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队目前的方针相左;但是他记得很清楚,自己今天绝没有要求白大帅在众人面前长篇大论,尤其他论得如此糟糕没水平,这不是故意的要招人怀疑吗?
    吕清奇回到家后,颇想揍白大帅一顿,但是白大帅身为凡人,还是个岁数不小的凡人,绝对禁不住他那如神一蹄,故而他咬牙切齿的忍了又忍,又草上飞一般的在地毯上兜兜乱转了一百多圈。
    及至转得皓月都要眼花缭乱了,他终于过了瘾,轻轻巧巧的停在了皓月面前。扯着大嗓门让仆人送进来了一瓶洋酒,他也不让人,自己攥着酒瓶的细脖子仰头灌了几大口,随即低头对着皓月长叹了一口气:“唉!”
    他嘴巴大,鼻孔也大,一口气叹向皓月,真有劈头盖脸之势。皓月没敢躲闪,只问:“你不高兴?”
    吕清奇放下酒瓶,拉过一把椅子坐到了皓月面前:“小师弟,你也看出我不高兴了?没想到啊没想到,你竟是如此的体贴人意,一眼就看出了我的烦恼,真是蕙质兰心哇!”
    皓月听了他这番赞美,不知为何,十分的犯恶心:“唔,不敢当。”
    吕清奇拉起了皓月的一只手,又把脸向前凑向了皓月――他是漆黑的长眉毛,漆黑的大眼珠,仅看上半张脸,倒也是个美男子:“小师弟,你师兄我心怀天下,烦恼自然是少不了的。平时我也没个知音,如今正好你来了,我们倒是可以经常的谈一谈。”
    皓月不是很敢看他,搭讪着把目光射向了床边的白大帅:“你……我不懂政治和军事,你还是和白大帅谈吧!”
    吕清奇也跟着回头看了白大帅一眼,随即意见颇大的哼了一声:“孝琨?哼!”
    紧接着他又转向了皓月,因为脸上有笑容,所以长脸看着短了些许:“有我这如花似玉的小师弟在身边,我还理那个老梆子干什么?说起来,咱们这神仙一般的伟人,终究和那些凡人过不到一起去。远的不提,就说孝琨,我认识孝琨的时候,他也还是个活泼可爱的少年,可是转眼之间,就老成这个熊样了;而你师兄我依然这样的风流潇洒――”说到这里,他忽然又向前伸了伸脑袋:“小师弟,你看师兄我这个人怎么样?”
    皓月不好口出恶言,过分违心的话也说不出口,故而把牙齿暗暗的咬了咬,他望着白大帅说道:“我不知道。”
    吕清奇嘿嘿的笑了起来,用手指一刮皓月的鼻尖:“刁蛮!”
    第七十六章
    皓月虽然化成了人形,但鼻尖依然是个敏感部位,此刻便忍不住向后一躲。而吕清奇又向前凑了凑,亲亲热热的笑问道:“那么,你喜不喜欢师兄我呢?”
    皓月看画似的看着白大帅,坚决不肯与吕清奇对视:“我……算是……喜欢吧。”
    吕清奇笑出了声音,并且再次袭击皓月的鼻尖,这回是轻轻拧了一下:“小骗子!你和师兄才认识多久?纵是喜欢,也喜欢得肤浅。师兄的魅力,是越要相处得久,越能感受得深。你且等着看吧,待到你我二人相伴得久了,师兄非让你无法自拔不可。”
    皓月听到这里,就觉脑子里嗡嗡作响,宛如又一次陷入了大粪坑,身体上虽无痛苦,可精神上却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不由自主的怨恨了九嶷,他想这都是九嶷出的馊主意,依着他的意思,他本来打算当面锣对面鼓的和吕清奇决斗的。
    皓月低了头,脸和脖子都有点红,并且强行把手从吕清奇手中抽了出来。吕清奇以为他是害羞,越发得意起来。起身围着皓月转了一圈,他溜溜达达的,又走到了白大帅面前。
    白大帅先前一直是痴痴呆呆的坐着,见吕清奇停在近前了,他才缓缓的抬起头。对着吕清奇看了半天,他最后含糊的吐出两个字:“清……奇……”
    吕清奇将两道浓眉一竖:“孝琨,你太不听话了!”
