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出狂言:“竟然被你这无知小子给骗了!哈!我也不屑骗来骗去!是我又如何!凭你们几个能奈我何!”说罢飞出神庙,手中银饰骤然发出万道光芒,幻化成了一条条软软的跟蛇一样的软绳鞭向了众人,一下子鞭到了追在身后的大胡子的衣服,衣服发出一股臭味。
    大胡子骂了一声:“贼娘的!这是啥!”
    书生笑了:“这就是金蝙蝠烧化之后炼制的法器「天蝠」,小心!沾到眼睛就瞎!”
    商辰连忙祭起了众生灯,这时明殊开口了:“商辰,别人的家事,你瞎掺合什么劲!”
    书生瞟一眼:“不错!外人就别插手!”
    那三人就在大雨中打了起来,天上有闪电,雨中法器光芒阵阵,时不时发出刺耳的呼啸声。商辰收起法器,倏然靠紧明殊,笑道:“师父英明!你怎么看出是家事?”
    明殊哼笑一声,不作答。
    两人看那三人打架。屠录果然厉害,很快就占了上风,那两人的衣裳和身体频频被「天蝠」扫到,眼看屠录就要逃走了。明殊的目光悠长,忽然一震长袖,亮出了一把寒剑。
    果然还是忍不住了吗?商辰笑道:“那两人就是正人君子吗?”
    明殊说:“阿含斋的人,坏不了。”
    阿含斋?又是什么啊?来不及细问的商辰跟着明殊加入战斗。他们一来,情形立刻变了。屠录失了优势,只见他面露凶光,竟闭上眼睛,那法器「天蝠」反而放射出越发惊悚的光芒。屠录不再针对另外两人,只对着明殊频频出招。
    商辰一边打,一边看着明殊。
    屠录忽然一个运力,「天蝠」骤然发出刺目的光芒,所有人都眯了一下眼睛。就在眯眼之际,商辰瞧见一根长长的银刺刺向了明殊,只见明殊骤然击出了一个狂招,横空劈下来。
    那银刺瞬间被弹开,刺向了屠录。
    屠录躲开后,「天蝠」却甩向了实力较弱的书生。明殊一见,猛然轰出一记千仞皇斩――那剑化做了千段斩向了屠录,就像狂魔的利爪一般凌厉,直接刺中了他的胸口。
    屠录一惊,忽然大声喊:“你是谁?!”
    就在这时大胡子大吼一声,一招流星霸斧劈向了屠录,屠录惨叫一声。书生紧接着一记阴阳幽图击了出去,屠录躲之不及,瞬间四分五裂,血流成河,倒在地上。「天蝠」也轰然倒地,大雨纷纷扬扬。
    不再是三徒弟软弱无力的招式,而是明殊斩魔弑神的绝招,魂魄皆散,不可回天。
    这么一个狂魔就这样死了。谁能想到,一个在传闻中既瞎且德高望重的人,会是一个清冷的苍白的少年模样呢?也许正是以这样的假象欺骗了一个又一个的人。
    回到庙里,大胡子手拿「天蝠」,感慨:“「天蝠」,终于回来了!哈!这位兄弟,多谢出手相助!你这功夫太霸气了,不知是哪门哪派的功夫?”
    商辰冒出来:“我们是百里殿!”
    大胡子搔了搔胡子:“百里殿?没听说过!哈,天外有天,山外有山,你师父确实太霸气了!我一开始还当他是屠录老贼呢!喂!书生!这是我天照门的法器,我拿走了!”
    这就想拿走了?书生说:“凭什么说你是天照门的?”
    大胡子手臂一伸,豪迈地说:“随便摸!”
    书生脉一搭,笑了:“果然如此,你拿走吧――小生是阿含斋臧尺。”
    “臧尺?莫非你是……”
    “不错,我正是故事中三徒弟的儿子,家父大仇得报,我也心安了――当时我年幼,看见了对战,可惜,我太小,没法说出来。”
    大胡子一拍大腿:“我是你父亲的师父的孙子。我家先祖就是天照真人,世代是天照门的弟子。可惜我祖父早年叛逆,带着「天蝠」离开了门派,还收了屠录这个老贼为徒弟,惹出了这么多事!咱俩要早认识,早就把那屠录老贼给办了!”
