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这就意味着……
    那天,项修齐把高鹏赶到了自己的房间,他坐在床边看着顾之泽一动不动地蜷缩着,他知道他没睡,所以就慢慢地讲自己第一次看到有人死在眼前时的景象,他说:“小顾,你也知道我其实是想去《国家地理》拍大片的,所以当我站在黎巴嫩街头看着不断有人中弹倒下时就问自己,我为什么要来这儿!”
    顾之泽动了动,露出一只眼睛,眼底布满了血丝,他问:“那你想明白了吗?”
    “后来想明白了,既然我没有办法阻止战争,那我就要把战争的真相告诉全世界。”项修齐俯□子,就着昏暗的光线看着顾之泽的眼睛,“阿泽,你为什么要来这儿?”
    顾之泽茫然地摇摇头。
    项修齐笑一笑,伸手揉乱顾之泽的头发:“没关系,慢慢地你就明白了。对了,老任这几天不舒服,要不你替他干几天。”
    老任是组里的编辑,他的工作在编辑室里就可以完成,不用每天穿梭在杀机四伏的街头。顾之泽当然明白项修齐的意思,他轻轻说“谢谢”。
    第二天,顾之泽跟李润野视频前特地找了点儿酒喝,因为项修齐说他的脸色“比鬼都难看”,李润野透过摄像头仔细看了看顾之泽的脸,柔声说:“不舒服就直说,你看你那个强颜欢笑的样子!”
    “没有啊!”顾之泽笑得没心没肺的,“我哪里强颜欢笑了,怎么听起来跟青楼挂牌的一样。”
    李润野配合地笑了笑没说话,只是心疼地看着顾之泽一点儿光彩都没有眼睛,那里装满了绝望和茫然。
    “八戒,”李润野慢慢地说,“房间里有人么?”
    “没,”顾之泽诧异地说,“高鹏去西区了,我看八成回不来了,最近宵禁提前了……问这个干嘛?”
    “想做么?”李润野轻笑一声,随手拉开了睡衣的领口。
    顾之泽的脑袋里轰的一声巨响,浑身的血都燃烧起来了,心跳得好像裂空而来的炮声。他忽然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要把一切都丢下,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管,一心一意地把自己沉浸在某种强烈的情绪或者感觉中,似乎只要这样才能让自己压抑得要爆炸脑袋清醒些。
    “师……父?”他咽口吐沫,仅仅只是看着李润野拉开领口就让他有了强烈的感觉。
    “想么?回答我。”李润野带着一点点鼻音说。
    “想!”
    于是一切都不存在了,这个小小的房间里只有师父的声音、气息、还有不曾出现却又无处不在的唇舌和手指……所有的这些势大力沉地扫过顾之泽的身心,于是那些死亡的面孔,四溅的血液,散落的尸块……统统不见踪影。顾之泽又能感受到温暖了,他觉得在一片颤栗中胸腔又一次充满了氧气,血液在沸腾着流窜于四经八脉……他被这种快||感逼得落下泪来。
    这才是活着的感觉,能爱能哭,能呼吸能颤栗。
    等宵禁的钟声响过两遍,顾之泽大汗淋漓地躺在床上喘着气,听到李润野变得有些低哑的声音说:“五星级酒店即便在战争时期wifi流量也是很靠谱的啊。”
    顾之泽忍不住大笑起来,他翻个身嘟囔一句“我爱你”,瞬间就坠入深沉的梦乡。
    编辑的工作虽然不用冲在第一线,可是每天看到那些记者采写回来的图片和文字仍然能给人巨大的冲击,顾之泽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在文字中闻到那种硝烟混杂着血腥的气味,可以听到子弹划过的尖锐哮音。不过现在的顾之泽不再恐惧和茫然,他细细地品味自己内心的那种悲伤和愤怒,同情和激切,迫不及待地想要做点儿什么来帮助那些无辜的人。
    两天后,李润秋把他叫到了社长室,通常情况下李润秋很少直接找他,所以当顾之泽接到电话走进社长室的时候非常紧张。李润秋把电脑屏幕扭过来对着他,屏幕上有一张照片,一个男人蜷在街头毫无生气地看着身前摆放着的三具尸体。
    顾之泽眼里一热,觉得要落下泪来。
    “这张照片,”李润秋屈指敲敲桌子,带着几分笑意说,“国内十八家省级报转载了,美联社和bbc都出价想买,卖吗?”