    白大帅仿佛是没听懂,嘴唇动了动,并没有发出声音。
    吕清奇恶狠狠的怒视了他:“你若听话,我便让你长长久久的活下去,你不听话,我活吃了你!到了那个时候,孝琨,你可别怪我无情!”
    白大帅这回没了反应,只是嘴唇微微的动,像是喃喃的要说什么。
    吕清奇知道白大帅神智尽失,自己再做恐吓也是无意义,故而转身走回到皓月面前,他换了话题:“小师弟,我不放心孝琨一个人睡,所以夜里总要陪他才行,你若是寂寞的话,不如我们三个大床同眠如何?”
    皓月吓了一跳,当即站了起来:“不不不,不必了。”
    吕清奇哈哈大笑:“哎,小师弟,不要羞涩嘛!你我都是一家人,还怕什么?你若是嫌弃孝琨,也没关系,我让他到地上睡就是了!你我二人同榻而眠,岂不快哉?”
    皓月慌得连连摆手,同时就见床上的白大帅忽然一抬头一挺身,头顶的军帽随之滑落,而白大帅神情痛苦的皱了皱眉头,又像要抽风似的猛然一晃脑袋。
    晃过之后,他委顿下去,又安静了。
    在吕清奇与皓月纠缠不清之时,一道黑影无声的溜过帅府房顶,闪电一样的逃窜无踪。
    片刻之后,黑影出现在了吴宅的厢房之中,房内的床上蹲着九嶷。黑影一头扑进了九嶷的怀里,然后娇声娇气的说道:“九嶷九嶷,你肯定是让那狗崽子骗啦!那狗崽子现在在大帅府吃香的喝辣的,还要跟那头驴一个被窝睡觉哩!”
    九嶷一愣:“睡觉?睡到一起去了?”
    四脚蛇很笃定的点头:“睡了睡了,我看得真真的,他们好的不得了,还搂着邦邦的亲嘴呢!呸,臭不要脸的狗崽子!”
    九嶷单手抓起四脚蛇,看着四脚蛇的绿豆眼睛逼问:“真的?你敢骗我,我就咬断你的尾巴!”
    四脚蛇张开大嘴:“呃……”
    没等四脚蛇作出回答,九嶷已经一把甩开了他。百无聊赖的背过手挠了挠屁股,他自言自语的骂道:“他妈的,美死那头驴了!阿四,不要往我的枕头底下钻,赶紧滚到吴秀斋那屋里去!”
    四脚蛇很失望的嘀咕道:“九嶷,你又不要我了吗?”
    九嶷不耐烦的一挥手:“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我得了专吃妖精的怪病!听了你刚才的话,我现在心里很不痛快,肚子里也要发烧。现在我要一个人静一静,你快给我滚蛋!”
