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碎的空间通道中,黑暗不断蔓延,将那些映照着不同景象的世界碎片吞噬。
    狂涌的混沌中,李然——或者说永恒仙帝,傲然而立,大量世界碎片围绕在他身边,如众星捧月。
    他的灵力已经彻底耗尽,元神也几近枯竭,但他的身姿依然挺拔。
    因为他胜了。
    他凝视着帝傲的化身,帝傲的化身也凝视着他。
    帝傲的化身正在逐渐崩溃,他眼中仍有一丝惊讶。
    漫长岁月以来,这是他第一次失败,即使他只是一具化身,没有任何法宝傍身,而对方却有三件神器在手。
    但败就是败,没有任何借口可以掩盖失败的事实。
    “很好,我记住你了,我们必有再会之日。”这是帝傲的化身彻底消散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帝傲消失的刹那,强烈的倦怠瞬间将李然淹没,不止是身体,就连元神也变得极度虚弱。
    他终于倒下了,身躯随着混沌乱流肆意飘荡,被空间通道破碎后诞生的黑暗虚无空间吞没。
    他虽然胜了,却没有力量继续开辟通道,回到地球了。
    和帝傲的惨烈战斗中,玄黄界内所有的灵力,包括留在其中的所有生灵的灵力,都被他吸纳一空。
    现在的玄黄界,已是一片干枯破败的世界。
    玄天剑也耗尽力量,陷入沉睡。
    八荒镜更是需要他的灵力才能启动。
    就连先天灵根,在这里也失去了作用。
    他在黑暗中飘荡,心中却一片安宁,因为他的灵魂并不孤单。
    “我们还有办法逃出去吗?”李然问。
    “这里是仙界和人界之间的夹缝,什么也没有,没有灵力补充,我们会永远飘荡在这虚无的夹缝中,直到元神枯竭。”小可回应。
    “可惜,明明只差一点点就能回去了。”
    “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
    “到仙界来找我。”
    “我不后悔,如果再让我选一次,我还是会来找你。”
    两人元神合一,心意相通,此时李然清楚地感受到小可意识的波动。
    就冲这个,这趟仙界之行,值了!
    小可的意识亦察觉到他的想法,意识波动更加剧烈。
    过了许久,李然分出一缕意识,沉进玄黄界中,来到水月身边。
    看着李然虚淡的意识体,水月眼中盈泪。
    她的灵力早已干枯,当李然需要灵力补充时,她没有任何反抗,便将体内全部灵力献出。
    “谢谢你,我赢了,可是我没办法带你回到地球了。”
    水月含泪笑道:“没关系,我已经活得够久了。”
    李然想要抚摸她的脸,手却从她略显苍白的脸上穿过。
    他有些无奈的收回手,现在他连真身进入玄黄界都做不到,只能送入一缕意念进来。
    “小子,你竟然做到了,你击败了帝傲!”后方传来一个激动的声音,李然回头一看,原来是老狗和黑白。
    黑白一来便要来掐李然脖子,口中愤愤喊着:“臭小子,你耽误了一尊未来的仙帝,你知不知道。”
    但李然只是一缕意念化形,黑白哪里掐得到,徒然扑了个空。
    李然笑了,如果他的真身可以进来,他倒不介意让黑白掐一把出气。
    “只是击倒他一具化身而已。”
    老狗振奋道:“但在我看来,你击破了他不败的神话。你给了我信心,让我知道帝傲并非不可战胜,或许我可以尝试着恢复修为,有朝一日再次向他挑战。”
    李然苦笑道:“可惜我已经没有力量离开两界之间的夹缝。”
    “也是,不过击败帝傲,这总归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如果此事传到仙界,不知多少贪生怕死的老家伙会惊掉眼球,呵呵。”即使面临绝境,老狗的心态依然十分良好,因为他本就是从绝望的深渊中逃回来的。
    李然正准备去看看其他人的情况,惊觉远方传来一道惊人的灵力。
    “这是?!”
    这道灵力,在已经枯竭的玄黄界中,就好像黑夜中的流星,极为耀眼。
    那道灵力迅速靠近,终于降落在众人面前。
    灵力包裹着的,是一枚长约三寸的白色玉符。
    “造化玉符!”
    这枚玉符,正是当初在造化之门内,造化仙帝交给李然的玉符。
    自从见过孤星天尊后,这枚玉符便被李然弃置玄黄界中,没想到这时发生异变。
    那玉符就在众人眼中,变化成一个完美的女人。
    钟天地造化的婀娜身段,白玉般的肌肤,绝美无瑕的玉颜上,一双深邃的眸子里似乎有星辰沉浮。
    “造化!”李然和老狗同时发出惊呼。
    造化睁开眼,凝视李然。
    “我要你替我找人,为什么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就离开仙界?”
    “呃,这个……”李然无言以对,因为他打从一开始,就没把造化的委托放在心上。
    但她的下一句话,让李然激动得灵魂都在颤抖。
    “我给你的这枚造化玉符,相当于我的一具分身,我可以助你回到人界,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我要你答应我,永不回仙界。”
    “没问题!”李然想也没想,激动万分道。
    造化却道:“你已经骗过我一次,我不信你。”
    “那你要怎样才相信我。”
    造化嫣然笑道:“所以我的这具分身,会和你一同前往人界,并留在你身边,一直监视你。”
    “好!”
