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气得口不择言起来。
    闻言许棋不由皱紧了眉头,反问:“那为什么徐莹莹要去陪钱总?我记得钱总最近投资的那部电影,应该和她没有什么关系吧?”
    似乎被人戳到了痛处,潘伦忽然僵硬了一瞬,然后又赶紧遮掩过去:“这个不是重点,你别管这些无聊的事了。我让你过来不是让你去在意这些小事的,而是让你来解决问题的。”
    被眼镜遮掩的地方闪过一缕幽光,许棋的嘴边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他推了推镜框,说道:“这件事证据确凿,不好抵赖。当务之急,我们应该赶紧召开新闻发布会,让徐莹莹向大众道歉,并且公司方面作出一个适当的措施,先冷徐莹莹一段时间。”
    潘伦思索了半晌,最终也无话可说。他又骂了旁边的一些人几句,便将任务发布了下去。至于许棋?后者正是潘董事长的眼前红人,潘伦还不至于专门去找对方的碴。
    而潘伦也并没有发现,隔着一道薄薄的镜片,那个长相平凡的男人正用冷浸浸的眼神盯着自己,没有一点感情,仿佛只是在看一个可利用的道具一般。
    ☆、第一百一十四章
    宅男女神徐莹莹突发的丑闻事件可谓是令人瞠目结舌,其舆论影响力之深远,渐有超过当年林锡酒店事件的势头。毕竟后者只拍摄了几张暧昧的照片,而前者居然连衣衫不整、淫靡不堪的车震照片、视频都被公布在了网上。
    一时间,群情激愤。宅男们纷纷破碎了心中的童颜巨ru女神梦,一边在网上各处求种子、一边骂骂咧咧粉转黑。但是,事件并没有就此结束。就在天语和《娱乐日报》谈判、并各处消灭不堪舆论的同时,网络上又有匿名人士爆料出了徐莹莹自出道以来的各种丑闻。
    打压新人、走后门进剧组、潜规则投资商,徐莹莹出道这几年做得是风生水起,没一件拉下的。更有人爆出了徐莹莹的真实学历,并且将她以前做外围女的照片也公布在了网上。
    墙倒众人推,原本还有几个脑残粉想要再支持自己的女神的,也都纷纷沉默了不敢说话。天语见事件不可挽回了,只好召开新闻发布会,将一切过失全部推到了徐莹莹的身上,暗示公司对此毫不知情,十分心痛,决定雪藏。
    天x朝娱乐公司很少有官方出面说出“雪藏”两字的,天语是大势所趋、迫不得已,但也是开了一个先头。这件事被很多娱乐媒体所嘲讽,当成了一个笑柄,暗地里称之为“卸磨杀驴”事件。
    总而言之,直到一个多月后,这件事才算是慢慢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所有人都忘了那个曾经被捧在高处的宅男女神,也忘记了在这件事情爆料出来后,徐莹莹再也没有公开露面。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是去了哪儿,又或者说……被天语当作了一个抛弃的棋子后,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代替这件丑闻的是一年一度的金牛奖在腐国正式开幕,一下子将媒体的目光全部吸引过去。金牛奖上天朝得奖并不少,提名更是多。与金棱奖不同,金牛奖虽有一些保护主义,但是在国家地区差异的方面,则更为公平。
    自上世纪何影帝获得了三次金牛奖影帝后,金牛奖已经隐然成为了天朝娱乐圈最亲近的一项世界大奖。而今年更是不寻常,五名影帝候选人里居然有三名是天朝籍,连最佳影片中,都有两部是天朝年度大片。
    这可是从未有过的盛况。
