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下车去,向韩锦走了过去,只见韩锦正在掰手指,嘴里念念有词:“一个桂花酥四个铜板,三个桂花酥十个铜板,两个铜板一个大馒头……五个桂花酥,五个桂花酥……呜呜,到底要多少钱,锦锦算不出来啊……”
    丹阙双眉紧锁:“你在做什么?”
    韩锦嘴一瘪,委屈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呜呜,哥哥,锦锦不会算钱。”
    丹阙忍着怒气道:“你不会让别人帮你算?”
    韩锦一拍脑袋:“呀!哥哥你好聪明!哥哥你快帮锦锦算算。”
    丹阙咬了咬牙:“死傻子。”他走到面摊前,想着车上已没剩什么干粮,应多买一些备着,便随手指道:“这个给我装十个,那个要二十个,这个装三盒。”
    店小二帮他把面点装好,道:“客官,一共一百二十个铜板。”
    丹阙看向韩锦,韩锦又是一愣,从钱袋里抓出一把钱摊到手心里,喃喃道:“可我只有三个铜板。”
    店小二笑道:“客官,付银子也是一样的。”
    韩锦又开始掰手指:“三百个铜板一两银子,一百二十个铜板……”嘴一瘪,又要哭了。
    丹阙一把从他手里抓过一块碎银丢到小二手里,拎着他的领子把他拽回车上,放下车帘一脚踹了过去:“蠢货!”
    韩锦揉着被踢疼的地方小声抽泣:“哥哥又打锦锦,哥哥是坏哥哥,锦锦不喜欢哥哥了……”
    如今的韩锦早已把自己的大计给忘得一干二净了,由于他成天和丹阙在一起,因此他知道丹阙是“哥哥”,至于这个哥哥是哪里来的,他不记得,也没想到哪里不对。哥哥说要往西走,他就跟着往西走,西面有什么,自己为什么要跟着他走,他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是想不到去质疑罢了。
    丹阙吊着嘴角冷笑道:“谁要你喜欢?去,出去驾车,我们今晚要进城!”
    韩锦转过身,丹阙一脚踹在他屁股上,韩锦哎哟叫了一声扑了出去,差点从马车上摔下去。他捂着屁股转过头又恼怒又委屈地看着丹阙:“坏哥哥!”
    丹阙放下车帘,眼不见为净。
    马车走了一会儿,又停了,正在车内运功的丹阙十分莫名,收起真气撩开帘子一看,只见路边有个卖冰糖葫芦的摊子。再一看韩锦,眼睛已经直了,满眼冒绿光。
    丹阙皱眉,抬起手推了把他的脸:“看什么!进城!”这一推,他的手上居然沾了满手的液体。他一愣,再仔细看韩锦,发现他满下巴都是口水,连衣领都被打湿了。
    丹阙又好气又好笑,嫌弃地把口水擦在韩锦背上,呵斥道:“驾车!”
    没想到韩锦竟然耍起了无赖,死拽着缰绳不肯松手:“不!锦锦不走!锦锦要吃糖葫芦!”
    前些天只要丹阙一发火,他就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似的,最多哭哭闹闹嚷两句哥哥是坏蛋,但却从来不敢不听丹阙的话。没想到如今为了一根糖葫芦他居然敢反抗,丹阙怒从心起,冷冷道:“你走不走?”
    韩锦被他的气势吓得缩了缩脖子,转头看看诱人的糖葫芦,再转回来看看可怕的哥哥,又转回去看糖葫芦,脑袋转了好几个来回都做不了决定,长辫子甩来甩去,像个可笑的拨浪鼓。丹阙等的不耐烦,正待发话,韩锦突然咧开嘴“哇”的大吼了一声。
    丹阙被他吓的全身一震,正要摆出戒备的架势,谁料韩锦突然潸然泪下,手脚并用的砸其车前横板来,放声尖叫嚎哭:“锦锦要吃糖葫芦!给锦锦吃糖葫芦!糖葫芦糖葫芦糖葫芦糖葫芦糖葫芦……”
    一时间,路上所有的行人都往他们车看了过来。
    丹阙被吓得够呛,气急败坏地摸出一块银子砸到他脑袋上:“给我滚去买糖葫芦!”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小山和教主威武的地雷
    最近在杭州地质实习,每天爬山画图,大夏天的累成死狗了,住的地方还没网,只能跑到网吧来码字,存稿箱君表示跟不上了,只能尽量保持更新吧,你们快点撒花花给小生生鼓励了啦!
