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非有些意外的看着嫪毐,拱手行了一礼:“在下韩非,不知阁下是......”
    嫪毐拱手还礼道:“在下嫪毐,久仰公子才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哦?原来是一剑惊世的江湖第一剑客,嫪毐先生。”
    说着, 韩非唇角微扬,眼中闪过一抹深意,目光打量着嫪毐道:“韩非在外求学,多年未归,没曾想竟被阁下一眼认出。”
    “看来嫪毐先生不仅武功绝世,才思谋略, 亦不负盛名。”
    嫪毐闻言,轻笑一声, 反而问道:“论武不好说,但若论才智,普天之下,又有谁比得上荀老先生的得意爱徒呢?”
    “哈哈哈哈........”
    韩非举止优雅有礼,此刻却忽然大笑起来,笑罢,方才忽然扔给嫪毐一坛酒。
    嫪毐接过,却见韩非举起小小的酒坛,声音清朗爽利,毫不做作,道:“看得出,先生亦非拘泥俗礼之人,今日能结识先生这样的高人,实乃非之荣幸。”
    说着,扬了扬酒坛,继续道:“嫪毐兄, 请。”
    话音落,变率先仰头, 将坛中酒痛饮了一口。
    嫪毐莫名有种面基的感觉,同样洒然一笑,举止亦是颇有风度,道:“请。”
    说着,同样仰头喝了一大口。
    韩非喝了一口之后,忍不住赞道:“这酒虽是道边小店所酿,却颇为浓烈,嫪毐兄以为如何?”
    嫪毐微微一笑,此酒虽然较当世其他酒来说,确实要烈些,但明显是无法和后世高度白酒相比的,不过,他也并不在乎味道如何。
    “呵呵,还不错。”
    “不错?”
    韩非愣了一下,随后露出恍然之色,道:“七国之中,秦国国力最强,世人畏如虎狼,嫪毐兄既贵为大秦郎中, 想必也是遍尝美酒吧?”
    嫪毐微微一笑,知道韩非如今刚刚毕业归来,势单力薄,情报方面自然要晚许多,向来还不知道他如今已然是上将军了。
    不过说他遍尝美酒,还真不是吹的,两世为人,如今不仅身份如此贵重,还有系统傍身,他喝过的酒实在太多太多了。
    简单的说可以分为红的白的啤的,还有什么寒露兰花酿、桃花醉,什么白兰地、威士忌、伏特加、香槟,药酒果酒之类的,都曾喝过。
    但他喝酒,是分不出酒之好坏的,他从来不会为了喝酒而喝酒。
    嫪毐眸光微转,不置可否的轻笑道:“呵呵,韩非兄以为,喝酒喝的是什么?”
    韩非微愣了一下,清秀的眉头微微皱起,随后笑道:“看来嫪毐兄对酒之一道颇有研究,非愿闻阁下高见。”
    嫪毐缓缓转身,望着远处的苍茫灰败的景象,颇有死气沉沉之感,眸光淡淡道:“哪有什么高见,不过在下以为,喝酒喝的,无非是心情罢了。”
    说着,不等韩非追问,嫪毐便继续道:“有朋自远方来,故友久别重逢,洞房花烛夜,人逢喜事,自当以酒相庆;
    送君归去愁不尽,长亭送别,自此天涯陌路,或祭祀先祖,缅怀故人,世人多会以酒消愁。”
    “所以在下以为,喝酒喝得是心情,而非酒之滋味。”
    “以嫪某来说,心情好的时候,想喝一杯庆贺,心情坏的时候,想喝一杯酒聊慰忧愁,或以醉态逃避现实;不悲不喜时,心境清明,也会想喝一杯,以感悟天地自然,提升心境。
    所以在下看来,喝酒喝的是心情,而非酒,既非酒,则酒味如何,便没那么重要了,烈酒、淡酒、清酒、浊酒、果酒、花酒。
    哪怕喝的不是酒,是井中冰水,须知也有‘酒不醉人人自醉’。”
    话音落,嫪毐方才转身笑道:“韩非兄以为如何?”