    四脚蛇不情不愿的离去了,而九嶷盘腿打坐,使尽浑身的力量去压制丹田内的热流。他依然不是九尾狐那枚内丹的对手,但是控制一刻算一刻,他也管不得长远的事情了。
    皓月按照事先的计划,在大帅府内住了五六天,这五六天内他吃的好喝的好,然而苦不堪言,从早到晚没有一刻是轻松愉快的。吕清奇大概对他的确是有好感,终日小师弟长小师弟短,围着他聒噪不休,并且还有动手动脚的轻薄之势,他来了,白大帅也必定得来;他在皓月面前毫无忌讳的高谈阔论,不是赞美皓月如花似玉,便是批评白大帅人老珠黄,仿佛白大帅没有永远年轻,便是欺骗了他的感情。而白大帅这时往往是神情呆滞的倾听着,皓月也不知道他能否听懂,偶尔特别留意的审视他几眼,也看不出他那感情有什么波动。
    这一日傍晚,他将一张小纸条折叠了,交给偷偷潜入房内的四脚蛇。四脚蛇照例是对他没有话,叼了纸条就往外走,走出不远便钻了耗子洞,老练娴熟的进行了土遁。
    四脚蛇前脚刚走,吕清奇便领着白大帅过了来,盛情邀请皓月前去他们的卧室中睡觉,并且承诺自己睡在中间,决不让白大帅这个老东西搅扰到冰肌玉骨的小师弟。皓月听了他对自己的形容,肉麻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拼了命的摆手摇头。
    费了无数的口舌,皓月总算把吕清奇打发了走。如此过了一夜之后,他悄悄的写了一封信,只说师兄的盛情自己无福消受,所以自己在此还是告辞为好。
    把这封信揣在身上,他在下午出了门,一路溜达到了白大帅的房屋里。他到达时,白大帅正独自坐在一张沙发椅上发呆,吕清奇不知所踪,周围也没有仆人侍立。皓月见此刻时机正好,当即走到白大帅面前,弯腰拉起他一只手,又掏出信笺往他手中一塞:“劳你把它交给吕清奇。”
    他认为白大帅如今如同傀儡一般,应该是不通人言的,之所以说了这么一句话,无非是出于习惯。哪知白大帅缓缓的合拢手指攥了信笺,同时慢慢的抬起头,翻着眼睛望向了他。
    第七十七章
    白大帅的目光很直,可瞳孔中的光芒却是很乱。皓月见了他的情形,几乎对他有些怜悯,可因并不通晓迷魂术,所以此刻也无力救他。转身迈步向外走去,他快步回到自己的院内,拎起皮箱走小门,利利落落的走到了大街上。此时还是初春天气,天黑得早,皓月故意慢慢的走,走出几步之后他拦了一辆洋车,声音不低的问道:“我要出城,你走不走?”
    车夫遇了生意,自然是走,于是皓月拎着皮箱坐上洋车,就此慢吞吞的离去了。而在他离去不久,门内疯了一样的冲出一个黑衣人,正是吕清奇。
    吕清奇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是对于城内的情形,他是了如指掌。城门如今有开有关,全被重兵把守着,进城走哪条路,出城走哪条路,他全知道。汽车夫以为家里这位大师要出门,忙忙碌碌的要去开汽车,哪知大师并不劳他,只略一抬腿,便立时跑了个无影无踪。而在他狂飙之时,皓月已经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出了京城。
    在京城外的一条土路上,他看到了九嶷。
    这个时候兵荒马乱,加之早晚天气寒冷,城内城外都少有行人。九嶷静静的蹲在路旁草丛之中,一眼望过去,几乎不能发现。皓月目光如电,一眼瞧见了他,就见他抱着膝盖望着自己,正在不怀好意的笑。
    皓月轻轻的呼出了一口气,手中的皮箱本是没有价值的,拎它出来无非是为了表明自己当真要走,这时便被他随手扔到了路边。空手大步走到九嶷面前,他开口便问:“你这几天还好?”
    九嶷站起了身,是个吊儿郎当的样子:“听说,你跟驴睡觉了?”
    皓月登时瞪了眼睛:“胡说八道!我怎么会――你给我闭嘴!”
    九嶷笑着又问:“你真把那头驴引过来了?他不会走岔了路、追丢了吧?”
    皓月想了一想,然后走到九嶷身边,拉着他一起蹲了下来:“你也看出来了,现在想要出城的话,就只能走这一道城门,他既然知道了我要走,应该不会追到其它地方去。”
    九嶷扭头看着他:“万一,他根本没想追你呢?”
    皓月沉吟了一下:“这……你当初不也认为他会追我?老实讲,我起初虽然对于这话不以为然,但是见了他这几天的表现,倒是不由得不信你的判断。他对我……他好像……”
    “好像看上你了吧!”
    “这叫什么鬼话!他无非是――”
    “看上你了?”
    “没有的事!我和他――”
    “一起睡了?”
    皓月说一句,九嶷堵一句,并且每一句都不是好话。皓月这些天本就饱受了吕清奇的言语荼毒,如今听九嶷也是这般的贫嘴,立时气得扭过头鼓了嘴,两道长眉也拧了起来。九嶷见他生了气,心里倒是舒服了些许。主动伸手拉了拉他,九嶷见他不动,便抬手又去搂他的肩膀,同时口中低声的唤:“小狗儿,小狗儿,别生气了,逗你玩呢!”
