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于自我都怀疑的状态下,是无法去争辩的······这不仅仅是肖念当下的情形,所有第一次走近这里的人,都会如此。
    许天师门记载的,有很多处于阵法中的感受,还有各种各样的猜想,两千年来,从来不曾断过,一直有人想搞清楚伏羲天荒阵的原理。
    就比如阵门陈一脉,否则,罗兴不会一下子就认出伏羲天荒阵。
    阵法的名称起始,没有记载,何人所建没人记载,所有的记载,都是从金影一脉开始的。
    “那现在······”
    肖念已经不计较了,说不清,争不明。
    眼前这看上去全是山石的山脚下,还有高耸入云的山峰,背后就是可以让人触摸到厚薄的浓雾,山崖和浓雾之间只有三五人并行的空间······。
    就是不知道许天所谓的影观在何处,似乎看不到路。
    许天这次没回话,只是做了个手势,便在前面带路了。
    似乎是在绕着山脚走,不是似乎,就是在绕着山脚走,就在这浓雾和山崖之间,伸开手,两边都能触摸到。
    罗兴闲着,左右摇晃着,摸摸山崖,再扒拉两下浓雾,玩的很开心。
    酒肆寒苒也跟着罗兴玩起来了。
    “许天,你来过?”
    罗兴问的很突然,也很随意。毕竟许天走的太顺溜了,对于伏羲天荒阵比自己这个阵门陈的传人还熟悉。
    “没有,师门记载的很清楚,我师尊也多次跟我讲过。”
    事实上,许天何止是来过,那些年几乎每年都会来一次,每次都会是这个时间段过来的。
    何为金影?因为金影在本质上就是枢门的影子,他们属于形影不离的状态。
    在肯特山那次,也是金影最后替许天挡下了一枪,让许天有足够的余力脱身的。
    六十年了,又是那个季节,自己却间断了六十年。
    “天啊,这怎么可能?”
    “好美呀!”
    虽然许天处于神游状态,路却没有带错,肖念和寒苒猛然的喊叫,也让许天回魂了。
    到了,或者说到门口了。
    也就是一个弯道转过,满眼都是青翠的绿色,完全就是一副人间仙境。
    潺潺的溪流,遍地的野花,郁郁葱葱的树木灌丛装点了整个空间。
    这才是一处山谷。
    一条石径从他们站立处,远远的延伸,很远,看不到头。
    石径两侧都是那些凌乱却让人赏心悦目的地边花,姹紫嫣红,争奇斗艳。
    耳边不时传来鸟鸣和泉水的叮咚声······
    寒苒和肖念已经完成沉醉了,都不忍迈一步。
    就是罗兴也张着嘴哈气。
    “老许,这是冬季呀!”
    “嗯。”
    “这里的位置即便是南北交界,可真正的南方还在南岭以南,这里怎么会这样?”
    “嗯。”
    许天就是嗯······因为许天这时候也慌乱了,失神了。
    不是因为这里的景观,而是时隔六十年的无措。
    许天缓缓的往前,三人就那样亦步亦趋的跟上。
    许天是有种陌生有熟悉之感······过去六十年,唯有这里让许天熟悉,一点都没有变。
    就这样木样的走着,不知道时间也不知疲倦。
    而肖念和寒苒是沉醉于这一方世界而不知疲倦。
    唯有一个清醒的罗兴,一会儿看看许天,一会儿低头思考着。
    当再抬头时,就看到了许天口中的影观。
    一道江湖,一世沧海······虽然还有十来米的距离,而那苍劲的字迹罗兴已经看清了。
    许天还是那样,默默的向前,就是寒苒也感觉到了许天的异常。
    站在那斑驳的柴门前······真的是柴门,很原始,很古老,让人能感觉到这扇门的沧桑。
    许天好像一直在深吸气,然后在缓缓的吐出来,时间很长。
    让人都有些着急了,许天才将手放在柴门上,轻轻的推开。
    道观很老,很破旧,只有古意,只有沧桑,似乎这道观就是表达传承,再没有别的用处。
    地面打扫的干净,能清晰的看到地面的青石,似乎整个道观都在一块青石上。
    磨蹭的黑黝黝的,还能看到经常有人在上面走步法,脚印深陷。
    再看道观的建筑,整体都是黝黑的,看不出材质,似木料,又似青石,就连屋顶都跟墙体是一色的。
    “没人?”
    四人已经站在道观的院子里了,却没人招呼,空荡荡的。
    “有,在做饭。”
    许天能听得到。
    “金影是单传?就一个人?”
    “两个。”
    也就在这时候,许天听到在后堂厨房的两人朝他们过来了。
    罗兴想继续,许天拦下了。等着。、
    不一会儿,一老一少的道士出现在正堂的台阶上,没说话,就那样看着许天他们。
    彼此端详了有一阵,那老道突然就飞跑起来,直到跑到了许天跟前,猛然单膝跪下:“主公,你可算来了!”
    “你······你认识我?”
    许天记得他,虽然这老道应该有八十多岁了,可脸型轮廓没变,跟六十年前一样。
    “六十年了,无时无刻我不在记着您,您不是您,是我心中的烙印!”
    老道还没起身,就单膝跪着,扶着许天的双腿,抬着头哽咽的叙说。
    “快起来,我······我是······我不是······”
    许天也不知道该怎样说。
    我不是我?还是我不是你记忆中的枢门许天?或者说,我是我的徒孙?
    就在这一刻,许天都想说:孩子,我也想你,无时无刻不在想你,你也是我的心中烙印!
    当年,他就是许天在俗世收回来的,本来是想让他做枢门一脉的传人,世道太乱,自己太忙,只好将他留在影观,做了金影一脉的传人。
    没想到时隔六十年,再次相见,自己还是少年,而他却已经耄耋了。
    许天几乎是下意识的扶起老道,这一扶,让老道泪眼了。
    当年,自己快要饿死时,也是这样跪着,也是这样被扶起来的,他记不错······
    老道抬头,迷糊的看着许天:“你······我怎么有点乱!”
    能不乱吗?许天当年救他时,也就三十多岁,虽然现在面相也就二十来岁,可完全就像是重活了,事实上就是重活了。
    而且这情景,这动作,一切都一样一样的。
    这乍一看,老道情绪激荡,真的把许天认成了许天。
    “怎么了?”
    “你怎么可能年轻了?”
    “这······我没有见过我曾祖,不过师父说过,我跟曾祖很像。”
    这时候,老道突然就正经了,招手让那十五六岁的小道童过来:“见过你师兄,这就是你一生要忠诚的人!”
    老道是旧派人,或者说老道从来没有接触过什么新派,完全是依照传承在行事。
    也是用这种办法来平静自己很难平复的心情······太激动了,也太失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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