    “好一个‘酒不醉人人自醉’,嫪兄高见,非敬佩不已。”
    韩非点了点头,面上微微有些兴奋的赞了一声,他本身就是好酒之人,虽不说嗜酒如命,但连他的马都是酒鬼,自然可证明他对酒的喜爱。
    因此听到嫪毐的话语,知他于酒之一道颇有研究,难免心生知己之感。
    说着,韩非又道:“对了,嫪毐兄这是要去往何处?”
    嫪毐苦笑道:“本来有些私事,要去一趟卫国,不过既然刚出新郑,便遇到亲客,自然要与兄畅饮一番。
    还有他们姐弟,想来也是有缘,未免他们姐弟二人再受流离之苦,饥寒之厄,危及生命。
    在下便决定收养他们,打算暂且先把他们安置到新郑,然后再去卫国办事。”
    “亲客?”
    韩非闻言,有些懵逼的看了嫪毐一眼,他不记得有哪个姐姐嫁给了对方啊?
    嫪毐见状,不由洒然一笑,道:“我与红莲公主已然订立婚约,这次回咸阳时,会带她走,待其及笄,便会完婚。”
    “红,红莲?”
    韩非这下不淡定了,在他的印象里,红莲还是那个自己走时,一直粘着他的小丫头而已,也就四五岁的样子。
    见嫪毐肯定的点了点头,韩非干咳一声,目前来看,嫪毐还是很对他的胃口的,是以选择了暂时不予置评。
    反而转移话题道:“想不到嫪毐兄心怀如此悲悯之心,侠义之气,看来传言也不可尽信。”
    嫪毐在韩非面前,不知为何,情绪变化倒是多了些,闻言倒是自嘲一笑,微叹道:
    “《孟子》有云,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数百年乱世征伐,世人如陷水火,民不聊生。
    嫪某虽无力挽救天下苍生于水火,止世间兵戈征伐,让世人安享太平,但既是遇见,也愿略尽绵薄之力。”
    韩非额前刘海随风微动,英俊的面容看起来优雅翩翩,笑问道:“哦?莫非嫪毐兄也是儒家弟子?”
    嫪毐微微摇头,笑道:“在下所学颇杂,并未拜入某一家,对于儒学,只是偶有涉猎而已。”
    韩非闻言点了点头,微笑道:“原来如此。”
    “此处距离新郑已然不远,不如你我边走边聊如何?”
    嫪毐笑道:“正合我意,在下正好有些疑惑想请教韩兄。”
    说着,又走向不远处正看着他们的姐弟俩。
    见到嫪毐走来,姐弟俩都露出怯色,姐姐虽小,但还是大胆的护在了弟弟身前。
    嫪毐笑道:“你们愿意跟我走吗?有衣服穿,有饭可以吃饱。”
    姐姐眨了眨大眼睛,随后便轻轻点了点头。
    嫪毐满意一笑,指了指不远处的马车道:“既然如此,那就走吧,马车是我的,你们上去吧。”
    说完,便向韩非拱了拱手,率先向着马车走了过去。
    待车夫把两姐弟抱上了马车之后,嫪毐便和韩非一起向着新郑的方向返回。
    一车一马,速度并不快。
    他们也并未着急赶路,韩非见嫪毐堂堂秦国郎中大人,却在前面屈驾赶车,心中不由暗自赞赏。
    他的身份地位,能这样洒脱随和,难能可贵,让他颇有几分相见恨晚之意。
    “七国之中,以韩国国力最弱,土地最少,如今天下,大势昭彰,民心思定。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嫪某以为,以韩非兄之大才,只有秦国有非兄施展才能的空间,若是留在韩国,难免让人有明珠蒙尘之憾。”
    韩非闻言,失笑着摇了摇头,淡淡道:“嫪兄过誉了,韩国既是我的国,也是我的家。”
    嫪毐看着他俊俏的侧脸,对这位惊才绝艳的韩非公子难免生出几分惋惜之心。
    他略微思索了下,轻叹道:“大浪淘沙,洗尽铅华,天下永远是天下人的天下,而非一人一家之天下。”
    “数百年征战杀伐,直到如今,天下大势,已然彰显,韩非兄理应看的出来才是。”
    韩非默然片刻,若有所思道:“看得出来又如何,看不出来又如何?这里终究是我的家。”
    嫪毐淡淡道:“家徒四壁,房梁虫蛀,风雨飘摇,韩国时刻有倾覆之厄,韩非兄觉得,自己能力挽狂澜吗?一人之力,又能抗衡煌煌大势吗?”
