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宁这话一出,众人的心神也都放了下来。
    此刻,他怀中的孙尚香也抬起头,睁着一双朦胧的眼睛看着他。
    “夫君既是饿了,且吃些饭食吧...这些饭菜已经凉了,香儿吩咐下人再去热一热...”
    看着忙前忙后一脸担忧的孙尚香,江宁握了握拳, 眼神中泛起一丝坚定。
    不就是战嘛?
    我江宁接下了!
    诚然,鲁肃因势利导做下的这个局几乎是无解的,但是莫要忘记了,前些时日他已经病死在行军之中,没有人能在死后还把一切事情都算的那么准!
    若是鲁肃活着的话,江宁觉得,自己恐怕也只能坐而兴叹;但是他死了!
    江宁觉得, 自己或许真的可以拼上一拼!
    不过在那之前...还是先填饱自己的肚子再说!
    不多时, 饭菜已经上的差不多了, 看着眼前满满一桌子饭菜,江宁也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两天的不吃不喝,他也属实是饿了,于是没有过多言语,他就开始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夫君慢些...这些都是你一个人的...”
    听到这话,江宁抬起头,嘴里塞满了饭菜,只是点头示意了一下,而后继续埋头吃饭。
    又过了一会,桌上的饭菜已经消失了一大半,江宁也总算是吃饱了。
    于是他不顾礼仪的解开了自己的外衣,岔开了双腿,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打了一个舒适的饱嗝。
    “爽啊!”
    当一直在旁边默默看着江宁的孙尚香发现了江宁这个样子时,她轻移莲步,款款来到了江宁面前。
    只见孙尚香略低了低身子, 拿下了江宁嘴边的米粒, 而后跪坐在他的身边, 含情脉脉的看着他。
    “夫君,能告诉香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嘛...居然能让夫君如此忧心?”
    “以至于夫君几乎两天两夜不吃不喝,只是为了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想出对策吗?”
    “哎...”江宁摇了摇头,开口道:“一言难尽啊...宁实在是...有些小觑了这天下英雄啊!”
    “夫君此话何解?”
    “香儿有所不知,此次主公和曹操的一战,几乎决定着未来十年的霸主地位,幸运的是,我们在这场争斗中侥幸胜了一筹!”
    “拿下益州、拿下汉中、断了曹操几路大军...眼下发生的桩桩件件,对于曹操来说,都是非常大的损失。待到这场战役一毕,我们坐拥地府天国的荆、益两州,兴复汉室则再不是一句虚言...”
    “宁本以为一切形势大好,曹操几乎再不可能翻盘,但是谁知道...我们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人!”
    “谁呀?”孙尚香一脸好奇。
    “你的兄长...孙权!”
    “他?”
    “嗯...”江宁眼中漏出一丝感慨,而后摇了摇头,继续说道:“眼下再说这些已是无意,很多战略方面的问题,说给你听,你也听不大懂,换个简单易懂的说法, 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可能都会被你兄长捡了便宜,相当于...为他做了嫁衣!”
    看着江宁一脸苦涩,孙尚香握住了江宁的手。
    “夫君...妾身确实不懂这些,但是自香儿嫁于夫君,一直以来,夫君都是处事不惊,筹谋在胸,何时像现在这样一筹莫展过?自家那个兄长,香儿也是知道的,不管是谋略还是胆识,都比不得夫君万一,他又怎能有此谋划?”
    “想必是鲁子敬在后面帮着兄长出主意呢...鲁肃此人...倒是有些才识,就连母亲对其都颇为推崇,不过在香儿心中,他们两人比起夫君来,还是差了些...”
    江宁笑了笑,将孙尚香揽入怀中,宠溺的开口道:“你倒是会说些好话,若是真是如此,宁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无奈了...”
    听到这话,孙尚香从江宁怀中挣脱,直视着江宁的眼睛,坚毅的说道:“若是...若是真没有什么办法的话,夫君可用香儿做威胁...母亲是极疼我的,想必不会坐视不管...”
    此时孙尚香的表情相当严肃,可以看的出来,她并不是在开玩笑,是真的有这个打算的!
    但是孙尚香这话刚说完,只听见江宁轻斥道:“胡闹!”
    “若是战败,最严重的后果也不过是丢了荆州、丢了汉中,宁可以带着部队去益州找主公,从此借助蜀道天堑,龟缩一隅,待天下有变,再图谋出兵即可!”
    “然而若是按照夫人所说,我要拿自己身怀六甲的妻子作为要挟,这要宁以后还怎么见天下英雄?”
