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安在前头牵着小矮马,撒着脚丫子跑路,老跛子在马背上被颠的左右摇晃,愣是没掉下来。
    跑了一段距离后,李景安大汗淋漓,上气不接下气,朝后一看,那颗大树已经看不见了,而独臂剑客也没追来,不由得放下心来,气喘吁吁的,腿一软,直接瘫软在地。
    老跛子看似晃晃悠悠,实则从马上稳稳落下,想了想,讪讪说道:
    “少爷,一剑断河流,算不算绝世高手?”
    “莫不是我撒泡尿冲出来的小河流?”瘫坐在地上休息的李景安鄙夷道,明显不相信。
    那知,老跛子憨憨的摇了摇头,却是郑重说道:
    “就是少爷经常去的秦淮河,我一剑应该可以断。”
    南唐国都金陵城,最著名的有两个地方,若是求官则往西走,那是皇宫的方向;若是求乐,则往东走,那里便是十里秦淮。
    昏黄夜色弥漫下的十里秦淮河,两岸灯火辉煌如白昼,河上漂浮着一艘艘精致的灯船,一律彩灯齐挂,宛若一条游龙,横贯整个金陵城。
    李景安对秦淮河简直熟悉的不要太熟悉,自然不会不明白老跛子话里的含义,顿时惊为天人。
    “跛子,你真能一剑断掉秦淮河?”李景安连疲劳都忘了,“蹭”的一声从地上爬起来,瞪大了眼睛,简直不可置信。
    老跛子无语,只是憨憨的点了点头。
    “不是忽悠我的?”李景安还是不敢相信,狐疑道:“要是骗我,别怪我翻脸,你知道的,我这辈子最恨别人骗我了!”
    老跛子龇开了嘴笑,露出熏黄的牙花子,确信的点了点头。
    “那你的剑呢?”李景安仔细打量着绝世高手老跛子,除了一身破烂衣服和一把破木拐杖,再无他物,不由得再次狐疑道。
    “噢!我藏起来!”只见老跛子的破木拐杖下端,黄沙地忽然像是水里的波涛,裹着黄沙,滚滚向四周扩散开去。
    然后破木拐杖自上而下入土,剑柄自下而上入老跛子手,拐杖已然全部入土,剑身已然全部出鞘。
    “锵!!”
    风过剑锋,去留一半,似有丝丝龙吟声,李景安看的眼睛都直了,这么好的剑,要是卖了定是能换不少的钱,哪还能过着风餐露宿,饱一顿,饿一顿的日子。
    老跛子似乎看穿了李景安的想法,慌忙侧身挡住了剑,郑重解释道:
    “少爷,这个不能卖,剑在人在,剑不在人亡。”
    老跛子讲话也不含蓄点,意思不言而喻,就是防了李景安偷剑去卖,这才不得已把剑藏在拐杖中,整的李景安的一张老黑脸,黑中透点点红,微微发烫,好不尴尬。
    “跛子,相信我,我李景安绝不是你想的那种人。”李景安强忍尴尬,装作镇定,拍着胸脯保证道。
    老跛子露了一手取剑的本事,李景安彻底信服了,最后再次问道:
    “刚那名独臂剑客,你能打的过么?”
    老跛子点点头。
    闻言后,李景安再无狼狈之姿,转而看向了之前逃跑的方向,意气风发的吼道:
    “走,回去,干他丫的!”
    “几年来,都是被别人追杀,活的是胆战心惊,今天总算可以出口恶气,让我好好见识见识,绝世高手的风采。
    “等打完了,再把剑借给我看看,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剑哩。”
    李景安盯着剑的眼神无比炙热。
    老跛子则是被看的心里一惊。
    等李景安和老跛子赶回去后,那名独臂剑客竟然还在树下站着,似乎算准了李景安会回来的。
    按理说,绝世高手之间的比试,应该是很讲究的,但对面大树下的那个独臂剑客似乎不按常理出牌,一点也不讲究高手风度。
    没等李景安放狠话,独臂剑客竟然毫无征兆的出剑了。
    李景安先天的警觉,使得他在独臂剑客出剑的一瞬间就扭过头去,刚好直面那柄飞来的利剑。
    在李景安的瞳孔中,可以看到那柄利剑越来越大,直奔李景安额头而去,剑锋上似乎还荡着一丝白气。
    李景安脸上惊恐的表情才堪堪完成了一半,把柄利剑就已经飞抵约莫离李景安额头一尺远的地方。
    似乎,眨个眼,那柄利剑便会毫不犹豫的洞穿李景安的额头,只是被一旁的老跛子,风轻云淡的用手指,轻轻点在剑尖部,那柄利剑就偏离了既定方向,从李景安的耳边掠过,截断了几根碎发。
    就这么一会儿,李景安又体验了一把差点死亡的感觉,顾不得怦怦乱跳的心脏,赶忙躲到老跛子的后面去。
    “狗日的,你个屁的绝世高手,你不讲武德,你竟然偷袭一个啥也不会的人,丢不丢脸?”李景安破口大骂,心里既惊恐,又气愤。
    “我是强奸了你媳妇,还是杀了你家里人,你一个绝世高手,用得着偷袭我一个小辈?”
    骂了几句,李景安犹不解气,道:
    “跛子,捅他一个马蜂窝,你输给我的三十两银子,算两清。”
    老跛子有些为难,看了看前面那个独臂剑客,又看了一眼身后的李景安,只好如实说道:
    “少爷,你没杀他家里人,但你爹杀了他全部家人。”
    “又是西蜀遗族?”
    “还有你咋知道的?”
    面对李景安的接连二问,老跛子也不隐瞒,索性坦白到底,道:
    “他是我大师兄。”
    李景安瞬间怒道:
    “管他个鸟的师兄,冤有头,债有主,人又不是我杀的,有本事去找李兆基啊,人又不是我杀的?跟我有个毛球的关系?”
    “我都被贬为庶民了,已经不是三皇子,他们三番五次的找我算怎么回事?”
    “你们这些人,也就这点本事,柿子专挑软的捏,遇到狠人就怂,难怪被白齐杀了三十万,活该!”
    李景安越说越委屈,越是想越生气,想起这几年来过的种种艰难生活,简直生不如死。
    本来一个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浪荡三皇子,突然被贬成了庶民,驱逐出了金陵城,过起了有上顿,没下顿的生活。
    好吧,这也就忍了,但还要时时刻刻担心被人刺杀,连个觉都睡不稳妥,生怕睡着了,被人一剑给洞穿了喉咙。
    如果历数李景安的这三年生活,简直就是一本活生生的逃亡史,那些刺客就像是开了天眼,无论李景安躲到哪里,总能被他们找到。
    隔三差五,来一次突然袭击,一个不小心,项上人头就不保。
    吃不饱,穿不暖,隔三差五就被刺杀,这样的日子,换谁也受不了,所以,李景安心里怨气极深,一路逃命,一路大骂当朝唐皇李兆基。
    “李兆基把我赶出金陵,外面又到处都是要杀我的人,你们一个个都想让我死,我偏不死,,就要活着,岂能如了你们的意?”
    李景安知道,就算全天下的人要杀他,老跛子也一定会保护他,所以,这一刻躲在老跛子身后的李景安,终于有底气,凭生第一次疯狂的去嘲讽这个世界。
    “来啊!”
    “杀我啊!”
    “有本事,你杀了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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