    皓月的耳朵动了动,听九嶷的声音有点颤,回过头注视了他,又见他笑眯眯的并无异常。于是把第一个问题拿出来,他重新问了一次:“你这几天还好?”
    不等九嶷回答,他又补了一句:“说实话!”
    九嶷望着皓月笑,笑着笑着,那笑容开始不甚稳定的闪烁了。
    “不大好。”九嶷喘了粗气,从牙关中往外挤出话来:“驴再不来,我就要吃人了。昨天我差点儿咬了阿四。”他把皓月的手往自己怀里塞:“我这里……热得厉害。”
    皓月伸手一摸,隔着紧贴身的一层小褂,他摸到了一颗咚咚大跳的心脏,小褂滚热的,可见九嶷此刻的体温很高。
    正当此时,远方传来了杂沓混乱的马蹄声音。皓月一愣,觅声望去,就见夜色之中遥遥的奔来长长一队骑兵,看势头,正是要往城里冲。一边冲,骑兵们还在一边纷乱的喊话,皓月带着九嶷伏低身体,就听有人高声大嗓的叫道:“营座,城里开火了吗?咱们这几个人这几条枪,真打起来可是不够用啊!”
    营长立刻作了回应,声音比士兵高了好几度:“谁说城里开火了?急电上只说大帅让咱们赶紧进城,没说让咱们进城打仗!”
    “怎么好端端的来了急电,非让咱们半夜进城?大帅在城里缺人手了?”
    营长显然也是不明就里,只答:“谁知道!那边的混成旅不是也动身往城里去了?”
    骑兵们连吵带喊带催马,一阵风似的刮过了土路。皓月和九嶷面面相觑,心想吕清奇难道为了追逐自己,竟然调动了京城内外的全部军队?不至于啊!
    正当此时,九嶷如同受到了某种刺激一般,猛的向后一挺身。皓月慌忙伸手扶住了他,同时就见他抬手向前一指:“来了!”
    话音落下,一道黑影从土路上疾驰而过,草丛中的皓月只觉眼前一花,下一秒,他才嗅到了几丝妖气。妖气很淡,因为夜风急了,吹得草木全都哗哗作响。
    “难道是吕清奇?”他问九嶷:“方才,你看到了没有?”
    九嶷紧紧的闭了眼睛,身体开始哆嗦起来――他对于妖气是最敏感的,而吕清奇的妖气又是特别的强烈,对于此刻的他来讲,非常富有刺激性,简直要和他体内的内丹遥相呼应。
    “是……”他喘息着要往起站:“我们快去追上他,再不动手,我怕我就要――”
    话没说完,因为夜空中忽然响起了枪声。和枪声一起响起来的,是越来越近的喊杀声。皓月紧拽着九嶷趴回荒草丛中,就听一大队骑兵队伍从城中涌出,一边连珠炮似的向前策马开枪,一边吼着“打妖怪”,“别让他跑了”。
    皓月这回先明白过来了,一颗心登时向下一沉:“九嶷,这些人是来追杀吕清奇的,难道白大帅恢复神智了?”
    九嶷低着头,没言语。
    皓月又道:“他们这些人绝对不是吕清奇的对手,我们走小路包抄过去,一旦吕清奇进了前面的大山,那可就不好找了!”
    九嶷乖乖的起身,连连的点头,同时脑子里轰轰作响,眼前一阵一阵的发红。他知道自己的毛病,也知道自己这毛病发作起来会有多可怕。抬起右手将食指伸入口中衔住了,他感觉自己指尖灼热,只要稍一摩擦,就会燃起一簇业火。
    那火,可是专烧妖精的!
    为了保护身边这只妖精的狗命,九嶷屏住呼吸咬住手指,一味的只是向前狂奔。满眼红雾之中,他能看见远方有个黑影在一高一低的跳跃,正是吕清奇以其独特的步法,将要逃之夭夭。
    “王八蛋驴!”九嶷在心里骂:“敢踢老子,饶不了你!老子今天宰了你,小狗儿非乐疯了不可。嘿嘿,连报仇带逗狗,你这头活驴,老子追定了!”
