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更深了,天上挂着的那一轮弯月异常显眼,周围的繁星点点相映衬,林子里稍微起了一丝风。
    所谓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李景安放完了水,提了提裤子,还不忘抖了抖几下,嘴角泛着诡异的笑,向小溪边走去。
    “饿了,弄点吃的来!”李景安往大石上一坐,指挥着几个带刀的侍卫,又道:
    “下午路过的时候,听到林子里有野鸡叫,你们去捉几只来,打打牙祭。”
    “三殿下,等会,这就去!”小德子机灵,瞬间就明白了李景安的意思,带着几个侍卫,在树林里一阵摸索。
    大半夜的,惊着了不少在树上栖息的鸟雀,地上的灌木丛里,野鸡,野兔等被吓得四处乱跑,总有几个倒霉蛋不甚载到了小德子的手里。
    似这等野味,等的就是一个现杀现吃才够味,烧烤最为方便,对于此道,李景安颇为熟悉,提着几只断了气的野鸡,来到小溪边,开始拔毛。
    另一边,老跛子依着惯例,砍了几根树枝,搭好了烧烤架,开始找干草生火,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几只野鸡很快被李景安收拾好,趁着大家不注意,在其中一只上撒了不少的加强特制版蒙汗药,然后一股脑的全架在了烧烤架上。
    野外烧烤,火势不能太大,否则容易烤焦,也不能太小,否则不容熟透,同时野鸡要随时翻动,保证受热均匀,等到黄油冒起的时候,在撒上一些盐,如果有孜然更好,没有也无妨。
    “都过来,一起吃点!”李景安招呼远处放哨的几个侍卫,从烧烤架上去依次取下烤的喷香的野鸡,那个特意为老跛子准备的野鸡,自然递给了老跛子,其余的分给了别人。
    老跛子丝毫没有意识到这只野鸡有什么不对,憨笑着,张开大嘴就开始吞,李景安心里想着,多吃点好,多吃点就不去找那个什么劳什子屠户了。
    李景安从小就明白一件事,越是离名利越近,就越容易死,而对于江湖上的打打杀杀也不怎么热心,只是想遵循娘亲临终前的遗言:“好好活下去。”
    只是,生在帝王家,有许多事身不由己,有时候,李景安不去招惹别人,自然会有麻烦主动找上来,动不动就要面临生死考验。
    那些个几百年的世家大族,就像是这个世道身上的一块大肉瘤,无时无刻不在蚕食苍生,即使英明如唐皇,当初参与帝位争夺时,也不得不借助他们的力量。
    所以像东宫之主这样的大事,背后基本都是世家大族的争斗,任何能威胁到下一任帝位确立的因素,都会无情的被残杀。
    李景安其实心里很明白,大小德子带着圣旨出现之时,就是回金陵之时,怕是这三年的一举一动,紫英殿内的唐皇早已通过影阁掌握的一清二楚。
    而李景安一旦回到金陵,恢复了三皇子的身份,接下来要面对的,怕是要和那五位早已夭折的兄弟一模一样,暗杀,毒害,意外.......
    所以李景安无论是出于自身安全的因素考虑,还是从朝夕相处的老跛子的安危考虑,都有其必要的理由,不让老跛子去天下第一城。
    “你护我十三年,我便服侍你下半辈子!”李景安心中暗自肯定道。
    再说,三年的时间也确实够久的了,祝胖子不知花了多少钱,白绒那家伙有没有追到王文化的大姐,还有王文化有没有脱掉千年老二的帽子。
    十里秦淮是不是还流传着小爷的大名,春楼花魁严如是的山不在高,有手就行,水不在深,够润就行,那一曲西蜀剑舞,值得刀光剑影一整夜;
    还有那夏楼花魁鹅衣,像是个张牙舞爪的小猫,动不动就咬人,偏偏没那本事总喜欢放狠话,没一会儿就缴械投降,不知三年已过,能不能在多撑几个回合。
    还有那秋楼里的梢蓝姑娘,平日里穿的那般清凉,尤其是颤颤巍巍的胸口,害的李景安总是担心崩坏了衣服,忍不住上去扶一把,全当做好人好事了。
    还有剩下的秦淮五楼,各有风格特点,不知各自当家花魁换了人没,功力有没有长进一些.......
    徜徉在美好时光里的李景安,渐渐闭上了双眼,呼吸变得平稳,直至火光渐歇,残余的灰烬消除,天色已然微凉。
    李景安蓦的睁开了眼,下意识的瞥向了右侧,看到老跛子依旧倚着大石熟睡,心里安稳了许多。
    待天色正亮,大小德子从树林外归来,抬着一个箱子,里面是李景安的常服,赭白绫袍、幞头、六合靴,九环环玉带等。
    “唉......”李景安看着箱子里熟悉的物品,留恋道:
    “今天就启程回金陵了么?”
    “禀三殿下,可以稍缓几日,咱家给金陵的信,往来还需几日呢!”大德子恭敬道。
    李景安抚摸着箱子边缘,又看了看往日早就睡醒,但是今日却还眯着眼的老跛子,下定决心道:
    “不缓了,准备一下,今天就回金陵。”
    在小溪里洗了一把脸,换上了崭新的常服,李景安瞬间变成了一个偏偏公子哥,与三年前想比,却是有了一些或多或少的变化。
    脸上变黑了不少,嘴角零乱着胡须,眸子依旧漆黑,没了一丝稚嫩,多了一丝成熟,尤其是侧脸歪嘴痞笑,有一种说不出的意味。
    小溪流依旧在不缓不慢的流着,倒映着湛蓝的天空;倒映着葱郁的树木;倒映着李景安俊俏的面庞,突兀的又倒映出一张苍老的,憨笑着的老跛子来。
    “少爷!”老跛子由衷的高兴喊道。
    李静安回过神来,瞥向一旁憨笑的老跛子,见无甚异样,不由得放下心来,没好气道:
    “赶紧洗个澡,换一声衣服,不嫌脏得慌。”
    老跛子委屈道:
    “少爷,你忘了?前几天,我俩被追杀,跳进了江里,等于洗了一回澡了,不脏,嘿嘿.......”
    “你昨天刚吃的饭,今天还要吃不?”李景安白了白眼道。
    “吃!当然要吃!”老跛子龇着嘴,准备往跳到小溪中央水深的地方,哪知双腿一软,愣是没使上力气,面朝着小溪就来了个狗吃屎,溅起了一大片水花。
    幸亏是在水里,这要是在岸上,怕是要破相,李景安忍着笑,抓着老跛子的腿往岸上拖,一边招呼大小德子来帮忙。
    老跛子郁闷了,浑身内力像是被抽了一空,这会才发现双腿双手软乎乎的,使不上一点力气,全然一个风烛残年的年迈老人。
    习武几十年的老跛子,不信邪,不断的尝试运转内力,结果无一例外,全部失败,直至榨干身上的最后一丝气力,才作罢。
    “少爷,我.......我成了一个废人了!”不明缘由的老跛子再也没有了憨笑,而是破天荒的哭丧着脸道。
    小德子的加强特制版蒙汗药的霸道之处便是在于此,越是修为高的人,越是药效越强,李景安很满意这个效果,贼兮兮道:
    “你没废,安安心心等几天,到了金陵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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