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我怎么会记那些东西……哦,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很久了,已经快……”
    “半年了哥。”孙菲叹了口气,心中无奈。
    男生啊。
    “上一次雪扬哥跟咱爸一起吃饭还是过年的时候,自从雪扬哥搬出去自己一个人生活后就没一起过了。”
    老爹是警察,天天半夜归家,而乌雪扬又需要兼职,还要保持学习进度——倒是偶尔会见几次面,也会打电话,还从来都是乌雪扬主动。
    在这方面,倒是孙菲看的还算透彻:“你说这些大人,明明都想成那样了,为什么还要死撑着不主动呢?”
    “啧,死要面子活受罪。”孙菲小声嘟囔。
    “……”
    这一次,孙浩轩没说话,而是看着自家妹妹翻了个白眼——死要面子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首先,他得承认,他妹妹说的很有道理。
    他也承认,他疏忽了这一点,自己的老爹,的确很有可能会思念乌雪扬,但不会主动,毕竟天底下的父母,尤其是父亲,多半都是这样。
    但是……即便如此,他也还是怀疑,这都不过是他妹妹的借口罢了。
    因为自己的妹妹什么德行,他这个做哥哥的还不清楚吗?
    相比起利用满足老爹对乌雪扬的思念来让他放松,孙浩轩很确定,他这个妹妹其实更相信的是……乌雪扬真的能帮他们父亲解决这个麻烦——
    他的妹妹,对于乌雪扬有着近乎盲目的崇拜。
    是的,就是崇拜。
    这一点,其实乌雪扬也清楚。
    也许是因为他进入那个家庭的时候表现的太成熟,也许是太优秀——不管是成绩还是处事,哪怕是在饭桌上面对老爸随口讲述的案子,乌雪扬也永远是那个最先找到关键点,甚至找到真相的人。
    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让孙菲潜意识的把乌雪扬地位提到了仅次于父亲的高度——无所不能之下,大部分事情都能够解决,是一个很优秀的存在。
    一如真正的哥哥。
    孙浩轩依稀还记的,七八岁的时候,他们的父亲还未到家,母亲出去倒垃圾的时候,家里的微波炉突然坏了,警报响起还冒黑烟,甚至隐约有火光,他们兄妹二人惊慌失措的时候,对方是如何一脸淡然的切断电源,检查线路,清理油垢一气呵成——那断时间后,他就清晰的记得自己的妹妹成了跟屁虫。
    甚至那段时间她嘴上挂着的都是如果是雪扬哥,会怎么样怎么样——哼,难不成这蠢货妹妹以为我会忘记吗?
    那可是孙菲一辈子的黑历史!
    哪怕长大后,这份心理已经归于理智,孙菲也开始把乌雪扬当做竞争目标,努力让自己变得跟对方一样,但既然是追逐的目标,那份崇拜也没有丝毫改变。
    这一点,孙浩轩很确定。
    “哼……死傲娇……”
    “哈?你说什么?”孙菲耳朵一动,猛的回头,死亡直视——
    “我说你的背影真好看。”
    “yue……你当我耳朵聋吗?你那狗嘴里怎么可能吐得出象牙,说,你到底说了什么?!”
    “……”孙浩轩无语,他干脆装傻道:“啊对对对。”
    孙菲一歪头:“???”
    “你找死是不是呀!”
    “啊对对对!”
    “孙浩轩!!!”
    “啊对对……等下,你要干嘛……我警告你啊!孙菲同学……男女……”
    “啊!你怎么还咬人啊!!”
