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宋薇薇坐在后座,她时不时看一眼前排男人的背影,上车后,他就没再说过话,这让她很不安,而且她闻到了一股烟味。
    味道不重,若有似无的。
    “厉柏寒,你是不是有心事?”
    厉柏寒抬眸看向后视镜,两人对视一眼,他又移开了目光,看向前面,光影斑驳,透过车窗照射在他身上。
    他轮廓分明的俊脸在光与影的分割下,显得莫测高深。
    “没有。”
    宋薇薇抿了下唇,她靠在椅背上,语气悠悠,“你和我说过,我们现在是一个整体,有事都不可以瞒着对方。”
    厉柏寒目光一顿,“宋宋,你不能坐前面,是因为当年的车祸留下的后遗症吗?”
    宋薇薇仿佛被什么扎了一下,她盯着他的后背怔愣片刻,想起自己刚说过的话,她说:“是,因为当年的车祸,我不敢坐在前面,一坐到驾驶室就会想起当年惨烈的景象。”
    “对不起,我不该旧事重提。”厉柏寒明显感觉到她语气里的冷意。
    宋薇薇摇了摇头,“没什么好对不起的,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再说我现在已经释怀了,你也不用放在心上耿耿于怀。”
    厉柏寒真想扇自己一耳光,他为什么要提起这个话题,这是根植在他们心上的伤疤,擅自揭开只会让两人的关系重回冰点。
    “宋宋,如果……”厉柏寒声音极其干涩,“我是说如果,如果今天看的电影投照到现实,你会如何做?”
    宋薇薇一开始还有些迷茫,忽然想起他刚才和厉青成谈话时的神情,她福至心灵,“你看出来了?”
    厉柏寒原本还有些忐忑,一听她这话,他挑了下眉,“嗯?”
    “我也看出来了,但是我不会干涉我大哥的决定,他要是觉得选择这条路会让他幸福,哪怕前面有再多的荆棘,我也会帮他扫平障碍。”
    这些年来,是宋钰珩他们在守护她,等他们需要她时,她也会成为守护他们的后盾。
    厉柏寒一愣,“你和大哥他们的感情挺好的。”
    宋薇薇隐约听出他语气中冒着的酸气,她说:“对啊,他们是我的亲人,我喜欢他们,也想让他们幸福,厉柏寒,你是不是吃醋了?”
    厉柏寒轻咳一声,“没有。”
    宋薇薇哼了一声,有些小得意,“吃醋了就说嘛,反正我又不会笑话你。”
    厉柏寒看着她得意的模样,要不是现在是高架桥上,他真想停下车,将她从后座捞过来,狠狠亲上她的唇,亲得她气喘吁吁,再也没有力气笑话他。
    车子不停往前驶去,很快停在国际小学门口,来接孩子的家长依然很多,宋薇薇下车去排队。
    没等多久,就见班导领着孩子们出来,宋晨晨飞快扑进宋薇薇怀里,“妈咪,今天怎么是你来接我,蜀黍呢?”
    “这边车太多不好停车,蜀黍在前面等我们。”宋薇薇手搭在他肩膀上,顺着人流往外走,在离校门口不远处看到了厉柏寒的车,两人迅速坐进后座。
    宋晨晨趴在座椅中间,笑眯眯地看着厉柏寒,“蜀黍,你今天看起来很不一样哦,是不是遇到什么高兴的事了?”
    厉柏寒嘴角微扬,抬眸看着后视镜里眼睛亮晶晶的宋晨晨,说:“我掐指一算,算出晨晨今天的周考都考了满分,所以特别高兴。”
    宋晨晨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因为晨晨很聪明啊,没有什么能难倒你。”厉柏寒毫不迟疑地拍儿子的马屁,其实是今天校长给他打了电话,提了晨晨在学校里的表现。
    校长还有意提了学校马上要竞选大队长的事,想让宋晨晨去面试。
    厉柏寒知道校长的意思,不过他尊重宋晨晨的想法,他要是想去竞选大队长的话,他希望学校方面不要放水,让他凭实力去竞选。
    宋晨晨骄傲地挺起小胸脯,“那当然,我还要竞选学校的大队长,不过老师说我们刚去的新生很难竞选上,让我们重在参与。”
    厉柏寒笑道:“嗯,重在参与。”
    三人回到家,厉柏寒给宋晨晨煮宵夜,宋薇薇在客厅里陪宋晨晨看电视,忽然本地新闻台插播了一条新闻。
    “近日,江城警署接到报案,报案人称在江边看到了尸体碎块,警方迅速出警赶到江边……”
    宋薇薇听到插播,抬头看向电视,电视里警方戴着白色橡胶手套,正将尸体往岸边搬,许多媒体记者都在现场拍照,现场混乱得很。
    厉柏寒从厨房出来,听到新闻内容,他道:“宋宋,把电视关了,别吓着晨晨。”
    宋薇薇连忙拿起遥控板要关电视,然后就看到有尸块从腐朽的袋子里掉下来,镜头扫过去,她看到惨白的尸块上有一个似曾相识的刺青。
    还不等她看清楚,厉柏寒已经过来把电视关了,他垂眸看着宋薇薇,发现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他道:“是不是吓着了?”