    顾之泽没说话。
    “记者往往是一战成名,一篇绝好的文章,一张无法重现的照片都是扬名天下的利器,你很幸运,或者说你很敏锐抓住了这张照片,经典无法复制,它是你的,你可以开价。”李润秋双手抱胸往后靠在椅背上,神采之间有几分得意。
    顾之泽并不高兴,完全体会不出所谓的“成就感”,他犹豫了一下问道:“我……可不可以送给他们。”
    “为什么?”李润秋挑挑眉。
    “师父告诉过我,舆论就是人心,作为一个记者,职业生涯的意义在于带领舆论走向一个健康正确的方向。项大哥也说,不能阻止战争的话就把战争的真实一面展现出来,告诉给更多的人。如果这张照片可以让更多的人关注无辜的平民,我可以把它送出去。”
    李润秋审视地看着顾之泽,眼神中渐渐有笑意蔓延出来,带着几分骄傲和欣赏,她点点头:“小野这次总算是没走眼。”
    顾之泽忽然就被巨大的成就感冲击得神魂颠倒了。
    因为临时被收在编辑室里,刘明远便有空就过来看看顾之泽,有时候会给他带点儿有钱都买不到的稀缺物资,比如方便面和榨菜。
    顾之泽守着一碗冒着强烈刺激气味的老坛酸菜牛肉面,眼巴巴地看着墙上的钟,只等时间一到就把面条倒进自己嘴里。
    “砰!”一声巨响后美少年阳光登场,顾之泽看着破门而入的诺瓦尔欲哭无泪,他抱紧那碗再有两分钟就可以吃了的方便面可怜巴巴地说:“我还没有吃午饭。”
    诺瓦尔使劲儿抽抽鼻子,金棕色的眸子里一片神往之色,他努力克制自己咽口水的动作假装很淡定地说:“你吃你的,我又不吃。”
    顾之泽翻个白眼,你昨天抢了我一根火腿肠前天吃了半袋话梅大前天吃了一整袋涪林榨菜你也不怕j死变成燕秣虎从窗户飞出去!
    诺瓦尔拖过来一张椅子坐在顾之泽跟前,用那双美的惊人的眼睛无限神往地看着顾之泽。顾之泽视若无睹地开始往嘴里挑面条,他必须在诺瓦尔忍不住开口前把这些都消灭掉。
    “顾,”诺瓦尔眨眨眼睛,纤长的眼睫划过一条金色的弧线,“这个汤看起来不错。”
    “嗯,”顾之泽狠狠地塞了一大口。
    “和罗宋汤是一个味道吗?”
    “是!”顾之泽想,我是不会给你“尝新”的机会的。
    “真好啊,我还没有喝过罗宋汤!”
    顾之泽……
    还有没喝过罗宋汤的法国人!
    于是诺瓦尔在顾之泽无可奈何的目光中欢天喜地地接过来那半碗方便面,两分钟以后,他开始泛红的脸验证了“这酸爽的感觉”!
    “顾,”诺瓦尔嘶嘶吸着凉气,“中国的美食真是太好吃了,以后我要去中国。
    顾之泽把空碗拿过来放在桌子上,决定危险话题不要碰,他换个话题问:“你来找我干嘛?”
