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好几脸震惊!
    齐睿尤甚,先甭说姓赵的那主任如何嚣张了,“刘慧芳”这个名字就够让他感到震撼的。
    他一脸懵逼看着王硕,说道:“你等等,刘慧芳是怎么个情况啊?”
    别说这辈子,上辈子他也没听说过王硕写过一本小说叫《刘慧芳》啊。
    王硕挠头一笑,说:“就是随便写着玩儿的,压根儿也没打算出版,这不前阵子,作家出版社找到我,问我最近有啥大作没有,我也是闲的,就把刚写的这篇随笔给了那主编。
    主编一看,还认可,当场决定出版发行。要说故事嘛,嗐,就家长里短呗,主要描写一个中年女性的人性光辉。”
    齐睿觉得贼有意思,正好这会儿菜上来了,几个老爷们儿开始推杯换盏。
    女同胞们也巾帼不让须眉,端起高脚杯滋溜滋溜造着82年的拉菲。
    齐睿又问王硕说道:“您那女主角特悲苦吧?特伟光正?”
    “扯!我发现您这论调怎么跟姓赵的那玩意儿十分接近呢,大家伙儿瞪大眼睛瞧瞧,哥们儿是个写苦情戏的人么?哥们儿可以用一个小人物的视角去展现这个时代的变迁,但绝不会把主人公塑造得苦大仇深,跟对社会有多大仇似的。”硕爷觍着胖脸不屑一顾。
    “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这年头儿,老百姓还真就认这个,感人肺腑、催人泪下的电视剧才是好电视剧。不信你问问在座的几位女士。”王宣民夹了一筷子花生米放进嘴里嘎嘣嘎嘣嚼着,边吃边说道。
    硕爷闻言,看向三位女同志。
    俩女士又都看向丁欣。
    欣姐展颜一笑,说道:“我认同王总的说法,打个比方,《一剪梅》就是部非常吸引人看下去的电视剧,虽然有点苦情,但也引人入胜。”
    齐睿感到神奇了:“您从哪儿看到的这部剧啊?”
    大陆似乎还没引进吧?
    欣姐嘿嘿一笑,一指大猫说道:“他从租录像带的店铺里租的湾湾原版,虽然听着费劲,但剧情挺不错的,哎呀,看得我都跟着掉泪,心慈的命运真是太惨了。”
    原来如此啊。
    我真鄙视你,大小也是个知名经纪人,居然去租录像带看。
    齐睿默默吐槽。
    “没看过的片子不予置评,硕爷,那这部剧就被确定为艺术中心明年的重点项目了?”齐睿问道。
    王硕又开始撇嘴:“快得了吧,我刚就说过了,想买《刘慧芳》,门儿的,哥们儿压根儿就没打算卖。再说了,哥们儿是那么不仗义的人么,说好了写完的作品要先拿给你过目,总不能失信于你吧,那哥们儿成啥了?臭大粪的?就丫那张破嘴,我要真干出这么言而无信的事儿来,丫能把这事儿挂嘴上喷哥们儿一辈子。”
    大家都笑喷了。
    齐睿确实是这么个人,要不怎么说,最了解你的人其实是你的敌人,或者说,化敌为友的人。
    齐睿咧着嘴说:“丫积点儿口德吧,不过,这事儿干得漂亮!”
    硕爷捏着酒盅跟身边的王宣民滋溜了一口,然后说道:“不过他们是不死心啊,又说想借用我这小说里的主人公名字,说什么必须要拍一部发人深省引人入胜的正剧,刘慧芳这名儿一听就特贤良淑德。
    这不,就给我做了一天思想工作,搞得我一个头两个大,最后我把话撂下了,想要拍,也成,跟我们齐总说去吧,版权我已经卖给公司了,他们这才把我放了出来。我估计那个姓赵的马上就要找你了。”
    齐睿忙问道:“他跟你说什么了吗?”
    硕爷夹口菜,说:“话里话外地暗示我,甭在一棵歪脖树上吊死,只有跳出来,才能看到广袤的大森林。”
    王宣民气愤道:“这是明着挖墙脚啊。”
    鲁晓威切了一声,说:“他能干得出来。”
    齐睿冷冷一笑,说:“他挖不走的,硕爷跟咱们啥交情啊。”
    “那是自然,他这话说完,哥们儿立马怼回去了,我跟他说,我就是个井里的蛤蟆,也就能看到头顶这片天了,不过在井里待着也不错,起码安全,不用担心跳出来后整日介被那些个猫三狗四的惦记着不是?”
    王硕捏着酒盅子跟齐睿走了一个,又晃荡着大脑袋说道:“你们是没见到那孙子的脸色啊,当时就绿了,就跟腌透了的腊八蒜一样,最后也只能说,这事儿我会跟你们齐总单聊的,你回去后告诉他一声儿,让他抽时间找我一趟。
    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还抽时间找他,抽时间抽他一顿我看成。”
    齐睿乐了。
    这就是硕爷的性格,看不惯你,你在他心里就彻底被判了死刑。
    齐睿也没拿这个当回事儿,既然硕爷都表示了,已经把版权给了公司,那这部在后世引起过万人空巷收视热潮的《渴望》,京台就不要惦记着了。
    一想到这里齐睿就直抽冷气,那可是刘慧芳啊,是中国电视剧历史上首屈一指的圣母玛利亚加超级受气包儿。
    这部剧到底要不要拍呢?
