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振酒楼二楼的包间里,肖尘静静的坐在桌子旁,等候着有人来敲门。
    桌子上,是一盘油炸花生米,外带一壶烧酒。
    王重整原本打算着,将酒楼里最好的菜品,给肖尘端上来,可被他拒绝了。
    我只是和他说说话,吃不了多少菜,你端上来也是浪费。
    这是肖尘的原话。
    外面的街道上,车水马龙,人们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看看窗户外面,肖尘神态平静,夹起一颗花生米,扔进了嘴里。
    “砰砰砰。”包间的房门上,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
    “门开着,自己进来。”肖尘头也没抬,轻声的道。
    “嘎吱。。。”房门被缓缓推开,一道人影走了进来。
    一身白纱,头顶绾着发髻,怀里抱着一把暗红色的古琴,似乎还没来得及施抹胭脂,脸色很是苍白。
    而就在这个功夫,掌柜王重振,看着白衣女子上楼,便匆匆跑向了隔壁的重振客栈。
    客栈里那玉字号的上房里面,一身灰色布衣的张老,斜倚在窗口,打量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又似乎心不在焉,不是的回过头,看一眼客房的房门。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紧接着,房门被轻轻推开,王重振一脸欣喜的走了进来。
    “他今个来了么?”张老急忙转过身,一脸期待的问道。
    “来了,来了。”王重振兴奋的点点头,“很讲信用,不但送来了全部费用,更是将我给的优惠,也一并拿了来。”
    “好好好,知道体谅生意人的难处,不错不错。”
    “将军,今个你要不要过去见见他?这可是个机会,他身边没有任何人。”王重振一脸希翼的看着张老。
    “他不顾违反东厂制度,将曹正放回来给我传信,让我离开京城,不能再有任何行动。他已经猜出来,我就是此事最大的策划者,念及师徒一场,他给我留了一条退路。我们可以暂时不再行动,可是又怎么能够退却?和他相认,是迟早的事情,罢了,罢了,此事还是过些日子再说吧。”犹豫再三,张老摆了摆手,将头又看向了窗外。
    “将军,既然他已经知道,属下认为,还是早点和他说明实情最好。拖下去,只怕会让他对您的误会越来越深。”王重振上前一步,小声说道。
    自己这股人马,无论发展多么壮大,始终只是下人的身份。
    而今,主人当前,却不去相认,王重振心里总是有一点不愿意。
    尤其是昨个和肖尘近距离的交谈,让他突然产生了一种陪在肖尘身边,为他鞍前马后照顾一生的冲动。
    张老转过身,双手扶着椅背,仰起头,缓缓闭上眼睛:“他对我的误会再大,我都不怕。只要他平安,什么事情都好说。以前,我们总是以大业为重,忽略了他的感受,而今仔细想想,若是他和我们反目成仇,即便大业成就,又让谁来继承?我想,让他再冷静一段时间,再谈相认的事情。”
    “将军,现在已经不用相认,他已经知道这一切都是您策划的。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和他直面相对。将实情告诉他,我们一起,共谋大业。”
    张老摇了摇头,淡淡一笑:“共谋大业?他不会的。”
    “不会?”王重振一怔,“就算他现在一心为朝廷做事,不会起谋反之心,我们总应该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世吧?大业可以放弃,但父仇怎能不报?”
    “放肆。”长老大吼一声,豁然转身,“大业,怎可放弃?这江山,是他父亲打下来的,就应该还给他。朱家王朝,一定要推翻,朱姓之人,全部都该死。”
    王重振低着头,不在说话。脸上满是无奈,无助的摇了摇头。
    “他在东厂长大,现在又和朝廷的大员相处一起,要想让他改变立场,需要时间。虽然很难,但他必须改变,这是他的使命。也怪我,当年因为事发突然,将他一个人留了下来。若是将他一直带在身边,那会有今天这种如同仇人的场面?无论如何,我们自己谋就大业之心,绝对不能退缩。若是我们都退缩了,大业,恐怕是真的成就不了了。”
    张老的语气缓和了下来。
    “将军,他真的很优秀。您去见见他吧,说不定,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会站到我们的立场上来。”王重振再次劝慰道。
    张老眉头微皱:“你这是怎么了,就昨个见了一次他,就迫不及待的要去相认?”
    “噗通”一声,王重振双膝跪倒在地,双眼中,隐隐有泪水翻滚,“将军,您见见他就知道了。”
    “我又不是没见过他,我是他师父,不久前更是和他交过手。”
    “您给他授艺的时候,他还是个孩子。而前段时间您和他交手,那是在晚上。”王重振抹了一把眼睛,急切的说道。
    “你是说,他现在的长相???”
    “嗯。”王重振用力的点点头,“他眉宇间那份孤傲,和大将军当年一模一样。看见他,我便想起了大将军。”
    说到此处,京城第一富豪,人前无限风光的王重振,竟然泣不成声。
    “罢了罢了,你这么一说,我也真想见见他了。我倒要看看,现在的他,有着大将军多少当年的风采。你去安排一下。”
    “他现在正在找酒楼里面新来的那位琴师问话,好像是他的故人。等他们交谈完毕,我便去和他说。”王重振道。
    “琴师?故人?”张老缓缓的念叨着,似乎很不明白,他什么时候有做琴师的故人了。
    “这个,等将军见到他,问他不迟。”抹了抹眼睛,王重振瞬间又喜笑颜开。
    重振酒楼的包间里,肖尘依旧风轻云淡的吃着面前的花生米,好像对进来之人漠不关心一样。
    那白衣“女子”怀抱古琴,静静的站在肖尘身后,张了张嘴,却是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欧阳公子好大的雅兴,放着旁听书院不去管理,跑到京城男扮女装弹琴赚银子了?”放下手中的筷子,肖尘缓缓回过头,盯着对方手里暗红色的古琴,“怎么,为了忘记以前的事情,连陪伴了你多年的那把古琴,也扔了?”
    眼前一身白衣,头顶绾着发髻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肖尘将保定府的旁听书院托付给他的欧阳肖克。
    “小人无能,没有守住欧阳书院,更没有守住那把古琴,辜负肖公子的厚望了。”低着脑袋,欧阳肖克好像用肚子说话,声音低微的和蚊子嗡嗡一样。
    对于欧阳肖克的性格,肖尘很是了解,他这样小声说话,应该是心里感到愧疚才对。
    一指旁边的椅子,肖尘道:“来,坐下,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我说清楚。”
    也不回答,欧阳肖克将怀里的古琴往桌子上一放,顺势就坐在了椅子上。空出来的双手,揉捏着自己的衣角,似乎在组织着自己的语言。
    “肖公子,您是不是和锦衣卫有过节?”憋了半天,欧阳肖克才憋出来一句话。
    “哦?为什么这么说?”从桌上的筷笼里抽出一双筷子,肖尘轻轻的放在对方面前。
    “您带着太子离开后没几天的一个晚上,锦衣卫的人就到了。他们说,旁听书院是谋反逆贼的老窝,不许在继续举办,并要求我们那些留下来的人,连夜滚蛋。”欧阳肖克小声说道。
    “锦衣卫的人,连旁听书院都不放过?”肖尘面无表情,只不过那双眼,渐渐的冰冷起来。
    “是的。有几名学子和他们争执,说旁听书院已经经过东厂的查办,留下来的都是无关人员。可那锦衣卫的人,听了此话,勃然大怒,当中将那学子满口的牙齿都打掉了。”
    抬起头,看了一眼肖尘,欧阳肖克又缓缓的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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