    书生笑道:“我就说好几次遇上陷阱,都不像屠录老贼设下的。”
    大胡子哈哈大笑:“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好几次我也纳闷,怎么屠录老贼忽然变得神秘兮兮的了?!「天蝠」我收了,各位兄弟,我有事,先走了,后会有期!”说罢收起「天蝠」,迈着大步子走了。
    臧尺跟明殊道谢:“多谢兄台相助!”
    明殊说:“举手之劳。”
    臧尺意犹未尽:“我追了几十年,他忽然就死了,真令人,难以相信。多亏他被结境困住,鱼若庙,真是因果报应啊!”
    明殊说:“他似乎,有伤在身?”
    这时祁子尘悠悠醒来,笑道:“这一觉好热闹,又是燃火又是故事又是打架。”
    原来,祁子尘一直半清醒,只是睁不开眼,臧尺说:“兄弟,你身上有股瘴气,执念切莫太深――别不相信,我们阿含斋常年走阴阳两道,邪气鬼气还是能看出来的!”
    臧尺竟然是一个天师。
    祁子尘笑道:“多谢!我很好奇,屠录和弟弟真的是一人?”
    臧尺说:“不错!只是跟商辰说的略有不同,屠录一人有两面人性,交替出现,据说他自己不知道――世人偶尔见着以为是两兄弟,连屠录自己也以为有个胞弟。”
    随着功力见长,弟弟竟然杀人以助修行。一杀杀了一大片,□掳掠,无恶不作。隐瞒消息的师父一看管不住了,遂请了天师――臧尺的父亲过来,为掩人耳目还说成是三徒弟。臧尺感慨道:“爱徒心切,师父竟没说出真相,只说有邪性。我父亲一时大意,招出来之后才发现就是屠录本人。可惜,到底功亏一篑,杀死的是善者,留下了一个彻底的恶人。”
    祁子尘却摇了摇头:“并非如此,人性从来都不可能划清。整整十代的黑暗――忘恩负义的明明是乞丐,为什么要让自己这些子孙来承受金蝙蝠的诅咒呢?那九代人积累起来的怨怒、邪性,就像雾霾重重笼罩着最后一代的屠录,终于令他变成一个大恶人――所以,到底是一面,还是两面;是不知道,还是故意假装不知道;是无意为之,还是有意为之……只有屠录自己知道吧。”
    臧尺露出苦笑:“我也曾经想过,但既然他已死,一切都不重要了。”
    “你一直没有徒弟?”
    “对,怎么?”
    “你是不是一直怨恨屠录的师父?也许,他没有瞒着你父亲,而是你父亲期望通过自己的灵力驱除邪性,还屠录以真正的清明,所以秘而不宣。”但是,十代的强大的积怨,天师也没有办法。
    良久,臧尺微笑:“我父亲的确是这样的人。”
    雨停了,天亮了。
    清明一片,没有云,也没有太阳。
    商辰回望,匾额的字迹模糊。鱼若庙吗?鱼若是个什么样的神呢?最初的故事是从这里开始的吧?又有什么要紧,在这里结束,也很好!只要结束了,就很好!
    臧尺忽然神色肃穆:“子尘说的十代怨念,令我想起了一件事。诸位,假如世间有这样荒诞的的事:有一个人,与自己的亲生女儿生下了一个孩子。对于这个人来说,这孩子是算儿子,还是算外孙呢。”
    商辰僵笑:“都乱伦了,还在乎称谓吗?”
    臧尺说:“屠录就是这个孩子。”
    臧尺追踪屠录三十余年,什么秘史没有挖出来,众人听后尽皆沉默了。
    臧尺又说:“这等丑事没有外宣,屠录被其母的兄长养大,所以被列为第十代。但实际上,他应该还算第九代吧?屠录还算是善恶参半,他的下一代若没有逃脱诅咒,那才是真正承受十年怨念的人。”
    不会吧?这事儿还没完?
    果然臧尺说:“屠录,还有一个儿子。”
    商辰愣了一愣:“你准备再去抓屠录的儿子吗?”
    臧尺却说:“小生不能。”
    “为什么?”
    “因为他是封魔界的……罢了,这且不提,往事已去,我们说得未必对。”
    一个女子被屠录奸污后,诞下一子,她将尚在襁褓的孩子托付给封魔界上一任掌门后,自尽身亡。
    封魔界?绕来绕去绕成了一个圈!商辰说:“这孩子瞎了没?”
