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芜离开时,又回头看来一眼归墟,
    藏在这颗无名星球深海中的归墟,和神界那么相似的地方。
    再过亿年,这里或许会再一次自我净化修复,山林葱郁,河流清澈,
    又再过不知多少亿年,或许会再次变得灵气充沛,生机盎然,
    不过很可惜,这里终究只是和她记忆中的归墟相似而已,
    并不能通往蓬莱,找与她私交甚好的蓬莱的仙君讨一杯酒水,
    更不能给他提供一条便捷的回家之路。
    君临伸手揽住她的肩头,安慰说,
    “别难过,既然想回去,就一定能回去。”
    青芜偏着头靠在他肩头,吸了吸鼻翼,贪恋他身上好闻的气息,
    “我都不能肯定的事,你怎么就如此笃定。”
    “我自然是能知道,哪一次要办的事情没有成功过。”
    君临还是没说为什么,
    换别人这样无凭无据地安慰她,她只觉得狂妄傲慢,君临这番模样,却更像是陈述事实。
    或许是给墨燃净化灵气消耗了太多精气神,
    她脑袋晕沉得难受,心口也很闷,直犯恶心,看着前面的小九和墨燃的背影都变得模糊起来,
    于是干脆闭目养神,
    等再次醒来时,已经在飞行器上,墨燃在自己房间做进一步调息巩固,
    君临驾驶飞行器,见她睁开眼,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青芜被他看得不太自在,摸了摸脸,问,
    “怎么了?”
    君临不答反问,“阿芜,你来找我,是因为担心我吗,有没有别的事情和我说?”
    青芜偏过头想了想,说道,
    “来这里只是因为帝江挑衅我,后来就联系不上你,所以担心。”
    “离开联邦是因为墨燃想参与拔除天网的行动,
    我不放心他一个人,准备确认你安全后,亲自带他参与进去。”
    君临眼中的期待和欣喜慢慢淡去,追问道,
    “只是这些吗?”
    青芜肯定地答道,“只是这些。”
    君临转过身,眸中的期待被一抹失望取而代之,一脚踩下去,飞行器迅速提速,
    他不说话了,阴沉着脸继续驾驶,
    青芜默默将安全带系上,瞥一眼在角落里装死的小九,
    千算万算,没算到被自己的狐狸崽子给出卖了,
    小九掀开一只眼皮看青芜,被她狠狠剜了一眼,全身像是触电一般惊悚,
    四脚并用爬起来,呜呜咽咽地去挠墨燃的门求安慰。
    青芜收回目光,无声叹了口气,说,
    “帝江死了,你是准备回联邦还是和洛桑他们一起拔除天网?”
    君临依旧冷着脸,没回答她,
    空气沉重又冷,尴尬又压抑,
    她知道他处于暴怒的边缘,他在生气,生气她不愿意承认和他的孩子,
    青芜不喜欢这样的气氛,也没有哄他的想法,
    但他到底是刚经历了生死,纵然他是神,心态强大,
    自己也不想在此刻给她脸色看,和他争执,
    “我有些不舒服,先回房间休息。”
    她起身要离开,被他伸手抓住手腕,
    低沉的声音传到耳边,也就三个字,
    “为什么瞒着我?”
    青芜抿了抿唇,“至于为什么,你不该比我更清楚吗?”
    她冷静理智到了几乎无情的地步,
    特别是在见过君临和帝江大战之后,见过那藏在君临身体中的创世神之后,
    她更加坚定,这个孩子不能留。
    君临眼中闪过一抹晦涩,他那样聪明的人,很快就想明白了个中缘由,
    青芜挣脱他的手离开,
    君临急火攻心,淤积的暗伤发作,吐出一大口血,
    还没走远的青芜听见响动,停下脚步踌躇半晌,
    虽知他和帝江一战赢得并不轻松,但也没想到他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而最让她感到可怕的是,自己的第一反应,竟是他是不是又在耍什么花招?
