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回寝了,还有十来个不甘心,继续等着。徐春风把头枕在郎泽宁肩膀上,睡得那叫一香,就差流口水了。熬一宿对郎泽宁来说不算什么,不过大庭广众的这么近距离被另一个大老爷们靠着,实在有点别扭,更何况他自己就是心里“有鬼”的人。可那又能有什么办法?这小子一根筋,醒了肯定还是要看流星雨,说什么也不会回寝,自己也没招儿,谁让他是徐春风呢?
    唉――
    17
    17、我对你有一点动心(1)
    认识徐春风,是在体校的办公室里。
    她第一眼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只觉得好笑,真的很土,一定是个老实木讷的家伙,她想。很随意地问身边陪着她参观学校的人:“这些都是我们学校的老师吗?”
    “是啊。”周扬笑一笑,手指在课间值勤表上沿着名字一个一个划过去,“喏,陈瑶是科长,就是带你去校长室的陈科长;文科教研室组长于翠翠,她是教语文的,初中语文;理科教研组组长张那,你还没见过他;英语教研组组长是春风,徐春风。他可厉害了,是我们校长特地从体二校要过来的;专业课教研组组长王梅,以前是练体操的,运动员出身……”
    “哦――”她点点头,没有太在意,反倒一指其中一个名字,“白既明,这个名字真好。‘不知东方之既白’,他父母一定很有学问。”
    “你们教语文的一开口就是文绉绉的,我都接不上茬。不过白既明可不教语文,他教数学的,l大数学系毕业,正经科班出身。”
    “可不是师范类呀。”
    周扬捂嘴一笑,低声说:“实话告诉你吧小丫头,咱们学校老师正经八百师范学院毕业的,就一个徐春风。哈哈,算上你就两个啦。我们的教师资格证,都是参加工作以后才考的。”
    她很诧异,眨眨眼,没有深问――她是个有分寸的孩子,一直都是。
    这时,下课铃响了,过一会一个男人推门走进来,于是,她见到了徐春风。
    徐春风大概一米七五左右,健康的肤色,眼睛不大,穿着一身运动休闲装。不是阿迪耐克比较烂俗的牌子,但也看得出来质量很不错。他一进来就笑,眼睛看向她,却对周扬说话:“这就是新来的英语老师吧,美女呀。”
    她很少被人这样直接的夸赞,便有些不自在,很矜持地笑笑,听着周扬接口:“当然是美女了,跟你一个办公室,算你小子有福气。”
    “哈哈,荣幸之至荣幸之至。”徐春风式的大笑,很开朗的样子,“我叫徐春风,以后有事找我,肯定没问题!”
    初次见面,她并不欣赏这个人,觉得太自来熟、太咋呼、太不懂得含蓄,甚至有点――用东北话说,就是“二”。他的话她也只当是客套,随便听听,全没放在心里。
    这个学校就徐春风一个正式的英语老师,其他两个全是外聘的,她也只好去听他的课。这个老师简直比学生还疯,上来一股子热情劲,甚至能在六年级学生面前学猩猩叫,瞪俩眼睛鼓起腮帮子,还膝盖外撇双手上举走了两步,逗得全班学生前仰后合。
    这叫什么呀,太难看了。她想,我可不能这样。
    轮到她讲课了,给初三的学生。她备课备得非常充分,而且也很有自信。不过虽然在学校不止一次地在班级里做过课,但真正上台,面对下面黑压压几十号学生,一双双闪亮的眼睛,她还是有些紧张。悄悄长出口气,稳稳情绪,这才开口:“大家好,我是新来的英语老师,姓董,从今天开始,由我来给大家上外语课。”
    她的话刚一说完,前排一个学生张口就问:“徐老师呢?他怎么不来?”说话的是个高个子男生,斜着眼睛,一看就不好对付。幸好她早有准备,平静地说:“徐老师还有别的事,学校安排我来给大家上课。”顿了顿,又说,“下次发言请举手,老师同意了才可以站起来说话。”
    “老师。”另一个男生举起手来。她点点头示意,那男生站起来说,“老师你同意我说话了吗?”她又点点头:“你说吧。”
    “那我真说了啊。”那学生很腼腆地笑笑,“老师你结婚没呀。”下边开始有学生哧哧地偷笑。她的脸红了,但她知道这是一种较量,绝对不能认输,拿起一根粉笔掩饰慌乱,竟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她说:“上课时间,请不要问这种问题。”
    “那请问老师,上课时间我们可以问什么问题呢?”那学生居然还不肯坐下,一脸茫然而无辜的神情,“那你有没有男朋友啊?”