    韩非闻言,忍不住扭头看了嫪毐一眼,目光平静,片刻之后,方才道:“家徒四壁,房梁虫蛀,风雨飘摇。嫪毐兄短短十二字,将如今韩国所面临的困局尽数说出,内忧难解,外患紧逼,可是,不试试,又怎能知道不可呢?”
    嫪毐笑道:“韩非兄想要革除诸弊,修缮家国,自是不无不可,只是,在下想问,韩非兄何不弃此陋室寒舍,与人合建新家,共建一个太平盛世呢?”
    韩非哑然失笑道:“合建新家?太平盛世?嫪兄说的,可是秦王政吗?”
    “正是。”
    韩非微微摇头道:“秦王政的确是难得雄主,可是,如果嫪毐兄是我,可愿背弃家国吗?”
    嫪毐默然片刻,方才郑重的点了点头,沉声道:“我愿意,何为家?家非豪华宫殿,重楼玉宇,而是至亲所在,方能称为家。
    为了在将来护佑至亲之周全,背弃家国又如何?”
    “人生苦短,让至亲安享天伦之乐,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嫪毐的话音落下,不等韩非回答,便继续道:
    “若是事关民族之存亡,华夏之苍生,天下之安危,吾辈身为中华儿女,面对外族侵辱,自当抛头颅、洒热血,寸土必争,誓死不退,虽万千敌吾不惧矣。”
    “但自周分封以来,列国征战,烽火不息,均不过各地诸侯争权夺利罢了,说起来,也只是华夏民族的内斗而已。”
    “兴衰更替,不过列国宿命。自春秋以来,兴盛又灭亡的国家有多少?
    三家分晋,韩、魏、赵势起,是晋主无能。如今战国七雄,关东六国走向末路,韩国首当其冲,也怪不了别人。
    既然韩国在这场争权夺利的舞台上已经注定了失败的命运,何必再继续争夺下去,又何苦最后落得国破家亡的下场?”
    说着,嫪毐忽然拉停了马车,他的目光平淡中透漏着几分漠然,看着韩非正色道:“别说什么为了韩国百姓,为了天下苍生。”
    “你口中的韩国子民,赵偃口中的赵人,嬴政口中的秦人,都是华夏儿女,都是天下苍生,他们要的,也不是做什么韩国人赵国人秦国人,他们求的很简单,活着而已。”
    话音落,嫪毐的手指着身后的车帘道:“吃饱穿暖的活着,而不是流离失所,饥寒交迫,妻离子散,亡父丧母,而不是被杀死在刀风箭雨之下,被饿死在荒郊野岭之间。”
    “就像他们姐弟俩一样。”
    “列国王公口口声声说什么家国天下,说什么为国为民,不过是为了诓骗更多的人为他们卖命,好争夺自己的利益而已。”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春秋无义战,战国七雄就有吗?”
    韩非胯下的白马亦缓缓停下脚步,他回头望着马车上的嫪毐,清冷的目光望着这位白衣翩翩的大秦郎中。
    却没想到,他会说出如此惊世骇俗的话语。
    论学识,论文华,嫪毐自然远远比不过韩非子。
    但论见识,即便他韩非学究天人,惊才绝艳,即便他韩非已然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依旧远不如他嫪毐。
    他这位前世的文科生,那也是学通古今历史,知晓天文地理的。
    凉风吹来,苍茫的古道上,枯叶颤动,随风翻滚,断壁残垣,草木枯败,这是一个死气沉沉的世界。
    韩非忽然觉得,周遭那灰败凋敝的背景,竟让这神秘的江湖剑客多了几分沧桑之感。
    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江湖剑客,竟然会说出这样惊世之语?诸国抵抗秦军征伐,难道都成了争权夺利吗?