    只见孙尚香咬了咬牙,倔强的说道:“乱世之中,女人又算得什么...”
    “那是他们这样认为的,别的女人可以不算什么,但是你不行!你是我江宁的妻子,我还未死,怎么可能把你这个妇孺推出来当挡箭牌?!再说了,莫说一个死了的鲁子敬,便是他活了过来,宁又有何惧?”
    看着眼前豪气万丈的江宁,孙尚香掩嘴偷笑道:“当真不愧是香儿中意的人呢...”
    听着孙尚香这低声呢喃,再看看她这狡黠的眼神,江宁怎么不明白,她这是用话语在激发自己的斗志呢!
    “好啊...香儿...你居然敢戏弄于我,看我怎么惩罚于你...”
    “妾身错了...还望夫君恕罪...”虽然孙尚香嘴上说自己错了,但是眼里却一丝认错的态度都没有,甚至嘴角还噙着一丝笑。
    “哼...认错?认错可不是这样的啊...”
    “应该是...这样的啊...”说完,江宁直接就扑了上去。
    玩闹了一阵,两人也都有些累了,江宁摆了摆手,开口道:“香儿,不闹了,不闹了...你还怀有身孕,倒是不能太过折腾,宁知道你的心意,保证接下来,绝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你只需安坐家中,且看你夫君如何力挽狂澜!”
    ......
    建安十三年正月初四,这一天,或许整个荆州都不可能忘记,因为...江宁的手段几乎严苛到令人发指。
    早朝之上,刘琦坐在了上首,江宁一脸煞气的站在下面左手第一位的位置上。
    只见他缓缓走向了刘琦,而后在略低了他半个头的地方转过了身子,看向了此刻在朝堂之上的文武大臣们。
    “诸位...宁这里有几项政令,需要各位讨论一下!”
    “第一,从今日开始,不仅实行宵禁,除了开市的那段时辰,其余时间,哪怕是白日里也不许百姓走动!”
    “第二,自今日起,江陵实行军管,凡是发现城内有打架、斗殴、寻衅、滋事等...巡城士兵可依军法自行处置!”
    “第三,所有的世家、豪商在接下来这些时间里,但凡让宁发现哪一家有所异动,皆以谋逆论处!”
    “此三点,还望各位严格遵守,莫要在此事上做些文章,勿谓...言之不预也!”
    “这...”
    江宁的话一说完,仿佛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个炸弹一样,场上的众人瞬间便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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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法令太严苛了吧...”
    “军师此举到底有何深意?”
    “这是要做什么?”
    “......”
    无视着场上众人的讨论,江宁继续开口说道:“除此之外,此前宁预计七日后的商会宴也暂时取消,至于何时再开...到时候宁会派人另行告知!”
    “好了,宁要说的就是这些,诸位有什么疑问,现在可以说出来了!”
    只见下首站出来一人,正是负责难民调度的费祎,他抱了抱拳,开口道:“启禀军师,祎有些疑惑,还请先生解惑!”
    “费大人直说便是!”
    “第一条里军师指出,晚上实行宵禁,这我倒是可以理解,但是白日里还实行宵禁,那些接受赈济的百姓要如何?”
    “再者,现在百姓对于盖自己的房子,开垦自己的土地,其热情度十分之高,若是军师一句话便把这些人打回原形,岂非使得百姓怨声载道?”
    “此举于民心不稳呐!”
    听了这话,江宁皱了皱眉,陷入了深思,他能理解费祎所表达的意思,人生最大的苦,不是得不到,而是得到又失去,若是没有希望也就罢了,给了他们希望,但是最后又亲手送给他们绝望,这样的打击,恐怕足以激起一场民变!
    江宁点了点头,赞许的看了看费祎,更正了自己提出来的法令:“既如此,白日里便不禁行,但是要给百姓设置类似路引的凭证,他们只能去往固定的几个地方,凡是有不听指令的,一律视为奸细,准许军队就地格杀!”
    “不仅如此,作为补充,军队中有口令,百姓中也需设置一套口令,十日一换,若是有对不上来口令的,一律视为敌军暗探!”
    “如此...可行?”
    思考了一阵,虽然费祎依旧觉得江宁的这个办法有些瑕疵,不过一时间他也没有什么好的理由来反驳,毕竟...不管从哪方面来看,这样做...似乎都是可行的!