    还没等她回答,下边的学生乱了起来:“肯定有啦,长得这么漂亮。”“老师你裙子在哪儿买的呀?真好看。”“老师你怎么不穿前天那条?那条好看。”
    一屋子十四五岁的半大小伙子,对前面那个二十来岁的女老师指指点点评头论足,夹杂着几个女生不怀好意的嘻笑。她气得浑身发抖,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就在这个时候,教室门被推开,徐春风双手插在裤兜里,散散漫漫地踱进来。教室里的学生,像一群突然被卡住脖子的鸡,全都没了声,脖子缩短一截。
    徐春风笑嘻嘻地:“挺热闹,我班的学生就是热闹。”很安静,没人说话。
    徐春风看看站着的那个男同学,眼睛刷地一亮,几步冲上前,一边走一边说:“哎呀哎呀,这不是苏哥吗?苏哥你站着干啥呢?要读英语课文吗?”
    那个学生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忘了坐下,一脸悔恨痛苦懊丧,连连摆手:“没,真没,老师我错了。”
    “别,你没错,是我错了,以前没给你机会表现,来吧苏哥,读一段吧,向大家展示一下你的风采,也让新老师看看咱班的英语水平。”徐春风依旧笑嘻嘻的。
    “没、没有……老师我真错了。”男学生苦笑着缩头。
    “啊――”徐春风翘起大拇指向门外指一指,“去吧,自己说多少圈?”
    “10……”
    “嗯,乘以2。”
    “我去――”那男生翻个白眼,没敢讨价还价,无奈地跑了出去。
    徐春风慢悠悠又回到教室门前,大声问:“别人还需要锻炼不?”没人出声。徐春风满意地点点头,对着她一笑:“不好意思打扰了,董老师你继续。”
    下课时那个男生才回来,满身大汗,到办公室对她鞠了一躬。这不就是体罚吗?她又惊异又有点气愤。和周扬悄悄说了,周扬很无所谓地耸耸肩:“没事,学生太皮,你以后适应就好了。”
    吃饭时,姓苏的男生走到她身边,递给她一个煮鸡蛋:“老师,给你的。”她忙站起来,边推边说:“老师不要你自己吃吧。”那孩子没收回,直愣愣地伸着。她觉得很为难,又不知该怎么办。徐春风端着饭盆走过来,拿起那个鸡蛋,一拍那小子肩膀:“行,我替董老师谢谢你啊,快去吃饭吧。”那学生不好意思地搔搔后脑勺,嘿嘿笑着跑了。
    徐春风把鸡蛋递到她手里:“这个鸡蛋你得吃,他在向你道歉。这里的学生和外面学校不一样。他们淘气,但也讲义气,对谁好就是实心实意地好,其实他们很喜欢你。”说着眨眨眼, “这里好看的女老师太少了。”
    他为什么要加上最后那句话呢?她躺在寝室的床上,翻来覆去地想:真是太随便了。但是――心底偷偷的又有些高兴得意。
    后来她才知道,徐春风对一切他觉得美好的东西,都不会吝于赞美。比如某位老师换上一件新衣服,或者新发型,而且一定是语气诚挚,夸到人家心坎里。连陈科长都捂嘴笑着说:“这小子,嘴真甜。”
    徐春风是个非常有意思的人,只要有他在,办公室里笑声都没断过,他总是会说出很逗的话,然后一本正经地看着你笑;他也很热心而体贴,大家约好去爬山,他会从第一个女孩子一直照顾到最后一个老太太,心里谁都记挂着,谁都落不下,遇到太不好走的沟沟坎坎,还会先扯嗓子提示一声;大家出去喝酒唱歌,他会打车将女孩子们一个一个送回家去,而且一直送到楼上,看着安安全全进门了才走;他会建议女老师炖芸豆的时候放豆瓣酱而不要放盐,会告诉她们拌饺子馅时放两勺腐乳汤能更好吃;看到有女老师绣十字绣,也能拿来弄上两针,居然还似模似样。
    陈科长不止一次笑着叹息:“你小子,谁要嫁给你,真是享福喽。”
    可这个学校两大难,一是徐春风,二是白既明,无论谁给介绍对象,一律就是婉拒。说有女朋友吧,可又迟迟不见结婚。
    她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于是就在自己常去的论坛里发条信息:“我单位有两个男老师,特温柔特能干,三十出头却不张罗找对象结婚?难道……难道……”
    不过十分钟,下面跟了一溜回复:“啊啊啊啊啊,坐沙发求真相!!”