    一时间,所有的关注都集中到了金牛奖上,全方位的报道直播,让这一场颁奖典礼成为了天朝粉丝们瞩目的焦点。直到颁奖典礼结束后,粉丝影迷们还念念不忘的与朋友们说着那一晚的盛况,整个华夏大地的娱乐界都弥漫着一种胜利的欣喜。
    而此时,远在艾森纳赫的林锡自然没有感受到国内这股子激动的氛围。《恰空》的戏份拍到现在,已经结束了大约一半的镜头。由于中途林锡和欧诺都请了假去参加金牛奖,所以剧组的进程稍稍落下了一点。
    傍晚温柔无害的夕阳带着淡淡余晖,慢慢划落了地平线下,将最后一丝光明也湮灭结束。遥远的天际还残留着一条五彩的云带,淡紫浅红,带着氤氲眼球的斑斓色彩,直到最后一刻也绽放着令人心惊的瑰丽。
    剧组正在拍摄今天的最后一个镜头,穿着骑士装的男人身姿笔挺,与俊秀的青年一起在古朴的小镇道路上徐徐行走。天色渐渐暗下,月光还不够明亮,路边的小灯被各家点亮,屋檐下的不知名小花也在朦胧的光芒下显得暧昧不明。
    在这种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初次交心的两人旁若无人的牵着手,向码头走去。距离最后的甄选会只剩下不到一周的时间,这段时间的感受领悟让莫青对音乐的感情理解更上了一个台阶,而这次回去,便是迎接最后的考核。
    “凯斯德,真的非常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感觉着右手那股炙热的温度,莫青有些害羞地低下头,小声说道:“这段时间我很开心,我一定会努力拿到第一小提琴手的位置。”
    仍旧是几个月前那般淡漠俊美的面容,但是瞳孔里的冷意却融化了许多。凯斯德转首,看见的便是青年的后脑勺。柔软的黑色发丝搭在头上,显得分外和顺。
    “我相信你的实力,就是埃尔先生,也一定会更加肯定现在的你。”
    埃尔先生是爱乐团的总指挥,他早就对这个来自神秘东方的害羞青年抱有极大的好感,也一直认为对方可以成为一名出色的小提琴手。
    “谢谢。”轻微到几不可闻的声音喃喃地响起。
    凯斯德并没有说话,两人就这样相谐着向码头走去,并不需要多语。一切就仿佛水到渠成的样子,气氛和谐美好得令人愉悦。
    有的人天生便在等待着另一个人的到来,当那一刻来临时,不需要言语、不需要动作,只是一个眼神,一个互相注目的瞬间,便是最甜蜜的开始。
    爱情就是这么奇妙。
    在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那是一种前世修来的福气。在对的时间遇上错的人,那是一场浪费青春的梦魇。在错的时间遇上对的人,那是一回――
    穷尽一生的悲哀。
    工作人员不停地收拾东西,打算今晚就乘飞机赶往柏林。林锡捧着王方递过来的水杯,并没有喝一口,只是静静地望着还带着湿意的小路,似乎还不能从刚才那种欢乐轻松的气氛中走出来。
    刚下过一场蒙蒙小雨,温度下降了一些,空气中也带着一丝凉意。欧诺拿着一件米色的薄风衣披在了青年的肩上,遮挡住林锡只穿了一件薄毛衣的削瘦的身体。
    “在想什么?”
    欧诺顺着林锡的视线看去,只能看见小镇下坡的道路尽头,是一片幽幽绿绿的森林。蜿蜒曲折的道路从镇子一直蔓延进了丛林深处,最终消失在那一片深深的绿色中。
    “我在想,大概就是因为曾经有过太多的美好,所以才更加令人难忘吧。”将手中的杯子放下,林锡微微垂下眸子,淡笑了一声说道:“因为凯斯德的那一场遥远的华夏梦,所以当莫青出现在他的身边时,他便对这个拥有着自己一切梦寐以求的美好因素的青年一见钟情。但是欧诺,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见钟情吗?”