    嫪毐满是讽刺的话语,并未惹怒韩非:
    “如阁下所说,列国之争皆是争权逐利,难道要诸国都放弃抵御秦军,任人宰割,才算是为国为民吗?”
    嫪毐微微一笑,目光淡淡道:“如果真是这样,不施兵戈而天下一统,自是完美,可你我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说着,嫪毐自嘲一笑,道:“唉,不过异想天开,痴人说梦而已。”
    韩非眼帘微垂片刻,忽然再次抬起,星目清冷而凌厉,灼灼的望着嫪毐,一字一句道:
    “所以,杀信陵君,杀墨家巨子、农家侠魁,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嫪毐轻笑一声,他早就猜到,韩非既然知道他的名号,想必也知道自己做的大事来,如今,他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
    望着眼前的九舅子,似笑非笑道:“我这人很简单,不求上进,贪花好色,多情浪子,天生情种,洒脱随性,权势名利于我而言,皆如浮云。”
    “我所求者,不过是妻妾成群,美女如云,于百花深处,尝美酒佳肴,享风情万种,品百媚千娇,无拘无束,风流快活。”
    韩非闻言,唇角顿时微微扬起,脸上露出了一个邪魅的笑容,反问道:“哦?是吗?既如此,那嫪毐兄又为何如此关心天下大事呢?”
    “呵呵,”
    嫪毐呵呵一笑,目光扫视四周,但见一片片的断壁残垣,几乎每一处断壁,代表着一个已经被毁了的家庭,甚至还意味着一个被害的家庭。
    或许是别人眼里,这里只是一片废墟,只是一片灰败与荒弊。
    但此时在嫪毐的眼中,却是一个个的家破人亡,一个个的人间惨剧,是尸山血海,是血流成河。
    嫪毐不是什么大圣人,也没有什么悲天悯人之心。
    他只是一个接受九年义务的三好学生,只是一个还有良知的人而已。
    再世为人,他不想做什么拯救世界的、拯救万民于水火的大英雄。
    他只是在纵享美酒佳肴、倚红偎翠时,尚还有些仁心的人。
    每一次见到这些流落他乡、父母双亡的孤儿,嫪毐都会想到自己,也都会刺痛他的内心,让他更想去早点结束如今这个乱世。
    甚至将那个天下一统没多久,又再次开始的乱世扼杀。
    具体怎么做他还没想到,但也已经有了大概的想法,他的想法很简单,甚至可以说与吕不韦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他的细节操作会比吕不韦做的更好。
    吕不韦无法保证孩子一定是他的,但他嫪毐可以。
    如果嬴政真的无法体恤万民,那他也可以换个人坐天下。
    天下初步一统时,造反之声四起,嬴政手段狠辣铁血很正常。
    但若是一直不当人,那也不能怪他了。
    “我只是想早点结束这个乱世罢了,让这个世界上,像他们姐弟俩这样父母双亡、无人养育的孩子能少些。”
    “驾!”
    说完,嫪毐轻轻挥动马鞭,马车便继续缓缓向着新郑走去。
    韩非的白马上并无马鞍这些东西,只垫着一个很厚的垫子,见嫪毐驾着马车走了,连忙轻夹马腹,催促跟上。
    待韩非走至近前,嫪毐方才举起酒坛向他示意了下,开玩笑道:
    “重新认识下,在下嫪毐,见过内兄。”
    韩非干咳两声,难得正色起来,道:“你与红莲之事,我也是才知道,她虽然有些娇蛮任性,但心地善良,纯真无邪,希望将来你能好好待她。”
    不论刚刚嫪毐说的话,他认不认可,起码他是欣赏嫪毐的。
    也觉得妹妹红莲嫁给了这样的人,不算委屈。
    嫪毐微笑道:“诸多兄弟姊妹中,红莲与九公子最是亲近,想必九公子也应该对我有所了解,在下素来怜香惜玉,绝不会辜负了任何一位美人,所以,还请韩非兄放心,在下一定会好好宠爱她的。”
    韩非闻言,忍不住扯了扯嘴角,沉默片刻,忽然又道:“听说,嫪毐兄与韩国大将军姬无夜的关系不错,似乎往来颇多?”