    “jq,一定有jq”
    “一个还有可能,俩?概率有点高。”
    “没准就是他俩!”
    “狠狠排楼上!”
    “狠狠排楼上+1!”
    “lz,长得好看不?弱弱地加一句,我是颜控~~”
    她想了想,很中肯地评价:“都还行,我觉得挺好看的。”
    “啊啊啊啊,多么萌啊,lz你太幸福鸟”
    聊了半天毫无结果,洗洗睡了。
    有一天她去离学校很远的小饭店里等同学一起去逛街,这个小饭店门脸不大,但是很有名气,抻面和酱鸡架是一绝。她在二楼栏杆处,居然看到了徐春风和另一个男人在一楼吃饭,两人相对而坐。
    一种女性特有的敏锐强烈地抓住了她,她没有上去打招呼,看那两个人很愉快地说着话。徐春风啃了一块鸡架,然后用自己面前吃剩的半碗抻面,换来那人面前半碗蛋炒面,低头继续吃。
    她的心一阵狂跳,这还用怀疑吗?两个人即使是亲生兄弟,也不可能这么自然的吃对方碗里剩下的东西。她忍不住探出头,看着他们起来结账,一起并肩走出小饭店。
    从那天开始,她总会自觉不自觉地小心观察徐春风的行为举止。比如他脖子上挂着一条很普通的项链,坠子的形状明显是一枚戒指;比如他偶尔接个电话,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到走廊里去,她却从一开始就听到那边传来的明明是个男人的声音;比如他曾经说过晚上一般吃四菜一汤,但这并不是一人用餐的食量;比如大家突然起意要出去happy时,他会躲到一边偷偷打电话请假。
    已经够了。她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自己的发现,包括论坛里――那个帖子沉了底,不了了之。作为一个理智而有操守的资深耽美女,她其实很明白yy和现实是不一样的。现实中,这些人要面对多少责难和歧视,要一起陪伴着走到终点,需要多么大的勇气,绝对是她们其中一些只会咋咋呼呼随便找俩好看的就配对空口说白话的耽美女们不能了解的。
    因为某些原因,她没有留在那个学校继续当老师。那里工作的确很轻松,但相对的赚钱也不多,父母还是托关系给她找了个市重点初中。她和徐春风很遗憾地没有成为同事。
    只是,她开始喜欢上描写平凡生活的温馨耽美文,读着小攻小受们在柴米油盐中打打闹闹的平淡故事,心底变得很柔软。每次看到结尾的时候,就会想起小饭店门口,那两个并肩而去的身影。
    徐春风,她想,我祝你幸福。
    18
    18、我对你有一点动心(2)
    他远远地看过去,那人戴着一个白色帽子,穿一件浅蓝底白色翻领的长袖t恤,下面是白色长裤,一双白色高尔夫球鞋。一身干净清爽,在雨后的湛蓝天空和碧绿草地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显眼。那人握着球杆正在草坪上击球,修长的双腿微微分开,腰身拧成一个漂亮的弧度,姿势标准而优雅。
    他长长吸口气,眼睛本能地半眯了起来――极品,真是极品,忽然对原本颇为抵触的会面感到万分期待。
    等他们走近了,他听见父亲说:“泽宁啊,哈哈,不打扰你吧。”
    那人回过头来,微笑着颌首:“祝老。”
    父亲拉过他介绍:“我儿子,祝宇。”一指那人,对他说,“这就是我跟你提到过的郎泽宁,郎总裁。”
    郎泽宁说:“虚长几岁,叫我郎哥就行。”这人的眸色很深,笑容很淡,藏着一些他看不懂的东西。郎泽宁――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再熟悉不过,白手起家、年少有为、成熟稳重、谦虚谨慎,一切形容成功男人优秀的词汇,都可以用在此人身上,简直就是父亲用来批评他的得力范本。
    对此他嗤之以鼻:“不就是因为有个当教育局局长的爹吗?才弄个英语培训中心玩玩,有什么了不起的。”父亲气得指着鼻子骂:“你爹还是有名的企业家呢,你倒弄个企业来我看看!人家玩玩都能在全省玩出几十个分部,你玩出什么来了?!”