    ……
    短信是许耀火发过来的,时间是九点左右——只是一句短短的“有需要尽管开口。”
    他回复了一句“没事。”二字,不久之后,屏幕上再次闪烁,传来了回复。
    但另一侧,乌雪扬却早已将手机放下,缓缓靠在了自己公寓里的沙发上看向窗外。
    对于孙菲,他还真是一点辙没有。
    他们兄妹二人,其实智商都不算低,否则,他孙浩轩也不会天天打游戏,沉迷动漫不学习,都能稳定保持班级中游偏上的水平了——他是一个当警察的好料子,这也是他父亲,从小就确定并且想让他成为警察的原因。
    只不过兄妹二人都是那种机灵活泼的性子,这性子女孩子还好一点,男生的话……就显得有些跳脱,甚至顽劣了。
    打游戏,追漫等操作无师自通,甚至乌雪扬之前听到的有关于原神的争议,多半也是从自己这位好友口中得知的。
    而这种行为,自然而然的也让孙菲无法理解。
    比如,她就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人会对着纸片人大喊大叫,游戏到底有什么好玩的等诸多问题。
    一边是成熟稳重,另一边是跟其他同龄男生差不多的表现,理所当然就形成了这种莫名其妙的差异对待。
    但实际上,乌雪扬却很清楚,三个人之间感情分量都是一样的。
    而对于他和孙浩轩而言,孙菲都是理应被他们保护和宠着的亲妹妹,所以也自然会有一些宠溺在里面。
    但如果可以……他还是更希望能和孙浩轩位置调换一下。
    至少,他倒是很羡慕他们那种可以随时吵架斗嘴,每天都恨不得把对方掐死的那种随意感——人类,总是会对自己缺少的而异常渴望。
    没有心思继续修炼,乌雪扬静静的盯着手机,等待着下一个电话的到来。
    然而……十分钟后,忽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一丝错愕。
    ……
    孙兴业同志的工作性质是很特殊的。
    所以哪怕孙菲说对方最迟半个小时就会到达战场,乌雪扬也不过以为就是一通电话而已。
    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杀了过来。
    已经有少许白发的中年男人提着印有超市标志的几个大袋子,不是水果之类的看护礼品,而是排骨,西蓝花,葱姜蒜等新鲜的蔬菜肉类,俨然一副要下厨房的姿态。
    看到乌雪扬开门,孙叔那一丝不苟的脸上才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不错,看来是真没什么事情。”
    “本来就没什么事情。”乌雪扬轻轻摇了摇头,让开身子:“您这是要打算亲自下厨?”
    “是啊,怎么了吗?”
    “没什么。”乌雪扬沉吟了片刻,还是开口道:“我听菲菲说您最近不是挺忙的吗?”
    “那个臭丫头……哈哈,是挺忙的,不过也就到昨天为止了。”
    孙兴业熟练的打开水龙头,将买来的东西放在一旁备用,一边洗手一边道:“我今天刚办完案子交接,那丫头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案子交接?”乌雪扬歪了歪头:“您这是被停职了?”
    “咳咳……说什么呢。”孙叔没好气的回过头来道:“是调职,算半个升职吧。”
    “所以今天得庆祝庆祝才行。”
    “那还真是恭喜。”乌雪扬轻笑了一声:“但这恰巧说明那案子您是真的觉得解决不了,对吧,不然以您的性子,肯定不会就这么交出去。”
    “……好家伙,你这是在替菲菲审讯我啊,我可是还都没问你是怎么回事呢。”
    “有保密条例?”
    “……没有,坐下吧,别打扰我做饭,吃饭的时候再跟你讲。”
    乌雪扬耸淡淡的移开眼神,转过身:“看来今天你是真的不忙。”
    “那也挺好的,您也该退休了。”
    “哼。”孙兴业回头看了他一眼:“臭小子。”
    ……
    片刻后,孙兴业端着丰盛的午餐上桌,没好气的看了眼乌雪扬:“菲菲和轩子还跟你说什么了?”
    “他们是很担心您。”乌雪扬淡淡的摇了摇头:“不过我也的确好奇,是什么样的案子能让您这么费心。”
    “呼,案子不案子的……倒也不算案子。”
    其实按照规定,案情未结案前,出于避免打草惊蛇以及造成错误言论,警察一般不能向任何非办案人员透露一切案情信息,包括报案人,嫌疑人乃至于案情。
    但孙兴业看着乌雪扬,不知为何就想到了曾经那名带着自己出生入死的老大哥,犹豫了片刻,他干脆拿起一支烟,起身走到窗边转过身道:“你知道四桥集团吗?就是在市北区搞开发的那个,青市东海岸最大的那个港口就是他们的。”
    他很严肃,但并非一丝不苟,要不然也不会为了培养自己的儿子,以前就会经常讲些真实的案子来历练孙浩轩等人的思维能力。
    “听说过,您故事里的常客,听说他们是涉黑起家的。”