    “这样的话,倒是可行...不过祎还有一个疑惑,军师所说第三点,若世家、豪商有所异动,皆按谋逆论处,那这个判罚的尺度究竟是多少?换句话说,判定为谋逆的话,其衡量的标准又是什么呢?”
    费祎问的这个问题,其实也是各个世家想要问的。
    是啊,如何算作异动呢?
    江宁笑了笑,开口道:“如何算作异动?你若是老老实实呆在家里,自然何事都不可能发生在你身上,宁也不会故意往你身上泼脏水,诬陷于你!”
    “但是,总有那么一些人想要过来试试宁的刀究竟利不利!”
    “你问我如何算作异动?那我现在就告诉你们!”
    “疑罪从重!”
    “只要你做了让宁感到不安的事情,若是解释不清楚,那就别怪宁挥下屠刀了!”
    费祎震惊的抬起了头,看向了江宁,按照他话中的意思,那就是究竟如何算你心怀异心,全看江宁自己的感觉!
    若是他感到你有威胁了,那你就得死!
    而且全家都得死!
    费祎连忙抱拳道:“恳请军师三思!杀伐怎能全凭个人一时喜怒?若是如此的话,江陵城内各大世家人人自危,届时更加容易乱中出错,到时候众多无辜之人惨死,江陵岂非要血流成河?”
    不仅仅费祎,场上几乎过半之人也全都抱拳道:“恳请军师三思!”
    他们能感受到江宁的怒火,自然不敢想费祎这样在言语上做太多争辩,他们内心十分清楚,江宁这条政令,几乎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而且江宁甚至连掩饰都懒得掩饰,直接把刀摆在了桌面上,不听话,就得死!
    “血流成河?那倒不至于!”江宁摆了摆手,开口道:“宁非滥杀之人,只要诸位,或者说诸位背后的人,能够在这段时间里面老老实实的,宁保证,绝不会株连到你们身上!”
    “这一条,宁不会改,也不会变,哪怕真的血流成河...”
    “那就血流成河吧!”
    “这...”见江宁如此坚决,众人也只好作罢,他们从没有在朝堂之上见过如此强势的江宁,更没有见过如此杀气腾腾的命令。
    众人内心一直都在猜测,为何江宁会颁布这几条如此不近人情的法令,然而场上大多数人想了许久也没有想明白。
    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看到了战报,大概知道前线战场上似乎是出了些问题,这才使得江宁有此态度。
    而江宁之所以如此做的原因...其实很简单!
    因为——他要派兵去往江夏支援关羽和甘宁!
    虽然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来得及,但是至少要试一试!
    江陵兵马本就不多,从江陵带兵出发,那就意味着在那之后,这里的防守几乎是形同虚设,恐怕曹军、东吴,只需要寥寥数万人马,就能轻易拿下江陵。
    所以为了防止有人在其中作梗,江宁也只能心狠一点了!
    实行宵禁,乃是为了控制百姓!
    实行军管,乃是为了控制军队!
    实行疑者重罪,乃是为了控制世家!
    三层保险,这样就可以最大限度保证江陵城不乱,只要江陵城不乱,那么荆州的其他地方就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
    不过出于稳妥,江宁还是备好了后手,随时准备带着家眷往益州撤!
    而带兵的将领,眼下数来数去,也就只有魏延一人可以胜任,没法子,江宁只能把手下近两万士卒交给了魏延,由他去解救关羽。
    江宁恨恨的咬了咬牙,漏出了一丝无奈,自己也没法子啊...
    如果有可能,他也不想让让魏延带兵,更不想从江陵派兵。
    但是他能有什么办法呢?
    又有谁还有余力来支援呢?
    要知道,自家师兄那必然是腾不出来兵力的,而主公那明显鞭长莫及,然而关羽又不能不救,那么只能从自己这派兵了!
    之前是想方设法的瞒着江陵城内众人,现在也不需要继续隐瞒了,大不了就是丢城嘛...
    最次也就丢了荆州,只要汉中和益州还在,他总会打回来的!
    江宁还在沉思,然而魏延的一个问题,却让他也愣在了原地。
    当魏延拿了调兵虎符的时候,朝江宁抱了抱拳,开口问道:“公子,延要带兵去往何处?”
    是呀...魏延说的没错,把他派去哪里呢?
    江夏失守,意味着夏口必然不保,若是想伏击关羽,那么乌林、赤壁、云梦泽、汉阳、门汉湖...几乎这里的任何一个点都是很好的伏击位置...
    最后,江宁指了指地图上的一处,坚定的说道:“就去...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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