    “泽宁啊,以后你可得多教教我这个儿子,一天到晚不务正业。唉,我是没办法了。”父亲摇摇头,一脸的无可奈何。
    郎泽宁笑:“祝老太客气了,我们相互学习。”
    于是,他成了郎泽宁教育集团总部里的小小职员,对外称作是郎校长的私人秘书。“私人秘书”?他在心里嗤笑,名字真够暧昧,要是更私人一点……
    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估计郎泽宁对他的存在其实很反感,至少不欢迎。在郎泽宁眼中,他就是个只爱吃喝玩乐的败家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看在自己爹的面子上,实在没有办法,才勉为其难让他来“学习”两天,其实就是摆摆样子骗骗老爷子。
    他充分表现出自己的特性,有关集团运营的方案计划一律不参与,顶多收收文件发个传真,其余时间,隔着一层磨砂玻璃门,近距离观察郎泽宁。
    必须得承认,郎泽宁在他所见过的,还有曾经处过的所有男人里,能排前三名。如果看淡容貌,而注重气质的话,绝对能排第一。
    他喜欢看郎泽宁说话时的从容不迫,决策时的果断坚定,批阅文件时的严肃认真。全心投入到工作时的男人最有魅力,这句话是谁说的?太他妈经典了。以前自己怎么会那么没有眼光,和那些轻浮夸耀、醉生梦死的人混在一起,要找也应该找个这样的,这样的才叫男人。
    只可惜……
    他无奈地叹口气,下不了手啊,真弄出事来没法跟老爹交待。哦,让你学习去了,结果学着学着居然把老板给掰弯了,说不过去呀。还是只过过眼瘾吧。
    但是,眼瘾也不是好过的。年底集团组织职工出去旅游,在一个温泉度假村,他们泡在温泉里,头顶上天空飘洒雪花,意境非常美好。
    隔着迷迷蒙蒙升腾的热气,他看见郎泽宁懒散地靠在温泉边,半闭着眼睛休憩。额前的头发被浸湿了,散落下来,头微微仰着。脸被热气熏得粉红,汗水一颗一颗渗出,沿着脖颈和喉结滚落。他忍不住轻轻靠过去,忽然有种想要亲吻对方的冲动,口干舌燥浑身燥热,体内血液的温度,只怕要比温泉水还高。然后,他发现,自己勃起了。他懊恼而又狼狈地用大浴巾围住自己,匆匆逃离。
    那一晚,全是梦,自己被郎泽宁压住狂吻,或者自己压住郎泽宁狂吻,彼此像疯子一样撕扯,激动而又迷乱。
    去他妈的!他狠狠地咬牙,受不了,真受不了。要么,自己把郎泽宁掰弯;要么……他突然灵光一闪,万一,郎泽宁和自己一样呢?
    这种概率太小了,但总得尝试一把。
    他还没来得及尝试,答案已然摆在眼前。
    回国后第一次参加圈里人搞的聚会,他坐在沙发上,喝下一杯啤酒,然后,他看到了郎泽宁。
    这次是一件浅灰色毛衫,配一条简单的黑色长裤,随意而洒脱。可郎泽宁不是一个人来,旁边还有一位,居然和他穿的款式一样,只不过毛衫是白色,长裤是米色,很明显是情侣装。
    他耳边嗡的一声,脑海里一片空白。眼睁睁看着两人和别人打了招呼,走到吧台边要了两杯酒,似乎对这里非常熟悉。
    郎泽宁看了看四周,也发现了他,有些错愕,随即笑笑,举杯示意。他没有反应,他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怎么会这样,他想,不应该是这样!