    臧尺说:“没有!所以我才想,乱伦后生下的屠录算第九代还是第十代?这个孩子算第十代还是第十一代?或许正是因为模糊,所以眼睛完好,但若他承载了所有的怨愤呢?”
    商辰皱眉:“他若没有接近过屠家,就没什么怨念的!”
    臧尺沉思道:“是小生多虑了。”
    祁子尘也插话说:“臧兄不可因为一丝猜疑就盖棺论定。否则无形之中,又毁一人。刚才臧兄没有说出他的名字,想来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吧?”
    臧尺一拱手:“的确如此,这人还不知道亲生父亲呢,名声可贵,不可不惜。”
    走出雾霾,是平原,郊野大片大片的无名小花,开得烂漫。
    臧尺背起书篓:“这天气正好驱鬼。”
    商辰问:“我很好奇,你为什么穿蓝色的花衣裳呢?”
    臧尺故作惊讶:“不是绿色的么?”
    商辰眉毛鼻子都跳舞:“颜色就罢了,为什么全是碎花呢?”
    臧尺笑着摆衣服:“这是雨龙鳞,佑我平安走四方。哈,你虽然脑子好使,还是知道得太少了。各位,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削瘦的臧尺行在清明之中,一袭蓝色的碎花长裳,宛如花间中走过。
    商辰喃喃:“雨龙鳞?是什么啊?”
    祁子尘拍拍他肩膀:“诓你的,那就是寻常的花而已,他一人走在阴阳之间,所遇所看,皆是冤魂、怨魂、鬼魄,未免寂寞。着一袭春色,聊以安慰吧。”
    带着水气的田野有着沁人心脾的味道,凉凉的,涩涩的,云烟一色。
    “看什么?”明殊握住商辰的手。
    “啊……人家随随便便就遇见了金蝙蝠,我看了半天,那背后什么都没有,除了一堆灰尘!”商辰笑着,“虽然有点金术,但总觉得不如邂逅啊!”
    “你有我了,还要什么?”
    “啊……啊?”
    而明殊的表情,似乎不太高兴。商辰一侧身,飞快亲了亲明殊。明殊分明的唇线一弯,好半天说:“……你很久没给我疗伤了。”
    “……啊?”
    。
    第58章 异人?封魔界一
    【五八】
    “一条进山,一条过封魔界,选哪条?”明殊别开了脸。
    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快岔话题?难道犹豫一下下的时间都不允许?商辰扶额,嘟囔一句:“……七卿坊也真是,建那么偏远的地方想干什么,想买几辆马车都难。”三匹马,驮着琴谱就够心酸了,想驮人?立刻趴下!
    臧尺插话:“自然是封魔界!我和前掌门还有交情呢,唉,一代新人换旧人,他死后,我再没进过。”
    封魔界,建筑平整,规矩森严。
    弟子的黑袖一拂,一请:“诸位请随我来!”
    想借道,光明正大拜访一下才行。臧尺引他们见的是太叔九。群英会打过交道的人,见面不生疏。太叔九,位居界迎。界迎,在封魔界相当于长老的位置,太叔九是五个界迎之一。
    太叔九手扶黑螭龙木椅,勾起一丝笑:“无事不登三宝殿,什么事?”
    呃,借路一过?
    明殊说:“想问问南斗十星如何了?”
    太叔九忽然一阴脸:“原来是看笑话来了!送客!”
    这是怎么回事,一开口就被人要赶出来?商辰正想说点什么,却见明殊微笑:“你的御兽久治不愈?”
    太叔九阴测测地说:“你怎么知道?”
    御兽玉狮子受重伤了,一直半死不活。明殊却说他有办法,可以留几天,帮忙把那御兽治一治。太叔九将信将疑,商辰听后,愣了,师父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仁心仁术了?