    听着林锡的话,欧诺握着水杯的手指渐渐缩紧。他垂了眸子望着眼前一脸郑重的青年,最终还是轻轻地叹了声气,道:“有,肯定有。当你遇上了那个对的人,只需要一个目光,你便能明白那种牵扯了一生的因果。但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感受到那种奇妙的感觉,至少……我没有。”
    阳光已经彻底消失在了这一片即将沉睡的大地上,黯淡的月光透过云层,照耀下来却并不显眼。小镇道路的尽头,那个坚守了数十年岗位的老人也收拾着摊子,准备回家。
    看着那一整摊子上琳琅满目的各种形状的黄木木片,林锡的眼前似乎又回忆起了七年前那段年轻的岁月。“没想到,那个老人家还在。”顿了顿,林锡又感慨地说道:“当年你就站在那个摊子前面,拿着两块木片。你说你又没带钱,你还拿着东西干什么?”说着,林锡忍不住轻笑出声,为当年那个固执顽拗的男人而感到好笑。
    “其实,那个时候我带钱了。”低沉磁性的男音在林锡的耳边响起,让他的笑声戛然而止。
    林锡诧异地转首看过去,只见那个深沉俊美的男人此刻正敛着眸子,静静地凝视着自己。眸色暗沉淡漠,似乎没有一点起伏,但是又饱含着浓浓的深情,令他原本想说的话也咽在了嗓子里。
    “艾森纳赫的传说,我一直都知道。前一天的时候,我已经打算了要买这个,向你告白。只是,那一天的早晨,赵贤告诉我,你已经和潘伦在一起了。”似乎在叙述一件很简单普通的事情,欧诺的声音没有一点动摇,平淡得好像在念台词一般。但是望着对方紧紧蹙着的眉头,林锡却好像能够感受到那种深藏在淡定神情下的无奈与悲伤。
    “当时我告诉自己,如果我能够不花一分钱就买下那两块木片,那上天便是给了我一次机会。如果……我没有做到,那只能说明我们有缘无份,所有的一切就这样彻底忘记吧。”瑟瑟的夜风吹拂起欧诺额前的碎发,明明是早已用发胶塑形好了,但是却不知何时又散落了下来,在风中微微飘动。
    “可是当时,你为我买下来了。”
    记忆又回到了当初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林锡深深地记着,当时自己看着那个高大挺拔的男人站在一个小摊子前站了许久,所以忍不住上前去看看对方到底在做什么。当他看见这人居然死拿着两个木头不撒手的时候,便笑着问道――
    『你是没带钱吗?欧诺。』
    回忆在这一刻全部都从脑海的最深处泛滥上来,他清晰地记得当时欧诺只是用复杂难懂的眼神望着自己,一句话都没有说。而他……却以为这是对方的默认。
    于是掏钱、付账。
    乃至于最后调侃了这个一言不发的男人几句后,他才转身回到了剧组,没有再看对方一眼。
    那个时候,他便应该想到的。如果是真的没带钱,那这个人大可以和赵贤、和剧组其他人先借用一下。
    可是他却没有。
    只是死死地站在那儿,仿佛脚下已经生了根一样,就是不愿意移动一步。到底这个人站了多久,林锡并不知道。他只知道,当他发现对方的时候,这个人就已经站了半个小时。
    这是欧诺的执着,好像一切已经成为了必然的结局,但是他却不愿意放弃,就是想再停留一会儿,再等待那几乎没有一丝希望的可能。
    似乎发现了青年的低落,欧诺轻轻的叹了一声,倏地勾了薄唇,说道:“但是最后,是你给我买下了它。那个时候我就在想,这一切大概就是命中注定。我不会去破坏你和潘伦的感情,这种事情我还做不出来。但是……我也不会放弃。不会吭声,但是永远不会在你之前走开。”
    『只要你需要,只要你想要,我就在这里。
    『我一直在你的背后,就在这里看着你、等着你。』
    『你回过头,就可以看见我。如果你不愿意回头,我也会永远站在这里。』
    ……
    直到现在,林锡才彻底明白了当初在米国的街头,在那一场迷茫的薄雪中,欧诺的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怔怔地抬首,望着这个人依旧冷静自持的神情,渐渐弯了姣好的眉眼,问道:“你到现在还没有告诉我,陈姐口中的十年,到底是什么意思?”
    小路尽头,年迈的老人已经收拾了摊子回家,但是挂在路灯钉子上的那两块薄薄的木片却依旧在晚风中摇晃摆动,撞击着发出清脆的声音。
    “你真的想知道?”
