为的大胆。
    按大叔的说法,还有客人当场表演要他记录床笫之间的英武之姿的,荒唐之极。
    这次的客人就是如此要求,大饮一碗春酒下肚,就胡天忽地的和几位妻妾乱来,搞得吴峦那叫一个措手不及。
    孟冼洋意味深长的拍了拍吴峦的肩膀:“贤侄啊,修行修的是个啥?还不是修的一颗心,委屈你了啊...”
    吴峦还能说啥,提笔就画,权当练习画符了。
    就是不知道段师伯若是知晓他在这样的场合还想着提高画符技艺,会做何等感想。
    只怕是要感动得痛哭流涕吧。
    说实话,在这样的环境中锤炼心性画技,当真是不容易。
    画符和绘画一样,讲究的是内心清明专注,外界一切干扰都要视若无睹,可前方就是活灵活现的现场表演,要如何清明专注?
    好在吴峦也不是一般人,初始还有些手抖,而后就渐入佳境,还主动的起身做着技术指导,相当的专业。
    孟冼洋点了点头:“唔,孺子可教也。”
    连着三天,吴峦正事没做,却画了七八场暙宫图卷,心性修炼抛开不谈,反正他的身体快要吃不消了。
    “大叔啊,这何时是个头啊,咱们还是赶紧找找有哪些人家户想要换取明灵子的吧,再这么下去,我怕我走火入魔啊!”
    “你这话说的,我有闲着吗?!你在画画的时候,我不是去打探消息去了?”
    “那到底有没有结果啊?”
    “当然是有的,今晚咱们就可以行动了。”
    所谓的行动,实际上是追鸟行动。
    传讯符来无影去无踪,要从那一头找到明灵子的贩售者相当的不靠谱。
    吴峦的思路是从取货这一头着手,待飞鸟将灵石灵药取走后,再追着鸟跑,总能找到源头。
    三天下来,大叔的伤势已经好的七七八八,对于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也很积极。
    他和吴峦不一样,一把年纪了才下定决心修仙,并且没有师门传承,对灵石丹药的需求非常的旺盛。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若是不能在最近几年筹备足够多的物资,想办法筑基成功,那么等待他的,只有荒郊野外的坟茔。
    修士的寿元只有等到筑基成功了才有极大的提升,筑基修为以下的修士,顶多比正常人多活几十年而已。
    当然,也有一些能够增加寿元的东西,像蘩桃便是其中之一,不过大叔要获得,非常的难。
    ...
    夜幕降临,一老一少守候在一处高楼房顶。
    对面是将军府,一个布包悬挂在府中一棵大树的枝丫上。
    吴峦活动着身子,他知道,接下来将会有一场异常艰苦的拉锯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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