    ……
    地球,某片渺无人迹的荒原之上。
    正值盛夏,骄阳之下,连风也是干燥而灼热的。
    这样极端的环境中,只有极少部分动植物,能够存活在这片土地上,正常人绝不会来到这种地方。
    然而某块巨大的风化岩石上,此时却有几个人影。
    一名二十多岁的青年,神色平静,眸光深邃,吹过他身边的烈风,仿佛也变得柔和下来。
    在他身边,则是一名看起来更为年轻的青年,戴着一副黑框(防和谐)眼镜,正仰头看着天空,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和眼镜青年一起仰望天穹的另外两人,则是两个女人,两个极为漂亮的女人,令人不免担心,暴烈的阳光,会不会灼伤她们白嫩的肌肤。
    “小垓,你真的没有骗我们?”
    “放心吧琉璃姐,我的预测绝不会错,李然大哥回归的地点,就在这里。”戴眼镜的青年语气笃定,让女人目光中多了一丝期待。
    发上系着红丝带的女人没有说话,仍然望着光线强烈的天空,眼中充满期待。
    两个女人附近,还有一名更年轻的美丽少女,黑发碧瞳,自然散发着一股邪异的魅力。
    她正蹲在地上,摆弄着一只不小心路过她面前的蝎子。
    神色平静的青年四处张望一番,忽然开口道:“她们怎么还没到?难道已经忘了我的好兄弟?”
    琉璃撇撇嘴道:“她们最好不要来,有我们迎接哥哥回归就够了。那只臭吸血鬼,现在已经是整个血族的女王,不再是以前那个又蠢又笨的吸血鬼了,我们的女王大人日理万机,忙得很呢,哪还有空来接一个已经被她忘掉的人。”
    一旁的心解释道:“琉璃姐,你不要误会她,林姐姐是思念成狂,才去统一血族势力的。”
    琉璃却道:“你可不要小瞧了权力对人的腐化啊,臭吸血鬼成了女王,手底下的吸血鬼帅哥一抓一大把,说不定她早就在她的城堡里夜夜笙歌了。”
    “臭猫,你又在背后说我的坏话?”众人耳边,忽然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随着这声音响起,本是酷热的环境,温度仿佛也骤然下降。
    只有正在玩蝎子的赛伊克希站了起来,看向琉璃身后。
    琉璃察觉到异常,正要回头,一只白嫩的手,已轻轻搭在她肩头。
    “再说我的坏话,当心我吸干你的血啊臭猫。”
    伴随着说话声,一股冷气扑在琉璃脖颈间。
    “臭吸血鬼!”
    琉璃猛地跳开,发现自己原先站立的地方,已多了一个金发美人。
    她的头发和太阳一样灿烂,碧蓝的双眸,仿佛最美丽的蓝宝石,黑色的立领大衣,也掩盖不住她身体的动人曲线。
    王磊笑着和老同学打招呼:“你终于来了。”
    林颖婕默然抬头,看向天空,炽烈的阳光,照在她格外白皙的面孔上,两行折射着阳光的晶莹泪珠,就这么从她眼角滑落。
    “他真的……要回来了吗?”林颖婕语调颤抖,完全失去了刚才的高贵从容。
    这十年来,她很少见王磊、琉璃等故人,就是因为他们总会让她想起一个人。
    为了不受思念折磨,她投身于一统吸血鬼界的事业中,不断地战斗,不断地征服。
    可仅仅过去五年,整个吸血鬼界,就已经臣服在她脚下。
    她只花了五年时间,就成为吸血鬼历史上,除了初代始祖以外,唯一做到这件事的人。
    当她成为血族的至高女王,独自居住在华丽的城堡里,却连一丝欣喜也没有,无尽的思念,再次包裹住她,直到胡垓通知她李然将要回归的消息。
    “我确定。”胡垓的语气依然饱含自信。
    林颖婕笑了,同时眼泪止不住的流,身躯亦在微微颤抖。
    这时,赛伊克希忽然看向另一个方向,那里一道血虹疾速飞来,落在岩石上。
    一头飒爽的短发,气质亦正亦邪,散发独特的魅力,来人正是马小灵。
    “你们都到了。”她扫视在场众人,微笑道。
    琉璃道:“我还以为你这臭道士不会来了。”
    马小灵不以为忤,微微笑道:“来时体内血魔作妖,不过已经被我镇压,他真的会出现吗?”
    胡垓再一次解释:“一定会。”
    他知道,这些女人不是不相信他,而是害怕这是一场空,所以每个人都要反复向他确认。
    赛伊克希忽然抬起头,看向天空。
    “我老公终于回来了。”
    众人闻言,齐向天空中望去,一条空间裂隙,无声地出现。
    李然自空间通道中走出,看到等候在下方的众人,眼眶一热,脸上露出由衷的笑容。
    “我回来了。”
    四道身影同时冲天而起,向他怀里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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