    ps:请尊重作者,勿同步盗文
    ☆、第九章
    8
    过了一会儿,韩锦果然把糖葫芦买回来了,又把丹阙吓了一跳――韩锦拿着银子把整个糖葫芦摊的糖葫芦都买了回来,一根等人高的大棒子,上面蜂窝状插了二十来根冰糖葫芦。
    丹阙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的,咬牙道:“你干什么?”
    韩锦哧溜哧溜吸着口水,嘿嘿傻笑道:“糖葫芦……”
    丹阙道:“丢掉!车里放不下!”
    韩锦立刻瞪大了眼睛,死死抱着怀里的大棒子不肯放手,弄得身上都是糖浆也不自知。丹阙把车帘狠狠一扯,在车里道:“随便你,你能带走就带吧!”又小声骂道:“死傻子!”
    过了一会儿,马车又开始前进了。
    进了白云城,丹阙挑起帘子走了出来。韩锦转头一看,道:“蝈蝈……年个么苦来额……”(哥哥,你怎么出来了……)
    丹阙看了他一眼,只见他嘴里竟然塞了三根糖葫芦,嘴被撑到了极致,口水正滴滴答答地往下淌。他忍住一巴掌把冰糖葫芦那尖尖的棍子全拍进韩锦嘴里的冲动,道:“吐出来再说话!”
    只见韩锦挤眉弄眼折腾了半天,样子别提多滑稽,却没能将嘴里的糖葫芦吐出来。眼泪在他眼睛里滚动了起来:“卡固额,苦不苦来。”(卡住了,取不出来)
    丹阙翻了个白眼,抓住三根棒子往外扯,结果却没撼动半分。三根糖葫芦死死卡在韩锦嘴里,完全取不出来。他只好先用力把棒子□,使得韩锦嘴里只剩下几个圆圆的糖山楂还卡着,然后一巴掌拍到他背上,韩锦立刻猛地将嘴里的圆球吐了出去,湿漉漉粘满口水的糖球正射到丹阙脸上和衣服上。
    丹阙愣了一下,正要发作,韩锦却先他一步惨叫了起来:“糖葫芦!”
    他喷出去的糖葫芦已经滚落到了车轮底下,捡不回来了,于是他扑上去搂住丹阙的脸,伸出舌头舔他脸上的糖浆。
    丹阙一时没回过神来,被他扑了个正着,甜腻腻的舌头已经纠缠了上来,先是扫过他的嘴唇,然后来到他的脸颊,又舔到他的眼睛上。韩锦一边舔,一边还一脸可惜的嘟囔道:“咸咸的,没有糖葫芦好吃……”
    丹阙听了他的话差点气昏过去,用力把他推开,劈头盖脸一顿乱拳,用力擦掉脸上的口水,身上直往外冒寒气:“韩!锦!”
    韩锦挨了他一顿揍,眼泪汪汪的,抽泣道:“坏哥哥,呜呜,坏哥哥,又打锦锦。”
    丹阙怕自己会忍不住杀了他,却偏偏这家伙一时半会儿还有些用处,他只好转身回到车厢里,放下帘子眼不见为净,在车厢里打坐默念静心咒。
    黄昏时,两人找了一间客栈准备歇下。下车的时候,丹阙发现韩锦竟然已经将二十来根糖葫芦都吃光了,只剩下最后一根。他皱着眉头看着韩锦,韩锦嘴里含着糖葫芦的第一个球,对上丹阙的眼神,先是讨好的笑了笑,然后渐渐敛起笑容,紧接着又皱起了眉头,一派纠结痛苦的神色。
    这么多天来丹阙从来没有见过韩锦如此凝重的表情,不由得心里一动,警惕地盯着韩锦。
    过了一会儿,韩锦慢吞吞地把糖葫芦从嘴里吐了出来,举着棒子磨磨蹭蹭递到丹阙面前,一副被人割肉的痛楚表情:“哥哥要吃的话,锦锦让给你吃一个好了。”
    丹阙默默地盯着他手里亮晶晶的、沾满口水的糖葫芦看了一会儿,突然甩起一掌抽在韩锦的脑袋上:“蠢货!给我进客栈!”