    这一晚上,他没有心情和任何人搭讪,只是躲在角落里,借着灯光的阴暗盯住郎泽宁,还有那个人。他看见那人和这里每个人都要勾肩搭背恳谈一番,爽朗明快地大笑;他看见那人和人一杯接一杯地拼酒,来者不拒;他看见那人借着酒劲在舞池里笨拙地蹦来跳去。而郎泽宁,就坐在沙发里,低声和别人交谈,慢慢喝一点酒,目光却一直随着那人,宠溺而无奈地笑。
    他突然感到一种嫉恨,像是妻子无意中看到出轨的丈夫和小三一起出现在自己面前,而那个小三,无论样貌品行身材天分,没有一样比得上自己。他觉得胸中憋闷,像是燃着了一把火,快要逼得自己爆炸了,却无处宣泄。
    直到郎泽宁上前把明显喝多了的同伴从舞池中拉回来,和大家一一告别,扶着那人走出酒吧,他心中的愤懑已然到达顶点。
    第二天,他在办公室里心如猫抓、坐立难安。分针像蜗牛一样一点一点爬过去,好不容易到了下班时间,他没有走。一直等到只剩下郎泽宁一个人,他猛然冲进总裁办公室里。
    郎泽宁抬起头,神色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又恢复平静。对上那双目光深邃的眼眸,他发现自己张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先开口的居然是郎泽宁:“你很紧张。”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烟,递给他一支。
    他接过来点上,狠狠吸了一大口,情绪稳定下来,发现自己的冲动被郎泽宁的平静衬托得格外丢份儿。“你是不是觉得我挺傻x。”他问。
    郎泽宁笑了笑,没有回答,从抽屉里又拿出一包烟来,抽出一根点上。
    他瞄一眼,靠,居然是“大前门”:“你怎么抽这个?”
    “这是他赚钱给我买的第一样东西,没办法,已经习惯了。”郎泽宁笑,目光柔和,像是回忆起一段很温馨有趣的往事。
    他不是笨蛋,立刻听出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原来郎泽宁一直都知道他在注意自己,却也一直在装傻。
    他被这个猜测搅得心中烦乱,异常怨怼,忍不住挑衅:“再习惯也是大前门,一股生烟叶子味儿,有什么好,杀了我也不会抽这种烟!”
    “早晚有一天,你会碰到一个让你只能抽大前门,还心甘情愿的人。”这是郎泽宁的结论。
    不就是混个老总吗?有什么了不起。他顶着酸葡萄心理离开了郎泽宁的培训集团,自己开了一家小公司玩玩。但他毕竟不是干事业的人,只两天就腻烦了,甚至都没等装修好,已经呼朋唤友花天酒地去也。
    一个月后,他在一家饭店门口,被给自己办公室装修的包工头堵个正着――他还没付尾款――于是,他认识了邢真。
    邢真不是很帅,但是很酷,浓眉大眼,最重要的是身高一米九,一身结实的腱子肉,古铜色的肌肤,处处透着天然的野性魅力,绝不是那些在健身房里跑几小时健身器所能跑出来的完美身材。
    爷们,真是爷们。
    一开始,他只是想玩玩,大家彼此快乐,分开时给他一笔钱,也就算了。但他实在遇人不淑,晚上和朋友一起在包房里happy的时候,邢真瞪着双眼凶神恶煞一般闯进来,在一溜水腰缠万贯人模狗样的老板、老总们面前,一拳打翻坐在他怀里的小mb,蒲扇大的手掌伸过来狠狠揪住他的衣领,怒喝:“你他妈敢背着我偷人?我收拾不死你!”扛上他就往外走,这群没用的狐朋狗友们,全被邢真浑不吝的气势吓得噤声,没一个敢替他出头。
    那天晚上的凄惨就不用说了,他一连三天没下来床,最后邢真还扔下一句:“你再敢出去胡闹,我干你个下半辈子生活不能自理!”
    能怎么办?凉拌!