    “我有料!”诺瓦尔美滋滋地说,“今天联合国特使要去医院探望伤员。”
    这事儿顾之泽是知道的,出于安保的原因,今天的探视是限制采访人数的,能拿到采访证的记者少之又少,社里的两张给了项修齐和另外一个文字记者。顾之泽耸耸肩说:“我们已经有人去了。”
    “你想去吗?”诺瓦尔狡黠地眨眨眼,“我听说有‘重量级人物’会登场。”
    “谁?”顾之泽来了点儿兴趣。
    “不知道,”诺瓦尔耸耸肩,“我就知道是个可以左右战局的人。”
    顾之泽想了想,站起身来收拾采访包,不管怎么样也得去看看再说,万一真是猛料呢?他在李润秋的桌子上留了一张纸条后就跟着诺瓦尔离开了酒店。
    诺瓦尔带着顾之泽从医院的后门进去,他显然是事先用什么方法买通了医院的门卫,因为顾之泽发现这小子手里根本就没有采访证。顾之泽跟着诺瓦尔一路畅通无阻地穿过医院后门,绕过小花园,从安全梯上去,七拐八拐居然摸到了病房区。
    这小子到底是个什么人?顾之泽有点儿惊讶,初次见面只觉得这是个蛇精病――话说师父的关系户十个有八个都是神经病,果然臭鱼找烂虾!后来发现这小子神通广大,能来回穿行于河两岸就是天大的本事,这可真不是钱能搞定的事儿;再后来发现这小子其实就是个“傻白不甜”,单蠢得让人忧心;现在顾之泽觉得,这小子的身份恐怕有点儿问题,没准师父都不知道他的底细。
    顾之泽看着诺瓦尔的背影,修长结实,欧美人特有的宽肩窄臀,一头细软的金发,衬着金棕色的眼瞳――还挺帅!顾之泽心里有点儿小小的发酸,怎么李润野的“旧人”都是帅哥?这个看脸的世界真让人愤怒。
    他们穿过走廊时就能听到隐隐的嘈杂声,想必距离特使团已经很近了。诺瓦尔带着顾之泽从推尸体的坡道绕到了走廊尽头,那里有一间非常大的“病房”,里面放了足有三十几张床,每张床上都有□□着的病人,一些家属围在床边,略有些木然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几个穿着西服的欧洲人正站在一张病床前低头和一个被炸断了腿的小姑娘说话,距离他们几米处站在一个长者,全身都裹在一条纯白色大袍子里,头上也缠裹着头巾,蓄着长须,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但不知道为什么,顾之泽觉得在他的眼睛看不出一丝悲悯之情。
    诺瓦尔端着相机从病房后门混进记者队伍里,一边装模作样的拍照一边想方设法地往前挤,妄图突破安保人员的封锁。顾之泽左右看看,大老远就发现项修齐那魁梧的身影,他挤过去拽拽项修齐的衣角。
    “你怎么来的!”项修齐惊讶地几乎嚷出来。
    顾之泽做个噤声的手势,轻轻问:“那个老头,你认识吗?”
    项修齐眯着眼睛看了看,摇摇头:“不知道,是不是政府军里的什么高官啊,穿成那样肯定是卡纳亚里斯当地的,应该是锡卡兰族的。”
    顾之泽仔细看看,那个人笼着手,站得距离病床很远,不像是来探视的,可是让人惊讶的是,每个卡纳亚里斯人都会向他双手合十致意,顾之泽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儿,他甚至觉得那些联合国的特使看向这老头时眼神里都含着别样的情感。
    莫非这就是“重量级人物”?顾之泽迟疑了一下,冲项修齐做了个手势,在项修齐开口之前又钻进了人群中。他循着原路绕到病房后门,然后跑过走廊冲到了病房前门,这里偶尔有往来医护人员,楼梯口还站着一个士兵。
    所有的安保力量分为两层,第一层负责外围,在医院门口;第二层贴身,就在特使团身边;两层中间倒相对松懈许多,顾之泽就是钻了这个空子溜到了前门。此时,有两个护士推着治疗车从病房里出来,满脸都是兴奋和敬仰的表情,嘴里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看到顾之泽站在走廊边上也并未在意,最近医院里的记者实在是太多了,大家都习以为常了。
    这两个人从顾之泽身边走过时,顾之泽听到了一个单词,卡纳亚里斯语顾之泽其实只会说两句,除了那句“救命”以外就是李润野教了他无数遍的那句颂神的口号。可是自从来到这里,顾之泽就发现其实当地人更多的时候会高呼另外一个名字,这个名字非常短,只有四个音节:
    霍尼卡普。
