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为什么,敌方的体能和伤势,都能恢复得那么快。”
    说到这里,净释伽阑的面色更阴沉了。
    “我原以为,曼珠家族背靠的是净释摩诃。
    净释摩诃倒后,便放松了对曼珠家族的警惕。
    现在看来,只怕是曼珠一族的势力,从来都是凤凪扶的囊中之物。”
    说起这个名字,纵使心如死水的净释伽阑,也是一阵气短。
    凤凪扶,你到底还埋着多少后招?
    管济恒也道:“曼珠家族的存在,对我们而言是个大问题。
    今天我同梼杌将军、朱厌将军,曾数次想突入敌阵中央,先解决掉曼珠家族。
    但凤凪扶的作战计划中,显然把曼珠家族看的很重。
    每一次我们试图靠近时,敌阵就开始向曼珠家族收拢,牢牢将他们护在中间,根本没法下手。”
    “是啊……”乙虔子亦是苦恼道:“二百万人围着他们,战时那么混乱,从层层人海中找到他们都很难,更不用说够不到他们了。”
    齐卿岚道:“既然曼珠的存在,是我军的大患,那不如下一战时,我们先集中兵力猛攻曼珠家族?”
    众人都下意识地去看净释伽阑,净释伽阑沉思片刻,才道:“如果敌军决心拼死护着曼珠家族,那如果我们集中进攻曼珠家族,便会让战局不断向内收拢,我军会向敌军内部越陷越深。
    在巨大的人数差中,甚至有可能被敌军包围、腹背受敌,此法不甚妥当。”
    众人都赞成,净释伽阑接着道:
    “下一战,诸位还是按照原计划作战,曼珠家族那边我来试试。”
    虽然喾颛封印去了,但净释伽阑的本事,还是远超在座所有人,所以众人也没有异议。
    就当众人准备再研究一下作战计划的时候,一个士兵快速跑入,回报道:
    “禀诸位将军,我军的伤亡统计出来了,此战共伤亡四万余人。”
    就在这时,嫣涵也急匆匆进来,道:“探到消息了,敌军伤亡约莫七万余人。”
    在寡不敌众的情况下,亡生大殿还能以少换多,这实在是奇迹一般的壮举。
    但听到这个消息后的众人,并没有因此而感到轻松分毫。
    毕竟三十万军队少了四万人,和二百万军队少了七万人,实在不是一个量级的损失。
    这样下去,亡生大殿困都能被困死。
    亡生大殿内,一时间又陷入了阴霾。
    在绝对的力量悬殊面前,战术的意义实在不大。
    暮色与烛火的碰撞之中,只有净释伽阑缓缓落下的五个字。
    “尽力而为吧。”
    凌晨时分,空空如也的亡生大殿,就只有净释伽阑一人,靠着灵桌,坐在冰凉的石地上。
    二十年来,不论是被喾颛之刑折磨得毫无尊严时,还是站在阿鼻地狱,孤身直面世人的征讨时,净释伽阑都从未弯过的脊背,此时却已是垮下。
    甚至,在他的上唇外,已经生出了青青的胡茬。
    曾经的傲雪青松,最终还是青松落色,成了一段早已枯死,只是强撑着残躯,还未倒下的胡杨。
    净释伽阑知道,所有人都以他为主心骨。
    所以在众人面前,净释伽阑竭力撑着,扮演着曾经的净释伽阑。
    但是当只剩下他一人时,净释伽阑眼中的清冷、从容、淡漠通通不在,取而代之的,就只有萎靡和颓丧。
    在他怀里的,是六代毒尊的灵牌。
    净释伽阑的后脑抵在灵案上,紧紧抱着灵牌,眼神却飘得很远很远了。
    经历了太多太多磨难,净释伽阑从不是脆弱的人。
    但是自从婉妍走后,净释伽阑发现自己变了,变得特别容易,就红了眼。
    “妍儿,你当初为我守住了天璇殿。
    可如今,我却要守不住亡生大殿了。
    妍儿,我该怎么办……我不想有一天你回来,却无处可去了……”
    无论净释伽阑抱得如何紧,冰冷的木牌仍是没有分毫的温度。
    回答净释伽阑的,就只有摇摇曳曳的烛火。
    像是不愿意给濒死之人,再挣扎一下的机会,两天之后,凤凪扶就再次发动攻击。
    这一次,讨逆大军信心满满、气势汹汹,都抱定一举拿下亡生大殿,晚上用毒尊牌位烧火,烤全羊庆祝了。
    而亡生大军中,已是人人做好今日战死的准备。
    包括净释伽阑。
    战局一开,讨逆大军便如潮水一般涌来,瞬间就将单薄的亡生大军淹没。
    亡生大军人人拿出十二分的力气,反正都是一死,干脆将生死置之度外。
    惨烈的血战,又是从白天,持续到了黄昏。
    当夕阳落在西边的沙丘时,都有了几分模糊,仿佛被空气中的血腥,蒙上了一层血雾。
    而无人境的沙漠中,沙子混着粘稠的鲜血,已经成了一片血色的泥沼。
    在泥沼之上,落着一层淡淡的白光,仿佛一层霜。
    那是曼珠神族的决力场,就像是无形的药一般,时时刻刻治愈着讨逆大军。
    时至此时,宣奕已是筋疲力竭,决力全无,但他还是双手握剑,奋力砍杀着,仿佛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
    就是这么狼狈了,宣奕还是努力得空环顾四周,向不远处的管济恒朗声问道:
    “阿恒!你看到净释伽阑了吗!”
    管济恒已是狼狈万分,但手中的九曲雁翎枪却是一刻不停地挥杀。
    “没有啊!”
    另一边,齐卿岚一剑刺死一人,才得空道:“我刚刚……好像看见他向敌阵中央杀进去了,估计是想挑了曼珠家族吧!”
    宣奕惊道:“他一人吗!”
    “好像是只有他一人。”
    “坏了……”不安爬了宣奕的满脸时,将挂满的疲色都挤掉了。
    高岗之上,凤凪扶抱臂立着。
    他难得不是一身雍容,只穿着一件月白色银丝暗纹团花长袍。
    这是当年在庆远府,婉妍送给他的衣服。
    那时,他还站在婉妍身边,随她一起守城。
    短短一年半的时间,他却对着她的城挥兵。
    而婉妍,已经不在了。
    黄昏透过新发的枝芽,在凤凪扶身上落下一个个细碎的光影,仿佛墨色的碎花。
    ------题外话------
    给宝子们提前预告一下,很快会有一个小主角下线了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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