    太叔九的苑馆「九苑」,原是前任掌门的苑馆。
    前掌门姓向,已去世二十年多年了。
    向掌门修行到了瓶颈,没能突破,在一次渡劫修行之中魂飞魄散――其实,与普通人的善终没有两样,人老,都会死的。
    明殊看御兽,祁子尘弹琴。商辰闲极无聊,想七想八,想到屠录的孩子自小被交予向掌门,被他一手带大,不免心里痒痒想知道是谁。臧尺不说,商辰也不好问,就暗地里打听了一下。
    一问就像撒开了大网,鱼一大堆。
    原来,向掌门心地善良,出行遇上流浪儿童,不管天赋如何,都一律带回封魔界养大,既当师父又当养父。他活得时间长,救人无数,散落在弟子之中根本掐不出是哪一个,更别说还有走出封魔界的了。
    臧尺是这么说的:“因为他是封魔界的……”
    藏了的一半应该就是名字,可见这人是有些名气的。向掌门领养的人中,最耀目的当属太叔九和当今掌门姚一舟。
    当今掌门姚一舟,在群英会上打过交道,傲气,略清高。而太叔九,从外表到性格正邪难辨,难以捉摸,似乎更符合屠家的特征。太叔九承继了向掌门的苑馆,亲如父子,可见一斑。
    商辰将怀疑的目光转向太叔九。
    “小子想什么!眼睛跟车轱辘一样!”臧尺一把玉尺敲在商辰头上。臧尺与向掌门交好,有一小屋专门留给臧尺。太叔九礼遇师父的恩人,依旧将臧尺安顿在那个小屋。
    屋子小,床简陋,一席一铺盖。
    商辰正失望,臧尺神秘一笑,随意在墙上摁了一下。只听见兹的一声,窄床上方出现了一个大柜子,整整齐齐一排抽屉,横纵,七行七列,四十九个小柜子。臧尺跪在床上,在一个抽屉的角角处又一点,中心的抽屉砰的弹出来。每个抽屉的开启机关都不同,有的要摁,有的要掰,更有的,需连按数次才行。
    抽屉里的东西各不同,但都寻常。
    商辰玩的不亦乐乎,一个一个开启:“这箱子谁制作的,这么巧!”
    “向掌门最喜欢的女子。”
    ……好吧,不问了,问了臧尺也不会说的。到了第六行第六列的那抽屉,商辰怎么都启不开。臧尺手抱后脑勺,露出回味的笑容:“哼,当年我一晚上就开启了。只怕,再没有第二人了。”
    听听这口气。
    商辰眼珠一转,把所有柜子都合上,离得远了,默默凝思一番。而后打开上下左右的柜子,取出了针、线、细钩、一个纠结在一起的九连环,四个物件。穿针,引线。线头留在手心,针先穿过细钩,而后在九连环中一游走,最后针插在了在最中央的柜子的兽鼻上。
    商辰将细线一拽,只见细钩飞速在九连环中穿梭而过。叮当作响,穿过最后一个环时,九连环忽然散开,叮叮当当全部落在地上。
    叮――
    抽屉弹了出来。
    臧尺拍着巴掌笑了:“一代新人换旧人!你心思还巧!”
    如此宝贵的柜子,能藏着什么?
    一支乌玉簪。
    臧尺说:“这是第一次见。”
    乌玉簪骨浑圆,玉是好玉,商辰说:“看来,向掌门有一头乌发!”
    臧尺将乌玉簪翻来覆去地看,又放在鼻下闻了闻,眉头渐渐蹙了起来,他将乌玉簪收起,淡淡地说:“向掌门头发稀少,每每披散,从不束起。”
    臧尺神龙见首不见尾,未过多久就不知道上哪去了。
    祁子尘日夜练琴,不知疲倦。
    虽然怀疑太叔九是屠录的孩子,可又能怎么样?商辰憋得发闷,刚溜出「九苑」就遇上了太叔九,太叔九一袭暗红色底镶嵌黑边的长袍子,面目二十五六岁,倒是器宇轩昂。商辰打个招呼,太叔九戏谑:“上哪去呢,一天见不上你师父就痒痒?”
    商辰恼羞:“我师父帮你疗御兽,你还有闲情乱逛?”
    “你师父又不让我偷窥。”太叔九叉腰,倾身,“这主意好,挑个天赋好又标致的徒弟专门双修,又暖被子又练功!”
    “无耻!”商辰怒。
    “虚伪不虚伪,做就做了,又不是丢人的事!”
    “没有!”
    要做了就不说什么,没做认什么啊!就是,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商辰愤愤转身要走,太叔九说:“那条道别去,是老七的蛇庄,吓着我不负责!”