    韩锦捂着被打疼的脑袋眼泪汪汪地看着丹阙,等发现他其实不要自己的糖葫芦的时候,立刻破涕为笑,喜滋滋地跟着丹阙上楼去了。
    赶了一天的路,韩锦早就困了,丹阙还在收拾东西,他就已躺在床上昏昏欲睡了。然而他虽然困,却撑着不肯睡,向丹阙伸出手,软绵绵地撒娇道:“哥哥,你给锦锦讲故事好不好?”
    丹阙恶声恶气地说:“赶紧睡觉!”
    韩锦撅了撅嘴,继续缠道:“哥哥~~”
    丹阙打定主意不肯理韩锦,却没想到韩锦缠人的厉害,虽然困的上下眼皮直打架,却用手扒拉着自己的眼皮说什么也不肯睡,一声一声“哥哥”“锦锦”吵得丹阙额上青筋直跳,终于走上前去,黑着脸道:“你要听什么故事?”
    韩锦欢天喜地地抓住丹阙的手:“锦锦要听……要听……哥哥的故事……”
    丹阙心中一惊,多疑的本性使他第一反应是韩锦在故意套他的话。他心里其实从来也未真正相信过韩锦,认为韩锦留在他身边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只是他尚且猜不透韩锦代表了谁的势力,且他身负重伤不得不依靠韩锦,才一直忍而不发。而对韩锦非打即骂的态度也正因为此。若是韩锦没有居心,又怎么能如此隐忍地承受他的打骂呢?
    丹阙正思索着该如何给他说这个故事,却发觉抓住自己手的力气渐渐松了。一低头,韩锦已经睡着了,脸上挂着傻笑,一派单纯的模样。
    丹阙微微皱眉,趁着这机会认真打量起韩锦来。韩锦嘴里还含着最后一个糖山楂,腮帮子微微鼓起,没合拢的嘴缓缓向外淌着口水,连睡颜都是一脸傻相。
    丹阙其实不相信韩锦真的是个傻子,甚至怀疑他究竟是不是真正的韩锦,总之,韩锦所说的话他一句也没有信过。但是他却想不明白这人要用“韩锦”这个身份接近他的目的。既然是装傻子,难不成不是装一个普通人更容易使得他的卸下戒心吗?江湖上有名的五轮派的传人,仅仅是这个身份,不管是不是傻子都足够让人戒心十足了。
    这时候,韩锦翻了个身,嘴里的糖山楂滚动着,含糊不清地嘟囔道:“聪明不傻,聪明很聪明……”
    丹阙愣愣地看着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自然想不到,高聪明之所以用韩锦的身份出现,是因为他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而无意隐藏自己的内力和武功路数。说谎的诀窍,不在于将谎话说的如何像真的,而是半真半假。当对方验证了真实的部分,就会更易于连带假的那一部分也一并相信了。而真实的部分越匪夷所思,对方全盘接受也就越容易。一旦丹阙能够肯定他就是真正的韩锦,其他可疑的部分他也会不那么怀疑了。
    丹阙拿过床头的蜡烛,照亮韩锦的脸。韩锦今年只有十七岁,他虽然个子不小,却因为他的心智原因,使得他的相貌看起来较真实年岁更年轻一些。虽如此,英俊的架子却已初成(不然的话高晟风在发现他是傻子的时候就把他丢了),五官端正,眉目疏朗。丹阙看了他一会儿,心中腾起一股惋惜之感,却也说不上是为了什么。
    他将烛台放了回去,突然从脚踝上抽出一把匕首,匕首出鞘,迅速向韩锦的脖颈处扎去。
    “砰!”匕首深深□了韩锦脖子旁的床板里,而距离匕首不到一寸的韩锦还睡的直流口水。
    丹阙将匕首拔了出来,又看了韩锦一会儿,没看出什么破绽,将匕首收了起来,悄悄推开房门溜了出去。
    ☆、第十章
    9