    作者有话要说:蜗牛最近家里有点儿乱,大过节的真让人糟心,各位亲每晚21:30刷一下,要是没有就可以晚安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霍尼卡普其实不是一个人名,它的原意是指“先知”,其宗教地位大概相当于“活佛”一类,是代代传承的,他们在锡卡兰族享有至高无上地位,每一个被赋予这个名字的人都是锡卡兰族的“神”。而在卡纳亚里斯这场以“宗教”的名义进行的战争里,霍尼卡普一直是全族的精神领袖。
    这一代的霍尼卡普平时深居简出鲜少露面,卡国内战前后打了快二十年了,而他露面的次数加起来不到十次,而且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裹着长长的头巾遮着半张脸。事实上,大部分外国人都只知道“霍尼卡普”这个名字,而根本不知道这个人。
    顾之泽深深明白,这个人一旦露面,那必然意味着政局发生了巨大的转变。他激动得手脚都在发麻,做了几个深呼吸后,顾之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仔细衡量了一下局面,想要确定那个人到底是不是霍尼卡普似乎很难,想要硬闯进去采访似乎……根本没有可行性!顾之泽咬着后槽牙在走廊里转圈,他只有一次机会,只来得及提出一个问题,然后可能等不到回复就会被保安扔出来,因此这个问题必须切中要害,必须让霍尼卡普无从回避……
    顾之泽停下脚步,从自己的采访包里翻出来一面五星红旗,这是每个记者包括外国记者的非制式装备,街头巷战时把这个用别针别在胸前后背上,用最醒目的方式告诉交战双方我是记者我来自别国――当然,这不是防弹衣,打急眼了的时候身上挂满全球各国的国旗也没用。
    顾之泽把国旗别在后背上,然后从包里翻出一张打印的16寸照片,然后又从前门大摇大摆地摸到了病房前门门口。特使团的人正穿行在两列病床中间,一大群记者安保人员被隔在距离他们四五米的地方,顾之泽算计了一下,觉得自己这个战五渣只可智取不可强攻。
    他先是拿出相机来,把镜头拉到最近,给了霍尼卡普几个特写,然后从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张病床上拽过一件长袍裹在自己身上,又从小桌子上顺过一个大杯子,低着头往里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特使团身上,安保人员光注意集中病房后门的记者团了,无形中忽略了病房的前门。顾之泽一路捧着杯子装病人家属,居然顺顺利利摸到安保人员的身边。
    这里距离霍尼卡普最多只有四五米的样子,可是顾之泽已经被一个保镖拦住了。他果断直起腰,用力甩开那件白色的长袍,冲着里面就冲了过去。白色的长袍好像一面旗一样猎猎展开,遮住了保镖的视线,猝不及防之下竟然真的让顾之泽冲了进去。
    周围的人一片惊呼,顾之泽甚至能听到身后“喀拉拉”拉动扳机的声音,他只希望身上的那面国旗能够证明自己的身份,也希望那一圈儿安保没人敢真的开枪,毕竟一大群记者正等着爆新闻呢。
    于是,在全球媒体的注目下,当着联合国特使团和“真神”的面,顾之泽在一排枪口的威胁下闪电般冲到了霍尼卡普跟前。他用英语大声地说:“霍尼卡普,我是来自中国新华社的记者,请问您对这张照片有什么看法?”
    在场所有的记者都被“霍尼卡普”这四个字惊呆了,反应快的已经开始冲击安保线了,每个人都在高叫“霍尼卡普”,瞬间闪光灯咔咔咔响成一片,那亮度几乎逼退了阳光,但是所有人都不如顾之泽站的近,每个人都用羡慕嫉妒得充满仇恨的目光看着顾之泽。
    他举着照片,对明显还有些愣神的霍尼卡普说:“这是上周清真寺爆炸时的照片,我听说‘霍尼卡普’是锡卡兰族的真神,是人世间和平与爱的象征,请问您看到这样的惨象,想说点儿什么吗?”
    这七八秒的功夫,霍尼卡普回过了神,他认认真真地看看顾之泽,又看看外围的安保,脸色忽白忽红,被顾之泽逼得几乎没了退路。顾之泽得意地想,这会儿你看谁都没有用了,当着全世界媒体的面难道还能把我拖出去不成?
    霍尼卡普瞥一眼特使然后不情不愿地开口了,一长串叽里咕噜语完全不知所谓,不过顾之泽一点儿也不慌,他知道自己的录音笔一定在尽职尽责的工作。等霍尼卡普说完,顾之泽不给对方反应的时间,第二个问题就抛了过去:“您此行是打算敦促双方实现停火协商吗?”