    嫪毐有些好笑的道:“怎么,韩非兄莫不是以为我与他在暗中勾结,谋划韩国?”
    韩非仰头又喝了一口酒,微微摇头道:“并非如此,只是好奇而已,道不同不相为谋,我相信,以嫪毐兄的侠义之心,明月之质,怜花惜玉之情,绝不会与那匹夫为伍的。”
    嫪毐轻笑一声,一边赶着马车,一边道:“韩非兄观察入微,深解人心,在下佩服。”
    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来到了新郑东门,进了城,没走多久,便来到了紫兰轩。
    嫪毐下了马车,向韩非拱手道:“韩非兄,如今我也算紫兰轩的半个主人,以后韩非兄喝酒了,尽管来此便可。”
    韩非望着豪华的四层阁楼,忍不住点了点头,笑道:“想不到嫪毐兄在新郑竟有如此大的产业,不请我进去痛饮一番吗?”
    嫪毐闻言,皱眉思索了一下,笑道:“韩非兄刚刚归韩,于礼而言,理应先回宫拜见韩王才是,至于喝酒随时都可以,不若在下改日再备好美酒佳肴,咱们再不醉不归如何?”
    “诶,无妨无妨,反正已经到了新郑,如今.....”
    说着,他看了看天色,发现如今还没到中午,不由顿了一下,继续道:
    “反正已经回到了新郑,如今天色已晚,待明日一早沐浴之后,再去拜见父王也不迟嘛。”
    说着就要拾级而上,嫪毐望着他笑道:“韩非兄,你确定要先喝酒吗?”
    韩非似乎有些等不及了,头也不回的道:“那还用说?快走快走。”
    说话间,已然到了紫兰轩的门口。
    嫪毐闻言,无奈的看向他身后的小小身影,耸了耸肩道:“红莲,你看,这可不是我怂恿他的,”
    韩非的身后,身着一袭粉红色小裙子的红莲嘟着小嘴,小脸气的鼓鼓的,薄怒的样子,看起来可爱至极。
    “哥哥!”
    “你太过分了!”
    韩非被紫兰轩内飘出的香气吸引,正要抬脚进去,陡然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瞬间脚步一顿,脸上洋溢的笑容也瞬间一僵。
    “红莲?!”
    他缓缓收回脚,便见那长高了不少的妹妹红莲气鼓鼓的走了过来。
    韩非不知为何,看着走来的小妹竟是有些心虚,陪着笑脸道:“哎呀,红莲,好久不见,哥哥好想你啊!”
    红莲嘟着小嘴走到韩非面前,奶凶奶凶的道:
    “哼!我就知道你肯定是躲哪里喝酒去了,父王派了好几支军队都找不到你,果然让我抓到了。”
    红莲也才是十岁左右的小姑娘而已,身材娇小,脑袋还没到韩非的胸口,但他对这个妹妹宠溺至极,见她似乎真的生气了。
    情知理亏的她连忙狡辩道:“哪有喝酒,哥哥只是饿了一天,便想在这里吃点东西,顺便沐浴一番,再回宫去见你。”
    小红莲闻言,娇俏的小鼻子动了动,自然闻到了一股怪味。
    当下有些嫌弃的撇了撇嘴,后退了几步,娇声道:“咦,身上一股酒气,哥哥多久没洗澡了?”
    韩非眼珠子转了转,有些认真的想了想,道:“额,上个月?不对,今早还在湖里洗了个澡呢。”
    小红莲围着韩非转了一圈,一双美眸弯成了月牙,显然能与亲近的哥哥久别重逢,让她很开心,但嘴上却是满满的嫌弃,娇声道:
    “咦,难怪身上还有股鱼腥味。”
    小红莲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面带危险意味的看着韩非道:“那哥哥还要去喝酒吗?不醉不归?”
    韩非似乎对这个傲娇任性的妹妹毫无办法,被小丫头拿捏的死死地,连忙摇头道:
    “不去了不去了,都怪他,故意说什么有绝世美酒,才把我勾引来的。”
    小红莲闻言,缓缓转身,顿时一脸审视的看向台阶下的嫪毐。
    嫪毐见状,轻笑一声,老神在在的迈着步子走到红莲面前,微笑道:
    “小红莲,见了师父也不打招呼,你父王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小红莲微微有些心虚,但还是小嘴一鼓,下巴一扬,傲娇道:“谁,谁认你是师父了?”