    尼罗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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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八章
    皓月感觉九嶷越跑越快,自己简直将要追不上他了。可若是连九嶷都追不上的话,想抓吕清奇就更是痴人说梦,所以气运丹田使足了力气,他不看吕清奇,专跟着前方的九嶷狂奔。后方的喊杀声远一阵近一阵,仿佛追兵是鬼,一路飘忽着跑。但皓月理智尚存,知道追兵绝对不会是鬼,不是鬼,声音却又忽远忽近,那么只能有一个解释:追兵不止一股,他和九嶷这样一路疾驰而来,兴许已经超过了好几队骑兵。而此刻月黑风高,他们跑得比兔子还快,想必他们没留意追兵,追兵们也根本没看见他们。
    山路越来越崎岖狭窄了,皓月见九嶷的背影有了忽隐忽现的意思,便急得伸手要去抓他。可是未等他把手伸长,九嶷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忽然背过手攥住了他的腕子――攥了一秒钟,随即却又飞快的松了开。皓月则是惊讶的低哼了一声,因为九嶷巴掌滚烫,那一攥的巴掌宛如烧红了的铁箍,竟然让他疼了一下。
    “九嶷……”他微微喘息着低声问话:“你怎么了?”
    九嶷头也不回的答道:“没什么,就是想提醒你一件事。”
    皓月拼命一般的加快了速度,想要和他并肩狂奔:“什么事情?快说!”
    九嶷面朝前方,声音平平的答道:“地上全是牛粪,小心不要摔倒。”
    此言一出,皓月没言语,只像要作呕似的,在喉咙里咕噜了一声。
    九嶷又道:“尽量跟上我,跟不上也没关系。区区一头驴,老子一个人足能降服。”
    话音落下,他忽然加快速度。皓月只觉眼前一花,定睛再瞧时,他在心里叫了一声苦――九嶷方才那几步蹿得够狠,居然在一瞬间把自己落下了一大截子!
    他不敢公然喊叫着让九嶷等待自己,因为前方的吕清奇和后方的追兵都还不知道他和九嶷的存在,一旦知道了,那逃的和追的一起受了惊动,只怕逃的会越逃越快,追的会越追越乱。
    皓月使出吃奶的力气奔跑,不去看远方的吕清奇,只追随九嶷的足迹。而九嶷一路跑得头也不回,竟像是不打算再管他了一样。
    九嶷的确是不想管他了――不止是不管,他甚至想要干脆的甩了皓月,独自去把吕清奇处理掉。皓月不是吕清奇的对手,一旦交了手,就有受伤的危险,偏偏皓月又是个死心眼,在邪魔歪道面前是特别的悍不畏死。而在另一方面,即便皓月不与吕清奇交手,一味的只是跟着自己,那么也一样的不安全。自己是什么情况,自己最了解。九嶷此刻只觉着耳中隆隆的一阵阵轰鸣,周身鲜血滚烫到了将要沸腾的程度。他并不是故意的要跑成草上飞,是两条腿不听了使唤,非得狂奔着才舒服,一旦停下来,他那周身的力量汇聚成了胸中一只大火球,简直会让他活活的鼓胀爆炸!眼前的世界摇晃了,模模糊糊的像是随时要颠倒,天地或者地天之间上下跳跃着一个黑影子,正是正在逃命的吕清奇。
    吕清奇身为一只驴精,不知为何,竟会不善奔跑,直上直下的只会向前跳跃。由此也可见他的力量的确是惊人,凭着这么个跳蚤似的跳法,居然速度极快,加之他穿着一身黑衣,三跳两跳便融入了夜色之中,令人无从辨别他的形迹。九嶷感觉自己的眼神是越来越不济,所以盯住了吕清奇的背影,他提起一口气,发疯似的猛冲了过去。
    他这一冲,就把皓月彻底的抛在山路上了。皓月没有读心之术,不知道他是什么主意,只知道自己一眼照顾不到,他便消失在了黑夜里。放缓脚步回头看看,他看到了星星点点的火把马灯,扭过头再向前瞧,他张开嘴呼出了一口热气――前方什么都没有了。
    星星和月亮也没有了,荒草随风摇曳,只是一片似有似无的黑影子。
    皓月急了,开始压低声音轻轻的呼唤:“九嶷?九嶷你在哪里?”
