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足够自信。”
    顾之泽从这话里听出了点儿弦外之音,他侧着头想了想,在椅子上坐正身体,非常严肃地说:“叶医生,你想跟我说什么?”
    叶琛玩味地笑了:“你很敏感,为什么,有什么不踏实的地方么?”
    “没有!”顾之泽飞速地否定,太快了,完全不用经过思考。
    叶琛笑而不语地看着他,半晌,顾之泽在叶琛的目光中渐渐软了下去,他嗫嚅着说,“叶医生,你觉得师父是个什么样的人?”
    “非人!”叶琛果断地说,“很帅、有钱、家世背景很好,工作高大上、最让人讨厌的是,这个人好像还很能干,似乎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所以基本上他不能算个人。”
    顾之泽的眼睛暗了一下,双肩微微塌了下去,手指不自觉地蜷了起来。叶琛精光四射的眼睛细细把顾之泽的所有反应收入大脑,他火上浇油地说:“你还没见他早两年呢,他去酒吧,往吧台上一靠,什么都不用做,五分钟之内绝对有人过来搭讪,男女不论。”
    顾之泽扯着嘴角笑一下,目光有些游移。
    叶琛眸光一闪,换了个腔调说:“不过这人有个致命的弱点,简直逊爆了!”
    顾之泽猛地抬起眼睛,牢牢地盯住叶琛,目光中急切不已。
    “润野告没告诉你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你在酒吧搭讪,然后被他朋友泼了一身的红酒。”
    “其他的呢?”
    顾之泽摇摇头。
    “嗯,就是这样,”叶琛点点头,“然后我们就认识了,很久了,所以我知道他有个致命的弱点,想知道么?”
    顾之泽拼命点头。
    “他对感情的依赖性很强,你别看他平时牛逼哄哄气焰嚣张,其实内心挺脆弱。”
    顾之泽吓得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真的!”叶琛举起一只手作出发誓的样子,“所以你要对他好点儿,让他有安全感。”
    顾之泽的下巴直接掉到了地下室了。
    “你别不信,在这方面我是专业的。李润野他再强悍凶残也只是一个人,你以为我为什么跟他那么熟悉?就是因为李舸离开后他状态极差,所以你千万别让他受伤害。”
    顾之泽闭上嘴巴用力点头,“我会对他好的。”
    叶琛满意地笑了。
    李润野很快就发现他家八戒身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往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在甜言蜜语温情款款,最近八戒显然是要呛行,抓空就会蹦出两句甜死人的话,有时候一条短信发过来上面只有五个字“师父我爱你”;下班回家后总是赶着自己去休息,而他却跑去厨房忙乎一通之后端出来一份简单温暖的宵夜,周末轮休时他会把房间整个打扫一遍,然后拖着自己在落地窗前晒太阳,枕着自己的大腿,抱着pad打游戏……
    岁月静好,生活淡然。
    但是李润野总觉得怪怪的,他家八戒的脸皮薄,这些举动等闲看不到,现在突兀地出现在眼前还真是让人不适应。但是这种生活实在太美好,李润野一点儿也不想打断它,他就乐意享受着顾之泽的温情蜜意。于是,在顾之泽温柔攻势下,李润野打心眼儿里觉得快乐似神仙,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
    李润野心情爆靓,顾之泽看在眼里自然心情愉悦颇有成就感,他从中体会出了一种奇妙的成就感。平时都是李润野对他百般照顾,处处替他考虑周到,如今角色发生了改变,站在现在的立场,顾之泽深刻体会到“爱人”和“被爱”之间是完全不同的,他也更深切地了解到李润野对他有多好!