    剧组的其他人正忙碌着收拾东西,漆黑的夜幕成为了此时最好的掩盖,林锡伸手握住了欧诺的手,炙热的温度顿时从对方的掌心一直渗透进了他的皮肤。
    “我想知道。”
    欧诺微微敛下眸子,说道:“金牛奖前我们打赌,要是你拿了影帝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但是要是我拿了影帝,我就可以保持沉默。”
    听了对方这话,林锡挑起一眉,淡定镇静地开口:“现在我就是想知道,你说还是不说?”
    “……”
    似乎从未见过像青年这样明明是在耍赖却又一脸“理当如此”的人,欧诺沉默了许久,才忍不住开口说道:“你这样,是不是有点得寸进尺和……恃宠而骄。”当最后的四个字说出口后,连欧诺都无法保持面容上的镇定,情不自禁地勾唇轻笑。
    林锡却难得的厚了脸,一点都不在意地反问:“那你到底说不说?”
    “……说。”
    欧诺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正是造成了对方这种“恃宠而骄”后果的罪魁祸首。助理小张早已将行李整理好,一行人便齐刷刷地上了大巴,向机场驶去。
    车窗帘并没有拉上,凉沁沁的月光透过宽大干净的玻璃照射进大巴车内。林锡和欧诺坐在最后一排,四周并没有什么人,车上的大部分人在忙碌的一天工作后,已经累得进入了梦乡。车厢内十分安宁寂静,只有响亮的鼾声一下下地响起,打破这凝固的沉默。
    欧诺的手紧紧握着林锡的,他压低了声音说道:“十年前……不,现在是十一年前了。那个时候我刚拍完《回归》,名气有了一点,但也并不是家喻户晓。你当时大概也不知道我吧。”
    林锡承认地颔首,道:“嗯。那个时候我也才刚进圈子没多久,连自己都顾不过来,更别提去关注其他新人了。”
    “那个时候,我接拍了一部小成本文艺电影。这部电影的票房很低,在国外虽然提名了几个奖,但是几乎没有什么人知道。”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欧诺继续说道:“那部电影是在h市影视城拍摄的,你还记得吗?”
    林锡闻言不由皱了眉头,他思索了半晌忽然想到:“十一年前的h市影视城?!”
    “对。”薄唇微勾,欧诺淡漠的面容也柔和了几分,“那个时候你也在h市影视城,是《侠影追梦》的男三号姜潜吧。”
    没想到对方能这么迅速地将自己拍摄的电视剧以及角色名字全部说出来,林锡愣了半晌,才点点头:“嗯对,是这部片子。可惜我只拍了一半就被换了,因为这件事我还被公司训了很久。”
    “你当时为群众演员争取权利的事情,我知道。”看着青年惊讶的表情,欧诺低笑道:“我就在隔壁,看着你和制片人吵架,最后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回忆起自己当年那段冲动莽撞的时光,林锡忍不住伸手掩住了尴尬的神情,道:“那个时候我也才刚进圈子没多久,还没懂那些规矩。你肯定觉得我这人太不懂规矩、自以为是了吧?”
    “不。”
    郑重认真的声音忽然响起,林锡愣了一瞬,然后下意识地抬首看去。
    不知何时,那一层遮掩住光明的乌云渐渐消散开去,清凉如水的月光温柔地洒在欧诺乌黑的发丝上,泛着一层冷冽的色彩。因为背着光,欧诺原本就混血的五官此刻更深刻优雅了几分,他微微摇首,说道:“我那时只是觉得,如果我也有你这样的勇气,恐怕一切也就不会是我当时的样子了。”
    见着青年似乎想继续提问的样子,欧诺立即开口打断,扯开话题:“其实第二次见面也不是在那场电影的合作,而是在八年前。你还记得……”
    穿过茂密繁盛的山毛榉林,在图灵根蜿蜒起伏的山路上,两辆大巴车在宽敞平坦的道路上行驶着。没有人知道这队人马是向什么方向驶去,月亮高悬,万物都已经陷入沉睡中,只有山林间是不是响起的鸟鸣声,一下一下地打破着这静谧安宁的气氛。
