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绾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的,她撑着墙面,一步又一步,步伐格外的僵硬,攥着手,都不由自主地冒出冷汗。
    她从羁押室出来时外面就只有傅琮凛一个人。
    听见脚步声,男人侧身,紧皱的眉目有一霎的松懈,在看见她苍白的脸时,又瞬时凝起来。
    傅琮凛阔步上前,也没顾及周边还有其他人在,径直握住她的手,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声音很轻:“她没对你怎么样吧?”
    时绾摇了摇头,“没有。”
    江洁被关着,又受伤不轻,除了那些尖锐的话语之外,其他的她什么都做不到。
    傅琮凛不是很放心,摸到她的手心都是汗,力度重了些,眸光都变了,“和她都说了些什么,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时绾皱眉,“一些奇怪的话。”
    “嗯?”
    她却没有再说,只看起来心神不宁的,视线从他身后扫过,“李岳呢?”
    傅琮凛眸光灼灼,攫住她的脸,淡声:“走了。”
    “那我们也走吧。”
    上了车,时绾用纸擦着自己的手,她偏头看着窗外,渐渐的有些失神。
    傅琮凛开着车,视线时不时的扫过她,男人的脸色愈渐冷沉。
    “想吃点什么?”
    时绾被他的声音拉回注意力,她轻声询问:“不回公寓吗?”
    “今天在外面吃。”
    时绾没什么可想的,“你决定吧,我都行。”
    听起来兴致也并不高。
    傅琮凛握紧了方向盘,男人的指骨绷得很清晰。
    她的情绪这么明显,却什么都不跟他说。
    傅琮凛也猜不准江洁在里面跟时绾说了些什么话,让她仿佛像丢了魂似的。
    时绾表面云淡风轻,实际心乱如麻。
    她细细回想江洁说的话,试图从中发掘出里面的真相和要点。
    什么叫她被傅家骗了。
    傅家又何时害得她家破人亡?
    在她质问过后,江洁却阴恻恻的盯着她笑,说等着她后悔的那一天。
    她再追问,江洁却闭口不谈。
    神情颇为得意,甚至是幸灾乐祸。
    女人的眉几乎要拧成一股绳,时绾动了动手指,想着想着便将目光落在身旁的男人身上。
    “傅琮凛,你骗我了吗?”
    傅琮凛闻言看了她一眼,神情淡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我也不知道,她说你们傅家在骗我……”时绾摸着无名指上的戒指,用指腹去触碰上方的钻石,硌得有些刺痛。
    她说到后面声音很小,又是在路上,车飞驰着,傅琮凛听得并不是特别清楚。
    “什么?”
    趁着红灯时,他停下来,单手把着方向盘,换了个稍微懒散的姿势,另只手探过去摸了摸她的手背,放在掌心捏了几下。
    “没……”
    她喃喃,又有些走神。
    “时绾。”他叫了她一声。
    时绾抬了抬眼皮,“嗯?”
    “你跟她在里面都谈了些什么,她说我坏话了?”
    时绾看着他,男人也恰逢转过脸,湛黑的眸眼凝着她,带着认真的情绪,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时绾抿了抿唇,想到之前江洁说的那些话,没由来的笑了下,“是说了你的坏话,还告诉我了些可能连你都不清楚的事情。”
    傅琮凛眉心轻皱:“什么事。”
    时绾却扬了扬下巴,丢开他的手提醒,“开车。”
    傅琮凛转头,红灯过了,车渐渐的又流动起来。
    时绾便把江洁说的话,挑三拣四的说给他听了。
    听完之后男人很沉默,并未有任何的言语。
    他只是想到老爷子多次耳提面命的说江洁心术不正的话。
    时绾看了他一眼,往他那边凑过去了些,有点好奇,“我怎么不知道你把她在国外搞得那么惨?”
    傅琮凛喉结上下一滚,声音平静:“她前脚害你流产,后脚撺掇赵云姒欺负你,小施惩戒,很惨吗?”
    他没说的是,江洁还在公馆安插人,这是他极为反感的。
    时绾又不是圣母,江洁就是自作自受,有什么也跟她没关系,无论她是毁容还是被人欺辱。
    她只关心一个问题:“那她会被判多久?”