    嫪毐见其如此可爱,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脸,自信满满道:“普天之下,想拜我为师的人多了去了,你若不想就算了,以后可不要后悔哦。”
    说着又道:“如今已经中午,韩非兄不妨先在这里吃点东西再回去也不迟。”
    韩非一直在暗中观察着嫪毐,见其目光看向红莲的时候充满柔和宠溺,言语之间,语气也颇为疼爱,不由放心了不少。
    当下笑道:“如此甚好,甚好。”
    小红莲自然是知道自己和嫪毐的关系的。
    十岁的她也多少懂了些男女之事,此刻见嫪毐就在眼前,俏脸忍不住微微红了一下。
    但她素来胆大,心里其实对嫪毐也颇为亲近,毕竟与嫪毐也见过许多次了,更重要的是,嫪毐还救过她。
    在她最害怕最无助最恐惧的时候,是他化身为龙,轻易的杀了那个丑老头,拯救了她。
    不过让她红莲公主服软那是不可能的,她见嫪毐与哥哥并肩走入紫兰轩,大眼睛滴溜溜一转,顿时计上心来,决定要好好惩罚一下两人。
    也不知她使得什么法子,只见其站在台阶之上,不一会儿,便见一条好长的红蛇悄无声息的爬了过来,在其小腿上饶了一圈之后,又盘过她那不堪盈盈一握的小蛮腰,蛇头搭在了她的肩头。
    不远处的路人和紫兰轩里的人看到,顿时吓得惊呼出声,红莲却是嫣然一笑,又见嫪毐和韩非已然上了二楼,丝毫不管自己,更是气的娇哼一声,小跑着跟了过去。
    马车旁,车夫见此情景,不由眉头一皱,向着不远处的一名紫兰轩的侍女道:“这两个孩子,是首领收留的,烦请安顿一下他们。”
    ........
    且说嫪毐与韩非上了二楼,走进了一处雅间。
    嫪毐是这里的老板,自然无人不识,他难得在此吃饭,紫兰轩的侍女自是热情无比,酒菜不一会儿便上满了一桌。
    小红莲猫在二人门外,轻轻一挥手,那赤练王蛇便悄无声息的顺门而入,与此同时,红莲的惊呼声也瞬间响起:“啊!你是谁!放开我!”
    听到红莲的惊呼声,嫪毐与韩非皆是一愣,随后便见木门打开,一道粉红色的娇小身影被人提了进来。
    小红莲身材娇小,被紫女提着衣领拎在空中,四肢完全无法着地,只能手舞足蹈的挣扎着。
    这样的姿势让傲娇的小公主备觉屈辱,口中更是不住的骂了起来:“啊!混蛋,坏女人,放我下来!”
    “快放我下来!啊,气死我了,我可是韩国公主!再不放我下来,我、我让师父打你pipi。”
    紫女面上带着浅笑,随手拎着她,任由其在手中挣扎,就是不肯放手。
    “呜呜呜,哥哥,她欺负我,呜呜呜........”
    见紫女不为所动,嫪毐也是饶有兴致的看着戏,小红莲立马改变策略,向最疼她的哥哥卖惨起来。
    韩非目光微变,看着紫女道:“阁下这是做什么?”
    说着,便把疑惑的目光看向了嫪毐,意思很明显:“你就是这么宠爱我妹妹的?”