    这是个问题。
    鲁晓威对这剧倒是很有兴趣,他正在找本子呢,没想到现成的本子就送到面前来了。
    先跟硕爷喝了一盅,然后说道:“既然你手头上有这么部小说,又没卖出去,干脆咱自个儿拍得了。”
    王硕挠挠大脑袋,说道:“行倒是行,我看几位女同志也都对这题材挺热衷的,民哥刚也说了,老百姓喜欢的就是我们要拍的,不过要是完全按照我写的内容来进行拍摄的话,肯定不成,我写的就是个小人物,没有那么多高大上、伟光正,得改编一番才能呈现在观众们面前。”
    在座的除了导演就是相关从业者,可以说对小说改编剧本都是内行人。
    听了硕爷的话,秦清先开口了:“那就改编呗,这有什么难度吗?大家集思广益,总能想出几个好点子来的。”
    王硕嘿嘿笑道:“那就聊聊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丫头,麻烦您再给我倒杯酒。”
    服务员过来了,微笑着把王硕面前的分酒器倒满了,轻声说:“您慢用。”
    “这服务,嘿,绝了。”王硕打趣了一句,目光盯住齐睿,说道:“齐总,您起个头儿呗。”
    齐睿也夹了点花生米放进嘴里,咽下后说道:“要我说,咱现在聊这个为时尚早,因为咱们这堆人连您的原著都还没看过呢,要不然就等看完原著再说?”
    王硕寻思寻思,也是这么个道理,就点头说行。
    鲁晓威也说可以,明天让硕爷给大家拿几本小说看看,等大家拜读完后再讨论也不迟。
    把这事儿聊完,大家还是喝酒吃菜,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上饺子,一顿饺子吃得大家满嘴流油,大呼过瘾。
    酒足饭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次日上午,硕爷还真就把小说送了过来。
    几个人花了一上午时间把小说看完,篇幅不长,有个十万多字。
    翻完最后一页,齐睿将小说放在了桌面上,神情有点古怪了。
    怎么说呢?
    这本小说除了各人物的姓名之外,跟《渴望》那剧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主人公李慧芳贤良淑德、正直善良,浑身上下充满了人性光辉和母性伟大,哪是电视剧里那个窝囊废受气包儿啊。
    不过妙也就妙在这里了。
    没有态度才是态度。
    硕爷看似在传导一种普世的价值观,其实通过这个小人物在展现什么呢?说穿了还是讽刺这个社会的冰冷和无情才造就了这么一个坚强的女人。
    高啊,不是一般的高。
    就知道这个嘴炮不会无缘无故写这么一本一点价值导向都没有的烂俗作品的。
    点了一根烟,齐睿其实挺纠结,难不成真要把那朵绝世白莲花,人民群众心目中的中国好媳妇儿给拍出来不成?
    他眯着眼想了想,其实还是挺想搞一部不一样的东西出来的,比如说武侠电视剧,《七侠五义》之类的,或者是金大师、古龙大师的作品都行,但是,以目前两岸的形势来说,除非合拍,单独搞的话,成本上投入大倒在其次,关键是演员不好找。
    中国电视剧事业发展到今天,缺乏的东西太多了,别的暂且不提,就说武术指导你去哪儿淘换吧?
    您说什刹海体校?
    那是开玩笑好吗。
    人家是专业的武术学校,可不是培养武指的地方,武术教练和武指明显俩概念啊同志们,千万别混淆了。
    武侠没得拍,那就只能拍摄现实题材了。
    但这玩意儿拍多了也腻歪,因为题材就那些,不是家长里短就是市井生活。
    再者说,齐睿挺不待见所谓的“苦情剧”的,女主角不是贤良淑德就是忍辱负重,最好能把这两点糅合到一块儿去才能吸引广大中老年女性观众的喜爱,才能让这个时代的人们产生共鸣。
    看这类电视剧决不能茶水配瓜子儿,主要怕一哭起来,万一瓜子儿呛嗓子眼儿里去就可麻烦了。
    标配必须得是卫生纸和手绢,就放手边儿能够得着的地方,广大妇女同胞们边看边跟着故事中人物的情绪走,俗称“入戏”,必须要哭,最好哇哇哭,一哭,卫生纸和手绢就起大作用了。
    具体流程是这样儿的:先是泪眼朦胧,接着痛骂男主角或男二号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然后立马对女主角产生同情心,眼泪开始大颗大颗往下掉,伴随着拍大腿、拍桌子、咬牙切齿等动作强烈表现出愤慨、不满、痛恨等多种情绪。
    看到女主角最悲惨的时候,扯过卫生纸先擤鼻子再擦眼泪,这时候你就会发现,其实鼻涕粘在了下眼皮上,晶莹的泪珠儿在上嘴唇上久久徘徊,嘴里还念念有词,对男主角破口大骂……
    有画面了没有同志们?
    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齐睿心说,既然广大人民群众喜欢这种类型的电视剧,干嘛非矫情着不拍呢?
    再者说,就算自个儿不拍,京台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人家那边已经准备好下手了,得,不能便宜了那个姓赵的。
    他刚想抓起电话通知大家过来开会,电话铃声却催命似的响了起来。
    “你好,我是齐睿。”
    “嗯,我是艺术中心的老赵,小王没通知你吗?为什么今天不来见我?”
    “我知道你他妈是谁啊?我去见你,想什么玩意儿呢?”
    咣!
    齐睿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那边的老赵举着话筒一脸懵逼。
    【作者有话说】
    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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