    他弯着腰向前跑,两只手伸出去前后左右的乱摸,想要用手代替眼睛。可是回应他的只有风声。于是他强定心神停住脚步,索性完全的闭了眼睛。仰起头做了个深呼吸,他想要在空气中寻觅九嶷残留下的气味。鼻孔微微的翕动了,他果然不是一无所获。睁开眼睛定准了方向,他拔腿又跑了起来。
    皓月一路且跑且嗅,九嶷的气味只嗅到了几丝,牛粪的臭气倒是吸了满鼻子。这臭气实在浓重,简直熏得他将要不辨东西南北,本来那吕清奇在大帅府内养尊处优,一身的袍子都洒了香水,说起来也是有迹可循的,可香水那人工的香气终究敌不过牛粪天然的臭气,皓月心想自己若不是对于九嶷特别的熟悉,恐怕连九嶷的气味也分辨不出来了。
    “这怎么办?”他渐渐的惶恐了,因为这些天一直是和九嶷共同行动,即便是前些天身在大帅府时,也有四脚蛇在他和九嶷之间传信。如今身边忽然少了个大活人,他像被人劈了一刀似的,虽然不疼不痒,然而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心里空空落落的不踏实。后方的骑兵还在追,但速度显然是缓慢得多了。皓月心里一乱,鼻子居然也跟着乱了,接二连三的做了好几个深呼吸,他就只嗅出了一个臭。
    他开始四面八方的乱走,脚下很快就没了路。披荆斩棘的继续向前,他竖起两只耳朵,能听见自己呼呼的喘息声音。他和九嶷联了手,才有可能打败吕清奇,现在两个人分了开,他自己此刻是安然无恙,可九嶷会不会和吕清奇狭路相逢呢?九嶷现在的确是有股子奇异恐怖的疯劲,可那股子疯劲来去不由人,万一面对吕清奇时他忽然又不疯了,可怎么办?
    皓月越是思想,越是惶惑。他不敢停,没有方向也要走。一鼓作气的不知走了多久,他蹲下来休息了片刻,然后起身,继续走。
    这样的休息接下来又进行了两次,等到最后一次休息结束时,皓月站起身,发现整个世界显出了依稀的轮廓,而在山外山的远天边,有淡淡的光芒弥漫出地平线,竟是天要亮了!
    借着稀薄的晨光审视了周遭风光,皓月发现自己已经进入了茫茫山中,起码放眼向四方望去,除了山峦,再无其它。夜风本来就寒冷,如今冷上面又加了急,几乎带了几分硬度。皓月茫茫然的喘了几口气,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
    下意识的抽抽鼻子,突如其来的一股子妖气让他打了个激灵。猛的向后转了身,他随即瞪圆了眼睛,鼻子尖险些蹭上了吕清奇的下巴!
    第七十九章
    他不知道吕清奇是何时靠近自己的――真是不知道,甚至连一点预感都没有。而一双冰凉的大手无声无息的合在了他的脖子上,吕清奇居高临下的一垂眼皮,压低声音开了口:“小师弟,没想到啊没想到,师兄还是小看了你呀!”
    皓月没言语,因为知道自己没有胜算,所以也没有急于反抗。极力镇定了自己的情绪,他面无表情的仰视了吕清奇,静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果然,吕清奇又开了口:“小师弟,究竟是你太无情,还是孝琨太嫉妒,还是师兄我不够有魅力?”
    皓月咂摸着他这后一句话,感觉他这话里另有一番深意,但那个深意是什么,自己一时还揣测不出。为了避免祸从口出,他不置可否的继续保持沉默,只因为疾风掠过面孔,让他忍不住眨了一下眼睛。
    吕清奇冷笑了一声:“小师弟,这个时候才想起对我眉来眼去,是不是晚了一点?你师兄我阅人无数,虽然对你是格外的偏爱一点,但还不至于为了你意乱情迷、失了理智。说吧!你是何时开始和孝琨串通起来的?”