    霍尼卡普的眉头皱了起来,他用英语生硬地答道:“无可奉告”。
    顾之泽用眼角瞥见已经有荷枪实弹的保镖气势汹汹地走过来了,同时也注意到当地居民不满的目光。霍尼卡普毕竟是个“真神”,自己这种突击行动本身就已经冲撞了他,如果再不依不饶一定会引发外交争端。于是顾之泽非常自觉地堆出一个甜美的笑容,他扯开嗓子大喊一声:“呀哈里胡,默罕尼甲,阿拉,库亚思。”
    但愿我没喊错,顾之泽在心里小声地祈祷着,有点儿后悔当初没跟着李润野多念几遍。
    霍尼卡普的眉头展开了一些,从茂密的胡须中挤出一点儿笑容,他举起右手做了一个手势,说:“库亚思。”
    周围的当地居民三三两两地跟着说“库亚思”,气氛一下子就缓和了下来,顾之泽借着这个机会赶紧道了谢哧溜一下子退了出去。
    随着顾之泽的离开,场面立刻就混乱了起来,长年蹲守在这里的记者谁不知道霍尼卡普的地位和声望,这回抓住机会一定是要好好采访一下才甘心。于是一窝蜂地往前挤,一时之间病房里乱成一团,有些病人甚至被挤得掉下了床。
    场面开始失控,安保的力量瞬间加大了三倍不止,整个特使团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一小步一小步艰难地挪出了医院,躲上车之后一道烟儿地走了。
    “兴奋得发狂”这种修辞手法顾之泽常用,但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发狂起来是个什么样儿,但是当他把录音笔放到李润秋跟前的时候,他亲眼目睹了高冷的女神是如何变成傻白女神经病的。
    李润秋抓着项修齐的手:“你看你看,霍尼卡普啊,我们可以完爆法新路透美联读卖共同bbbc管他什么c,反正全暴了!”
    项修齐用两只手包着李润秋的手,笑得一脸荡漾,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我一会儿要把这个稿子甩到美联的脸上去,让他们跟我臭显摆偷拍了个军事基地,军事基地算个屁!有本事拍霍尼卡普的家去!”
    顾之泽很想说:“姐,注意你的风度,你好歹是个女人。”
    但是他看一眼项修齐那副幸福得要死过去的表情,决定还是让李润秋疯一会儿吧。
    从社长室出来,他毫不意外地在房间门口看到了气得快炸大楼的诺瓦尔,为了不殃及无辜,他把诺瓦尔拉回了房间。
    “诺瓦尔,”顾之泽摆出非常诚恳的态度来说:“我真是挺抱歉的,不是故意不通知你,只是事起仓促,一切都是灵机一动。”
    “什么叫‘事起仓促’和‘灵机一动’?”诺瓦尔气呼呼地说,“你的英语不标准,换一个我能听懂的词!”
    顾之泽噗嗤一下乐了,他伸手勾住诺瓦尔的肩膀说:“当时那么混乱,你又挤在得太靠前,再说我根本就是瞎猫碰死耗子。”
    “什么叫‘瞎猫碰死耗子’?”
    顾之泽一肚子的小惭愧全被诺瓦尔的无厘头搅飞了,他笑眯眯地看着诺瓦尔,阳光帅哥生起气来也是一样帅啊,他说:“别管那猫了,这样吧,你说我要怎样你才能原谅我呢?”
    诺瓦尔满脸的乌云瞬间烟消云散,金棕色的大眼睛闪出好看的光,顾之泽有种“上当了”的感觉。
    虽然顾之泽向来都认为上天入地,古往今来最帅的就是他家李润野,不过此时他也不得不承认,满脸欣喜的诺瓦尔还是可以和李润野较量一番的。诺瓦尔长得很显小,欧美人的特点就是15岁像25岁,35岁却会像25岁,很容易让东方人觉得时间错乱。加上诺瓦尔看起来工作经验极其丰富,在中东一带如鱼得水的样子,他一度猜测这人应该至少35岁。可是时间久了,顾之泽觉得按照心智成熟度算,诺瓦尔最多20岁。后来当他得知这人真实年龄是28岁时,觉得相当受刺激。
    顾之泽不止一次想问他,就凭你这“傻白不甜”的样子是怎么在中东混了四年的?从黎巴嫩到伊拉克,从伊拉克到以色列,从以色列到约旦,从约旦到卡纳利亚斯,基本上哪儿最乱他就在哪儿,这份履历表牛逼哄哄简直闪耀银河系。
    诺瓦尔笑弯了眼睛,他强忍着口水说:“顾,你请我吃中餐吧,这样我就原谅你了。四年前adair给我炒过一个番茄鸡蛋,哇,人间美味啊。”
    顾之泽闻言先是大乐然后大怒!
