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政府的严压下,同情保路运动的王人文,派人加强了对成都市内的巡逻,令巡防兵维持治安秩序,严厉禁止聚众闹事。
    面对全川迅猛发展的保路形势,同盟会四川支部,立即召集重庆和成都两地的三十余名代表,在成都杜甫草堂召开会议。
    分析省内反清保路形势,部署各地革命党人迅速响应,趁机推波助澜,将保路运动推向高潮。
    由于在草堂寺开会的消息被泄露,会议未开完,大批清兵进来抓捕革命党人,其中六名参会代表没有来得及逃跑,被清兵抓捕入狱。
    却说赵尔丰接到朝廷的催促电令后,昼夜兼程,于八月二日赶到成都总督府,急忙从王人文手中接过四川总督的大印。
    王人文将烂摊子交给赵尔丰后,朝廷认为王人文“对保路运动持同情态度”,对“生事者”没有坚决打击,以致全川保路运动风起云涌,一怒之下将他革了职。
    赵尔丰刚坐上四川总督的宝座,各地袍哥便在茶馆里私下议论,今年四川怕有血光之灾了。
    因为辛亥年是农历的猪年,朝廷派赵屠夫回来当总督,岂有不杀猪的。看来四川必有一场大屠杀,其势不可避免。
    赵尔丰接过王人文的“烫手山芋”后,为了防止席卷全川的保路运动一发不可收拾,最终酿成武装起义。他准备再扩建一镇新军,尽快将保路运动镇压下去。
    他利用二哥赵尔巽,在锦江里打捞上来的金银,以及在古墓中挖出的财宝,立即着手加强军备,购买大量武器弹药。
    他任用田武魁为提督整顿旧的巡防军,同时任用朱波澜扩建和训练新军。
    各位看官,何为巡防军?何为新军?
    田武魁的巡防军是由绿营练勇改编而成,他们大都会俯首听命于朝廷和总督,死心塌地为清政府卖命效力。
    但是,巡防军封建意识很深,兵痞流习甚重,战斗力比较低下。
    尽管如此,因为巡防军对清政府忠诚,赵尔丰对巡防军还是十分倚重。
    他派亲信将领田武魁出任提督,对巡防军进行整顿,以提升军人的素质和战斗力。
    鉴于巡防军的种种弊端,清廷着手进行军事改革。招募年轻军人,尤其注重招收有文化的青年入伍。
    依照德国营制、操典进行训练。新成立的军队从编制、军官和兵种都有别于旧军队,因此称为新军。
    赵尔丰特别重视新军的建设,他令朱波澜建成陆军新军第十七镇,并充任该镇的统制官。
    从此,巡防军和新军,成了赵尔丰在四川掌握的两支地方武装力量。
    可是,在十七镇新军中,士兵大多是四川人。
    因统制官朱波澜是外省人,他把十七镇的军官都给了外省人来担任,引起了川籍军人的强烈不满。
    朱波澜按照德国营制,用新法操练新军。在举办新军十七镇成立庆典和秋操演习观摩大会时,赵尔丰亲自到场检阅。
    年轻的尹昌衡已经被赵尔巽提升为教练处会办,赵尔丰听信二哥的推荐,有意要栽培他。
    秋操演习分为南北两军,赵尔丰指定尹昌衡为中央裁判官。
    在演习中,尹昌衡认为两军部署调动,行军陷阵都有问题。他立即纵马上山,在阵地上画沙盘示范,调整部署,两军官兵皆服。
    在演习完毕的讲评会上,尹昌衡故意把外省籍的两军指挥官骂得狗血淋头,他骂道:
    “十七镇的枪炮,都是购买日本不用了的废物。军官毫无战术常识,指挥凌乱无章,处处被动挨打。
    这些军官不配为将,连作军人都不配。十七镇真是械不可用,将不知兵,我为川人悲也……”
    尹昌衡骂完了,赵尔丰大为惊讶。他反问尹昌衡:“依你看,怎样才能练好十七镇?”
    尹昌衡答:“主要在于择将!”