    真幸运能碰到这样一个人。
    所以顾之泽不但更为努力,还学会了谨慎,他深知自己和李润野是绑在一起的,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因此时刻牢记叶琛的话“别让他受伤害”,做任何事都会斟酌再三不轻易下决断。于是,李润野最近忽然惊讶地发现他家八戒就跟换了一个人一样,浑身散发着坚强自信的气息,走路都昂首挺胸大步流星。过去的顾之泽就像一个孩子,虽然活力四射但是不够沉稳大气,总给人毛毛躁躁的感觉,遇到事会躲在被窝里不出来。现在的顾之泽是一个成熟的青年,说话做事总是温和周全,不急不慌,让人看了就觉得安稳可靠。这种变化带给顾之泽质的飞跃,他好像一件上等的瓷器,外表温润光洁内胎坚硬稳定。
    李润野透过玻璃,看着坐在电脑前认真写稿的顾之泽,惊觉他最近都没有找借口往自己的办公室跑,也没有傻愣愣地看着自己发呆,只要是在报社,八戒都是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去。短短的一个月里,他已经发了十几篇稿子了,其中还有一个专题,稿件的数量和质量在组里都数一数二,有两篇稿子甚至让袁明义都不得不赞一句“好”!
    再看看顾之泽的肩膀,他变得壮实了,有一次自己从身后抱他的时候,惊讶地发现八戒的肩头厚实了一些不再瘦骨嶙峋,自己靠在上面竟然有了一种安稳的感觉!李润野感叹,经过将近一年的历练,这个人真的长大了!
    四月底,顾之泽去参加第二次路考,在李润野和顾云森的注视下平稳地完成了整场考试,三个人以此为借口去吃了第一顿“家宴”,顾云森在席间不怎么说话,只是看着顾之泽兴高采烈地跟李润野讲考试时的感受。
    顾云森几乎不认识坐在眼前的这个人青年了,眉眼舒展,脸上那点儿残存的婴儿肥已经消耗完了,只剩下棱角分明的腮骨线条透着有力;他肩背挺直,言谈举止之间透着沉稳;再看看坐在一边的李润野,神色依旧是淡淡的,只在顾之泽说到亢奋处轻轻抛过来一个眼神,便让儿子又压低了声音。
    顾云森意识到,对于顾之泽而言,李润野就是一捧清水混着金刚砂,磨砺与抚慰共存,粗粝和细腻并融,交互之下儿子终于被打磨抛光成了一件上等名瓷。
    某天,李润野趁顾之泽不在的时候给叶琛打了一个电话,他实在好奇叶琛到底跟八戒说了什么会产生如此巨大的变化。叶琛说:
    “润野,你很强大,这本来不是什么坏事,但是你的出色和强大会给周围的人带来太大的压力。如果顾之泽是个随遇而安、安于现状的人也就罢了,可偏偏他也是那种雄心壮志的人。现在你和他就是在跑一万米,本来你的实力就远胜于他,可居然还抢跑了三千米,你让顾之泽怎么办,他豁出命去追能追到哪里,天长日久他那点儿自信心还不都得被你给磨没了?所以你得给他点儿曙光,让他知道在某方面他远胜于你,完全可以反过来帮助你、保护你,这样他就可以找到平衡点,让自己更自信。”
    李润野静静地听完,很快地明白了叶琛的意思,他沉吟了一会儿问:“你告诉他我有什么弱点了么?”
    “我告诉他你有颗玻璃心,必须得时刻捧在手心里保护好。”
    “滚!”李润野笑骂一句,“你就毁我形象吧。”
    “可是管用啊,”叶琛一点儿也不生气,“你不觉得顾之泽最近变化很大么,你看他现在多自信。”
    “他以前也挺自信。”
    “哼,”叶琛冷笑一声,“他那不着调的自信,我都不知道是打哪儿来的!”
    李润野忽然想起几个月前,自己也对顾之泽说过一模一样的话,几乎一个字都不差,他无声地笑了。
    “他之前那不叫自信,那纯粹是因为对自己认识不清所以盲目自大。后来他倒是对自己认识清楚了,可你的段位太高,他只能玩命去追,急于求成自然会一败涂地。比如他考不过科目三其实不是因为对往事的恐惧,而是因为你在场边站着,他急于表现,想向你证明他完全可以顺利通过,可却适得其反。”
    李润野不得不承认叶琛说的有道理。
    “所以润野,”叶琛总结性地说,“你也得给顾之泽点儿奔头,别老拿自己当蝙蝠侠,该示弱就示弱。虽然他比你小十岁,可也是个成年人。他跟李舸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你不要拿和李舸相处的模式去和顾之泽相处,李舸需要你24小时贴身陪伴全情投入,可是顾之泽只想和你并肩而立。”
    李润野放下电话之后,非常认真地考虑要怎么“示弱”。
    自己“玻璃心”吗?