    傅琮凛口吻如常:“无期。”
    时绾点点头,“终身监禁,挺好的。”
    顿了会儿,她问:“之前网络上的视频,真的跟她没关系吗。”
    关于这事,傅琮凛在查到那个女明星身上后就断了,至今没有进展。
    只能是藏在暗处的人,手段太过高明,做的干脆利落,没有一丝拖泥带水给人发现可能的可能性。
    “有没有关系她对你都已经构成不了任何威胁。”
    时绾:“那还是膈应。”
    傅琮凛不着痕迹的扫过她,“别想太多。”
    过了半晌,时绾突然说:“有个为你做到这种疯狂地步的追求者,你难道就没什么想说的?”
    “说什么。”
    时绾摸了摸下巴,“你就没有一点恻隐之心吗?”
    傅琮凛沉吟片刻,像是想到什么,问她:“你们女人是不是对白月光这种东西,都深信不疑?”
    没设防他会突然这么问,时绾愣了下,随后点头,“大概吧,不是有说什么白月光朱砂痣吗?”
    傅琮凛哼了声,有点倨傲:“荒谬。”
    时绾:“……”
    他追问:“那你说说,你自己是白月光还是朱砂痣?”
    时绾:“我什么都不是。”
    傅琮凛:“她也是。”
    时绾垂眸,想装傻充愣蒙混过去。
    可傅琮凛时不时的瞧她一眼。
    时绾眨了眨眼,又重新背过身,用后脑勺对着傅琮凛。
    傅琮凛嗤了下,“原来你胆子这么小。”
    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无论时绾说什么,他都不会否认,可她偏偏不说,甚至在挑起话题之后,妄自菲薄。
    时绾当没听见,不再和他纠缠这个话题。
    心里好像有那么一点释怀,还有些许茫然。
    ……
    段素华知道时绾出车祸这件事后,差点没吓晕过去。
    好不容易缓过劲儿,便马不停蹄的往她这边赶。
    见了人,看她没什么大碍后,才算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你说说这是流年不利还是怎么,一个个的都跟车祸扯上关系,那能是随便说着玩玩的吗!人命关天啊,可算是你没出什么意外,我看后面几个月你就待在老宅算了,你这里小,老宅还有得逛,也不至于闷……”段素华看着时绾,忧心忡忡。
    时绾听着她的话,有点惊疑,随后想起之前傅琮凛的二姐傅明月也出了车祸,那次还比较惨烈,是严重的追尾事故。
    她觉得还在是公寓比较自在,自己说不过段素华,便让傅琮凛去劝。
    好说歹说,才让段素华放了心离开。
    不过有一点时绾比较好奇,问傅琮凛:“之前你二姐追尾撞车,是傅家用钱解决的?”
    傅琮凛面色无异,还伸手让她的落进领口的头发扯出来,勾到耳畔后,“嗯。”
    时绾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可能这就是有钱人的好处吧,只要有钱,什么都好解决。
    傅琮凛一眼便能看出她心里在琢磨什么,她的情绪都摆在脸上,他看得一清二楚。
    男人的声音低徐,“她的情况有些复杂,有傅家在,也不会让她有什么事。”
    “复杂?”时绾疑惑,她倒是不知道傅明月有什么奇特之处。
    “二姐精神方面有问题。”
    “那你们还让她开车?”
    这不是危害社会吗。
    傅琮凛动作微顿,指尖擦过她的耳垂,揉了两下,“那次是意外。”
    他看着她,想说些什么,欲言又止。
    “时绾。”
    她仰头看他,神情疑惑。
    傅琮凛动了动唇,“我有件事……”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来。
    时绾回头去沙发上找自己的包,看见是文情的电话,就猜到她打过来的原因是什么,她看了傅琮凛一眼,“我接个电话。”
    傅琮凛收了手抄兜,自己走到旁边去处理公事。
    电话一接通,文情那边的大嗓门就传出来,吓了她一跳。
    连忙捂着听筒去看傅琮凛,见他没往这边看,时绾拿着电话进了卧室。
    “我没事,你不要这么紧张。”
    时绾出车祸这事,是李岳告诉他的。
    潼潼在她那里待了一天,白天还高高兴兴的,到了晚上不是要爸爸妈妈,就是要舅舅。
    文情催着周措让他给李岳打电话,结果通了说暂时没空过来接人,让他们再带一晚。
    还隔着电话把哭得抽抽噎噎的小孩儿哄睡下了,才挂电话。
    第二天的时候,李岳带着一身伤过来接人。
    当时周措没在家,文情见了人被吓得不轻,细下一问,才知道时绾出车祸这事,登时差点没炸。
    “这女人怎么又蠢又坏,自己想死还要拉个垫背的,多大的脸,傅琮凛在干什么?就看着你这么被那女人欺负?!”