    丹阙出了客栈,熟门熟路地穿过无人的大街小巷,来到一间房屋前。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掏出一块燧石,在墙角下画了一个记号。
    白云城已接近中土西部,离开了天宁教和其他武林正派的控制,进入赤霞教控制的范围。如今丹阙被青黎重伤,晚上使出轻功跑这一程已十分吃力,伤口似乎又裂了,一阵一阵作痛。因此他想要一个人安全地回到入岭山只怕很难办到,必须借助别人的力量。
    然而这赤霞教内部亦有争斗,譬如说他此番差点送命在青黎手里。在赤霞教中的四大魔尊里,他和无眉因利益站在同一阵线,而青黎和三栾则关系更近。虽然之前他们之间已是暗潮涌动,但却也互相牵制,一直以来相安无事。因此他这次和青黎出来,才会一时掉以轻心,被青黎重伤。
    这一路过来他一直暗中打听着赤霞教内的消息,有传闻说赤霞教的教主龙山病重,甚至有人说他已经死了。因此赤霞教内的争斗才会激化,四大魔尊为了争权夺势斗的不可开交。
    这白云城从前是无眉的手下控制的地方,因此丹阙留下记号,希望能得到无眉的帮助,也希望能从无眉那里得到更多的消息。
    留下记号以后,丹阙就离开了。可是他走出不远,又折返回去,将墙角上刚才自己留下的记号抹去。只是燧石画下的符号很难消除,他就只有用燧石将属于自己的暗号涂抹掉,再用泥巴盖上――他疑心甚重,就连无眉也不能相信,况且他不清楚如今教中的形势,如果白云城中有青黎和三栾的手下,他暴露了自己只怕是惹祸上身。
    抹掉记号以后,他又站了一会儿,有些懊恼的叹了口气,心事沉沉地回客栈去了。
    翌日早晨,丹阙还在睡梦中,被身边人一脚踹下床去,伤口撞在地上,疼得瞬间就从熟睡中惊醒,冷汗刷一下流了下来。他捂着伤口从地上爬起来,浑身散发着杀气,咬牙切齿地瞪着韩锦:“姓、韩、的!”
    韩锦捂着腮帮子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哥哥,锦锦牙好痛。”昨天他一口气吃了二十几根冰糖葫芦,还含着冰糖葫芦睡了一晚,要是不痛倒也奇怪了。
    丹阙一巴掌抽在他脑袋上,如果不是伤口疼得厉害,他还想再踹韩锦一脚:“蠢货!!”
    韩锦原本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被他这一巴掌抽的立刻滚了下来,他捂着肿胀的腮帮子呜呜哭了起来。
    丹阙捂着伤口在床边坐了一会儿,等到疼痛缓解了一些,他便站起来去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客栈。韩锦缩在床里呜呜嘤嘤不停抽泣,丹阙一开始视若无睹,可时间长了,就好像有一只蚊子在耳边不停的叫似的,吵的人心烦意乱。他对着韩锦怒喝道:“哭什么哭!”
    他一凶,韩锦一哽,从抽泣变成了放声大哭:“坏哥哥,锦锦最讨厌哥哥了!”
    丹阙摁了摁额头直跳的青筋,怕他把别人给吵来,只好放低了声音道:“你牙痛又怎样?我们要走了!”
    韩锦脸上挂着两行泪珠,抬起微肿的眼睛看着他。他的眼神纯真而又迷茫还带点委屈,丹阙见过许多人,大多是城府深、心思沉的人;他也见过各种人的各种表情,大多是惊恐和仇恨。他看过充满算计的眼神,看过奸猾的笑容,而韩锦如今的表情他从前只在五六岁的孩子身上见过。他的心突然一动,开始迷惑:难道韩锦真的是个傻子?若他是装的,且不说他装的太像,一个心机如此之深的人,又是如何掩去眼神中的世故和沧桑?
    因为这样的心思,丹阙的态度不自觉的柔和了不少:“你想如何?”