    李润野从来不觉得自己玻璃心,事实上他认为自己很强大,试问这个世界能有几个人经历了家人的背离情人的背叛之后,还能勇敢地再投入一次,而且对方还是个直男!的确,在李舸离开的那段时间离自己的状态很差,但又能说明什么,谁还没个情绪低落的时候?
    于是,李润野想了一个下午,直到顾之泽背着大大的采访包从外面跑回来他还没想出来,自己到底有什么“弱点”。
    顾之泽回到办公室后习惯性地先看一眼李润野,发现他家师父端着一杯茶站在百叶窗前一脸深思的样子,顾之泽不敢去打扰李润野,于是悄悄地坐下来打稿子。虽然是春天,但是跑了一个下午他还是又渴又累,抬眼看到桌子上的水杯,伸手一拿,果然沉甸甸的,拧开杯盖后,里面是微凉的甜水。
    春天天气干燥,顾之泽有时间就会煮一壶凉茶带来报社放在冰箱里,李润野胃不好不能喝太凉的,所以每次喝之前都要用开水温一下。桌上这杯茶不冰,微微带着凉气,一口气喝下去又解渴又祛热,浑身都舒爽了。
    顾之泽扬起脸,晃晃手里的杯子,目光越过办个工区冲李润野飞过去一个温情脉脉的笑。
    李润野挑一挑眉峰,举了举茶杯又指指电脑屏幕,示意八戒赶紧干活。
    顾之泽痛快地放下杯子,一抹嘴开始咔咔咔敲键盘,马轩扭头看到顾之泽那凝眉定目的认真样,忍不住说:“看这样子,又得是一通报表扬的头条吧!”
    顾之泽笑着说:“借您吉言,要是应验了我请你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泡泡的地雷
    ps我真是不爱写过渡章啊……
    第六十一章
    五月中旬的时候,顾之泽终于完成了所有科目的考试,李润野陪他去驾校领证,顾之泽捧着小小的黑字本子笑咪咪的,恨不得复印几十份给各版组都发一份。
    李润野顺手把车钥匙抛给他:“你来开,我累了。”
    顾之泽捏着小小的蓝白色钥匙手心冒汗:“真让我开啊,我没底儿。”
    “你开,”李润野拽开副驾驶的车门,舒舒服服地坐进去,“我也享受一下有专职司机的感觉。”他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只有一个原则:‘慢’。”
    顾之泽咽口吐沫,小心翼翼地打着火,心里默念一下起步的要求,稳稳当当地把车开出了驾校的操场。开到一半的时候,顾之泽的额头上就紧张得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伸手打开了车内的空调。李润野闲聊着帮顾之泽缓解情绪,他建议下周找一天请全组吃个饭,顾之泽能拿到驾照这事儿值得普天同庆。
    顾之泽点头同意,今年以来他隔三差五就在李润野的授意下找各种名目请组里的同事吃饭,有时候还会拉上外组的朋友或者刘明远、辛奕他们。李润野说,咱们报社这个作息时间根本没法保证一日三餐,要是不忙就请大家吃顿饭,反正也花不了多少钱,总之是个情谊。
    顾之泽明白,风头太盛了从某种意义上说也不是什么好事。仅从从业资历上来讲,他最近实在是有点儿招眼,所以在饭桌上卖个乖出点儿的钱,大家哈哈一乐能帮他消弭掉很多潜在的不满和危险,至少能博个好人缘。
    饭局定在周五,为了照顾李润野那金贵的肠胃,顾之泽选了一家江南菜馆。全组十几个人除了留下值班的全数到齐,大家纷纷表示”顾之泽请客,那面子是一定要给的!”,顾同学颇为骄傲地对李润野说:“怎样?人缘就是这么的好!”