    紫女轻笑一声,并未回答他的话,而是眸光淡淡的看向了嫪毐与韩非的脚下。
    二人见此,也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向了桌下。
    紫兰轩如今的布置,都是嫪毐一手安排的,在这个板凳椅子还未出现的年代,一般都是跪坐在垫子上,身前摆一个长桌。
    主人或位尊者坐于首位的坐榻,客人则分别跪坐在两边,这样宴客方式嫪毐并不喜欢,所以就布置成了现在的方式。
    宾主共坐一桌,桌椅也都是梨木做的,上面镌刻着各式的花样,看起来既高雅又奢华精致。
    二人比邻而坐,齐齐看向桌下,便见好大一条红蛇正盘在那里。
    这蛇自然便是红莲从百毒王那里得来的火焰赤练王蛇。
    火焰赤练王蛇是一种十分罕见的蛇,周身殷红如血,间有黑色斑纹,不仅看起来极为瘆人,本身也异常凶猛,虽然毒性不大,却也是极端危险的生物。
    嫪毐当初看秦时明月时就有这种感觉,红莲化身的赤练看起来是个性感的蛇蝎美人,冷酷无情,心狠毒辣,但内心深处也是个有温情的人。
    而火焰赤练王蛇明艳的颜色,正象征着赤莲的性感与美艳。
    赤练王蛇外表看似瘆人,给人以剧毒无比且凶猛慑人的感觉,也象征着赤练冷酷无情的外貌。
    在此情况下,赤练王蛇实际却是毒性很小的,也恰好象征着赤练冷艳狠辣外表下,内心却是善良有温情的。
    嫪毐与韩非齐齐吓了一跳,情不自禁的带着椅子往后挪了挪。
    韩非对赤练王蛇不了解,甚至都从未想过红莲会驭蛇,因此猝不及防之下,自然吓了一跳。
    而嫪毐则凭借非人的神识,早就察觉了王蛇的存在,他知道红莲有驭蛇之能,所以并没有做什么。
    此时更是配合演戏,装出一副受惊吓的样子。
    “哈哈,被吓到了吧!胆小鬼,咯咯咯........”
    看到二人被吓的样子,红莲见自己都恶作剧得逞,成功教训了两个冷落他的男人,顿时得意起来。
    她小孩子心性,一时竟也忘了自己正被人拎着,居然出言嘲讽之后,得意都笑了起来。
    韩非兀自还有些懵逼:“???”
    嫪毐则莞尔一笑。
    赤练王蛇极有灵气,见好基友被擒,立刻转而向着紫女示威起来。
    且其颇通人性,似乎本能的可以感受到紫女的恐怖,因此并不敢轻举妄动。
    嫪毐见赵曦儿手中真气涌动,似要挥手除掉赤练王蛇,连忙挥手阻止道:
    “不必了,紫女姐姐,没事的,把红莲放下来吧。”
    小红莲立刻再次张牙舞爪起来,向着紫女威胁道:“坏女人!快放我下来,不然我就叫小红咬你了。”
    紫女自然懒得理她,便顺手将她放了下来。
    谁知小红莲脚一着地,得了自由,立马又变成了那个娇蛮的小公主,仰着脸指着紫女道:
    “我可是韩国的公主,你竟敢如此待我!看我不........”
    她的话音未落,便见紫女清冷的眸子看了过来,她也不知怎的,居然莫名的有些心虚害怕起来,改口改的超级顺溜。
    她小脸往旁边一扭,傲娇道:“哼!本公主心地善良,今天就饶你一次,再敢这样对待本公主,定不饶你。”
    说着,便自顾自的在嫪毐身边坐下,那赤练王蛇也立刻爬了上来,盘绕在了红莲的小腰和肩上。
    红莲小小年纪,对此物却全然不惧,扭过头望着肩上的好大蛇头,居然亲密的轻摸了摸赤练王蛇的蛇头。
    小嘴里兀自还在嘟囔着:“那狐狸精说的对,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哼!只知道喝酒,还是小红好,愿意陪我玩。”
    说着又问那赤练王蛇道:“饿了吧?”
    看那样子,就好似和小姐妹说话一般。
    赤练王蛇在韩非三人的注视下,居然人性化的点了下头,让三人都惊奇不已,尤其是韩非,惊得下巴差点掉在地上。
    红莲拿起筷子,夹了桌上的一块肉递到了赤练王蛇的面前,赤练王蛇也不客气,巨大的蛇口张开,立刻便吞了下去。
    韩非见此,更觉诧异,心里却还在担心,实在是怕这蛇王突然起了凶性,会在红莲那娇嫩的皮肤上来一口。
    “红莲,你,它,怎么回事?”