    邢真是和郎泽宁完全不同的一个人,凶猛、强悍。坚持不肯住在他华丽的别墅里,非要一起搬去自己40来平米的小屋――是老子养你,不是你养老子!敢闯上门梗起脖子跟他爹叫板:“爸。”――居然第一次见面就这样称呼祝老――“爸,俺稀罕祝宇,俺要接他走。”他颤颤微微刚要开口表达一下自己的意见,被邢真一句话堵回去:“俺和咱爸说话,你一边儿待着!”更可恨的是他爹看他一脸憋憋屈屈小媳妇样,大手一挥眼不见为净。这小子还插手他公司的业务:“既然开了,就得办好,每年增长10的销售额,我就会看这个,达不到春节咱们算总账!”
    烟不许抽了;酒也限量喝;以前的纸醉金迷完全say goodbay;晚上十点必须在家洗白白等着挨操;出去旅游要经过批准,还得问一起去的都有谁。他一天累死累活求爷告奶就弄那点销售额,邢真绝对说得出做得到,他下半辈子还想直立行走呢。
    他很郁闷,很憋屈,渐渐的也就习惯了。毕竟有时候这小子也挺不错的,比如晚上无论多累也早早回来忙着做饭,自己生病了伺候祖宗似的围前围后转,生日节日全都不落,偶尔还搞点小浪漫――这时他才觉得自己其实是个女王受……时间久了,自己一回头,发现人生怎么就变个样。小公司弄得风生水起,这一年他居然还被评为市里的十大杰出青年企业家。
    他摊开杂志,看着自己的大照片和郎泽宁的并排放在一起,都穿着深色西服,一副成功男人的德行。
    “看什么呢?”头顶上传来邢真的声音,“靠,看自己照片也能一脸淫荡。去,扒了裤子跪床上。”
    毁了,真毁了。可是,怎么还会觉得这么爽呢?他浑身酸软,累得小手指头都举不起来,哼哼唧唧地呻吟假装脆弱,直到一双粗糙却温暖的大手按在腰部给他轻柔地按摩,这才心满意足地吧嗒吧嗒嘴,闭上眼睛舒舒服服睡觉。
    杂志仍然摊开着,静静地躺在地上。
    早晚有一天,你会碰到一个让你只能抽大前门,还心甘情愿的人。
    郎泽宁,他迷迷糊糊地想,你说的真他妈太对了!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吧,亲们完全可以将这两章当番外看,嘿嘿
    19
    19、我对你有一点动心(3)
    新学期过去两个月,有两件事让徐春风挺郁闷。一件就是他们终于考专业四级了。徐春风底子太薄,就算在郎泽宁的调教下水平蹭蹭地长,也够不到考试的及格线。他自己心里有数,但也有一种撞大运的想法,万一稀里糊涂就让自己过了呢?没想到一上来听力就考得一塌糊涂,听了半天一点也没听明白,没办法看哪个顺眼选哪个,他想,自己这次算彻底完蛋。
    完蛋就完蛋吧,徐春风没心没肺的,反正他们一个三本学校,大二时四级通过率极低,自己过不去也是正常,过去才不正常。何况大四还有次机会呢,他就不信学了四年还不成。至于八级――天没黑呢就做梦啊。
    最最让他郁闷的,是奖学金。他们学校规定每年年底评奖学金,但是直到这时候了,才开始研究上学期的排名。徐春风掐指一算,嗯,自己第十二名,三个等级的奖学金加起来能评十人,但是排在自己前面那几个同学都有挂科的,学校规定挂科的不列入评奖学金范围。行,有戏,咧着嘴乐。
    结果大大出乎他的预料,评奖学金不但要看期末考试成绩,还要看平时活动参与情况。徐春风和郎泽宁光顾着赚钱去了,什么活动都没参加呀,于是林林总总一算下来,郎泽宁一等奖学金变成二等,徐春风连个边都没捞着。
    更可气的是,得一等奖学金的人,居然是封玉树!
    徐春风看着封玉树洋洋得意到处吹嘘的小样,恨得牙痒痒,摸着下巴喃喃自语:“失策呀失策呀。”回头对郎泽宁说:“以后咱什么活动都参加,不能便宜了这小子!”