    “有人掏钱请客,不来的是白痴,我相信我的员工智商都挺高。”
    顾之泽撇撇嘴,再一次警告自己不要跟李润野拌嘴。
    席间大家东聊西侃,说到了实习生的事。张晓璇说六月份的时候报社会来一批大二的实习生,届时会分派到各个版组,社会版会来两个人,肯定是要分去跑外线的。
    袁明义问:“都分给谁带啊。”
    李润野没说话,低头吃饭。
    顾之泽想起自己的大二时的那次实习,当时负责带自己和杨思宁的是一个大叔级的人,成天笑眯眯的非常和善,派的工作量也不大。这种闲散的实习直接导致杨思宁把大部分时间用来跟自己闲聊,聊着聊着,就聊成了男女朋友。
    不过这次来社会版的两个师弟或者师妹就不会有那么好的命了,依照李润野的性格,那两个人别说谈个恋爱了,估计连聊天的功夫都不会有,累死累活不说,没准儿还会被李润野骂的恨不得跳楼――就好像当初的自己。
    顾之泽想起往事,颇为杞人忧天地为即将到来的新人点了只蜡,全然忘记了自己昨天刚刚被李润野毙了一篇一千多字的稿子,还被损得狗血淋头。
    李润野没注意到顾之泽那副诡异的表情,他正在琢磨刚刚袁明义的那个问题:实习生当然是要有人带的,按照资历和水平,袁明义带一个是毫无争议的,剩下的那个谁来带呢?李润野想把这个机会让给顾之泽,这是个极好的机会,能多挣一笔钱就不说了,关键是带实习生既能给八戒的简历增加一个重要砝码,也能促进八戒的发展和成长。
    说到底,记者是专业技术职业,将来是要走职称的。在中国,举凡需要评职称的职业无一不是拼资历、拼材料的,英语、论文、专题专访等等自不必说,是否兼职编辑、是否带过徒弟、是否进行过培训都是材料的一部分。就算顾之泽目前小有名气,但也只是名气而已,那篇根本就没有发表的专题和“版权存疑”的采访大纲最多只能给他博个人气,而在咨询日新月异的今天,这种人气很快就会湮灭无闻。所以到最后,如果八戒要晋升“高级记者”职称,拼的还是白纸黑字发表的稿子和论文,还是盖着单位大红章的各种证明和证书。
    师徒证明就是其中的一个。
    所以,带实习生这个工作向来是炙手可热的,况且实习生还能帮着干很多活儿,可想而知有多少人盯着这两个位置。
    只是……组里还有马轩等一批老记者在,论资排辈怎么排也排不到顾之泽头上,李润野有些犯难。
    袁明义隔着一张桌子,仔细地揣摩了一下李润野的脸色,状若无意地说:“带实习生挺麻烦,还真得有那个耐心和经验。”
    李润野从碟子里抬起头,深深地看了袁明义一眼,微微皱了皱眉。
    转眼六月,某天顾之泽正在办公室里跟李润野商量下个月的专题时,人事部的人带着两个学生模样的人走了进来,告诉李润野这就是今年的实习生。
    李润野看了看站在自己跟前的一男一女,一脸青涩的样子,男孩有点儿局促不安,那个女孩倒是镇定自若,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李润野。
    李润野把顾之泽打发出去,自己跟两个小实习生聊了一会儿,然后把袁明义叫了进来。他指着两个人对袁明义说:“都还不错,你挑一个吧。”
    袁明义毫不犹豫地挑了那个男生,记者跑新闻,风吹日晒非常辛苦,带个男孩子要比带个女孩子强得多。那个男生跟着袁明义走了,下午有个展览会的新闻要跑,袁明义赶时间。
    剩下一个女生,挺拔地站在李润野面前,带着得体的微笑。李润野有点儿犹豫,是把她交给马轩呢还是老刘,他问:“崔紫轩,你对摄影有兴趣么?”
    那个叫崔紫轩的女生摇摇头,果断地说:“没兴趣!”
    李润野是第一次见这么有性格的实习生,惊讶地挑了挑眉。
    崔紫轩毫不客气地问道:“主编,我可以不可以提个要求?”
    李润野惊讶得都不知道该做个什么表情好了。
    “我想跟着顾之泽,行么?”