    与车窗内,优雅醇厚如大提琴的男声,遥遥相应。
    ☆、第一百一十五章
    因为《恰空》的拍摄,欧诺和林锡连《x风暴》的宣传都没有顾得上参加。所以当《x风暴》在米国首映后,斯蒂文可没少打电话来抱怨。实在是后来某一天斯蒂文接连打了三通电话给欧诺后,连雷蒙德都气得直接抢过电话,对着那边是一通好骂,愣是让斯蒂文再也不敢吱一声了。
    在各演员和剧组工作人员日渐默契的配合下,在柏林的一个多月的拍摄已经渐渐进入了尾声。整个剧情戏份基本是在室内布景还有维也纳、艾森纳赫以及柏林三个地方取景,镜头已经不多,除了室内戏外,今天已经是拍摄到最后一场室外戏了。
    大约是天公作美,拍摄最后一场外景戏的时候,黑压压的乌云将整个天空都铺满,并没有下雨的意思,就是阴沉沉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心上。凄凄的风刮过长长的施普雷河,整个水面浑浊暗沉,波涛汹涌起伏,仿佛在预示着一些令人不愉的迹象。
    码头处是三艘高大漂亮的客船,久经风霜的船体上因为风雨的侵袭,而留下了一道道深深的白色痕迹。水手们正在合力挂起帆布,一场注定的远航即将启程。
    码头上人来人往,各个都低头看着地面,仿佛只要一个抬头就会造成不好的结局。他们裹紧了深色的大衣,表情严肃的似乎在逃离一个即将点燃的人间地狱。不时有人哭泣着分离走上船只,也不时有人拥抱着接吻,进行最后的道别。
    其中,这个黑头发黑眼睛的青年异常的显眼。
    是来自遥远东方的华夏面孔,与身边往来的西方男人粗犷的外貌不同,长相别样的俊秀精致。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胆小害怕地低头看地,他手中拎着一个行李箱,步伐飞快地向码头走去。
    “莫青!”带着怪异口音的男声忽然在码头的入口响起,行色匆匆的青年一听到这声音,立即停下了步子。犹豫了许久,他才挣扎着转了身,看向那个向自己奔跑而来的男人。
    完全没有了以往的优雅高贵,连大衣的纽扣都没有扣上,凯斯德飞快地向那个不告而别的青年奔来。他的头发并没有用最顶级的发胶固定住,被萧瑟呼啸的风吹起,在空中混乱的飞舞。
    “莫青!后天就要开始第一场的全欧洲巡回演出了,你为什么现在要走?就不能……就不能再拖后一点时间吗?”一开始还说着结结巴巴的中文,后来干脆变成了流利的英文。
    这个俊美的男人从未这样慌张过。当他到了乐团里听说眼前的青年忽然离去、甚至连最心爱的小提琴都没带上时,他整个人都惊慌失措了。
    莫青连自己的提琴都没有带走,这说明――
    他离开的心思是绝对无法动摇的。
    一个是紧张担忧到连话都说不清,一个却是冷静镇定到令人害怕。凯斯德颤抖的心慢慢的冷静下来,他这才发现青年一直用沉着的眼神望着自己,一点都不像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害羞腼腆的人。仅仅是这个眼神,就好像经历了无数的沧桑,一夜长大了似的。
    发现对方终于思维清醒了,莫青重重地叹了一声气。他转过首发现船还没有起航,于是又转过头,郑重地望着凯斯德,说道:“凯斯德,对不起,这一次我必须得走。”
    “为什么!你知道的,后天就要开始演出了。你好不容易从埃尔先生那儿获得了这次的机会,甚至是整个乐团一起努力训练了这么多天,你怎么可以说走就走?!”一点都没有顾及自己的形象,凯斯德不可置信地喊道:“你连你的音乐梦都要放弃了吗?你这是要……抛弃我了吗?”
    最后的一句话说得极轻,仿佛只要被这个一意孤行的青年听到后,就会成为事实一般。凯斯德的声音里有一丝颤抖,他紧紧地握着青年的双臂,深刻的眸子瞪大,眼神似乎在乞求对方不要就这样离去。
    淡雅的面容上露出一丝悲伤的表情,但是又很快隐藏下去。莫青轻叹一声,低声问道:“凯斯德,你知道今天是几号吗?”