    郎泽宁把当天赚的钱数一数塞到包包里,漫不经心应一声:“行。”
    年级里的学生张罗着让得奖学金的同学请客,按比例分配,一等奖学金一千,拿出三百;二等的五百拿出一百五;三等的三百,拿出九十;其他同学多少赞助点,是个意思。凑齐了钱下馆子大吃一顿。
    徐春风本来不想去,看那犊子炫耀啥呀。可一想里面还有郎泽宁的钱呢,不吃白不吃,于是乎也加入进来。
    二十来号人要了个包间,两桌,啪啪啪起啤酒。一开始女孩子还装矜持,一个劲地说:“不会喝,真不会喝。”“来一点,就一点。”等几样菜下肚,叽里呱啦唱上卡拉ok,全都兴奋起来,啤酒喝的跟水似的。这时候才发现,女孩子要能喝,绝不是一般的能喝,一个女的能干趴下俩大老爷们。他们班几个女生?二十个!几个男生?四个!你说结局能啥样吧。更何况男生里还包括正不知该怎么显摆,被女生夸两句就晕菜被女生敬酒就是个干的封玉树;抿着唇笑得腼腆拉不下脸来拒绝,尤其不好意思拒绝女孩子的许山岚;好不容易开荤心里盘算着不吃不喝亏大发了傻大胆徐春风,那还有好吗?到最后也就郎泽宁一人还清醒,一直坐在座位上,不论是谁拿酒过来,就抿一口,你说出天花来也绝不多喝。
    最后郎泽宁看见徐春风抱着麦克风嚎丧一样地嚎完了一首摇滚之后,明显有下滑摔倒的趋势。他抢上去扶住小破孩,说:“喝的差不多了,散了吧。”又过去拉趴在桌子上的许山岚,三个人跌跌撞撞向外走。
    刚到楼下徐春风忍不住跑到卫生间大吐特吐,用凉水洗把脸漱漱口,清醒了不少,脚下虽然还打晃,但脑袋已经不算混沌了,对着郎泽宁嘿嘿一笑:“我有量没?还能继续喝。”
    “拉倒把你。”郎泽宁扶着随时可能摔倒的许山岚,“赶紧回寝吧,一会锁门进不去了。”
    徐春风一抬眼睛,正看见封玉树面对着门口一棵大树嘟嘟囔囔不知道说什么,他一指:“那犊子干啥呢?”非要走过去看个究竟。
    封玉树出饭店门,被风一吹,突然想要尿尿,迷迷瞪瞪找不到厕所,对着大树根就尿上了。尿完系裤子要走,衣服被一根树枝挂住拽不回来。他也真是喝多了,还以为有女同学扯着他不让他走。
    徐春风走过去就听见封玉树对着大树笑着说:“别盲目崇拜,真的……我就是可能比别人用功一些……别这样,我得回去了……呃,行行,哪天我教你,亲自教你……”抬起手摸了摸树干上一个凸起的树结,迷茫地说:“你这化妆品是什么牌子的?很特别……”
    把徐春风乐得一个屁蹲坐地上,半天没爬起来。
    一辆车驶过来停在他们身前,丛展轶推门下车,看看歪在郎泽宁怀里的许山岚,淡淡地问:“喝多了?”
    “嗯。”郎泽宁点点头,想起眼前这位“大师兄”的严厉,解释了一句,“今天大家玩得很开心,都有点喝多了。”
    丛展轶微一颌首,上前接过许山岚:“他今天不回寝室,去我那里,谢谢你。”
    “不用客气。”郎泽宁拉起徐春风,见车开走,皱眉说,“咱俩把封玉树弄回去吧。”有矛盾归有矛盾,毕竟还是同学,这么晚了扔下他一个人回不了寝室,实在很危险。徐春风叹口气:“那走吧。”幸好离学校也不算远,走几步就到了。
    两人好不容易上了楼,把死猪一样的封玉树扔到床上,坐在旁边直喘气。六楼啊,这也算仁至义尽了吧。
    徐春风一边跌跌撞撞往自己床上走,一边摆手:“我不行了我不行了。”仰头倒下。郎泽宁不像他喝那么多酒,起身拿盆和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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