    蛇?算了!商辰一侧身。
    太叔九悠悠地说:“那条道是掌门师弟的鬼骷髅馆,去吧,挺有意思的!”
    混蛋!商辰再一挪步。
    太叔九戏谑:“你血多,正好给老三炼刀!”
    让不让人走路了!
    这时,忽听玉狮子一声长啸,太叔九收了笑,悉心听着,松了一口气:“哈!莫非好了?我去看看!你随便走,我们封魔界可不比别的门派,框框条条的!”
    这能随便走?避开那三条道,就只剩下一条石子路了,沿路踩过去,路的尽头是一个苑馆――「夏苑」。
    苑馆前方,溪边,白石上,一个年轻男子双足浸水,举着一块玉凝目思索。
    男子回头:“你是,太叔九的客人?”
    商辰说:“正是,在下百里殿商辰,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男子笑道:“原来是新秀门派百里殿的?我叫公子夏,你直呼我名字就好,我与太叔九一样,是封魔界界迎之一,你无需拘礼。”
    公子夏的确不拘礼节,他身着绣紫藤花纹的紫白色袍,个子高,不穿鞋子。地上留下湿湿的一行脚印,脚形修长,脚弓弯弯,九个脚指头,右脚的脚拇指残了,反而更添他洒脱的气质。
    封魔界的人阴沉沉,难得见这么明朗的。
    公子夏因为击杀一个仇敌,没能赶上群英会,很是遗憾。商辰随他进了苑馆,这苑子极整齐,还种着木香,一木架子的小白花。公子夏将一条垂下的缀满白花的木香拾起,挂上:“我师姐今晚才能出关,苑里冷清了。”
    身为堂堂界迎,却与他人共处一苑,看来公子夏与师姐关系匪浅。
    聊过之后,商辰问:“你是不是自小在封魔界长大?不然,何以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获得如此高的修行?”能当界迎,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公子夏一笑:“非也。我十岁才来,至今十几年,幸得与师姐一同修行才有如此境界。”
    商辰说:“令师姐莫非修行更高?”
    公子夏说:“以前是,现在我略微高一点点。无妨,我与她迟早会修成仙侣。”
    果然,他们二人是那种关系啊。
    公子夏一捋玉佩的绳子,挑目望着商辰,目光似五月湖上的朝曦一般荡漾。商辰失神了一下,骤然一稳心绪,急忙看向窗外,木香灼灼盈白,将商辰的心绪灼得散开了。
    “……你怎么了?”
    “……没事。”商辰心想,数度恍惚,怎么回事。
    公子夏微微一笑,又轻轻摇晃手中的玉佩。玉佩通体莹白,极细腻,正面浮云,背面流水,诗意画意,更妙的是,水上氤氲生起烟来,烟飘飘渺渺散开――如入幽泉诀的幻境,幻境中有一人冲他招手。
    叮当。
    泉水落下。
    不!师父不会这样!
    商辰蓦然睁眼,公子夏含笑的脸,以及如玉如烟织就的――床幔。
    “你想干什么?!”商辰捉住公子夏的手,彻底清醒了,半裸的两人,还能干什么。早知道封魔界稀奇古怪,竟然这么快就着道了。
    “不是问我为何修得这么快吗?我为你示意呐!”公子夏侧躺,一手支着右腮。
    商辰将他一推,想走。
    公子夏左脚往床尾的床栏一搭,露出薄裳下的长腿白皙,阻去商辰的去路,悠悠地说:“何必如此害羞?脸都红了?莫不成你连双修也没有过么?”
    “让开!……你师姐会生气的!”
    “怎么会生气?是修行啊,师姐还为我挑双修之侣呢!”说着这样的话,公子夏竟有几分天真。
    岂有此理!商辰怒:“你快给我让开!”
    公子夏收起腿:“你有什么好生气的?要不是你长得好,我才不跟男人双修呢!”
    无耻!下流!师父在哪?
    “你跑什么啊!我法力这么高强,与你双修,你占便宜占大了!不识好歹!”
