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鸣泽没有仔细听两人的对话,他正在心里揣摩路明非有关结局的看法。
    从源头根除悲剧,改变海底世界巡礼的规则...
    该说不愧是路明非的想法吗...
    一上来就想洗牌重塑,重新定义世界的规则。
    难怪是走龙化路线的大佬了。
    仔细想想,路明非选择封神之路的原因,除了力量的增强外,或许还存在位格上的特殊性。
    有些事只有他处于某个特殊的位置,才能做出改变。
    特殊的位置...
    他想要达到何种高度?
    他想要利用权力改变什么?
    路鸣泽不清楚,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
    路明非选择封神之路,不单单是为了追求极致的力量。
    就像路明非说想要推翻海底世界一样,他不认同龙族世界的规则,于是想要晋升成新的龙,和旧的龙王分庭抗礼...
    既然我无法改变你,那我就干掉你,赤裸裸的取龙王而代之。
    这很行。
    从某种角度来说,路鸣泽和路明非的想法有极高的相似性,为了追求力量,寻求主动而开启了冒险模式,不过路鸣泽的本心是想要守护,和椿一样,守护挚爱的人。
    路鸣泽看了眼正侃侃而谈的路明非,收敛了心神,向楚子航问道:
    “师兄呢?椿和鲲的结局。”
    楚子航抬起头,黑眸一片温润,如同浩瀚无波的大海,他几乎没有停顿地脱口道:
    “我会选择复活鲲。”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
    这个答案早在他听夏弥讲故事的时候就想好了,他不需要有任何的沉默,或者犹豫。
    往常来说,当楚子航想阐述什么重要的事,就会在心里组织好语言,预演一遍,就像做学生代表上台演讲。
    不得不说,他是一个刻板的人。
    但是在面对这个问题时,楚子航的心里有无数情感的涌动,起起伏伏,急于寻找一个发泄出口。
    而椿就是他的出口。
    意识到这一点,楚子航自己都感到惊讶。
    当他听《大鱼海棠》这个故事的时候,他自然而然就会代入椿的角色,她的挣扎,她的懊悔,她的坚决...耳边总会响起那段哀伤的乐曲。
    “嗯?复活?”路明非放下烤串。
    楚子航的回答让他吃了一惊,他本以为形如楚子航这类永久冰川冻土男,是不会在乎一个虚构故事的结局。
    按照他的人设来说,椿和鲲的生死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没想到的是,楚子航竟然认真考虑了这件事,并且做出了复活鲲这种良善的选择。
    楚子航的回答,倒是在路鸣泽意料之内。
    别看楚子航对任何事都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态度,但其实他是一个简单易懂的人。
    许多事情,他做出的选择都是建立在他15岁那年,发生的那件事上。
    那件事有人替他负重前行。
    从楚子航之后的改变来看,那个人应该是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并且永远留在了尼伯龙根。
    所以楚子航喜欢独自探索,单独行动,他害怕自己跟别人建立了联系,又拖对方坠入深渊。
    那些危险的事,让他独自面对就好。
    路鸣泽很理解楚子航的选择,椿和鲲的故事发展和他过往的经历很像。
    他选择复活鲲,是因为他心底里那根刺一直戳得他生疼。
    虽然路鸣泽不知道当时是怎样的情况,但楚子航的人生轨迹在那一刻,已经发生了改变。
    失去的已经失去,拥有的也不复存在。
    因此当他带入椿的角度,思考问题时,即使违背神的规则,他也要完成自己当初的许诺。
    在他的身上有过遗憾,所以他不希望也不愿意别人重蹈他的覆辙。
    路鸣泽看向楚子航,冲他点了点头:
    “师兄是希望椿有勇气反抗神的指令,让鲲复活吗?”
    楚子航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
    “有个人曾经对我说过,这个世界上死亡并不是永远的消失,只有当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也把你忘了,你才会像根本不曾存在过。”
    楚子航声音略微沙哑,像是老烟枪吐着朦胧的烟雾,目光涣散地诉说往事。
    他说话的同时,目光深沉地望向窗外,虽然街市上吵闹不断,但他却听到了雨落的声音,滴答滴答,纠缠不去。
    “虽然我没听过这句话,但我知道类似的说法。”
    路鸣泽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个电视剧片段:
    “说是,被大家遗忘的人会被送进一家杂货店...”
    “杂货店里守着一位头发花白,面相慈祥的老奶奶,老奶奶的身体很健康,谁都不知道她活了多久,当有顾客光临的时候,她会带上自己的金丝边老花镜,手中拿着一个理发用的推子...”
    “每一个被遗忘的人,都会在杂货店等待回家的倒计时...”
    “倒计时有3天,如果在这期间,周围还没有人想起你,老奶奶就会笑得很慈祥的冲你招招手,请你坐在她的绒布椅子上,一边用老人独有的声线,跟你说着春风般温柔的人生哲理,一边用推子将你的头发,毫不留情地理短...”
    夏弥沉浸地听着,忽然小幅度举了举手:“理发是类似女生失恋,剪去三千烦恼丝那种?”
    “可以这么理解。”路鸣泽笑了下,“然后那些被剪过头发的人,就再也不会被想起来了,甚至连他们存在过的痕迹也会被抹去。”
    抹去存在的痕迹...
    楚子航心里猛地抽动,3年前的事情似乎就是这样诡异。
    那个男人好像从这个世界上被彻底抹去了似的,没有人关心他的消失,没有人悲痛,也没有人好奇。
    黑太子集团的老板也没有表态抚恤一下家属什么的,不久就换了一台新车和一个新的司机。
    只有他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件东西还记得他,那件东西就是楚子航。
    “有的时候遗忘比失去还要可怕。”楚子航低垂眼眸,低声说。
    空气忽然寂静下来,几个人都沉默地吃着烤串,一时竟没有人挑起新的话题。
    良久后,夏弥忽然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向路鸣泽:
    “我相信椿不会忘记鲲的!鲲的灵魂变成了一条小鱼,椿会一直守着他,陪他长大,他不会被忘记。”
    “我也赞成师妹的看法,而且鲲不是变成鱼了吗,鱼又没有头发,那个老奶奶剪不了。”路明非说。
    “等等,我们不是在说拯救鲲的事情吗,怎么扯到失忆上去了。”路鸣泽哭笑不得。
    “对哦。”夏弥一拍脑门,和路明非互相对视,脸上一阵尴尬。
    “讨论失忆不是很正常,都说鱼的记忆只有7秒,一个鱼缸里的鱼都认不全彼此,椿也可以7秒后忘了鲲啊...”
    路明非开始强行解释:
    “还有,我们这叫多给你提供了一个结局思路,你可以抄评论了。”
    路鸣泽眼角微抽:“你可真会破坏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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