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骁什么时候过来的?我竟然一点不知道。
    这床本来就小,但他庞大的身躯就已经占据了一大半部分,让我翻一个身都困难,但又怕弄到他的伤口。
    我这一晚睡得极为痛苦,睡不着的时候,我的头脑又开始想着乱糟糟的事情,我知道我的剑肯定无法再刺向他了,因为我已经不忍心看他的伤口疼痛,试问又如何有勇气再将剑刺向他的心窝。
    早上起来我瞪了他一眼,因为他睡得香甜,而我一夜无眠,这床那么小,都跟我抢?
    “知错了吧?以后别再自作主张,乖乖呆在我的身边,否则弄伤你事小,弄伤我的孩儿事大。”
    他的话让我很不爽,他在旁边才会弄伤我的孩儿。
    我气呼呼爬起来的时候,他却还赖在床上不起来,其实是他的身体没有复原,也去不到哪里,一天见面的时间被无限扩大中。
    整天在房中对着他又会被他气到,所以我只好气呼呼地出去逛逛,反正他现在这伤口动一下,都会扯着痛,我就不信他还敢追着我跑?
    果然离开了他,耳根清净,当用晚膳的时候我才回去,回去就对上他怨恨的目光。
    “我平时不在的时候,你就天天呆在这里,如今我在这里,你就急着往往外面跑,敢情你砍不死我,想气死我?”
    他说完赌气地躺在床上不再说一句话,在生闷气。
    他不说话还好,我更清静,晚上睡觉的时候他睡一头,我睡一头,离得远远的,看来他心中依然在气着,就让他生气吧,我狠不下心杀他,难道还狠不下心让他气几天吗?
    最好就气得睡不着,吃不饱,走路也会撞墙,但半夜醒来的时候,却发现他爪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将我的腰团团围住,抱着我睡得真香。
    但脸上依然带着浓浓的怨气,也许现在梦中还在骂我呢?正想着的时候,他眉毛又紧紧皱起,脸上现出痛苦的神色,许是伤口痛了,不知道为什么,心中一软,竟然情不自禁地用手抚上他的眉,动作竟是从来未有过的温柔。
    瀚骁的伤半个月后才能好,但身上却永远留下了触目惊心的疤痕,御医送来了一些去疤的圣药,但是他却死活不肯擦,他说要好好留着,搭了他那么多血才留下的痕迹,就擦那么一点点东西就没,太亏了。
    我就说没见过你这样蠢的男人。
    “我蠢?我就得长久地留着,如果你这个疯女人下次突然发起狠来要杀我,我就撩起衣裳给你看看,人你已经砍了,仇你也已经报了,别以为我现在能走能吃能睡,你又忘记能曾经砍过的三刀?”
    他气呼呼地说。
    “我这已经是一只脚踏进鬼门关了,真可笑,千军万马都动不了我分毫,想不到居然给你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连砍了三刀,如果传出去,我颜面何存?”
    他叨叨絮絮地说着,我听得多耳朵都起茧了,恨不得拿东西封住他的嘴巴。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伤好了,而我的肚子已经稍稍显了起来,他说一定是我们外出那次的成果,因为他觉得那一次,我是最主动的一次,也是那一次我对他最温柔的一次。
    他闲暇的时候就轻轻抚摸着我的肚子,甚至匍匐在我的小腹那里自言自语,温柔至极。
    我不知道是他对我下了药,还是他自己本身能有让人遗忘的魔力,在不知不觉间,我心中的痛苦竟没有那么强烈,只是想起父皇他们的时候心中还是恨,还是怨。
    很多时候倒安心地接受他对我的宠爱以及无微不至的关怀,也许那三刀将我们的仇恨已经化解了很多,晚上他搂入怀中的时候,我轻轻地抚摸着那狰狞的伤口。
    “有没有一点点心疼?”
    他咬着我的耳朵问我,他喜欢咬着我的耳朵,他甚至有些时候吻我的脖子,但那酥酥麻麻的感觉却让我感到害怕,总感觉是一个吸血魔鬼在咬着我的脖子一样,让我总是猛地推开他。
    “你才是吸血魔鬼?你感受不到我对你的情意及爱意吗?居然将我想得那么不堪,就不知道你这个小脑瓜想着什么?如果孩子以后像你这样笨就惨了。”
    他又在那里担忧开了,担忧了老半天才记起我还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又开始发起狠来。
    “你还没有答我,你有没有一点点心疼。”
    他拉着我的手贴近他的结实的胸膛,看着那大大的疤痕,我轻轻地抚摸着,心竟不住颤抖起来,我卧在他的怀中,竟鬼使神差般轻轻地吻了一下,带着我所有的柔情。
    双唇刚刚触到他的肌肤,他就如触电一般全身颤抖了一下,然后长长吁了一口气,带着前所未有的满足,然后他捧起我的脸,吻了起来,吻得那样情意绵绵。
    当他喘着粗气,当我努力呼吸着新鲜空气的时候,我会想为什么在灭国之前我没有遇见他,如果这样,就不会有这样的悲剧。
    我觉得我的人生总是在错过,等待我的总是一个接一个的悲剧,他我应该再错过吗?
    我也曾经对自己说,忘了自己是边国公主,忘了他是瀚国大王,忘了自己与狄离的所有一切,开开心心,从从容容地接受他,轰轰烈烈地爱一场。
    但我发现爱一个容易,恨一个人也很容易,但忘掉一个人却很难,原谅一个人也很难。虽然在他的潜移默化下,我灰暗的心已经明亮了很多,但是我有些事情根本就不是想当没有发生就当没有发生。
    但不得不承认,我对他恨已经减弱,我对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竟然重新有了期待,那种罪恶感,那种负疚耻辱感逐渐淡化,慢慢被做母亲的喜悦冲淡,我渴望这个孩子来到我的身边,我强烈地想成为一个母亲。
    她只是一个孩子,一个无辜的孩子,他什么都不知道,我们上一代的恩怨不应该记在他的头上,他是没有罪的,我不止一次地对自己说。
    我已经没有勇气让这孩子离开这个人世,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那个孩子我对他也曾满心的期待,他的离去让我的心充满了绝望。
    如今这个孩子出现是一个意外,曾经也让我痛苦异常,但现在我只当他是一个生命来看待,我又开始想象他的样子,他的眉毛怎样?他的嘴巴怎样?他的眼睛是怎样?他究竟是像我,还是像瀚骁?
    瀚骁还是担心我对他的孩子不利,整天威逼利诱,一定要我将他生下来,他说:“他也有生存的权利,你没有机会扼杀他来到这个世界,如果你不要他,你不也是一个杀人凶手吗?你不一样跟我一样双手沾满了鲜血吗?”
    听到他这句话我就不再准备打这个孩子的主意,我不会特意的保护他,但我也不会伤害他,一切就顺从自然,一切就看他的造化。
    十月怀胎我才真正领悟到做娘的艰辛,当我听到属于婴儿那响亮的声音的时候,我晕死了过去。
    在晕死过去的瞬间我听到瀚骁焦急地喊着我,我听到孩子震憾人心的哭声,但我太累了,我闭上眼睛人事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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