    “我不想占你便宜!”商辰大光其火。
    虽然没发生什么,商辰吃了这个闷亏,很生气跑回去。心情堵得慌,连听到祁子尘的琴声,脑袋都抽疼。又不能让祁子尘消停一会儿,商辰只能烦躁着。
    次日,商辰转条路,出去透气。
    封魔界的女弟子不少,着鹅黄色薄衣裳,赏心悦目,与封魔界的男弟子子判若两国。商辰透过白墙上的圆窗洞凝目望时,倏的一声轻响,商辰敏锐地一拂袖,一片青叶钉进了木干。
    回来,是一个女子。
    这女子生得好看,手中一把菱花扇,缀着长长的莹白玉佩:“非我封魔界弟子,怎可擅自偷窥我门功法?”
    “在下商辰,不慎误入修行之地,请姑娘见谅。”
    “商辰?无妨,我带你慢慢看。”
    “……不敢不敢。”
    “我叫温芸。”
    女子的笑容温柔,声音亦极悦耳,眉目含情,商辰心尖倏然漾起了一层层悸动的波,怎么平也平不下来。他后退一步,逃一般地说:“多谢女侠见谅,商辰,不敢造次!”
    商辰急忙回到「九苑」,明殊竟在。
    “去哪了!”明殊语气不太妙。
    “去……看封魔界的弟子们修行了。”商辰心口乱跳,脸颊情不自禁泛红了。虽然没做对不起师父的事,但两次莫名其妙地恍神,总是心虚。
    “你没做什么吧?”
    “啊……没啊!”
    “为什么,你情念动了!”
    “什么?”
    商辰这才知道明殊给自己施了一个共血之术,令二人意念相通。如果商辰出现过于剧烈的恐慌、喜悦、激动的情绪,明殊就能感知得到。而在刚才,明殊感受到了强大的情动之念,他抛下玉狮子就赶回来了。
    “凭什么是我情动,不是你情动?”商辰狼狈不堪,反驳。
    “我对一头玉狮子动什么!”
    商辰尴尬之后是愤怒,师父怎么能给自己施这种法术啊,这算什么,每时每刻都在他的监视之下吗?就算要共血,那干脆公平一点啊,让自己也感受到他的情绪――这种单方面的意念相通,也太霸道了!
    明殊以为他默认,蓦然冷硬:“你刚才跟谁在一起?!”
    “我……”
    “你昨天和谁在一起?”
    “昨天……”
    “你和同一个人在一起!你和他干了什么!”
    “我没有……”
    明殊眼睛骤然泛红:“那人是谁!”
    商辰愤怒:“没有!师父!你这样算什么!把我当你的契兽吗!我是一个人!你把什么都掌控了,我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明殊更怒:“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商辰一下子吼开了:“我做了什么啊!一回来你就冲我吼,根本就不知道你想什么!凭什么一口咬定我做了什么!凭什么给我施那种法术!你以为,你不在我就会干什么吗!我什么都没做!要是我做了,你是不是要杀我啊?!”
    明殊怒喊:“你敢!”
    祁子尘跑了出来,立刻挡在中间,双手张开:“干什么!明殊!你疯了!你给我进去冷静冷静!”
    商辰后退两步,飞快跑开了,不管后面的呼唤,他只管往前飞奔着,一直跑到小溪阻路。
    愤怒!羞辱!难堪!所有的情绪全部堵在胸口!为什么,明殊会忽然这样!自己做了什么?对他根本没有二心,他怎么总是莫名其妙怀疑呢?!
    商辰的心又愤怒又悲伤,跑进小溪里,拼命把水浇在脸上,凉凉的溪水,根本于事无补,怒火中烧的心没法停下来。
    商辰跪下,将脸浸在凉水里。不够,远远不够。商辰噗通一声躺下,浑身浸入水之中。他像一直泛着白色肚皮的白鱼一样,悲伤地漂浮着。视野隔着水,模糊不清,溪水,越来越多。悲伤像溪水肆意蔓延至心口,肆意到,甚至忘记了悲伤的原因,只剩下悲伤。
    “商辰,你怎么在这里?”隔着溪水,一张明朗的脸出现了。
    “……”是啊,怎么在这里?
