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七,宜明火、安葬。
    闻絮风嫌和悠跑的太慢,最后干脆将她一把抗在了肩上带来的。他不能像闻辞尘那样瞬移,但是应该是用了韵灵和轻功功法的,速度也很快。到了地方,闻絮风把她放下,她气喘吁吁地扶着闻絮风的胸口,有些佯怒,“上一次你把我带出来就差点给我弄吐了!”
    他今天格外沉默寡言,都有点变得不像他了,看着和悠就只会笑,然后把她调转了个个朝前推了一步,双手扶着她的肩膀让她去看。
    她看清楚眼前的情景,显然是彻底震惊了,半晌都没有说话,久久才说道,“这……是。”
    “你不是说了吗,那什么阑灯节,要登高爬山,有心仪之人的女子会随着日出放逐空灯一盏,为自己喜欢的人祈福。”  他声音有些愧疚,“但为了避开大哥他们把你带出来,就迟了一些没有赶上日出,反正,反正对吧,我又不需要你为我祈福。虽然没有看上日出,但是我就想着,你说的这个什么阑灯节要爬山,正好……上一次不算!这一次,我是真的带你出来好好玩玩!可以吧?”
    和悠朝前走出一步,山风吹起她的裙摆和长发。
    江鳶城作为边疆主城,几乎四面环山,群山莽莽,到处都是天堑悬崖。这处高山显然是闻絮风精心挑选的,看的出来为了躲开他那几个哥哥的耳目很是煞费苦心了,比上次带她出来的那座山要更远的多了。上次站在山坡上还能看到江鳶城的远景,而此时这座山,连江鳶城的远景都看不到,只能看到很远的远方,有袅袅徐徐升起的炊烟,应该是居于山中的小小山村。此处山岩极为陡峭,身前是一整个断崖,其下是莽莽的山林。
    也正如闻絮风所说,此时并非黎明,已是巳时眼看濒临午时。秋高气爽,万里无云,艳阳高照,一轮满日,挂在澄澈的天空之上,太过灼烈几近橘红。
    近午的盛阳刺眼的很。
    可和悠却如观赏什么至美的景致一样,扬起脸来,任凭那些灼热的阳光瀑布一样冲刷在她的身上。
    她今天的衣装很是简单,反而不是什么轻纱缎袍,而是一身素寡的浅青贴身布衣,有些简陋。她也未冠任何首饰,长发只是绾着一个紧致的发髻,看起来飒飒利落。
    他忍不住心里骂了几句风舒,肯定是又克扣了她的盛装。
    但……不得不说。
    她这样看起来,反而是另外一种韵味了。那些暖旭结成块状的光晕,洒在她的发髻上,如同随风轻舞镶满了隋光宝珍的纱幔。她与风中衣袂翻飞,阳光为她眸间打上金色的锋芒,好似一株哪怕忤逆时间、违背任何天地法则,也要野蛮生长与自由之间的柳,偏生不惧秋霜,也要纤条被绿,翠华含英。
    她察觉到他出神的视线,便侧过脸来,朝他轻轻一笑。“怎么了?”
    闻絮风看着她的笑容,深深地呼吸了两口气,打了个响指。
    而后在他们身旁,出现了一样又一样的东西,很快,这个并不算宽阔的山顶就堆满了大大小小零零散散的东西。
    “这……”和悠看得发愣。
    闻絮风抬手按住自己的后颈,跟着她的视线到处看四周摆满的东西,莫名有些不敢抬头去看她,就一样一样地,“这是,我大概一百岁的时候,换下来的皮,我大哥说很珍贵的,好像拿到外面可以炼制什么法宝。那边那个,是我们之前住的地方里的一种灵石,据说整个世上都没几个……”
    他絮絮叨叨地挨个介绍那些宝贝,“那个,那个是我从辞哥那偷的他的毯子,好像是一件很厉害的防御法器。那几本书,是我从大哥那拿的,放在他的密室里头。然后……那边的珠宝首饰,是我,是我前几天刚买的,我也不知道女孩子喜欢什么样的首饰,就每样都买了,你反正,换着戴呗。”
    性格至极简单单纯的男人,并不知道该送出什么,只是把自己所有觉得好的东西,全都献宝一样的拿了出来,将未经雕琢的天真一股脑地想要送给她。
    而到最后,闻絮风朝前走了两步,好像鼓足了勇气一样将一直背在身后藏着的东西拿了出来,是一个很丑很蹩脚的花环。
    一看就是刚编的,这会花都蔫了。
    他自己看了一眼,也开始觉得怎么这么丑,立刻就又藏到了身后。
    可和悠却穿过那些琳琅满目的宝贝,走到他面前,攥住了他的手腕拉到身前,仰头看他,“小风给我编的?”
    闻絮风咬住了嘴角,视线游移,不发一言。
    “给我戴上啊。”和悠笑了起来。
    他一愣,转过脸来,她就已经扶着他的手,把那个难看的花环带到了头上。
    他的手艺果然很差,花环有点大,和悠不得不双手扶住花环,才不会掉下去。她仰起脸来,看着闻絮风,“好看吗?”
    闻絮风呆呆地看着她,眼睛都忘记眨了,“好看。”
    和悠笑了起来,“谢谢小风的定情信物,我很喜欢。”
    她是那样的聪慧,可她什么都没有选,什么宝物都不要。
    她只要这个丑不拉几的拙劣花环。
    你看——
    我就说嘛,爱屋及乌。
    她喜欢我。
    她会爱我。
    闻絮风上前一步,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单膝跪倒在地上,手里捧着一个项链。
    “我,我……求婚。”
    “嫁给我,和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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