    番茄炒蛋算哪门子的美味?
    李润野居然给你炒过菜?妈蛋,他就给老子煮过馄饨,馄饨还是老子包的!
    顾八戒醋海生波,觉得师父这种“背叛”行为必须要声讨一下,今晚把项修齐赶去跟高鹏睡,自己要在他的房间里好好跟李润野“深入”探讨一下这个问题。
    诺瓦尔一点儿也不在意顾之泽的姹紫嫣红的脸色,他眼巴巴地等着顾之泽点头。顾之泽严肃地说:“这种时候我上哪儿给你找中餐馆去?”
    诺瓦尔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忽然听到敲门声,顾之泽打开房门看到刘明远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小箱六瓶装的可乐:“我来给英雄贺喜!”
    这种地方居然还能找到可乐,顾之泽的眼睛几乎要从眼眶里飞出来。
    诺瓦尔从他身后探出半个脑袋来,瞥一眼可乐瞥一眼刘明远,眼睛也几乎飞了出去,他脱口而出感慨了一声。
    对于法语,顾之泽生平只会两句:
    我是来自中国的记者,我请求援助。
    你好,你真是个美人。
    诺瓦尔的那句话,顾之泽居然听懂了!
    作者有话要说:嗯,这章明后天应该会修改一遍,目前……先这样吧
    各位月饼节快乐!祝愿各位“漂亮完爆嫦娥,可爱超过玉兔”。
    第一百一十四章
    诺瓦尔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扒拉开顾之泽,硬是从他身边挤过去,热情地冲刘明远伸出手:“你好,我叫诺瓦尔,法新社的。”
    刘明远面对突如其来的热情略微有点儿愣神,可他仍然温和地笑着握住诺瓦尔的手:“刘明远,凤凰卫视。”
    “啊,凤凰!”诺瓦尔由衷地感慨了一声,刘明远的表情有点儿僵硬,不知道“凤凰”两个字怎么就戳中了这人的g点。顾之泽默默地翻个白眼儿,他当然明白诺瓦尔那充满了感情|色彩的“凤凰”不是在赞叹某电视台。
    刘明远等了几秒,发现诺瓦尔完全没有松开手的意思,而且对方那双金棕的大眼睛里渐渐迷蒙起来,显然这小子已经在走神了。饶是刘明远修养良好,这会儿也有点儿绷不住了,他向顾之泽投来求援的目光。
    顾之泽挤过来,接过李明远手里的那一小箱可乐,顺手揽过刘明远的肘弯――这是我的大师兄,顾之泽有了一种强烈的“娘家人”的感觉,忽然觉得诺瓦尔这小子横竖不顺眼。
    诺瓦尔傻愣愣地松了手,看着刘明远的背影又感慨了一声。顾之泽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还好大师兄不懂法语。
    刘明远坐在靠窗的沙发里,努力屏蔽诺瓦尔辣的视线,敏锐如他当然看得懂这目光是什么意思,况且诺瓦尔也完全没想隐瞒。只是……刘明远微微皱皱眉,他不喜欢这样,李润野就从来不会这么看人,即便是对着顾之泽他也不会这样,这样的目光让人有一种将要被狙杀的不安感,充满了威胁性。
    刘明远微微侧过身子,将目光集中在顾之泽身上,他赞叹着说:“阿泽,我一回来就听说你把全卡纳亚里斯的媒体都震了。”
    顾之泽努力做出谦逊的微笑,心里却在怒吼:不要吝惜语言,快来表扬我!
    诺瓦尔在旁边重重地咳嗽一声。
    顾之泽斜他一眼,不甘不愿地指着诺瓦尔说:“这还得感谢他。”
    顾之泽把事情的经过简单地跟刘明远说了一遍,诺瓦尔忽闪着漂亮的大眼睛,眼巴巴地看着刘明远,盼望着从刘明远那里得来一声夸赞。刘明远好像想起来什么一样看着诺瓦尔:
    “法新社的诺瓦尔?”