    似乎是要下一场暴雨,狂风卷席着水面拍击着码头的岸边,发出砰砰的巨响。凯斯德闻言怔了一瞬,下意识地回答:“今天是7月10日。7月12日就是我们的巡回演出第一场了,莫青,你不可以走,如果没有了你……”
    “今天,《哈姆邮报》的头版新闻你看到了吗?”一切的波动都在这张俊秀的脸庞上消失,莫青浅琥珀色的瞳孔里仿佛酝酿着一场强大的暴风雨,暗黑低沉:“三天前,倭国在华夏发起了一场临时事变。”
    听着青年冷静淡漠的声音,凯斯德原本激荡的心情慢慢沉淀下来。他能够听懂对方话语中的那种悲痛,也能感受到那隐藏在声音最深处的伤感激愤。
    “凯斯德,这不是六年前的那场噩梦了。那时我还小,离得也太远,一切都和我没有太多的关系。但是……”顿了顿,莫青伸手将凯斯德紧握着自己手臂的手轻轻拿下,淡笑着勾了唇,道:“但是,这不是六年前了。这一次,他们是真的想要将我们的一切全部夺走了。”明明是在笑,但是眼眸里却泛着一丝悲凉却不肯屈服的倔强。
    “莫青……”低低地开口,刚说了几个字,凯斯德却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好。他只能静静地望着眼前这个一向腼腆内向的青年,此刻好像脱胎换骨了一般,浑身都绽放出一种坚韧顽强的光芒。
    如果说以前,在凯斯德的眼中,对方就是一副温婉清新的华夏山水画。那么现在……这个青年已经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忽然成长起来,只需要一个契机,原本稚嫩的竹笋便拔地而起,变成韧性笔挺的青竹,气势凌厉,不可争锋。
    “凯斯德,我必须要回去。我的父母在那儿,我的家人在那儿,我从小看过的每一砖每一石,他们都在那片广阔无垠的土地上。”忽然扬起唇角,莫青低笑着说道:“我从小不愿意练琴时,就喜欢在那个四合院的井口用石头砸水。那个声音,是我童年里最动听的歌谣。还有巷口的那棵虬枝缠绕的老枣树,在我的祖父没有去世前,他会看着我爬上最顶端,然后在树下展开双手迎接我。”
    凯斯德原本紧握着青年的双手渐渐松开,他怔怔地望着眼前神色轻松的人,心中还有着一点不愿放手的想法,可是还残存的理智却告诉了他一个残忍的事实――
    他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去挽留这个人。
    “而现在,他们要将我曾经拥有的一切全部都抢走。抢走我的青瓦砖,抢走我的四合院,抢走我的一切的一切。六年前,在那个昏暗无日的六个月,我眼睁睁地看着爷爷永远地离开了我,而如今,我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愣头小子。”
    “凯斯德,你觉得我可以就这样不管不顾地留在这里,忘记在那片土地上的父母和同胞,当一个孬种、当一个懦夫吗?”
    身边急忙走过的人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两人之间严肃穆然的气氛,纷纷给他们留下了一些相处的空间,从旁边绕行而过。耳边喧嚣的风好像刮小了一些,凯斯德紧紧地凝视着眼前凛然固执的青年,认真地看着。
    不知过了多久,慢慢的,凯斯德忽然弯了嘴角,说道:“青,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胜过我的生命。”
    莫青闻言一怔,反射性地说道:“你没有。”
    “那现在我告诉你,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爱过你。你原来根本不是我追逐了这么多年的一个梦,你就是你,你是一个我从没接触过的人。”用最敬佩与爱怜的眼神,凯斯德静静地望着眼前的青年,继续说道“你有着最柔软的内心,又有着最无法攻克的坚硬外壳。这种精神我曾经在祖父的身上看到过,他告诉我……那叫做华夏魂。”
    似乎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莫青微微张了口,却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想要做什么,我也明白,你非去不可。但是……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莫青怔怔地颔首。