    宋薇薇摇头,“没有,只是觉得这犯人的手法过于残忍了。”
    厉柏寒看向宋晨晨,宋晨晨连忙道:“我也不怕。”
    厉柏寒摸了摸他的脑袋,“去吃点东西,我煮了面条。”
    “嗯。”
    宋晨晨一蹦一跳的走了,厉柏寒坐在宋薇薇面前,压低声音问道:“宋宋,你看了刚才的新闻就一直心事重重的,怎么了?”
    宋薇薇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厉柏寒说,她觉得那尸体上的刺青很眼熟,却又想不起来曾在哪里见过,她心里隐隐不安,却是摇头道:“没事。”
    过了几天,宋薇薇已经把这件事抛到脑子后,却突然有警察上门来。
    小林将人带上来,对方表明身份后,宋薇薇请他们坐下,她道:“小林,去泡两杯咖啡过来,民警只是来问话,没事的。”
    小林走了,其中一名警察道:“宋老师,不知道你看到新闻没有,前几天我们接到报案,有人在江边发现了死人,经过调查,对方的一切特征都与当初带人围堵你的盗匪头子合上了。”
    宋薇薇蹙眉,“你是说那个盗匪头子死了?”
    “是的,还是被人残忍杀害的,我们之所以来找你,是想请你协助我们一下,你觉得会是什么人杀害了他?”
    宋薇薇抿紧了唇,“抱歉,我与这盗匪头子只有过一次交集,我并不知道谁是凶手。”
    另一名警察见状,连忙道:“我们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想了解一下在上次的事之后你们还有没有过交集?”
    “没有。”宋薇薇回答得很快,“那套头面已经送回文物局,我手上也没有他要的东西,他为什么会再来找我?”
    “我们担心他来找你寻仇,毕竟……”
    宋薇薇没等警察说完,她表情彻底冷下来,“毕竟什么?你怀疑他来找我寻仇,然后被我丧心病狂地分尸了么?”
    两名警察被她堵得面面相觑,“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两位与其在我这个受害者身上浪费时间,不如去查查他最近躲在什么地方,谁与他有过接触,或许你们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宋薇薇诚心建议道。
    两名警察对视一眼,只好起身向宋薇薇告辞。
    他们确实想过宋薇薇会不会是凶手,毕竟当时她被那群盗匪围追堵截的视频火爆全网,盗匪头子孤注一掷要去找她报仇,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人干掉。
    但是看到宋薇薇那一刻,他们就知道他们怀疑的方向错了,眼前这个女孩子不会干出这么残忍的事来。
    宋薇薇没送他们下楼,她坐在沙发上,直到小林送人回来,看她还坐着没动,她小心翼翼道:“老板,他们来干嘛的?”
    “查案的,明天晚上新闻播报的分尸案。”
    小林昨晚也在新闻里看到了,她当即就义愤填膺道:“这案子跟你有什么关系,他们不会怀疑你是凶手吧?”
    宋薇薇抬头看着她,眼神分明写着,你猜得没错。
    小林当即就爆了粗口,“什么情况?他们眼睛被眼屎糊住了吧,老板你怎么看都不像杀人分尸的变态啊?”
    宋薇薇:“……我谢谢你啊。”
    小林腼腆地摸了摸脑袋,“老板,他们下次要再来,我就把他们轰出去,怀疑谁不好,居然怀疑你!”