    她觉得可悲,她与他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那点可怜的信任,终究还是抵不住考验。
    君临吐血后,飞行器颠簸一瞬又恢复了正常行驶,
    青芜叹了口气,没有折返去看他,而是走回房间关上了门,
    背脊抵靠在门边慢慢滑落,
    她双手捂住脸,不愿意承认自己方才的懦弱,
    她退缩了,逃避了,逃避了自己的内心,
    她原本以为,当下快乐就行,终究她还是会坚定不移地离开,
    但她发现自己竟然再也做不到曾经那样坦率且坚定,
    就在刚才,她甚至产生了为他留下的想法,
    这是她曾经以为的底线,绝对不会触碰的底线,
    如今竟然轻而易举地被撬动了,
    她摇了摇头,不该这样,也不应如此。
    *
    联邦境内某小镇,
    青芜将墨燃带到洛桑负责的区域,
    远远看见洛桑出来迎接,
    墨燃有些不满,问青芜,“为什么不让父亲单独划分一个区域给我们?”
    青芜抬起右手,握成拳头,吹了口气,道,
    “你猜它答应不答应?”
    墨燃不说话了,但也绝对不承认自己怂了。
    洛桑在旁边不厚道地笑,拍了拍墨燃的肩头,
    “你该庆幸过去二十年跟着你亲爹,少挨不少揍!”
    墨燃点头附和,又招来青芜一记眼刀,赶紧闭嘴走开,
    洛桑见状,又笑了一声,
    “这小子身上有股虎劲儿,哪里危险就想往哪里去!”
    青芜说,“骨子里就不安分,多吃些亏就好了。”
    洛桑说,“这可难,这些年他还真的经历不少事,也少有人能让他吃亏!”
    青芜摇了摇头,“还是亏了你们暗中护住他。”
    洛桑说,“也没帮多少,很多时候全靠他自己。”
    青芜笑了笑,又听洛桑问,
    “阿临没有和你们一起吗?”
    青芜说,“他在后面。”
    洛桑隐隐觉得青芜提起君临时神色不太自在,往飞行器的方向看去,见君临从舱门走下来,
    便隔着远远的,朝着君临招手打招呼,
    见对方只是点头示意,没有靠近的意思,
    转头问青芜,“阿临这是怎么了?”
    青芜挑眉看他一眼,“你凭什么觉得我比你更了解你的阿临?”
    “......”
    火药味十足。
    洛桑默言片刻,看一眼离开的青芜,又看一眼君临,
    几步走到君临面前,问道,
    “我怎么觉得她这话有点深意?你们吵架了。”
    君临没说话,目光还停留在青芜的背影上,
    洛桑便知道,自己是猜对了,于是从怀里掏出一包烟,递出一根,
    “抽不抽?好受一点。”
    君临淡淡道,“不用。”
    随即想到什么,将洛桑嘴上叼着的烟也扯下来,顺便没收他手上的,
    “你也别抽!”
    洛桑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不是吧,兄弟,你们两口子吵架就非要剥夺我守活寡时唯一的乐趣?”
    君临觑一眼面前的百年寡头,问,
    “你和小野又怎么了?”
    洛桑叹了口气,说,“没怎么,那丫头说现在是墨帝国的关键上升期,要专心搞事业。
    以前都是我埋头专心做实验,现在被晾在一边,动不动一年半载不联系,还真有点不习惯。”
    末了他狠狠道,“小妮子越来越没良心!”
    君临扫他一眼,“嗯,懂了,你失宠了。”
    洛桑啧一声,“总结得很到位,听起来可不太好听啊!”
    君临指了指他的脸,“这是事实,你可以照镜子,怨妇脸。”
    洛桑嘶一声,感觉又被刺痛,
    “你俩不也一样,我看你的待遇,没比兄弟好到哪里去。”
    君临轻笑一声,“不一样,我们有本质区别。”
    “什么区别?”洛桑不信,
    “她怀孕了,我的种。”
    “我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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