    “你一定要……再为我拉一次《恰空》,就在那个金色大厅里,为我,只为我一个人,再拉一次。”
    凯斯德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仿佛是在用生命做着恳求,恳求青年答应自己仅有的愿望。他知道,这一去,对方所要面对的到底是什么,但是他根本没有任何理由来做挽留。于是,他能做的,便是――
    一次卑微的请求。
    莫青的手指渐渐缩紧,修剪饱满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只有森森的凉风吹拂而过的飒飒声,码头上一切嘈杂的声音都仿佛隔离了一般,完全无法打扰这两人身边寂静到凝固的气氛。
    不知过了多久,莫青才忽然轻笑着勾了唇,说道:“好,我答应你。我一定为你拉一次《恰空》,只为……你一个人。”
    直到望着那一艘高大漂亮的客船驶向了遥远的东方,消失在了施普雷河的尽头,凯斯德也依旧笔直地站立在码头边,久久没有移动。沉甸甸的乌云终于再也无法负担那厚重的水滴,倾盆大雨恍然落下,将整个柏林码头打湿。
    所有人都慌慌张张地寻找着避雨的地方,原本拥挤的码头上人流越来越少,最终只剩下唯一的一道笔挺修长的身影,仍旧死死地站立在那条滚滚长河的边缘,不愿移动一步。
    凯斯德的目光痴痴地望着那一片早已没了影子的远方,望着那一艘已经离开了他的视线的客船。承载着他的生命,承载着他一生的爱恋,就这样一直向着那个遥远的东方飘去,远离。
    浑身都被雨水无情地淋湿,可是凯斯德却没有流下一滴泪水。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大笑着蹲下了身子。那笑容十分响亮,似乎是在放声大笑,又似乎是在用笑声来掩饰着心中悲痛到极点的哭声。雨水将他俊美深刻的面容全部打湿,根本无法分清到底是泪水还是雨水。
    这个男人,从未像现在这般狼狈不堪过。
    狼狈到,想要现在就跳下这条汹涌的施普雷河,跟随着自己一生的爱恋,一起飘流到那个未知的国度。
    但是,他终究还是克制了。
    只是一直在这等着,等候着那个人回来,与他兑现那一句以心许下的承诺。
    暴雨没有一丝减弱的倾向,疯狂地扫刮着这片从未平静过的大地。暴风雨过后到底是黎明还是更加猛烈的风暴,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能够预知。
    夜,已经降临。
    与雷蒙德所得到的消息一样,这场暴风雨来得十分巧妙,几乎是完美无缺得仿佛是从七十几年前穿越而来的一般。但是它并没有听话到在雷蒙德的一声“卡”后就立即停住,依旧肆虐地从天空倾泻而下,让整条施普雷河都浑浊汹涌起来。
    欧诺用厚厚的毛巾擦拭着头上不断滴下的水珠,那一滴滴晶莹的水珠顺着凝聚成一束的发丝滴落而下。他并没有时间和地方换衣服,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实在是出乎所有人预料的猛烈,剧组只能勉强找了一个避雨的地方先行躲着。
    幸好助理小张一直抱着毛巾在一旁等着,否则欧诺只能浑身湿漉漉的连块毛巾都没有。
    “这场雨太大了,曼特斯你没事吧?”雷蒙德看了一眼屋檐外仍旧没有一丝停息意向的风暴,回身说道:“你的衣服太湿了,现在又没有办法换,这两天你多休息休息,好好照顾一下身体,明天我们就先停一天的戏份,等后天再拍内场戏。”
    薄薄的黑色长衣因为雨水而全部紧紧地贴在身上,听了雷蒙德的话,欧诺轻轻地点头。
    剧组的所有人都分散在不同的地方躲雨,林锡望着欧诺这副模样,忍不住皱紧了眉头。在下雨之前,他的镜头已经全部拍结束,所以并没有淋到雨。老天十分配合得及时下了一场暴雨,剧组没有用上水枪,但是这却苦了欧诺。
    这场雨可不能说停就停,如果不是雷蒙德提前做了准备,让摄像师、打光师都给道具做上了防雨准备,恐怕欧诺这一次还得白淋一场。
    “先把外套脱下来吧。”清秀的眉峰紧蹙,林锡说道:“现在这种季节变化的天气最容易感冒了,可惜王方不在这里,准备好的姜茶在他那。”
    “没关系。”虽然嘴上是这样说着,欧诺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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