    一听韩非问起,小红莲顿时来了兴致,将自己的那番遭遇添油加醋的说了出来,当初被绑架俨然已经成了她的光辉事迹。
    总结就是,蛇多么多么多,自己多么多么厉害,和小红并肩作战,大战巨蛇,又说自己怎么杀死又脏又臭的坏老头,还收了无数“小弟”。
    韩非听得提心吊胆,但也知道妹妹的话不可尽信,便以问询的目光看向了嫪毐。
    嫪毐无奈的耸了耸肩,苦笑道:“跟她说的差不多,那盘魑巨蚺的确是她和赤练王蛇一起杀得。
    后来我赶到后,杀了养蛇的百越余孽,就是那个百毒王。说起来.......”
    嫪毐说着,看向红莲笑赞道:“小丫头心思纯净澄明,钟灵毓秀,还是很厉害的。”
    听到嫪毐夸赞自己,小红莲立马傲娇的扬起脸来,娇声道:“嘿嘿,看吧,哥哥,连他都说了,我厉害吧?”
    见她一副快夸我的表情,韩非宠溺的望着红莲道:“是,红莲最厉害了。”
    小红莲闻言,眼中开心的弯起了月牙。
    却听嫪毐话锋一转,似笑非笑道:“不过要先说好,你现在养着玩玩也就罢了,等将来你我成婚后,家里可是不许养这些东西的。”
    “你最好早点把它放生了。”
    红莲一听,顿时不乐意了,连什么成婚都顾不得害羞了,皱眉问道:“为什么?”
    嫪毐的语气却是格外坚决,丝毫不容置疑道:“没有为什么,不可以就是不可以,这件事没得商量。”
    见嫪毐如此,小红莲小嘴一撅,亦是力保自己的小伙伴:“我不,小红那么乖,我偏要养!”
    嫪毐有些好笑的轻笑一声,端起酒杯向着韩非示意了一下,随后便一饮而尽,喝完酒,还老神在在的咂么了下嘴,赞道:
    “好酒,不错,可惜啊,配上一些野味更好。”
    说着,他的目光有些玩味的看向红莲肩上的那条大红赤练王蛇,淡淡道:
    “你敢把它弄进家里,我就把它一段一段的剁了炖汤喝,养多少,我炖多少。”
    不怪他不近人情,实在这些危险的东西他是绝对不允许靠近家门一步的。
    毕竟他的后宫那么多娇弱的美人,别说伤到了她们,就是吓着了她们怎么办?
    更不要说将来还可能会有许多孩子,女儿们的一个个蹦出来,那么多小不点,自然更不能让这些危险的冷血动物靠近了。
    所以这件事在嫪毐这里是完全没有商量余地的。
    红莲见嫪毐如此态度,自然非常生气,当下向着嫪毐做了个可爱的鬼脸,便带着赤练王蛇离开了紫兰轩。
    红莲离开,韩非却是有些尴尬了,一方面他也觉得家里不能养着这些东西,实在太危险。
    另一方面,又觉得嫪毐前脚刚说会好好宠爱自己妹妹,结果,就这样宠爱的?
    要知道红莲天生丽质,又是最小的公主,自幼便深得其父王宠爱,后宫里的人不论位份大小,也没有敢对她不敬的,可以说小红莲从小到大,还没人敢这么对她的。
    即便是她闹的一些事韩王也不愿意,但态度也不会如此决绝,顶多就是好言相劝的哄着罢了。
    嫪毐自然看的出他的想法,不过韩非没说,他自然也不会主动提起,反正他也没做错什么。
    对于自己的女人,他自然是宠爱的,但不会溺爱,人身安全是原则问题,不容任何人逾越。
    见他如此,韩非倒也没再说什么,因为来时便喝了不少酒,所以这次两人倒是没有多喝,只大快朵颐一番,嫪毐便独自离开了。
    且说嫪毐自紫兰轩的后门出来后,叮嘱紫女照顾下那两个姐弟,便回了月韵小筑。
    月韵小筑内,早已人去楼空,平日里,也就紫女偶尔来此坐坐。
    嫪毐这些日子没有近女色,心里早就窝了火,便又找了四五个美貌小琴姬来消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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