    时绾安抚她:“已经采取措施了,她被判刑了。”
    文情只是听着就觉得心有余悸,“这是你运气好,有李岳帮你挡着,要是他当时不在,也没那个想法挺身而出,现在指不定是一尸两命,随随便便判个刑就了事了?她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儿!这种人真的,五马分尸都不足为过。”
    时绾笑了笑,“又不是黑社会,想什么呢,无期徒刑,让她在监狱待一辈子也挺好的。”
    文情愤愤:“活该!”
    又道:“算傅琮凛还有点儿良心。”
    两人聊了会儿天,文情跟她提起一件事情来,“对了,你收到消息没,江影那边校庆,说邀请了往年优秀学生代表,李岳就在。”
    时绾对此一无所知,“我不知道。”
    “你肯定是把群屏蔽了,前两天就在说这件事,我看他们那些人还在背后说你。”
    “说我什么?”
    文情笑,“你现在可是大名鼎鼎的傅太太,别人都要羡慕死了,又是圈里的年轻影后,而且你又怀孕了,他们肯定酸,之前那些看不起你的人,现在肠子估计都要悔清了。”
    在大学里,因为时绾长得漂亮性子又好,有不少追求者,且她上进心强,无论是功课还是底子都好,也受老师喜欢。
    江影从来都不缺有钱人家的孩子,优秀的人更是不用说,但像时绾这种的,家庭条件平平无奇,却是条黑马,难免招人妒忌排挤。
    “除了你和李岳,我也没怎么有联系。”
    文情特别骄傲:“那我还是有眼光,交了你这么一个潜力股做朋友。”
    以前哪里想过有朝一日,会和可望而不可及的傅三少打交道,还有周措这类的人,相当于是天降馅饼,文情都不敢信。
    时绾出卧室时,傅琮凛正在办公。
    她走过去坐在吊椅上,随手拿起之前没看完的书籍。
    处于下午两三点的时间,阳光正烈。
    穿过落地窗,照耀在地板上,斜斜折了几缕落在时绾的身上。
    她皮肤白,自怀孕以后就鲜少施粉黛,在光晕的映衬下,连脸颊上的细碎绒毛都清晰可见。
    女人安静地翻看着书,认真又专注,整个人都很柔和温顺。
    觉察到灼热的视线时,时绾抬头看去,微微一怔。
    不知何时,傅琮凛的视线从电脑上落在了她身上,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男人收敛了平素里清冷淡漠的气质,目光里透着满满的柔。
    时绾稍稍抿唇,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轻轻的咳嗽了两声。
    男人立马正襟危坐,沉了眸色,“不舒服?”
    时绾摇头,“不是。”
    傅琮凛站起来踱步到她身边,摸了摸她的额头,没什么异常,也没收回手,而是顺着她的脸颊滑下去。
    寸寸的描摹她的五官。
    时绾耳根微微发烫,避开他的手,不自觉的偏过头,将视线重新定格在书籍上,随后问:“你不去公司?”
    “今天陪你。”
    时绾翻了一页,“你之前打算跟我说什么?”
    傅琮凛的手指抵在她的肩头,轻微的蹭了蹭,过了几秒他才开口,“你好像,从来没跟我说起过,你爸爸的事情。”
    时绾僵了下,随即轻描淡写道:“怎么突然提起这个来了。”
    “好奇,也关心你。”傅琮凛在她身边坐下,语气平和,“你好像跟你爸爸的感情很好,可以跟我聊聊关于他的事情吗?”
    时绾合上书,张了张口,没发出声音。
    她转过头,对上傅琮凛的眼睛,他好像真的只是好奇,看她的眼神也带着关心。
    也对,她爸爸毕竟是他老丈人。
    时绾深吸了一口气,笑容很淡:“我和我爸爸感情的确很好,不过他在我十五岁那年就车祸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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