    “谁才是知兵的将才?”赵尔丰问。
    “昌衡就是将才!”尹昌衡拍胸脯回答。
    尹昌衡在这次演习中崭露头角,得到了赵尔丰的赏识。总督立即晋升他为陆军学堂校长,兼任四川讲武堂教练官,并统领成都学生军。
    十七镇新军中的川籍军人,认为尹昌衡大骂外籍军官,为四川军人出了气。
    从此,尹昌衡逐渐成为川籍军人的领袖。但同时,也加深了川籍与外省籍军人之间的矛盾。
    赵尔丰深知四川的保路形势复杂,革命党和袍哥趁机在暗中煽动闹事。因此,他决定对铁路股东实行软硬兼施的办法,希望尽快平息这场争端。
    他一方面着手扩军备战,练硬拳头,磨快屠刀,准备对付保路同志会。另一方面又假装成体恤民情的样子,要听听股民代表的意见。
    新总督上任后,蒲殿俊决定紧急召开川汉铁路股东特别大会,请赵尔丰亲临会场与股东见面。
    在股东大会上,赵尔丰到场后即向大家训话。
    他先是假惺惺地赞扬保路的股东“具爱国之热忱”,表示理解川人对切身利益的要求。
    作为四川的地方官,本总督不敢不努力,将竭力帮助大家减少损失。
    同时呼吁股东们不要太急躁,保持克制与冷静,维持社会安定。
    接下来,赵尔丰话锋一转,开始为朝廷辩解。
    胡说:“乡亲们,四川人民很穷,负担已经非常重了。朝廷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一来为减少川民的负担,二来不欲铁路因款绌而停顿,所以才有向外国人借款筑路之举。”
    台下股东听到这里时,集体起哄,有人高喊:
    “谁向外国人借款筑路,谁就是卖国贼!”“废约保路,收回上谕!”
    场外的卫兵见会场内大乱,急忙进入会场维持秩序。
    赵尔丰接着喊话:
    “破约废约,关乎国家的外交信誉,朝廷势难办到。即使毁约,修路巨款又从何而来?尔等徒喊保路废约,未免不智。
    而修路重要之点在于筹款,有钱修路,则路可自保。无钱修路,一切均是空谈。”
    这时,张澜昂然挺胸从座位上站起来,大步走上讲台,打断赵尔丰的讲话。
    他大声驳斥道:“各位股东代表,适才赵大帅所说,我们股东不尽了解!大帅刚才说民间筹款困难,才借外债来修铁路,似乎是朝廷体恤民艰。
    但是,政府每年取之于四川百姓的有肉捐、酒捐、糖捐、粪捐、土膏捐、土药统税等等,苛捐杂税多不胜数。
    年年有加无少,何以不体恤民艰?独独铁路租股一项,便体恤民艰了?
    这分明是朝廷夺我四川百姓的筑路权利,反而说是体恤民艰。其谁欺,欺天乎?”
    赵尔丰欲制止张澜说下去,张澜的脸涨得通红,完全不顾赵屠夫,愤慨地继续说道:
    “至于说川人筹款困难,尤其不对。
    四川各界人民勒紧裤带为铁路筹股款,几年来已筹集了一千六百多万两白银的路款,十倍于湖北还多,安能说筹款困难?”
    最后张澜强调:“既要保路,安得不说废约?
    古人云:‘哀莫大于心死。’
    我们股东和全川人民心还未死,一定要同心协力,争取破约保路到底,不达废约目的,大家反抗不止!
    大家起来争、争、争保路呀!争破、破、破约呀!”
    张澜心里一着急,便口吃起来。
    台下股东集体高喊:“废约保路,反抗到底!”
    叫喊声、叫骂声、捶胸蹬脚的声音,此起彼伏。有乱甩茶碗的,有敲打桌子板凳的,有哭闹昏厥的,会场里一片混乱。
    赵尔丰见此情景,气恼大怒,威胁喊道:“你们再这样任性乖张,不知底止,哼!我看……”一拳头砸在桌子上面。
    特别股东会会长颜楷,见赵屠夫真的要举屠刀了,他也毫不相让。
    轻蔑地对赵尔丰喊道:“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流血罢了,四川人难道还怕流血吗?!”
    赵尔丰气得脸红脖子粗,见台下群情激愤,他惊恐万状,害怕出现不测。在几名保镖的护卫下,愤然离开会场。
    他手握拳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心想必须使用武力来收拾这帮刁民。
    过了几天,清朝政府不顾四川人民的坚决反对,强行接收了川汉铁路总公司的宜万段铁路,广大股东知悉后怒不可遏。
    廖春雷趁机发动袍哥,到各地茶馆里宣讲:
    “朝廷抢夺川人自建的川汉铁路,这是要对四川人动手了。辛亥年是猪年,朝廷派来赵屠夫,就是专门来杀猪的。四川今年有血光之灾了!”
    于是,四川乡村到处在流传:“赵尔丰要剿四川了!大家都要被屠杀了!”
    同盟会员和袍哥中的商人,发出号召:“铁路保不住,大家都快要死了,还做啥子生意嘛?我们川人要团结起来,罢市、罢工、罢课、抗捐!”
    蒲殿俊、罗纶和张澜等人合议,决定立即向全省发出通告,号召全川股民罢工、罢课、罢市,农民发起抗粮和抗捐运动,不争回铁路,绝不开市!
    通告一出,成都各界,各行各业,各学校,各街道都起来响应罢工、罢课、罢市运动。
    随后,全川百姓群起响应,仅仅在十几天时间内,发展到全川一百四十多个州县,动员起几十万人起来,进行抗粮、抗捐和抗税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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