    李润野这次极力想要掩饰自己的惊讶,但很遗憾的是并不成功,他觉得自己的心砰砰直跳,“你怎么会知道他?”
    崔紫轩说:“我也是z大的,最初他在z大bbs上发帖子收集赵梓湘老师的资料时我就跟他交流过,不过他不知道我的马甲;后来飘萍论坛上的骂战延及到bbs上,我就跑去飘萍围观了一下……我……我简直佩服死他了!”
    崔紫轩的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她兴奋得眼睛都在闪闪发亮:“李主编,其实最开始我的实习单位并不是《晨报》,这是我费了好大劲儿才跟同学换的,刚刚辛总问我想去哪个版,我一下子就选了社会版,就是想能跟着顾之泽。”
    李润野心里掀起了巨大的浪涛,铺天盖地,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顾之泽,竟然已经有了“崇拜者”,这该是件多么让人惊喜的事!可是,为什么自己会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李润野打了内线电话叫顾之泽进来,崔紫轩一看见走进来的人就下意识地站得更直些,李润野忽然很想笑。
    “师父,有事儿?”顾之泽从李润野眨眨眼,完全没注意到屋子里还站着一个美女,高挑美女。
    “这位是新来的实习生,崔紫轩,她指名要跟着你。”李润野的声音平稳从容,没有一丝一毫的颤动。
    顾之泽大惊失色,扭过头去打量了一番崔紫轩:“跟着我?我才刚刚转正而已。”
    “师兄!”崔紫轩甜甜地叫:“我也是z大的,我想跟着你。”
    顾之泽手足无措地转头去看李润野,李润野摊摊手,做出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师父……我不够格吧?”顾之泽急急忙忙地说,“我,我,我没干过这事儿啊,我不会带。”
    “师兄,”崔紫轩抢在李润野之前开口,仿佛唯恐李润野顺水推船把自己拒绝了,“你别看我是女生,跑新闻也没问题的,你带着我,我会努力的。”
    顾之泽觉得这话依稀耳熟,自己跟李润野说过了无数次,每次说的时候都感觉情真意切豪情万丈,可一换成别人跟自己说,简直如坐针毡如履薄冰。
    当初腆着脸追着李润野叫“师父”的底气全没了,他现在非常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再不敢随便拍着胸脯说“我能行”、“没问题”了。所以他眼巴巴地看着李润野,希望师父能帮自己从这个要命的局势中摆脱出来。
    李润野心情很好,不是小好,是大好!
    “崔紫轩,你要不要考虑换换一个师父?我们组还有几个资深记者,都非常有经验。”
    “主编,可我就想跟着顾之泽。”
    李润野很想问她:你是来实习的还是来攀交情的?
    “为什么一定要跟着顾之泽呢,他的工作经验其实不多。”
    崔紫轩认真地回答:“主要原因我刚刚跟您解释过了,我个人很佩服师兄;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我觉得跟着一个经验丰富的资深记者也有很多弊端。”
    “说说看。”李润野忽然来了兴致,认真地看着崔紫轩。
    “资深记者固然经验丰富,但就是因为经验丰富,我们这些新人往往看不懂他们的行事风格和方式,也学不到什么。这就好像做数学题,新手都是一步一步推演的,旁观者一目了然;可高人都是默算的,一步到位直接出结果,旁观者只会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还有,记者的工作就是风吹日晒在外面跑的,在这个领域女生有天生的性别劣势,刚刚那位记者问都不问直接就把我同学挑走了,我相信唯一的理由就是我的性别。如果我跟着像师兄这样的职场新人,我相信他们是不会有那么严重的性别歧视。”
    李润野第一次被人说没了词儿!
    他看着顾之泽,摊摊手。顾之泽立刻对崔紫轩惊为天人,所有一切能让李润野哑口的人或者是物,在顾之泽眼里都是天上神品。于是崔紫轩立刻升级了,基本上跟七仙女一个级别,弄个七仙女在身边当“徒弟”,这不是艳福,这是作死!
