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说溯源气到浑身发颤,窥天只有更气的。
    蛎族闯下的这滔天大祸,把仙界糟蹋成这样,更是踩在所有仙界生灵的血肉之上的。
    当真这世间恶事,全都加起来,都没有蛎族做下的这样的恶事大!
    而助纣为虐的始魔一族,始魔元尊更是极恶至极。
    只恨当年, 哪怕拼了性命不要,把始魔元尊杀了,蛎族哪里还有侵入的机会。
    神器窥天,本就有守护仙界的使命,而如今……
    窥天眯了眯眼,内心深处有一些说不出的后悔和痛意, 若是当年它没有沉湎于被抛弃的愤恨之中, 做点什么, 是不是仙界至少不会到这种地步。
    哮天犬说到仙界衰败之时,窥天虽然凝重,但却真的没想到,仙界已经到了救无可救的地步。
    直到见到溯源,听它说的分明。
    竟然不是衰败,而是要崩解消失了?
    换个仙界是多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从理智上,窥天比起连意那半吊子,对于双星域的了解更深。
    哪怕前世的藤仙连意不惜代价,把飞升通道炸了,但是仙界“将死”,其中的天道乃至时空法则都会崩溃。
    在苍穹幽怪形成之前,其中那超强的时空与天道夹杂一处的巨大的深渊风暴,便是它,都不能保证自己在这种风暴之中全身而退,何况其他仙民。
    那可是一旦进去,就不知道自己是被碾碎到连神魂都出不来,运气好点就是被甩到不知名的虚空之中。
    既然这么可怕, 作为双星域之一的广眉星域,很难说不受到影响。
    毕竟,双星域和其他星域有什么不同?
    除了环境类似,其中有通道相连,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近啊!
    五万年,少了飞升通道的束缚,广眉星域按照道理来说,应该和仙界渐行渐远,可是,再怎么渐行渐远,时间太短了,距离拉开的也有限。
    很难说,仙界真到了殇毁之时,会不会把广眉星域卷进去。
    毕竟,说起来,广眉星域距离仙界不仅近,它还小。
    仙界诞生多少年了?周遭秘境无数,便是不提周遭的秘境大小,就是仙界的下三重天就比整个广眉星域还要大。
    它这么小,如何抵御仙界对它造成的危险?
    最后,还有仙界万千生灵, 便是广眉星域能塞下,那仙民怎么去广眉星域?
    难不成全都要从那甬道走?
    从情感上,它也不希望仙界这么没了啊?
    凡俗界有句俗话,叫做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
    它哪怕在广眉界住了许多年,但它依然知道,仙界才是它的家。
    真的没了,它心里就缺了一块,也就不完整了。
    它冷冷的起身,硬邦邦的丢下一句:
    “我去打听一下。”
    然后便不见了踪迹。
    生死簿皱皱眉,对同样眉头紧皱,脸上带着些微的不解的溯源道:
    “它肯定是去打听蛎族的情况了。”
    凡事都要讲究证据,尤其面对这样的大事,以窥天的严谨,它肯定要好生打听蛎族的来历。
    就好比,这些蛎族是始魔一族从外域通过魔族的什么秘法招揽而来的,那么,这些外域魔物原本住在哪里呢?
    它们为什么会在虚空之中流浪,总不能它们就是虚空宇宙之中特有的生灵吧?
    如果不是,它们自己所在的星域呢?
    自己有星域不住,偏偏要不顾生命危险,在宇宙中流浪,这说明什么?
    说明它们的星域要么出了问题,要么这帮蛎族本就是恶灵,恶到什么程度呢,恶到会对自己所住的本土星域产生危害,所以被星域之中的其他生灵所驱逐。
    无论是哪一种,于招了这么些恶客上门的自家仙域都不是好事。
    生死簿心想,始魔元尊再怎么需要助力,但,对于蛎族,始魔一族定然比起其他族要了解很多,以窥天之能,从始魔一族下手,应该不多时就能打听到了。
    溯源没再说什么,低头摆弄着手中的龟甲和罗盘,仙界的存亡,之前他还卜算不清楚,起初只能算到大劫将至,还是一场难以避免的泼天大劫。
    直到他这些年,修为突破至玉仙,对于仙界未来如何,他看的真切了些。
    如今,窥天更是提起了蛎族在仙界之殇之中起的作用,这就是变数,它得把这事加进去,重新卜算,许是还能看出不同之处来。
    生死簿也没闲着,它虽然诞生化灵于广眉星域,但那又如何?