    韩锦可怜巴巴地说:“哥哥帮锦锦吹吹,锦锦的牙齿痛痛。”说完张大了嘴。
    丹阙暗道就暂且将他当成一个真正的傻子,那又何必与一个傻子计较?于是耐下心凑上去,朝着韩锦嘴里吹了两口气。谁知道韩锦突然闭上嘴,脑袋往前一磕,两人的嘴唇就触到了一起。
    丹阙一愣,立刻向后跳开。韩锦倒不是故意亲吻他,对刚才的那个吻也无甚自知,眼睛里眼泪又开始打转:“吹气气更痛了。”
    丹阙皱着眉道:“走吧,我带你去买药。”
    丹阙带着韩锦离开客栈,果然去给他买了治牙痛的药,路过一家武器店的时候,他又买了一条鞭子。他说要出城继续往西走,在出城的路上,韩锦看到了一个卖拨浪鼓的小摊子,吵着闹着要买拨浪鼓。丹阙懒得同他纠缠,便给他买了一个。
    到了城门口,丹阙对韩锦道:“我想起一件东西没带,去去就回。你在这里等我,我回来了,我们一起出城。”
    韩锦好奇地看着他:“是什么没带?锦锦陪哥哥一起去拿!”
    丹阙难得好脾气的柔声哄道:“锦……锦,你听话,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韩锦有些不大高兴,丹阙板起脸,道:“你不听话,我就不要你了,你自己走。”
    这句威胁很管用,韩锦立刻收起了不高兴的表情,委屈兮兮地揪着衣摆:“哥哥不要丢下锦锦,锦锦听哥哥的话。哥哥快点回来。”
    于是丹阙让他到城墙边上等着,自己向城内走去。
    他其实并没有忘记什么东西,而是动了心思想甩开韩锦。这里已经进入了赤霞教的管辖地域,如果他能找到自己的部下,那么韩锦对于他就没有用处了。可是他并没有打定主意,因为目前局势还不明朗,究竟是先遇到敌人还是先遇到部下,他也不能保证。所以在离开白云城之前,他打算再去探一探。
    他拐进一条小巷,往昨晚他去过的房子走去。尚未走到那里,小巷的前面突然出现两个人迎面走了过来,三人视线相对,俱是一愣――那两个人,并非无眉的手下,而是被他杀死的青黎的手下!
    丹阙心头一凛,立刻抽刀攻了上去,准备杀人灭口。然而待他的手触到刀柄,他才恍然想起自己身负重伤,不该如此贸然出手。
    果不其然,那两人见了丹阙,也立刻亮出武器攻了上来。这两人不过是青黎手下的小角色,与丹阙实力相差万分悬殊,若是搁在往日,只怕他们在丹阙手下走不出两招。可是丹阙重伤未愈,功力用不出二三成,被他二人合攻,连过了十五六招,竟还渐渐落了下风。
    那两人看出丹阙身上有伤,攻势愈发凶猛。丹阙好不容易一刀刺进一人的心口,背后却被另一人拍了一掌,立扑出去,背上的伤口撕裂般剧痛,喉头一甜,吐出一大口鲜血。
    然而丹阙倒下之后,那人并没有立刻冲上来补刀。毕竟丹阙是四大魔尊中的第二魔尊,位置还在青黎之上,那人对丹阙多少有些畏惧之心,此刻竟不敢靠近,而是去摸怀里的信号弹,打算将同伙招来。他却想不到,就是这一念之差,救了丹阙一命,却害了他自己的性命。
    就在那人低下头的一瞬间,丹阙拼尽全身的力气,震出一枚毒针。毒针原本是朝着那人心口去的,只要刺中,那人就会立刻死亡。然而丹阙重伤之下射偏了位置,毒针偏离了心口一寸。那人被毒针刺中,手中的信号弹落地,身体开始猛烈地痉挛。但他却没有立刻死去,用仇恨的眼神瞪着丹阙,抽搐着弯下腰去捡那枚信号弹。
    丹阙眼睁睁看着他捡起了信号弹,却没有再射出一枚毒针的力气。他瞬间恐惧到了极点,脑海中浮起韩锦天真的笑脸,心中悔恨至极!
    那人用抽搐的手指去拨信号弹的引线,然而他也已经到达了极限,拨弄了几回,竟然也无引爆信号弹的力气。毒素终于侵入他的心脏,他抽搐的幅度越来越小,最终倒在地上不动了。
    过了很久,丹阙见那人都没有动静,而信号弹也没有被引燃,提到喉咙口的心终于跌回了肚子里。他又哭又笑地扶着墙站起来,靠着墙喘息不止。他原是个心气极高的人,从小练功习武爬上魔尊的位置一直走的很顺,从没遭受过如此变故,此时此刻竟是他活了二十一年来最惨的时候。想到自己险些丧命于两个报不上名字的小人物手里,他心中痛恨至极,恨不得杀上入岭山,将那些不服他的人全部杀光,血洗山头!