    顾之泽立刻想到,在未来的一个多月里,自己在报社要忍受李润野的腹黑毒舌,在报社外要忍受崔紫轩的伶牙俐齿……人生,总是一个磨难接着另一个磨难。
    他叹口气,对自己说:天将降大任!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崔紫轩很愉快,顾之泽很苦逼,李润野很无奈。
    当天,李润野特地把马轩叫过来说了说实习生的事,马轩无所谓地耸耸肩说:“好在没给我,我还真没那个闲工夫去带实习生”,李润野放下一大半心来,然后又去找老刘,老刘笑着说“我高级职称都评完了,我要这个干嘛用?”,于是李润野彻底踏实了,他召开了一个临时的版组会,在会议上把实习生的问题做了全组通报,让那个叫候旭的男生给大家做了简单地自我介绍,又把崔紫轩的安排及理由简单地说了说。话音刚落,各色含义不明的目光就向顾之泽投了过来。
    顾之泽虽然天天嚷着准备好当“刺猬”,还有事儿没事儿的就哀叹“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可一旦真的在大庭广众之下面对众人审视的目光还是有些坐立不安。旁边的崔遥用笔杵杵他,示意别往心里去,他冲崔遥呲呲牙,刚想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来时,就发现对座的袁明义目光阴沉地看着自己。
    顾之泽心里悚然一惊,完全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位爷。
    这天回到家,顾之泽忧心忡忡地冲进了书房,自打他顺利地爬上师父的床,这间书房就回复了它最初的功用,而顾之泽进来只会做两件事:一,陪马轩打游戏升级;二,陪李润野写稿子,当然,李润野写稿子,他刷论坛。
    现在,他站在书房里乱转,捋着巨大的书架子从这头转悠到那头,从上到下,给每本书都相了个面。李润野靠在书房门框上,好笑地问:“八戒你干嘛呢?现在才想起发愤读书也晚点儿。”
    “我找本书看看,万一崔紫轩要问我点儿什么我答不出来怎么办?师父,给推荐两本专业书呗。”
    “你怎么都傻成这样了,”李润野噗嗤乐了,“哪里有带学生的专业书啊,这种事哪里有什么书当参考,靠的就是经验。再说,她一个大二的新生,你一个从业一年的职业记者,还能被她问住了,你大学怎么毕业的?”
    顾之泽苦着脸说:“师父,这姑娘杀伤力太大。”
    李润野的心忽然一沉,他上前两步从身后把顾之泽圈进怀里,嘴唇埋进对方的颈窝里,湿润的舌尖轻轻压在勃动的颈动脉上。
    顾之泽往后靠一靠,把自己挤进李润野的怀里,大脑里一片混沌,觉得脚有些软,站不住了。
    “八戒,”李润野修长的手指灵活地挑开顾之泽的衣扣,慢慢地探进去,一点点爬过细韧的腰,钻进松松的裤腰里,换来顾之泽一阵颤抖。
    李润野把舌尖探进顾之泽的耳廓,缓缓舔舐了一圈儿后问:“那姑娘的的杀伤力……有多大?”
    顾之泽在李润野怀里转过身来,抬起手臂紧紧圈住李润野的脖子,目光迷蒙地说:“反正……反正没你大!”
    第二天,顾之泽龇牙咧嘴的从床上爬起来,冲着满脸坦然的李润野怒目而视,李润野耸耸肩非常无辜地说:“我也没想到你那么热情。”
    八戒同学很想给师父一钉耙!
    两人来到报社时比平时晚点,为了避人耳目,两人坐两部电梯上去,中间隔了将近半小时。顾之泽决定先去星巴克买杯咖啡,昨夜实在是……睡眠不足困死了。
    临近中午,星巴克里的人不算很多,顾之泽挑了个座位刚要坐下来,就听到一声清脆的叫声:“师兄!”