    难不成仙界它还找不到自己人打听情况了?
    所有从幽冥界飞升的鬼修,那都是它的自己人。
    窥天都去打听情况了,它怎么能闲着。
    它们现在这关系,就是道侣。
    它可不能放它一人忙活。
    于是,生死·很有觉悟·簿也没打扰溯源,就出门找自己人打听情况去了。
    却没想到,它才刚从溯源这儿出来,发了密信联络它以前在幽冥界的那些自己人,其他人都还未来得及回它的传信,最快的是转轮王。
    不过,生死簿撇嘴,决定再等等,它暂时不想去找转轮王,不是它刻薄,转轮王才飞升多久,修为那在幽冥界绝对能打,来这里可就是绝对不能打了。
    他便是天资再高,如何的厚积薄发,来了这仙界,资历也太浅了。
    就寻到一个转轮王,能打听出什么?
    生死簿很务实,它决定再等等,暂时它还是有耐心的。
    毕竟,便是曾经都是广眉星域的,哪怕都属于幽冥界,它作为生死簿一直是幽冥界至高无上又特立独行的存在又如何,到了仙界,前程旧事想记着便记着,不想记着便忘了,还谈交情和身份?是不是傻?
    不过,想到这事儿,生死簿不免又想起了连意,可不就是大傻子么,飞升都拖家带口的。
    这回好了,这破仙界真的破了,都要不能住了,连意要是侥幸能在这一场生死大劫之中活下来,怎么把她家族那些人弄上来的,还得怎么样弄下去……想想就挺折腾的。
    不过,生死簿眼睛亮了亮,它想起了连意搞出来的星船,若是有星船……眼睛亮过一瞬,又暗了下去。
    连意才飞升多少年,星船广眉星域是有,可是并未造出多少,再者,便是把星船全都造出来。
    光是广眉星域目前的生灵数,能走十之一二已是万幸,更何况是这仙界?
    把星船塞爆了都塞不下。
    不过,一次一次的送人许是可以,然而,时间也不知道够不够了。
    若是仙界之殇近在眼前,时间不够他们运送生灵,一切也都是徒劳。
    想到这儿,生死簿只想着广眉星域造星船一事能快一点再快一点。
    却说,它站在门外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其他人的回音,就看到窥天冷着脸回来了。
    生死簿:……怎么这么快?
    不是说出去打听消息,难不成没打听到?
    它一把拉住窥天:“始魔一族嘴巴这么严?”
    窥天奇怪的瞥它一眼:“什么?”
    什么始魔一族?
    生死簿皱眉:“你没去找始魔一族打听消息?”
    窥天轻蔑的哼了一声,莫名的感觉自己身姿更加挺拔了:
    “我直接找的蛎族,何必舍近求远找那群吃里扒外的魔物?”
    蛎族自己最知道自己不是么?
