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长华宫。
    殿门打开着,殿内灯火通明。
    宫人内侍们都退到了门外。
    天边弯月如钩,夜风徐来,吹动花叶树枝,发出沙沙簌簌的轻响。
    秦灼坐在桌边饮茶。
    对面的位置坐着灵云观掌教张静玄。
    面瘫脸沈归一和曾做过‘承天仙师’的吕轩,还有另外两个年轻弟子站在他身后。
    秦灼并不急着问话,缓缓饮着茶。
    她让初五去暮苍山灵云观请人的时候就带了话,若是张静玄不来,她就亲自去请。
    这位张掌教心里清楚得很,若是陛下亲自去了,少不得要问起当初晏倾被囚于灵云观后山整整三年那桩事。
    灵云观不经拆。
    遇上的又是堂堂天子,哪怕当初他们是为了救晏倾,将其囚禁数年也是逼逼不得已,这“天子一怒浮尸百里”不是说笑的,所以他带着观中至宝立马下山来了。
    想着陛下看在他们如此识相的份上,也能让当年之事好好过去。
    但秦灼一直不说话。
    张静玄饮了一口清茶之后,也只能摸着白胡子,再耐心等一等。
    这两人神色如常,不动如山。
    反倒是张掌教身后的吕轩先绷不住了。
    他本就是在秦灼入京之后就连夜出逃的,又被掌教拎回了京城,今日在人前说了那么多话,连最后的用处也没了。
    这陛下在宴席散后,把掌教和他们几个都带来了长华宫,却什么都不说也不问,只坐着品茶。
    这摆明了就是要让掌教主动交出他,要他的性命!
    “陛下!我救过你的,我救过你的命啊,你不能杀我!”吕轩越想越怕,忍不住开口打破了这一室沉静,一边朝秦灼跪下,一遍喊道。
    沈归一见他如此,眉头紧皱,刚要伸手把吕轩拎起来,就被秦灼伸手给拦住了。
    “讨饶的话朕听得多了,你这由头倒是新鲜。”她微微笑道:“你倒是说说何时救过朕的性命?怎么这事,朕全然不知情?”
    沈归一没能阻止吕轩丢人,又不好跟秦灼离得太久,只好往后退了一步。
    “六年前,永安城城郊!”吕轩跪在地上,立刻又道:“那一天下着大雪,你倒在雪地里奄奄一息,是我、我带着几个江湖上的兄弟把你送回杏花巷的!”
    秦灼没有打断吕轩,六年前,她十四岁,刚落魄不久,追着容氏和奸夫出城险些丧命,当时有几个江湖人士将昏迷不醒的她送回了杏花巷,这才捡回一条命来。
    当时秦怀山忙着找大夫救她的命,忘了问那几位江湖人士姓名,后来想报答也找不到人报答。
    确有此事不假,吕轩说的地点也对。
    但……吕轩先前也不认识她,怎么就知道她家住在杏花巷,永安城那么大,那几个江湖人士是如何准确无误地找到她家,找到秦怀山的?
    秦灼先前就一直想不通这一点,这会儿听吕轩提起来,便想问个明白。
    她隐约觉得,那些困惑她多年的事,今夜都可以得到答案。
    “你说的太含糊了。”秦灼面色淡淡的,叫人看不出她到底是相信还不相信,“暮苍山灵云观离永安那么远,你当日为何到了永安城郊,又是怎么发现朕救了朕的,同行何人,可有能为你作证的?”
    对面的张静玄闻言,看秦灼的目光都变了变。
    “有!有人证的!”吕轩听她问的这样仔细,顿时觉着自己还有活命的机会。
    他当即又道:“当初我是跟着掌教和一众江湖人士追铺嗜血老怪周天成到永安城郊,我记得很清楚,当时下着大雪,山川树木都被积雪掩盖,白茫茫的一片……”
    “周天成走火入魔后一直沿途杀人食血,犯下累累血案,我们聚众追寻他数月,才在永安城郊处找到了他的踪迹,我们赶过去时候,正好看到一个少年拧断了周天成的脖子,他们之间似乎发生过抵死拼杀,鲜血把雪地都染红了,您、你当时就躺在几步开外的雪地里!”
    吕轩的话说的颠三倒四,就不断地重复,是他带人把秦灼送回去的,喊着:“当时掌教和小师叔都在场,他们都能作证的!”
    秦灼在听到嗜血老怪周天成,和当时有个少年与他抵死拼杀的时候。
    基本就猜到了。
    晏倾根本不是倒霉在半路上遇到嗜血老怪,被灌了一身难以控制的内力。
    他是得知秦家出事的消息,自千里外的玄晶城赶回来找她,为了救她才遭此大难。
    秦灼本来想喝口茶静静心,可手碰到茶盏的时候都在抖,她又把手放到了桌子底下。
    她尽可能地让自己看起来还算平静,一开口,嗓音却已然发哑,“既然张掌教和沈道长当时都在在场,还请告知朕,那个少年是谁?”
    张静玄明显有些发愁,“贫道曾答应过他,绝不向陛下透露此事。”
    沈归冷着一张脸,他也是答应过的,所有没有立马回答。
    “是晏倾!”吕轩为了保命,就没有那么多顾及了,“陛下,那个少年是晏倾!是晏倾啊!”
    他甚至怕秦灼还不相信,立马就又说的详细一些,
    当时掌教发现周天成身上内力全无,不知怎么的全都传到了晏倾身上,又见他杀心深重,唯恐再出一个嗜血老怪这样的杀人魔头,就想着把他带回灵云观去!
    吕轩说:“晏倾那时候双目赤红,显然已经失了神智,可他不知怎么的,被众人围捕的时候,不逃也不躲,就是抱着您,怎么都不放!那时候的您昏迷不醒,面色泛青,当时在场的那些人都以为晏倾抱得是具尸体……”
    秦灼听着吕轩说的这些,思绪一下子被拉回了那个大雪纷飞的永安城郊。
    她曾经躺在茫茫雪地里等死,剧烈的疼痛都随着意识的消散变得不再清晰。
    她以为那一声声听不真切的“灼灼”,紧紧的拥抱,都是临死前的不甘,所产生的幻象。
    直到今天,秦灼才知道当时的真心……
    她爱着的那个少年,是真的一直在倾尽所有,用命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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