    宋薇薇摆了摆手,“行了,让我一个人静静。”
    “好嘞。”小林吐了吐舌头,转身带上门出去了。
    宋薇薇坐在沙发上,她在思考一个问题,当初她与那个盗匪交过手,对方的实力与她不相上下,当时要是警察没及时赶到,或许她还会落入下风。
    如果不是近身搏斗,那么就是被人枪杀的,可枪杀后还分尸,凶手对他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呢,要用这么激烈变态的方式残忍杀害那名盗匪头子?
    宋薇薇百思不得其解,最后索性也不管了,真相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
    转眼就到了十一,宋薇薇给员工放了五天假,楼下门店的店员只轮班休息。
    十一假期厉柏寒早就和宋薇薇约好了,要带宋晨晨回北城去,厉老爷子他们已经望眼欲穿。
    宋晨晨九月三十号中午就放学了,厉柏寒开车去接上他,又开车去工作室接上宋薇薇,三人前往机场。
    宋晨晨坐在后座上,奶声奶气道:“蜀黍,我们去你家能见到小姑姑吗?她说要带我去北城最大的环球中心玩。”
    环球中心刚开没多久,全国各地的小朋友们都知道了,超羡慕环球中心那边极炫极酷的游玩项目,宋晨晨听班里的小同学说起就馋得不行。
    宋薇薇在行李箱里拿出一套小衬衣马甲和小西裤,“晨晨,咱们先把衣服换了。”
    宋晨晨一边脱校服,一边眼巴巴地看着开车的厉柏寒,厉柏寒道:“小姑姑可能没空,我和你妈咪陪你去玩好不好?”
    “不好,你们去约会吧,我已经是个大人了,可以和小姑姑去,小姑姑没空,我也可以和二叔去。”宋晨晨头摇得像拨浪鼓。
    厉柏寒嘴角微勾,透过后视镜看向宋薇薇,可怜兮兮道:“怎么办,我们现在就被儿子嫌弃了。”
    宋薇薇瞥了他一眼,笑着说:“晨晨现在懂事了,你要夸他体贴才是。”
    厉柏寒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嗯,晨晨很懂事,蜀黍很欣慰,什么时候晨晨能叫我爸爸,我更开心。”
    宋晨晨穿上衬衣,将身体扭向一边,不让宋薇薇给他系扣子,他自己系着,他说:“等你把我妈咪娶回家后,我就叫你爸爸,仪式感不能少。”
    前面红灯,厉柏寒踩下刹车,车子缓缓停下来,他侧过身来,一手搭在方向盘上,姿势随意,目光却盯着宋薇薇,“宋宋,你什么时候再嫁我一次?”
    宋薇薇心跳一顿,被他问得有些猝不及防,她垂下眸,捏着宋晨晨的裤子漫不经心道:“没诚意,不考虑。”
    厉柏寒俊脸一垮,宋晨晨在旁边咯咯地鸡叫起来,“蜀黍,现在求婚都要仪式感,你这样求婚是娶不到我妈咪的,太敷衍了。”
    “对,太敷衍了。”宋薇薇附和道。
    厉柏寒伸长手臂,在她头上揉了一下,“调皮!”
    这个话题就这么被带过去,气氛也没见尴尬,很快,他们到了机场,江淮和周正都在机场等着,他们一到,就把登机牌递给他们。
    “厉总,你们去头等舱贵宾室休息吧,还有四十分钟飞机才会起飞。”
    “嗯。”
    厉柏寒拖着宋晨晨的小黄人行李箱,他身高腿长,穿着白衬衣黑西裤,还戴了一副墨镜,走到哪里都是一道风景线,更何况外表冷酷的男人还拉着一个特别萌的行李箱,顿时吸引了一大堆女生的注意力。
    宋晨晨走在宋薇薇身边,看厉柏寒耍帅,他说:“妈咪,蜀黍又在散发荷尔蒙了,你不去管管吗?”
    宋薇薇被他的用词逗笑了,“你从哪里知道的荷尔蒙?”
    “电视里啊,容姨追到的八点档偶像剧里常说主角是行走的荷尔蒙喷射机,你看那些女生们眼睛都在冒光,我好担心她们会扑过来把蜀黍生吞活剥了。”宋晨晨忧心忡忡道。
    宋薇薇:“……”
    偶像剧害人不浅!
    “以后你少看点偶像剧。”宋薇薇点了点他的脑门,“别被偶像剧涂毒了。”
    宋晨晨:“……妈咪,你真的不去挽着蜀黍的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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