    这么一说,生死簿倒是一惊,这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它倒是都给忘了,窥天是个厉害的。
    然,此时不是夸奖窥天的时候,它也不乐意夸它,因为一夸它,显得刚刚问出那个问题的自己多蠢似的。
    “你脸色怎么如此不好。”它清咳一声,把刚刚那一茬岔了过去。
    窥天点点头,和生死簿一道往内走,直到看到溯源才把事情说了一遍:
    “蛎族原先住的星域叫做海延星域,距离我们这儿很远很远,来我们这一支的蛎族在虚空之中,不知道走了多少年。”
    其实它连着找了两个蛎族。
    它虽然多年不在仙界,但再不上心,身为神器,过目不忘,加之它本就是一个灵镜,本命神通决定了,蛎族哪些是贵族,那些是平民,哪些受中用,包括怎么诈出它们嘴巴里的实话,它心中门儿清。
    从它决定去找蛎族问清楚仙界一事之时,它已经清晰明了距离它最近,身份最高的蛎族所在的位置。
    然后,奔袭而去,打它们一个措手不及。
    还特别谨慎的,问了两个蛎族,再把它们说的信息相互比对,相互补充,最后得到的除了特别秘密的,八九不离十了也就。
    “我找的这两个蛎族,其中有一个,是生在星船之上的,老一辈的蛎族许多都直接死在了星船之中。”
    窥天脸色越发的冷硬,显得讥诮万分:
    “它们为什么好好的自家星域不住,偏要出来,就是因为海延星域大约已经不存在了吧。”
    溯源和生死簿心中齐齐一咯噔,倒是不意外,只是感觉心中堵了一口气,他们料到的最坏的情况成了真。
    溯源接了窥天的话头:
    “它们是以混沌元力为食么?把自己原本所居住的星域变成了死域,如今又如法炮制,再来祸害我们么?”
    始魔元尊,居然引来了这么恐怖的东西!
    溯源心里一片冰凉,那是一种由心底滋生的,无穷无尽的,像是要把他的血肉都冻上。
    溯源其实猜的大致对了。
    “不算是混沌元力,它们最需要叫做灵元力。”
    “灵元力,据蛎族所说,其实比之仙元气、原魔之气都要高阶。”
    “它们属于混沌元气衍化而出后的初级状态,也是最高级的状态。”
    按照窥天的理解,这其实就已经无限接近于混沌元力了。
    实则,整个海延星域,也是这么被它们这么糟蹋的。
    它们想要提升修为和实力,想要长大,就得吸收灵元力,这就跟他们修炼需要灵气一样。
    平日里,它们也有灵脉、至宝,然而,那些纯粹的灵气,它们也不是不能吸收,但饿不死也吃不饱,能转化成灵元力的少之又少,它们根本没办法强大起来。
    最后,就是各种吞噬,它们先是吞噬灵脉,灵脉之中的灵髓和灵晶,比之灵气要浓郁,它们吃的多一些,自觉还是能吃个半饱的。
    这时候,其他的海延星域的生灵自然不干,灵脉采完了可就没了,这么干,很快就会枯竭,到时候,其他生灵还要不要活了?
    此后的一段时间,蛎族被全星域围剿,几近完全凋零。
    可惜,在它们彻底灭绝之前,有蛎族偶然发现了混沌元力,此后,如宝库之中进了大盗,蛎族靠着吸食混沌元力,修为拔高到高出海延星域生灵修为很多。
    然后,便是反向屠戮,吞噬……
    海延星域自此成为蛎族所有。
    蛎族在海延星域迅速的发展壮大,换来的,自然是海延星域的枯朽,据说,它们出来之时,海延星域半数以上都成了苍穹幽怪,至今不知过了多少载,说海延星域全数覆没应是必然的。
    “说它们是极恶,都不能描述它们的恶的万分之一。”
    窥天甚少说这种极为情绪激烈的话,它要么玩世不恭的让人看不出什么想法,要么冷漠自持的像是什么情绪都没有。
    但这么咬牙切齿,莫说旁人,就是连万山或者生死簿,这两个时常和它在一处的,都会觉得吃惊。
    “据它们自己说,海延星域之中的混沌元力被摄取殆尽,它们就开始自相残杀,吃了同类,壮大自己!”
    只留下同类的壳。
    “对了,你们可不知道,蛎族的壳,可有大用呢!”
    “这蛎壳,就是它们立于不败之地的关键!”
    “那不言山通往广眉星域的甬道,你们道是什么?”
    眼看着溯源和生死簿一脸震惊的盯着它,窥天才点头:
    “就是它们的蛎壳!”
    这一支始魔元尊招来的域外恶客,在海延星域肯定没少杀同类,它们用之前它们杀的同类的蛎壳,搭了一条从仙界通到广眉星域的甬道。
    若不是它窥天亲耳所听,这谁能相信?
    反正,它到现在自己还没缓过来。
    “这还不止呢,你们知道,它们是怎么在虚空宇宙之中生存的?这蛎壳就是它们的星船,厉不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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