    皓月发现自己果然没有白白的沉默,听到这里,他隐约明白了那一番深意的意思。强忍着没有露出啼笑皆非的表情,他板着一张小白脸,正色答道:“我并没有和白大帅串通过。”
    吕清奇狞笑一声,紧接着一张黑洞洞的大鼻孔,从厚嘴唇中吐出雄浑声音:“不说实话,信不信师兄掐断你的细脖子?”
    皓月直视着他的眼睛,因为知道他误会了自己的举动,并且尚未意识到九嶷的存在,所以反倒是放了心:“我和白大帅之间,当真没有任何关系。我无非是想离开大帅府而已。我走我的,他的一切举动,都与我无关。”
    吕清奇一扬浓眉,双手微微的加了力气:“这么巧,你前脚把我引了出去,他后脚就调了兵来追杀我。难道你们二位才是心有灵犀真有缘?”
    皓月背过一只手,暗暗的将力气运到了手上:“吕清奇,你若一定不肯信我,我也无意多说。”
    吕清奇一皱眉头:“这就不说了?”
    皓月将身后那只手攥成了拳头,同时移开目光,冷淡的答道:“不说了。”
    吕清奇从鼻孔中呼出两道热气流:“小师弟,你应该能看出来,师兄还是挺愿意听你多说几句的。”
    皓月勉强把头扭了扭:“无话可说。”
    吕清奇一撇大嘴:“哼,小师弟,你还真是没有情趣,从这一点上看,比孝琨年轻时差得远了!”
    皓月听了这话,心中一阵嫌恶,恨不能当场呕吐一场:“吕清奇,请你自重一点!要杀要剐,你尽管出手好了,不要对我讲这些不伦不类的怪话!”
    吕清奇听闻此言,当即仰天长笑:“哈!哈!哈!可笑可笑!小师弟,我杀你作甚?”
    皓月方才在吕清奇大笑之际一转眼珠,正好看清了对方的嗓子眼,立刻又想呕吐:“那你就放了我!”
    吕清奇收敛笑容低下头,忽然竖起两道浓眉,变脸似的换了一副凶恶表情:“放你?你想得美!我如今成了孤家寡人,正是需要臂膀之时,你既然落入了我的手中,我又怎能轻易的放了你?”
    皓月本想虚与委蛇的敷衍他几句,骗他松手,可是此刻近距离的和他对视了,皓月眼力极佳,就见他脸极其长,唇极其厚,眉眼虽是尚且可观,然而鼻孔深不可测,鼻毛倒是郁郁葱葱,兴许是先前说话太多的缘故,他那厚唇的两角还堆了些许白沫。若从卫生的角度批评,吕清奇奔波一夜,此刻的情况本来不能算是很糟糕,况且皓月是和九嶷朝夕相处过的,吕清奇再邋遢,也比流浪时期的九嶷要好。可皓月怀疑自己大概是看惯了九嶷的缘故,九嶷再脏,他也能透过肮脏的表象看出对方的本质,隔三差五的还会感觉对方相貌挺美;然而此刻对着吕清奇的鼻孔和大嘴,他却是产生了错觉,几乎以为自己是站在了牛粪堆中,正在和吕清奇一起缓缓的往下陷。
    忍无可忍的挣扎了一下,他忽然生出了汹汹的怒意:“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有招数你便使出来!我没有兴趣和你站在这里吹风!”
    吕清奇对着皓月一歪脑袋,声音很突兀的温柔了:“我不要你死,我要你的内丹!你听话,我便让你活着;你若实在是不识时务,那我索性吃了你,你也算是一顿饱饭。”
    话音落下,他把大嘴一撅,眯着眼睛凑向了皓月:“呜――”
    皓月没有表情,也没有迟疑,在一刹那间挥了拳头,他一拳击中了吕清奇的面颊。只听“咔嚓”一声轻响,吕清奇的下巴当即一歪,两只大手也随之松了一松。皓月趁机纵身向后一跃,而吕清奇在短暂的惊愕过后,抬手握着下巴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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