    明朗的公子夏伸手将商辰拽起来,商辰懵懵懂懂,只觉得眼前还有清波荡漾。公子夏将他引至「夏苑」,让他换上了干燥的衣裳,笑吟吟摇着玉佩问他为什么跑进溪水里,商辰的悲伤被那莹白色牵引着摇晃,头越来越晕,一下子栽进了他怀里。
    公子夏笑眯眯地说:“睡一觉就好了。”
    第59章 异人?封魔界二
    【五九】
    咚――
    一声琴音裂了,明殊倏然离开,耳尖有点红。
    刚才明明在那么多人面前抱着自己不放,现在两个人相处反而又回到矜持的样子……商辰回吻了上去,咬了咬那分明的唇线,直到嘴唇被咬出一圈红印,泛出光亮,松开:“师父,没有别人,只有你。”
    咚――叮――
    院子里的祁子尘百思不得其解。
    他连挑了数次琴弦,琴音都十分刺耳,一支曲子被弹得支离破碎。
    明殊走了,商辰出来了。连生涩的琴音也觉悦耳,愉悦问是什么曲子,祁子尘无语:“《相见欢》,说的是两个被拆散的情人邂逅于旧地互诉衷肠的故事,每次弹到被拆散时,就有杂音。”
    商辰说:“道行深的琴师,能从琴音中听出是否有不谐之事,你要细心悟一悟。”
    祁子尘一喜,点头称是。
    商辰出苑门转悠了一圈,却见南墙外,公子夏手里攀折了几枝木芙蓉,从苑子里伸出的木枝断痕很新。一见迟衡,公子夏大大方方地说:“呦呵!师父的小徒弟好了?我路过,花开得好,折两枝给师姐玩去!”
    路过?太巧了?是特地跑来折的吧!
    公子夏一转眼,笑了:“你若不愿意,我也不勉强。双修本来就是极愉悦之事,犯得着这么较劲吗?”
    “你师姐要跟别人双修,你愿意吗?”
    “……”
    “既是如此,你也别跟别的人双修了!”
    “哈哈哈,恰恰相反,我若是执意只和师姐一人,她反而要生气呢。看,昨晚我才说你很有意思,回头,她就让我去溪水里找你。要不是怕她又生闷气,我才懒得去捞你呢。”公子夏摇着木芙蓉。
    ……这师姐,真奇怪!
    ……看看人家的师姐,多么大气;看看自己的师父,一根筋不对一个不小心就怒了。
    商辰放下戒备,顺口问道:“你们好了多长时间?”
    “从我记事之日起。”
    “啊?”
    “我们自小就睡一起,第一次双修时我才十岁。哈,那时还不算双修,就是男欢女爱。”
    “那么小,也可以?”商辰脸僵了。
    “自然,我天赋异禀嘛,不久我跟着师姐进了封魔界,才知道这等美事也可以修行。你跟你师父呢?眩你脸红什么啊!”公子夏奚落。
    “唔。嗯。”
    “谁不愿意啊?他若不愿意你可以强迫他啊!”
    “……禽兽!你强迫师姐的?”
    “……自然不是,我们都是你情我愿!你师父功力深不可测,年长你许多吧?你是不因此畏惧?”公子夏口若悬河。
    “……是有点儿吧!”商辰尴尬。
    “所以,你切不可因为他是师父就规规矩矩!师姐也年长我许多!”公子夏自信地说。
    为什么要聊这么露骨猥琐的话题,商辰尴尬得想逃跑。
    公子夏却又露出苦恼:“其实我也有烦恼,师姐越来越不愿跟我在一起了,难道是腻味了吗?我可是一心想跟她修成仙侣的!”
    “数年不见,小子你还腻着温芸啊?”
    二人回头,说话的是臧尺。
    公子夏打量臧尺的书篓:“你是谁?来做什么?阿含斋的人?哈!有太叔九坐镇,这里还会有鬼魂?”
    臧尺的手指一捻粉墙:“我要把向掌门招出来叙叙旧,小兔子都长这么高了。”
    公子夏不认识臧尺,臧尺却认识公子夏。
    温芸是向掌门的爱徒之一,后来领着这么一个小师弟回来。臧尺一见就知道他骨骼清俊,是修行的好苗子。入门来没多久,向掌门就仙逝了,好在有温芸一手教着,依然出类拔萃,公子夏年纪轻轻就成为了界迎,前途无量。
    公子夏无心叙旧,带着花枝离开了。
    臧尺的面色慢慢冷峻,说:“向掌门在世时,曾与我说过,他突破不了修行,只怕大限将至。仙逝后,他最钟爱的那个抽屉留下了最后修行的典籍。所以,我从没有怀疑过他的死。”
    商辰一惊:“什么意思?”
    “这乌玉簪有浓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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