    “嗯……但这次他们是受害者。”孙兴业拿起打火机,点燃自己的香烟,叹了口气:“自从两年前他们找了个法律顾问以后,就特么的越来越会用我们办事了。”
    “一周前,四桥集团的人在他们自己的港口上跟人发生了争执,发生了交火,本来我们以为这就是一场单纯的黑吃黑事件,但事后……他们交易的东西却不见了。”
    “双方都对交易的物品闭口不谈,不过我们还是得到了少许的线索。”
    “具体是什么我就不告诉你了,只能说,这东西拥有严格的规格管制,绝对不能流露出去。”
    “……武器……或者基因药剂。”乌雪扬眼睛一眯,立马轻声道。
    “聪明,我可什么都没说。”
    孙兴业眼中露出一抹欣慰和肉眼可见的欣赏,严肃的脸露出笑意,抬头吐了口烟无奈道:“你真的很有天赋。”
    “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你比轩子更适合当一名……,只是……我没资格去要求你做这些。”
    乌雪扬本身对体质并不感冒,除了生性淡漠的他根本不会对其他人产生同情,对所谓的自豪感也不会有共情之外,更多的还是正因从小就缺失了一部分家庭的亲情,以及见证了这个职业本身以及家人会遭受些什么。
    之前说过,他并不埋怨自己的父亲,正如孙叔说的一样,他父亲是一个伟大的人,所以乌雪扬不会否认父亲的伟大,但也……不会崇尚伟大。
    在他看来,追寻崇高之人本身必然不是崇高,正如同追寻平凡之人本身必然不会平凡。
    缺什么才会渴望什么,这一点他一直都很清楚。
    一旁,孙兴业看着默默吃饭,一眼不坑的乌雪扬,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嘛,你果然很像你父亲,但他这些年什么都没告诉你,也许并不想让你踏上这条路。”
    “……您都半年没提过我父亲了。”听到这话,乌雪扬敏锐的注意到了什么,忽然抬起头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跟我父亲有关的事情吗?”
    “……”孙兴业微微一愣,忽然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
    关于特行局的事情,那可是真的需要保密了,而且事关行者,他虽然是一个普通人,但也知道超凡聚集理论——也就是一旦跟某个行者发生了交集,或者知道了这些事情,就越有可能被莫名其妙的发展吸引,从而逐渐靠近风暴漩涡。
    所以,一旦牵扯到行者的事件,那都是绝对要对普通人保密的,哪怕是为了对方的安全。
    “好了,也别光问我……你这不跟我解释一下你这怎么回事?”
    孙兴业掐灭即将吸完的烟,回到餐桌上,又给乌雪扬夹了块排骨,这才拿起自己的碗:“你脖子上的淤青,可别告诉我是摔的啊。”
    看着自己碗里多出的排骨,让乌雪扬有些不自然的卡了一下:“……好生硬的转移话题。”
    “……这是在关心你。”孙兴业轻轻笑了笑,倒也没真的继续追问下去,从小到大,乌雪扬跟他的对话模式就一直是这样,明显比孙浩轩和孙菲兄妹两个要难对付的多,不过……也同时让人放心的多。
    哪怕是打架,斗殴——孙兴业也不觉得会是乌雪扬吃亏,更不会觉得乌雪扬会落人把柄,以及主动作恶。
    前者是乌雪扬的智商很有保障,后者是他对自己的教育也很有信心。
    这时,他的目光忽然瞥到了乌雪扬床对面电脑桌一侧,显得有些精致的猫咪小窝——单人性质的公寓,客厅餐厅和卧室都是一整个大房间内的,根本没有隔阂。
    “你养猫了?”
    他用的是疑问句,因为他身为警察那敏锐的观察力也同时注意到了,角落里有一个猫砂盆,但仿佛很久没有用的样子,沾满了灰尘,他不太笃定。
    “嗯,去年就捡回来了。”乌雪扬点了点头,顺着孙兴业的目光看到了猫砂,微微一顿——刚刚接受巴菲的存在时,他还特意去给巴菲准备了全套的猫猫护理工具。
    然而,巴菲根本就不拉屎。
    根据它的说法,身为虚空生物的它完全可以将任何事物直接完全消化,转化为能量,就算是拥有杂志或者残渣,也能通过皮肤其他方式分泌到体外。
    于是,那个猫砂自然而然的就空缺下来了。
    “上一个坏了,那个放很久了,还没来得及换。”乌雪扬简单的解释了一下。
    “嗯……挺好的。”孙兴业点了点头,乌雪扬的性格从某种意义上也算是有些孤僻,虽然不算什么,毕竟大部分高智商人物都会显得比较孤独,但长久孤独的话终究不是什么好事,能养只猫作伴,显然是个不错的改变。
    “什么品种?橘猫,英短还是田园猫?”他自然而然的找起了话题,乌雪扬随意的咽下口中的饭,耸了耸肩回答道:“看不出来品种,就一只黑猫。”
    “黑猫?!”
    那一瞬间,乌雪扬清晰的注意到了。
    自家孙叔有那么一刹那,瞳孔一缩,竟然变了下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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