    然而,他如今却没有这样的能耐了。
    丹阙靠在墙边休息了良久,才有继续走路的力气。他咬着牙假装无事,走进一家店铺中买了一顶戴纱的帽子,暂时将容貌遮住。
    他不知究竟是无眉叛了他投向三栾和青黎的阵营,还是无眉的势力已被他们清剿了。无论是哪一点,他的后路都被切断了。此时此刻,他唯一能依靠的人,竟然还是那个傻子。
    丹阙露出一个苦笑,轻声道:“韩锦……韩锦……”闭了闭眼,提起一口气往城门口走去。
    ☆、第十一章
    10
    丹阙走到城门下,看见韩锦正一脸认真地玩着拨浪鼓。他走上前,韩锦听见脚步声,抬起头看见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变作欣喜,扑上去搂住丹阙的脖子,好奇地拨弄他脸上的薄纱,笑嘻嘻地叫道:“哥哥!”
    丹阙被他一抱,伤口又开始疼,眉头微微一皱又忍住了,小声道:“我们快点出城。”
    韩锦虽然傻,却还是很敏感地发现了他的不正常。他脸上的笑容收起,小声问道:“哥哥你不舒服?”
    丹阙摇摇头,道:“快,快出城,有什么话我们上车再说。”
    于是韩锦乖巧地将丹阙扶上车,驾车出了城,在丹阙的指示下往南走去。
    然而他们还没走出多远,突然只见后方尘土飞扬,几匹高头大马向他们所在的方向追了过来。丹阙撩起帘子一看,只见来人有三个,打头的那个他认识,正是青黎手下的一位高手青鹤,另外两个则稍稍眼熟,应是教中籍籍无名的小辈,从前和他打过照面。
    那三人已追得很近了,丹阙甚至能从他们脸上看到杀气。此时此刻,躲已经躲不过去了,如果不反抗,只有待宰的份。若搁在往日,他以一敌三也不在话下,可他对付刚才那两个人已经用尽了所有力气,别说青鹤,就是青鹤身边那两人他恐怕也不是对手。
    韩锦也注意到了那三人,正好奇地盯着他们看。丹阙紧张地抓住他的手臂,颤声道:“锦锦,你打的过他们吗?”
    韩锦头一回听丹阙叫他锦锦,惊喜地呀了一声:“哥哥要和他们打架?”
    丹阙咬了咬嘴唇,道:“他们要杀哥哥,哥哥受了重伤,不能跟他们交手,锦锦能不能帮哥哥杀了他们?”
    韩锦歪了歪脑袋,似乎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杀了他们?”
    此时以青鹤为首的那三人已经到了跟前,青鹤率先一踩马蹬跃了起来,手中的长剑一荡,飞身向韩锦身侧的丹阙刺来。丹阙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韩锦是他现在唯一可以依靠的人,虽然在传闻中韩锦的武功应该是很高强的,他也探过韩锦的内力,非常深厚。可是韩锦真的会帮他吗?且韩锦一个傻子,就算有心,真的能够帮他度过这次危机吗?
    就在他想这些事情的时候,青鹤手中的剑的寒光已经激的他眯起了眼睛。他忙不迭要躲闪,然而马车口的位置很小,他和韩锦挤在一处,竟来不及躲。危机之下,他的手绕到韩锦背后,就要将他推出去为自己挡下这一剑的当口,那柄剑骤然在他眼前停了下来,而他的手抓着韩锦的衣领,还没来得及用力。
    韩锦两只手指夹着剑身,奇怪地盯着青鹤看:“你为什么要打我们?”