    崔紫轩穿一条白色七分裤,一件宽松的短袖t,背一个小小的黑色双肩背,明眸皓齿,一条马尾辫透着干练。
    “早,”顾之泽说,想想时辰不对,换个说法,“午安。”
    “师兄,我们今天去哪儿?”崔紫轩捧着一杯冰拿铁,跟着顾之泽坐在小圆桌边上。
    “我也不知道,”顾之泽老老实实地说,“得先去张姐那里看看有没有什么消息,要是没有的话……找新闻这事儿吧就是碰运气,上次崔遥下楼买杯星巴克的功夫都能碰上一起自杀未遂事件。”
    “哦,”崔紫轩点点头,接着问,“我们不能自己去找新闻吗?”
    “可以啊,但是你首先得有消息来源,这事儿还得找崔遥,这家伙是消息贩子,每次都敲我一顿饭!”
    崔紫轩笑了,露出一对好看的大酒窝:“下次我请他吃麻辣烫,双份辣!”
    两个人说说笑笑,喝了一杯咖啡后一起上楼。
    六月阳光明媚,处处都透着一派春意盎然,两个人走出电梯,灿烂的阳光穿过玻璃立面墙,投射到他们身上,青春的气息夺人眼目。马轩从屏幕前抬起头,揉揉眼睛,看着迎面而来的人影脱口而出:“这帅男靓女的,真养眼!”
    站在旁边看图的李润野蓦然抬起头。
    作者有话要说:蜗牛昨夜看了一夜的球,今天一个上午都在补眠,下午本打算去写文的,在翻旧章节时发现“缺bike的鱼”的留言,然后就想到了一首歌:“aanneedsawoan,likeafishneedsabicycle”,由这首歌想到了一篇文《牧神的午后》,然后……我就看文去了,然后一个下午,一个字都木有码粗来……这是多么复杂的心路历程啊。
    第六十二章
    第六十二章
    八戒赖在师父的办公室里死活不出去。
    他找了厚厚一沓子文件夹,坐在李润野办公室的小沙发上看文件,一本接一本,觉得自己很像总裁助理。李润野对此倒是没什么意见,可顾之泽总不能窝在这里一辈子不出去吧?于是他对八戒说:“你什么时候才能从我这儿出去?”
    “师父你嫌弃我?”八戒泫然欲泣。
    “嗯,”李润野点点头,“你一脸哀怨的样子好像下堂妇,让我比较有压力。“
    顾之泽:“……”
    “真的,”李润野非常诚恳地说,“你在我这里坐了一个小时了,光叹气就叹了十次,弄得我老觉得自己的办公室是冷宫!”
    “可我不敢出去啊师父,”顾之泽瞟一眼玻璃窗外,崔紫轩正眉头紧皱地盯着今天的《晨报》,她看得非常认真,每一版都不放过,顾之泽绝对相信她把地产版的“专治不孕不育”的广告都一个字一个字扫了一遍。
    “师父,这个崔紫轩简直就是‘十万个为什么’好吗!昨天出去一天,就采访了一个地铁停运,她问了能有一百个问题!”
    “记者不就是要问么?”李润野低头敲键盘,懒得搭理他这个笨徒弟。
    “她是问我啊!”顾之泽简直要咆哮,“她问我‘新闻采访权行使’、‘隐性采访的法制成本’、‘采访中的平衡策略’……师父,你说这些问题是一个正常人能问出来的吗?每一个都可以写成十万字的博士论文啊,她以为我是在答辩么!”
    李润野被顾之泽叫得头疼,心烦意乱什么也干不了,于是勾勾手指。顾之泽颠颠地跑过来,觉得师父要面授机宜。
    “第一,你现在是当师父的;第二,出去时帮我把门带上。”
    顾之泽无语问苍天,默默泪流谁人晓!
    崔紫轩等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看到顾之泽从李润野的办公室里出来,垂头丧气萎靡不振:“师兄,你怎么了?”
    顾之泽的头嗡的一下就大了:求求你,能不问问题么?
    “师兄,”崔紫轩捏着一张小纸条儿说,“张姐刚给了个消息,说华丰医院下午有‘打击号贩子’的行动,要不要去采个现场?”
    顾之泽转身拎起摄影包就往外走,崔紫轩紧紧地跟在他后面大步流星,一边走一边问:“师兄,这次是警方和医院联手打击,咱们应该如何处理好媒体和司法协同配合的问题呢?”
    顾之泽脚下一个踉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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