    “嗯嗯”诺瓦尔激动得拼命点头。
    “一个月前反应难民营生活的那篇《天堂里的地狱》是你写的?”
    “对对!”诺瓦尔脸都开始红了。
    “你那篇稿子引用了凤凰卫视的一段采访,为什么不标注出处?对此我们向法新社提出过抗议,至今没有得到答复,你能给解释一下么?”
    顾之泽深吸一口气屏住了呼吸,他觉得笑场实在不太礼貌,但是肺都要憋炸了好么!
    诺瓦尔愣了几秒,瞬间反应过来,他手忙脚乱地比划着开始解释,大概是太着急了,英文法文混在了一起,无非就是“这是误会”,那算“联合采访”,说得面红耳赤,白皙的手指绞紧在一起,呼吸都急促了起来――这样子简直有点儿楚楚可怜了。
    刘明远叹口气,做了个手势示意诺瓦尔先停一停:“你先别急,如果有什么误会可以慢慢解释,你这样我听不太懂。”
    诺瓦尔喘口气,换了英语又开始解释,刘明远认真地看着他说。虽然顾之泽明知道刘明远其实只是在集中注意力分辨诺瓦尔那混着浓浓法国腔的英语,但仍然被刘明远那认真的样子震住了。
    他习惯性地带着温和的笑意,顾之泽知道那笑容不一定是针对某个人,可显然诺瓦尔已经被迷得分不明方向了。顾之泽看着刘明远嘴角的那一抹笑意,忽然就跌进了回忆里:在他的记忆里,刘明远似乎永远都保持这种淡淡微笑,即便李润野一次次找借口拒绝他的邀约,他仍然会安安静静地笑着说:“那下次再说吧”。当然他也会微笑着对崔遥、马轩说话,可是顾之泽能分辨出那笑容里的不同,他看着李润野的时候,目光会专注在对方的眼睛上,眼神中有千言万语呼啸而出拦都拦不住,可是他看着马轩他们的时候,目光疏离平静,仅仅出于礼貌。
    他现在看着诺瓦尔,目光里全是不满和薄责,眉头还微微皱着……
    顾之泽默不出声地打开一听可乐,心想,当初崔遥蹭了自己一个联合署名都被大师兄批了一个星期,你居然敢直接抄袭……我救不了你。
    诺瓦尔叽里咕噜地解释完,渴盼地看着刘明远,希冀刘明远能“江湖一笑泯恩仇”。刘明远点点头:“嗯,我明白了,不过麻烦你提醒法新社书面道歉。”
    噗,顾之泽一口可乐从鼻子里喷了出来,呛得他眼泪都流了下来,诺瓦尔欲哭无泪地蜷在沙发里,满脸都写着一个“冤”字。
    李润秋虽然没有把顾之泽那篇报道摔倒美联的脸上去,但也着实在各个同行跟前n瑟了一番,衡量一个记者是不是出名最直观的一个指标就是有多少媒体会转载他的报道。结果两天的时间里,全球所有媒体发稿都是“xx转自中国新华社稿”,为此新华社总社的社长居然打了个电话表扬顾之泽,顾之泽握着电话舌头都打了结,估计习大大本人给他打个电话也就是这个效果了。
    新华社分社前任社长的表扬是通过李润野带到的,李润野说:“爸爸让我告诉你,社里能人很多,你就是小卒子,记得夹起尾巴做人!”
    顾之泽点头哈腰地表示自己一定把尾巴夹好。
    李润野透过镜头,深深地看着顾之泽,他说,“八戒,我真为你高兴。”
    顾之泽眨眨眼睛,“不辱师门?”
    “青出于蓝!”李润野笑一笑,摇摇头说,“算了,不能再夸你了,我看你的样子马上就要上房揭瓦了……你跟同行相处得还不错吧?”
    顾之泽忽然就想起一件“大事”来,他换个脸色说:“师父,诺瓦尔说你给他做过一顿饭是真的么?”
    “你觉得我像是会做饭的人吗?”李润野笑着反问。
    “可他说过你给他炒过一个鸡蛋西红柿。”
    “那会儿报道美国风灾,一大群记者困在酒店里,大家每人都做了一个菜,哪儿是给他一个人做的啊。”
    顾之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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