    丹阙吓出了一身冷汗,不可思议地盯着韩锦夹住剑身的那两根手指。他知道韩锦的内力高深,恐怕还在自己之上,却也没想到韩锦竟有这样的本事。青鹤是赤霞教中除教主和四大魔尊之外排名前五的高手,别说没有受伤的自己,就算是第一魔尊三栾,也不可能这样轻松地接住他的剑。他刚才看的清清楚楚,韩锦两根手指一夹,青鹤的剑瞬间就静止了,半点缓冲也没有。这该是多强的内力!他震惊之下,过了许久才恍然回过神来,赶紧将搭在韩锦背上的手收了回来,暗暗捏了把汗。
    青黎被他骤然制止了攻势,他自己灌注在剑上的力气和韩锦的内力同时一起反冲,他便没有像他的剑这样好的运气,身体猛地向后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吐出一大口鲜血。
    跟在青鹤身后的那两个人已经跳下了马,正要出手,却因为青鹤被人一招震飞,而吃惊地愣在了原地。
    青鹤不可思议地看着韩锦:“你……你……你是五轮派的韩锦!我记得你!”
    丹阙微微一愣,想起两年前的武林大会青鹤曾奉命混入正道中打探消息,所以他是见过韩锦和张道子的那场比试的。他看着韩锦的侧脸,心中五味杂陈:青鹤的话让他打消了对韩锦身份的一半怀疑;而韩锦刚才那一招,则让他打消了剩下的另一半怀疑。近年来武林衰微,魔教当道,在江湖上真正能称得上绝顶高手的人只有天宁教、赤霞教和五轮派有,就算这人能装出韩锦的样貌和性情,武功这种东西又要如何掩饰?
    韩锦再一次重复道:“你为什么要打我们?哥哥说你是坏蛋。”
    青鹤一愣,冷笑起来:“坏蛋?我难不成还能坏的过你身边这位‘哥哥’?他杀过的人,比你吃过的盐还多!
    韩锦微微皱眉:“锦锦口味淡,不喜欢吃盐,喜欢吃甜的。”
    青鹤又是一愣,换了个比喻:“他杀过的人,比你……比你身上的毛还多!”
    韩锦想了想,把袍子一分,拉开裤子低头认真地数了起来:“一根、两根、三根……”
    丹阙的目光下意识地追随着他的动作,于是就理所当然地看到了韩锦那只软绵绵的小鸟。对面的三人,以及丹阙,都傻乎乎地看着数毛的韩锦,直到韩锦数到八的时候丹阙才率先回过神来,忍无可忍地一巴掌拍在韩锦脑袋上:“蠢货!快!快去杀了他们!”
    “哎哟。”韩锦捂着被打疼的脑袋,眼泪汪汪地看着丹阙,指控道:“坏哥哥,天天打锦锦,你是坏哥哥!”
    他被丹阙一打,一不小心揪下那里的一根毛发来,便气哼哼地用那根微卷的毛戳着丹阙的脸:“坏哥哥,坏哥哥。”
    丹阙眼一翻,强压下一脚把他踹下马车的冲动。
    青鹤皱着眉不解地看着韩锦。韩锦是个傻子的事情,除了天宁教和万艾谷,丹阙是第一个知道的,他是第二个。虽然不太明白,但他也知道自己绝不是韩锦的对手,忙道:“韩少侠,我们对你并无恶意,只是在处理赤霞教内部事务。丹阙此人穷凶极恶,韩少侠心智单纯,你和他在一起,一定会被他陷害。不如你今日不要插手我赤霞教内事务,我赤霞教承你这个情,日后定然报答你这个人情。”
    丹阙捂着疼痛的胸口冷笑道:“你赤霞教?你小小一个魔令,竟然也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我乃赤霞教第二魔尊,他今日帮我处理了你们这些叛徒,待我回到入岭山上,他得到的好处,自然比你能许诺的多!”
    青鹤忙道:“韩少侠,你千万别被他骗了!前日我教教主病逝,已将教主之位传给第一魔尊三栾,无眉已投入新教主旗下,而青黎魔尊已是教中第二人,丹阙不过是个丧家之犬,他什么都不能给你!”
    丹阙听了这话,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他先前已隐隐约约猜到了一些,然而听青鹤亲口说出来,还是大吃了一惊。没想到他出来不过两个月,教中竟然发生了这样的变故。如果青鹤说的是真的,无眉已经背叛他了,他在入岭山上的旧部只怕已遭三栾毒手,他如今是回不去了,真正成了一只丧家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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